第一百一十四章

　　“上官将军，一凡不敢勉强将军随一凡前往永州。但一凡仍是希望能得到将军的帮助，我家主人希望能让大小姐平安地离开永州。如果让大小姐随那太子回了京城，我家主人担心京城里会有人对大小姐不利。”叶一凡对上官天宇深深一揖，恳切地说道。
　　上官天宇凝视着他，冷冷道：“叶一凡，你让本将军如何信你？本将军又如何知道你们不会对素素不利？只怕，你的本名也未必是‘叶一凡’吧？”
　　叶一凡默然了，他抬起头来，慢慢坐了下来。良久，他缓缓地从怀中取出一只黄色小布包，放在桌上，轻轻打开，轻轻推到上官天宇面前，沉声说道：“上官将军是否认得此物？”
　　上官天宇低头一看，不禁愕然了，这是一只银制腰牌，牌上用错金手法刻了一只猛虎，刀功精湛，似猛虎下山之势，那刚劲的虎尾向上高高扬起。他抬头瞪着叶一凡，冷冷道：“此物从何而来？”
　　“将军若认得此物，就无需追究一凡是如何得到的。只要将军知道此物之意义便可。”叶一凡平静地说。
　　上官天宇冷哼一声，不言语。
　　叶一凡等了一会儿，又说道：“将军若有疑虑，请将军细查此物。”
　　上官天宇双手拿起那银牌，仔细检查。其实，他一看此牌便知这绝不会是假冒的，因为他早就看过这些虎牌的图样了，其典故和用途也早就知道了。他也很快就辨认出眼前这个虎牌确实是“三”号，因为在那虎口里阴刻着“叁”字。他慢慢放下虎牌，仍是放到那小布包里，然后静静地看着叶一凡。
　　叶一凡说道：“上官将军，如今可以听一凡一言了么？”
　　上官天宇淡淡说道：“这虎牌是真的，本将军也会听你说一说，但是，本将军绝不会做任何祸国殃民之事。”
　　“上官将军，那是自然！一凡也绝不会做那等祸国殃民之事！请将军放心！”
　　“此牌究竟从何而来？”上官天宇盯着他。
　　“将军，一凡不是不肯说，一凡确实不知道其来历。此牌乃本谷主人所交待的，只在将军不肯相信在下之时才能取出，交与将军，将军看到此牌，自然会鼎力相助。”
　　“还有，如果你们胆敢伤害素素半根头发，本将军就算追到阎王殿上也要追杀你等！说吧，你要本将军如何相助。”
　　“将军，我等绝不会危害大小姐的！就算拼了性命，一凡也要保护大小姐周全，请将军放心！”
　　上官天宇深深地看着叶一凡。如果这个虎牌的原主人就是“若虚谷主人”，那么，那“若虚谷主人”就是当年的五虎将之一，那么，五虎将必然不会危害素素。只是，万一这个虎牌是他们通过其他手段所取得的，那就无法预知他们要对素素做什么了。但是，当年上官老爹曾答应五虎将，若有人持虎牌来见，上官家必鼎力相助。作为上官家长子，上官天宇必须完成老爹的承诺。
　　“将军，一凡只想让大小姐平安。”
　　上官天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你们有什么打算？”
　　“将军，为了楚国，一凡知道将军是不会擅自离开常州到永州去的。所以，一凡想请将军一起计划一下，目前在永州，还有什么人能帮助一凡？到底有什么办法能让太小姐走出大将军府？”
　　上官天宇沉思了一会儿，慢慢说道：“本将军若没有记错的话，东城门外的阿土准备迎娶他的未婚妻子了……”
　　
　　河头村的婚礼热热闹闹地进行着。新娘敬茶之后，喜宴就正式开始了。新婚夫妇开始一桌一桌地敬酒了。
　　司马浩云叹道：“南疆的民俗真是有意思！”
　　“怎么了？”阎素素问。
　　“这里的女人，不管是大姑娘还是小媳妇，甚至新娘子也是这样的，毫不避嫌，抛头露脸的，新郎官难道不担心的吗？”司马浩云笑道。
　　阎素素惊讶地白了他一眼：“有什么担心的？”
　　司马浩云笑道：“一不小心会被人偷走呀！”
　　“哈？所以呀，你们京城里的千金小姐就要被锁在高墙里面，天天被一堆人盯着，这样才放心，对吧？”阎素素叹了一口气。
　　“宝贝，那你觉得怎样才能令人放心呢？”
　　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说道：“如果真的能被偷走，不管锁几道门，总是会被偷走的！”她心里说：就算没有外人来“偷”，只怕被锁之人也是要自己“偷”自己、偷偷跑掉的。
　　“所以，”他盯着她，“哥觉得，还是拴在自己身上比较放心一些！”说着，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
　　她瞪着他：“你这样子，让我怎么吃饭呀？”
　　他微笑道：“别担心，哥喂你，你想吃什么都可以。”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不理他。他心满意足地在案桌下轻轻抚着她的小手。
　　这时，新人过来敬第二轮酒了。司马浩云只得松开阎素素的手。新娘敬了三轮酒后，就被喜娘送回新房休息了。新郎官继续在外面招呼客人，务求让宾客们都能尽兴。
