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集（上）

　　1
　　下午。
　　龙泉岭。
　　李文高的家里。
　　厢屋里。
　　郭金英和婆婆在厢屋里择烟。
　　这时，郭金英对婆婆说:“妈，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二伯家里来了一辆警车。”
　　谭小花说:“自从昌龙出事后，哪一天少了警察来呀!”
　　郭金英说:“难道昌龙的事儿还没有查清？”
　　谭小花说:“要说查清，早就查清了。要说没有查清，恐怕这辈子都查不清了。”
　　郭金英说:“妈，您咋这样说呢？”
　　谭小花说:“这不明摆着吗？有啥可查的？还嫌没把人丢到家!”
　　郭金英立即觉得无地自容……
　　
　　2
　　下午。
　　龙泉乡卫生院急救室。
　　病人立刻被送进了急救室，不需要依照程序，也无需办理任何手续，就立即输液进行抢救。
　　平常，病人一进急救室，患者家属都会自动却步室外。可这两位，分别是局长的夫人和书记的太太，根本就不属于常人之列，自然就不必恪守常规，而是打坐一旁，监督医生会诊。
　　
　　3
　　下午。
　　龙泉岭。
　　李文高的家里。
　　厢屋里。
　　这时，李昌平突然来到厢屋对母亲说:“妈，我刚才看见警察把二妈和大姐、二姐都带走了。”
　　谭小花说:“估计是找她们去录口供吧。”
　　李昌平说:“我怎么就听见二妈叫喊‘楚哥’呢？”
　　谭小花立刻色变:“不许胡说!”
　　李昌平说:“妈，我没有胡说，我真的听见二妈就是这样喊的。”
　　谭小花开始紧张起来:“你还看到了啥？”
　　李昌平说:“我隔的远，只是看到大姐和二姐把二妈扶进了警车里。”
　　谭小花问儿子:“你二伯呢？他说啥了没有？”
　　李昌平说:“隔的远，没听清楚。”
　　谭小花又问:“你二伯去了没有？”
　　李昌平说:“二伯他没有去。”
　　谭小花当即瘫倒在椅子上，显得痛不欲生。
　　李昌平和郭金英立刻扶住母亲，惊恐万状地呼喊:“妈，您怎么啦!”
　　谭小花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痛苦地说:“天哪，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呀!”
　　
　　4
　　下午。
　　龙泉乡卫生院急救室。
　　药液一点一滴地往下滴落，犹如时针“嘀嗒嘀嗒”运转，将药液输入患者的静脉，将时间推向无限；将李昌菊李昌荷姐妹俩的心揪紧、将医生的神经绷紧，将那办案警察的思绪，推进了一个未知而全新的思维轨迹……
　　张队长想:“那猝死的独眼道士和这昏迷不醒的可怜女人，一定有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他们的身上，一定隐藏着一则耐人寻味的故事。可是现在，那故事的男女主人公，一个已经驾鹤西去，一个仍然昏迷不醒，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既不能问津，也无法探其究竟。”
　　办案的警察并不关心那故事怎样美丽、如何动人？而是想尽快地找出症结的核心，以期尽快结案。
　　眼下，唯一的办法就是等待，等待那老妇人醒来，只有那老妇人从昏迷中苏醒，警察方可问案。
　　
　　5
　　下午。
　　龙泉观下。
　　导水管道和蓄水池建筑工地。
　　工地上，周卫民亲自督阵，人们紧张有序的忙碌着。
　　这时，一个年轻人好奇地问身边的长者:“大叔您发现了没有，那道士上午老早就到龙泉街去了，到这时候咋就还不见回来呢？”
　　长者也觉得奇怪:“是呀，就算是他有事耽搁了，大不了到后晌就该回到观上去了，咋就到这时候还没有见到他的影子呢？”
　　年轻人说:“他该不是到哪里做法事去了吧!”
　　长者说:“没听说这两天哪里有白事呀!”
　　年轻人说:“那是怎么回事儿？难道他到亲戚家里去了？”
　　长者说:“我都活了大半辈子了，从来都没有听说那道士在我们龙泉山下有亲戚。”
　　
　　6
　　下午。
　　龙泉乡卫生院急救室。
　　药剂一滴一点地往下滴落，时间一分一秒地飞快流逝，一瓶药液已经输完，另一瓶药剂已经开始输入患者的静脉，仍然不见患者有任何动静。
　　李昌菊焦虑地呼喊:“妈，您醒醒呀妈！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是昌菊呀！”
　　李昌荷迫切地呼叫:“妈，我是昌荷。妈，您听见了吗？快醒醒呀妈！”
　　李昌菊泪水淌流地呼喊:“妈，您可别吓唬我们呀！我们胆小，我们害怕呀妈！”
　　李昌荷痛哭涕淋地呼叫:“妈，您怎么就转不过弯呢？看您为那不沾边的人把自个弄成什么样子了？你划得来吗？”
　　李昌菊擦掉眼泪，依然固执己见：“妈，你可不能糊涂呀！”
　　李昌荷擦了一把泪说:“是呀妈，你不能再糊涂了!”
