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百、仇视

　　连如江心中狐疑，阿伊的诡异表情让他多了几分警惕，刚才的好心情也马上四散开来，不知道为什么，尤斯里的去世给他一种隐隐的不安。想想刚才尤斯里一心一意要让自己做大护法的情景，其情切切！好像只要自己答应之后，即使不信奉伊斯兰教也无所谓，可这怎么可以呢？作为三大宗教中最晚出现的一类，伊斯兰从精神控制到人的绝对痴迷，远远比基督教佛教要厉害得多。如果不是阿伊出现，难道自己也会变成这副样子吗？
　　“阿伊，尤斯里大护法刚才说了什么？”连如江终于压抑不住自己的好奇，决定侧面了解一下那个老家伙。
　　“也没说什么，就是给我讲述安拉的故事，阐述古兰经的法理。”阿伊低着头，不再看连如江，可能也觉得这样没礼貌，他说道：“大护法告诉我，人类，精灵，天使是宇宙间存在的三种有生命、有理智的被造物。当然也有魔鬼，魔鬼属于精灵中的一支。它们是客观存在的，但不是人死后所变的，而是精灵中的元凶及部卒，他就是天使诛灭的精灵中被俘的一个小精灵。”
　　“那什么是精灵呢？”连如江忽然对此很感兴趣。
　　“精灵是安拉从“火焰”上创造的。和天使相对存在，它没有肉身，有灵魂和理性。只是精灵中有信士也有非信士，有行善的也有作恶的，有男女老少、饮食生死、婚配生育，能隐现。未来的审判日凭自己的选择人生观信仰和行为进入乐园或者火狱。当然魔鬼的归宿是永久的火狱。”阿伊规规矩矩的说道，他的手甚至都不自觉的放在了胸前，连如江感觉他的手在哆嗦。
　　“阿伊，难道差不多半个小时的时间，大护法就给你讲这些东西呀。我以为他要告诉你关于伊斯兰教最大的秘密呢。比如说审判日之类。”连如江开着玩笑。
　　阿伊明显笑了笑并没说话，虽然他没抬头，只是脸上微微晃动还是能看出他的表情。这可不是阿伊的习惯，以前虽然那个汉子并不是特别爱说话，可对连如江的态度十分恭顺，怎么现在居然有点傲气了？
　　正在这时，机舱外跑来了几个人，最前边一个是赵翠萍，赵局长脸上挂着满满担忧，现在看连如江好好坐在那里才如释重负：“连书记，刚才吓坏我了。那几个人呢？”她看看四周，发现身边少了很多人，不由更是奇怪。
　　“那个日本人呢？我觉得满满一个头等舱，反而是那个鬼子算是一个正常人。”她评价道。
　　辛普森也跟着众人走了过来，他先是看看连如江，又看看左晴，明显想打听一下事情，但看人多也知道不方便。外边又是一阵嘈杂，有一阵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连如江仍是不太放心阿伊和阿柒。他说道：“左晴，要不你领着阿伊二人在这里等一下。这位老者的遗体是不是也要处理。”
　　“是的！把他送到最近的清真寺庙吧。”说这个话的居然是阿伊，他就好像说一件很正常的事，语气也和以前一样，可是在连如江听起来，总觉得他的声音和以前不太完全一样，不由看了看旁边的阿柒，阿柒的眉毛也是微蹙，她比连如江更熟悉自己的师兄，怎么会变化这么大呢？
　　原来连如江在清平镇做镇委书记的时候，对于伊斯兰教的丧礼还是懂一些的：伊斯兰教的葬礼仪式与其它宗教不同。一位教徒归真后，通常被迅速送往清真寺或坟场里的遗体停放处。稍后，教亲（最好是其至亲）便以清水将遗体洗涤干净，用白布将其自顶至踵包裹妥当，然后举行赞礼，完成后，即进行土葬。仪式简单肃穆，大多在下午举行，历时数十分钟。可是送往清真寺这点一般人并不知道，阿伊说起来居然轻描淡写，显然这种事情他是见过的。
　　“阿伊、阿柒，”连如江转身面对他们，“虽然我说不出阿柒是不是大护法的亲生孙女，可应该差不太多。”阿柒忽然哭了起来，很显然连如江这几句话戳到了她心里痛处，从自己记事起就想找到自己的族人，哪里想到才遇到这位爷爷，他却很快就死了。
　　连如江摇摇头，想拍拍阿柒的肩膀安慰，忽然感觉到一种很尖锐的眼光射来，居然是阿伊，这让他有点担心，举起来的手也就搔了搔自己的头发，他心中更加奇怪：自己以前总是把阿柒当做小妹妹看待，偶尔拍打几下也很正常。以前的阿伊是很理解，也不以为意，怎么现在阿伊居然表现出怒容呢。难道做了大护法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连如江的手机响了，是王凌雪的电话号码。