　　夜幕降临，喜宴接近尾声，老年宾客都纷纷离席告辞了。阿土的老娘也和几位老妯娌回到堂屋里了。司马浩云正想着是不是也该告辞之时，举目四顾，却发现新郎官不知何时已不见了。
　　他轻声道：“素儿，我们是不是也该回府了？”
　　阎素素说道：“大哥，这么早就想回去了么？”
　　“早？这喜宴不是结束了么？”司马浩云说道。婚礼中的那些帮工正忙碌地搬走院中的酒桌等物。
　　她微微一笑：“大哥，重头戏还在后头呢。你难得有这样的体察民情的机会，不想看看么？”
　　“哦？还有什么特别的仪礼么？”
　　“你等一会儿就知道了。”她却卖了一个关子。
　　“好，大哥听素儿的。”他宠溺地看着她。
　　除了留下靠边的两张长桌，所有酒桌等物件都被清走了，院中心是一块空地了。四名后生小伙扛了几捆木柴过来，很快便在院中心燃起了一堆篝火。然后，一声响亮而喜庆的唢呐声，一队队盛装的大姑娘和小伙子便唱着歌谣走了进来，团团地围着中间的篝火，载歌载舞，热闹非凡。
　　阎素素拉着司马浩云到一边的长桌后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米酒和糖饼等食物了。
　　司马浩云惊奇地看着院中自由地牵手歌唱的年轻人，忽然灵光一闪，俯耳问道：“素儿，这是不是也是另一种形式的踩歌堂？”
　　阎素素微微一笑，忍不住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前额，笑道：“答对了。你可真聪明啊，司阿哥！”
　　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在篝火的映衬下闪闪发光，司马浩云顿时飘飘若仙，他痴痴地问：“素儿，不知司阿哥是否中妹子之意？”
　　阎素素嫣然一笑，说道：“今夜漂亮的妹子有这么多，不知道司阿哥可有看中几个？”
　　司马浩云痴痴地说道：“司阿哥眼里心里都装满了永州第一，不，楚国第一美人，阎家素素妹子，怎么可能还装得下别个？”
　　阎素素嘟了一下小嘴，刚想说什么，忽然几个姑娘跑了过来，不由分说地分别拉着他们的胳膊，笑道：“两位俏阿哥呀，不要光在这里坐着呀，快来和阿妹们一起跳舞呀！”说着，姑娘们便热情地拖着他们往热闹的院中走去。
　　司马浩云和阎素素毫无防备，便不由自主地被这些突然出现的热情的姑娘分别拖了过去。司马浩云正想向这些热情如火的姑娘解释自己不会跳舞，忽然一眼看到阎素素已被另外的两个姑娘拉着似要向院门那边走去，他心中猛然一惊，急忙用力挣脱分别搂着他的两条胳膊的姑娘，说了一声“失礼了”，便迅速向院门奔去。那两位姑娘急忙在后面叫道：“阿哥哎，别走呀！”便追了上去。
　　院中人越来越多，似乎都有意无意地向司马浩云涌了过来。司马浩云心急如焚，却又不能随便对面前的姑娘们动手，他只得屏息静气，运用身法，左躲右闪，见缝插针，仿佛置身于箭阵之中，唯一的区别是，他不能动手去驱除面前的障碍。很快，他便冲出了“重围”，这时阎素素才刚走到院门，因为她也是一路地跟两位姑娘解释说“不会跳舞”，并伺机想挣脱她们的“魔掌”，但是她又不忍用力过猛而误伤了她们，结果就磨磨蹭蹭地不知不觉中被带往院门了。
　　司马浩云一个箭步上前，从背后一下抱起阎素素，同时一个转身，用力一甩，那两个拖着素素胳膊的姑娘便被他轻轻地甩到一边了。阎素素忽然被人从背后抱起，大吃一惊，正想喝问，便听到那人说道：“姑娘们，我们两兄弟都已是有家室之人，不宜再与姑娘们对歌了，请姑娘们见谅！”正是司阿哥的声音，她松了一口气。那两个被突然甩开的姑娘愣愣地看着阎素素被那人夺去并牢牢抱在怀中，一时不知所措。这时另两个姑娘也追过来了，一看此情景，还想再度上前。司马浩云冷冷地扫了她们一眼，低声喝道：“姑娘们，适可而止吧！本君念你们初犯，不予追究！退下！”那两名姑娘吓了一跳，愣在当场。
　　司马浩云也不再理会她们，抱着素素便转身走出院子，一面说道：“素儿，天黑了，起风了，我们还是回府吧。”姑娘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了出去。暗角之中，那人无奈地长叹了一声，第二个方案也失败了！
　　阎素素低声道：“大哥，你快放我下来呀，这个样子成何体统？”这院里院外的，很多人的呀。她是个“男人”，好端端的怎么能被另一个男人抱着呢？
　　司马浩云便轻轻把她放开，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低声道：“一不小心，哥的心肝宝贝又要被人偷走了！”
　　素素脸上一红，瞪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呀？”
　　他爱怜地看着她，低声叹道：“小傻瓜！你差点被人拐走了，你自己还蒙在鼓里呀？”