　　任凭这姐妹俩呼声不断，她们的母亲就是糊涂、就是不醒。而那忙碌急救的医生，却向她们射来了厌恶的目光。
　　李昌菊早已按捺不住性子了，一见那医生的臭眼神、臭德行，就更是怒火中烧：“什么破医院？院长呢？把院长找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为什么我妈到现在还不见醒来？到底是存心不良，还是技术太差？”
　　李昌荷也怒气冲冲地紧跟其后，抬腕擦泪，词随意达：“也不知道你们是怎样救治病人的？救到现在也没有把我妈救醒。”
　　这夫人、太太一动怒，立即有人通报给了院长。
　　
　　7
　　下午。
　　龙泉观下。
　　导水管道和蓄水池建筑工地。
　　年轻人说:“该不会出啥事吧？”
　　长者说:“这还真不好说，都是一把年纪的人了，有个三病两痛是难免的。不过啊，没事儿，龙泉有卫生院，病了住院也不麻烦。”
　　年轻人说:“也是啊，我操的哪门子的心哪!”
　　
　　8
　　下午。
　　龙泉乡卫生院急救室。
　　院长来了，那是一个中等身材、保养得当、五官端正、皮肤白晳的中年男人。
　　院长很礼貌地对夫人和太太说:“对不起，二位——我们正在抢救，你们这么一闹腾，岂不是捉襟见肘、相形见绌？不仅于事无补，反而扰乱了视听，我们更是无从入脉了。”
　　表面上看那院长和蔼可亲、言语温和，而实际上是话里有话、含沙射影。
　　这夫人和太太何许人也，你这小小的卫生院的小院长的那点小九九，她们又岂能不懂？
　　本来就激奋难消，却又重添新怒，摊在谁的份中都无法忍受，更何况这二位是夫人和太太，她们又岂能就此善罢甘休？
　　李昌菊对院长说:“有没有把握？如果医术欠佳没有把握，我们转院。”
　　李昌荷紧跟着说：“耽误了治疗你们谁负责？是你这个院长吗？”
　　院长不买账，也不怯阵：“转不转院，那是你们的事情；治不治疗，就是我们的事情了。我们现在正全力抢救、精心治疗；你们如果愣是要转院，那也只有悉听尊便了。这里我负责，什么话都是我说了算。如果你们不转院，就请你们出去，不要在这里影响我们的治疗。”
　　
　　9
　　下午。
　　龙泉观下。
　　导水管道和蓄水池建筑工地。
　　年轻人忽然若有所悟。他对长者说:“我觉得吧，这事还是得向上面汇报，以免留下遗害。”
　　长者说:“这事你说也行，不说也没有谁埋怨你。”
　　年轻人说:“话也不能这么说，人家虽然是个道士，但他还算是个人吧!他在这里无亲无故，政府就是他的依靠。他真要是有了啥事儿，靠不上别人，只有靠政府了!”
　　长者说:“你的觉悟高，那，周书记他们就在那儿，你去吧，我也沾光偷会儿懒!”
　　年轻人愣了一下，还是鼓足了勇气来到周卫民的身边。
　　周卫民将石头放下以后，问了一声有些局促的年轻人:“小伙子，找我有啥事儿？”
　　年轻人反而显得有些腼腆了:“其实，也没啥事儿。”
　　周卫民笑了笑说:“不对，准有事儿。说吧，是对是错我都不会怪你!”
　　年轻人犹豫再三，总算是说了出来:“周书记，我见那道士老早都到街上去了，到这时候还不见回来，我担心他是不是出了啥事儿？”
　　周卫民对刘良华说:“我们回去吃中饭的这个空档，难道那道士没有回去？”
　　刘良华说:“我不跟你在一起吗？”
　　周卫民说:“是啊，今天贤忠值班，用不上车了，我们才能够回去吃顿热饭，不然，也得吃干粮了!（他面向年轻人）我们回去吃晌饭的时候，你们没见到那道士回去？”
　　年轻人说:“没有。我们一直在呢，根本就没看见他回去。”
　　周卫民为之惊讶:“该不会又出什么事吧？”
　　刘良华说:“要不，我们今天就提前收工吧，回去验证一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周卫民说:“不必了吧。再说，我们提前收工影响也不好呀!（他突然若有所思地说）有贤忠在家里，我们担那么多心干什么。”
　　刘良华说:“也是啊。”
　　周卫民对年轻人说:“谢谢你啊，小伙子!”
　　这一谢，反倒把小伙子给谢愣住了……
　　
　　10
　　下午。
　　龙泉乡卫生院急救室。
　　年轻的张队长觉得不妙，急忙上前调解，唯恐再生事端，虽然费了好多口舌，也没有多大起色。倒是陈贤忠的到来，立刻峰回路转。
　　这位靓哥是个难得的老实人，生性善良、惹人爱怜。而且，他还是李昌龙的好朋友，这姐妹俩更是信任尤佳。
　　陈贤忠轻柔地说:“两个姐姐，你们听我说，病房需要安静。只有安静，医生才能静下心来，集中精力为病人治病。”
　　一样的意思，两样的说辞，从两个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味道就变了，效果也迥然不同、大相径庭，刚才还义愤填膺，转瞬便云开雾散了。陈贤忠的话，在这夫人、太太的份中，有着立竿见影的神奇效应。
　　何止如此呀，陈贤忠的到来，还肩负着另一个使命――刘畅知道公安机关正为那独眼道士的死而大费周折。他担心警察会误入歧途、枉费心机，就托陈贤忠将自己想法支会警察，希望能够帮助警察解开疑窦。
　　于是，陈贤忠便匆忙赶到，交给警察一叠稿纸。
　　那是一篇小说。
　　张队长喜不自胜，当即致谢:“谢谢啊!”
　　于是，一部《漂泊者之歌》，就拉开了这则故事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