　　连如江忽然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这七个小时的旅程，就好像到了另外的世界游历了一圈，上飞机前和妻子告别轻描淡写，可是在飞机上面对如云高手，他都不知道下一分下一秒会不会活着，看上去他毫不在乎，但连如江知道，自己时时刻刻都在生死之间。虽然对方的目标并不是他，可是自己玩的这个偷梁换柱之计太过于招摇，波拿巴的生死和自己紧密联系在一起，他至今都不知道在飞机上究竟有几路人马想把他置于死地。现在落地之后看似平安，但身在俄罗斯，他并没有太多的安全感。连如江现在看到妻子的电话，终于看到了自己的亲人，他不顾周围几个人虎视眈眈，直接就接通了电话：“凌雪！”
　　“爸爸！”电话那头是采采的声音，“你下飞机了是吧？”
　　“宝贝儿！”连如江侧侧脸，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脸上轻轻滑落的眼泪。“我刚到目的地，没走出机舱呢。”
　　连如江忽然笑了，采采这个年龄是不懂什么叫机舱的，马上解释：“爸爸坐的飞机停下了，我要走出去。”
　　采采笑了起来，笑的很是清澈，连如江记得这次自己出国前，采采一直表现的有点焦躁不安，不过现在听她的笑声应该没有了那种情绪，是不是这家伙真的有点未卜先知呀。
　　“爸爸！”采采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很享受的叫着，“爸爸！”
　　连如江又差点忍不住自己的泪水，不过他毕竟是大男人，终于沉稳了一下心神，问道：“你妈呢？”
　　电话那头换成了王凌雪的声音，不过很显然她是从女儿手里抢过去的电话，那一头传来采采的怒吼声以及王凌雪的威胁声：“你再敢乱动，看我不打烂你屁股。”
　　连如江不高兴起来，抗议道：“你打孩子干什么？”
　　王凌雪一肚子洒到了他的身上：“打她？我打的轻！她拿着我的手机五分钟就拨一次你的号码。小玉不让她动她就哭。家里都快成河了。”
　　采采应该是又过来抢手机，被王凌雪一把摁在沙发上，当然她也怕伤着女儿，不过嘴里不肯放松：“你看看，让你爸爸听听你现在不听话的样子吗？”
　　“好好说话！”连如江自然不肯让女儿吃亏，劝道：“你把手机交给她，或者打开免提，咱们三个人一起说话不好吗？”
　　这是个好主意！那边战火马上平息下来，王凌雪问道：“刚下飞机吗？小毅去机场接你了吗？”她根本没想飞机上会发生什么。
　　“没有！”连如江轻描淡写的说道，“飞机没停在莫斯科，那里气候不好，我们往北飞了四百公里，就是原来的高尔基市，这不是刚着陆，我没去领行李呢。赵大姐就在旁边，她也忙着打电话，估计是给家里报平安。”连如江笑道，飞机上那惊险一幕绝对不能告诉王凌雪，她心太小，能吓晕过去。
　　王凌雪一听就知道连如江很忙，也就不想说话了：“那好吧！晚上你们住在哪儿？要是方便再打电话吧。你可是这个考察团的最高领导，快去忙吧。”
　　采采很不愿意，她抢着说道：“爸爸，飞机上你没事吧？”
　　连如江越来越害怕自己女儿的聪慧了，说道：“没事啊。爸爸就睡了一觉，这不是来到俄罗斯了。采采，我回去给你带这里的套娃回去呀。”
　　采采依然问：“爸爸，飞机上没人吓唬你吧？”
　　“爸爸这么厉害，谁敢吓唬我？”连如江耸耸肩膀说道。
　　采采很显然笑了起来，王凌雪拿起电话说道：“现在聊城已经晚上十点了。你那边怎么样？”
　　连如江点头说道：“我们时差有五个小时，这样吧，你娘俩睡觉，我这边安顿好了差不多也是明天了，明天咱们电话联系吧。”
　　采采喊道：“爸爸。亲我一下！”
　　连如江故意使劲搓了一下嘴唇，发出很大的声音，然后开玩笑道：“我也亲一下你妈妈！”
　　王凌雪羞怒道：“滚！”然后挂了电话。
　　连如江心情好了许多，刚才他打电话的时间，几个俄罗斯医护人员已经到了飞机上，检查完尤斯里的尸体就直接套进了一个袋子，然后架上担架抬到了机舱外，阿伊阿柒二人跟着下了飞机，连如江和考察团的人一起慢慢下了旋梯，见阿伊正在和俄罗斯人用俄语交流什么，不由心里奇怪，阿伊的外语水平不错呀，后来随即明白，去年之前阿伊阿柒在欧洲游荡，去各大博物馆寻找猎物，应该有很不错的外语水平，他不由又想起尤斯里，那个大护法也是语言基本功很纯熟呀，看来做个大护法一定要考外语雅思之类。想到这里不由自己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