　　她愣了愣，低头一想，才恍然大悟，不禁吓了一跳，如果刚才她真的跟那两个姑娘走，现在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呢！
　　他柔声道：“我们回去吧。”
　　“哦。”她乖乖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想，问道：“那她们……”
　　“放心吧，哥早有安排了。”他的眼神很温柔。她嫣然一笑，是的，她知道他会安排好的。
　　回到大将军府，沐浴更衣后，小元子便捧来他的日常例汤，今晚他炖的是鸽子汤，鸽子肉已拆好，另外用小碟装着。阎素素便慢慢喝汤吃肉。司马浩云陪在身边，爱恋地看着她。
　　“大哥。”
　　“嗯？”
　　“你是怎么发现那些姑娘有问题的？”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不仅那些姑娘有问题，之前王参将所说的凤将军派来的人也有问题。”
　　“哦？你派人查过了？”
　　“已经有人去查了，不过，还没有报告。”
　　“那你凭什么认为那人有问题？”
　　他微笑着迷恋地看了她一会儿，柔声说道：“凤将军明知道我今日要陪伴心爱的妹子一起喝喜酒，怎么可能用普通公事来烦我呢？”
　　“难道就不能真的有急事？”
　　“如果真的是十万火急，一定要本君亲自处理不可之事，就绝不可能只是派一个手下拿着所谓的令箭来请本君了。”
　　阎素素侧头细细一想，缓缓点头：“对呀，凤将军怎么会如此草率呢？”
　　司马浩云越发爱恋地看着她，接着说道：“如果大哥上了当，跟着王参将出去了，即使能很快识破那人是假冒之人，但是，那时候素儿只怕已落入对方的手中了。所以，大哥便知道有人想把大哥从素儿身边弄走，而且，他们的目的也只是想让我暂时离开素儿的身边，好让他们有机可乘。”
　　“哇，司阿哥真厉害！”阎素素用筷子挟了一件鸽子肉，递到他的面前，笑道，“来，奖励你一块肉！”
　　司马浩云大喜，忙探头张嘴吃了，仿佛得了一件无上之品。一旁的小元子心中暗笑，却连忙低着头，假装什么也没看见。
　　司马浩云津津有味地把鸽肉吞了，又说道：“对方这第一着失败了，仍是不死心，所以，这第二着么，就是美人计了，想用那些姑娘趁乱把本君的宝贝偷走，真是蠢得可以的。”
　　阎素素忽然一笑：“但至少美人计还是有点用呀，大哥，你总不会舍得伤了那些姑娘吧？”
　　他痴痴地看了她一会儿，说道：“大哥说一句‘美人计’，只是为了好听而已。大哥之所以不对那些姑娘动粗，是因为大哥看得出来，她们只是普通的姑娘，并非那些经过训练之人，想必她们也是被利用的普通百姓，她们也是大楚的子民，大哥怎么会随便伤了她们呢？如果本君真的失手伤了她们，现场必定大乱，到时百姓受惊，只怕会难以收拾！”
　　她凝神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道：“想必，对方也想到了这个，所以，才利用普通的姑娘们吧。”
　　他点了点头：“正是如此。所以，这样做实在是太可恶了！等查到真正的幕后之人，本君饶不了他！”
　　“大哥，想必，你一定已经安排人去调查那几位姑娘了，对吧？”
　　司马浩云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我们要参加这次婚礼，本就不是什么秘密，若有什么人要动什么手脚，就会趁此机会了。而我们要想知道对手是谁，也要趁此机会了。”
　　素素眼波一转：“所以，你才那么大方地同意我去参加阿土的婚礼，引蛇出洞？”
　　他宠爱地看着她：“大哥主要是想陪素儿出去散心，参加一个有趣的婚礼，一起热闹一下，开开心心的。只要素儿觉得高兴，大哥才会觉得高兴呀！”他痴痴地看了她一会儿，轻声道：“素儿，你还没有告诉大哥，你想要什么样的大婚呢？”
　　
　　次日，远在常州的上官天宇收到了永州的飞鸽传书。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当他告诉叶一凡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到了，他们的计划是不可能成功的。因为，如果换作是他，经过“迎春大赏”那一次意外，他也会和司马浩云一样，寸步不离素素左右的，只要他坚守这一条，就任他们花样百出，也只能无功而返。要想把素素完整地从司马浩云的眼皮底下“偷走”，那是根本不可能的。除非他们想加害素素！
　　而他们在那婚礼上这么一闹之后，就只余“强抢”这条路了！
　　那就是自寻死路了！
　　上官天宇只有苦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