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一见生情

　　洪志春回到房间，只见李叶正在房间里帮助整理床铺、毛巾等物。表姐吴秀娟见洪志春回屋了，她似乎发觉洪志春在想着什么，便问：“表弟，刚才你是怎么啦？表姐好像是……”
　　洪志春这才抬起头来，这才感觉到有点清醒的样子。他深深吸了一口气说：“我刚才想问谢小姐要个电话号码，以后碰到什么事就可以尽快与她联系，找她就方便。可是，她那儿没有……”
　　表姐忽然笑了笑：“原来是这个，我以为你另有什么心事了？”
　　洪志春脸忽然变红了：“不，不，这哪里会是，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的表姐，你想到哪儿去啦。”
　　表哥蒋青也附和着说：“是么，让志春出去走一走，放松放松心情也在情理之中，这是人之常情，你怎么好猜疑呢，人家志春想什么我们怎么会知道？”
　　三个人相互望望，都由衷地笑了。他们用港语说得很快，正在整理床铺的李叶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只是好奇地对着他们笑。
　　大约四点半左右，一贴由谢莲亲自熬好的中药端到了吴秀娟的桌上。中药是煎熬在砂祸里，药碴已经去除。打开祸盖，飘出一阵阵散发着悠悠清香的药味。谢莲帮把药倒在玻璃杯内，満满的一杯。“吴小姐，中药要趁热喝的，凉了不好。”一直服贯了西药的吴秀娟，看到浓浓的一杯药，吓得不知怎么办才好。她用舌头去舔舔杯口边的药汁，发觉既苦又甘的，怎么也张不了口呑下。谢莲见了，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用塑料纸包着的冰糖说：“吴小姐，不要紧张，胆子大一点，眼睛一闭喝下就是。其实，服这中药也是一种勇敢，特别是第一次。”
　　蒋青、洪志春都望着吴秀娟，那目光是在鼓励她。吴秀娟皱着眉头，她简直要滚出眼泪来了。然而，当女人的勇气一旦涌上心头时，什么苦和什么累也阻挡不住的。只见她咬咬牙，一闭眼，提起杯，一口气把药全吞了下去。谢莲赶忙递上了一块冰糖，塞到了她的嘴里。“你真勇敢。”谢莲翹起了大拇指。
　　蒋青、洪志春也都为吴秀娟的表现鼓掌。“谢谢你，谢医生，因为有了你的鼓励，所以我—”吴秀娟的眼眶里闪出了泪花。
　　“有了这个开头，以后就不会害怕了，中医的药苦口才称之为良药。”谢莲微笑着又给了吴秀娟一个鼓励。洪志春、蒋青都笑了，笑得很甜。
　　吴秀娟服下药，没过多久，顿觉药液在胃里和和暖暖的流动，这种和暖逐渐漫延到周身，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手臂上似乎是在出汗，这与服用西药完全是不同的感觉。谢莲见吴秀娟喝药后感觉良好，笑着说：“有感觉的药是好药，对症下药会有好处的。”“谢谢你的关心。”蒋青开心地朝妻子吴秀娟望着。洪志春望着表姐的脸，又望望谢莲微笑着的眼神，点点头说：“谢谢你，谢医生，等我表姐幸福降临的那一天，咱们一定要好好感谢你和赵医生。”
　　“不，不用的，这是我们当医生的责任。”说完，她朝洪志春招招手走了。楼梯上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
　　傍晚，洪志村和表姐吴秀娟、姐夫蒋青一起用好晚餐，便走出院的接待所，在院外的林荫道上散步。初夏的夕阳，烧红了西边的天际，片片红绸一样的光洒在随风扬动的梧桐叶上，似一道红色的薄雾在树叶丛中流动。不远处的小河里传来几声青蛙的歌声。远处的村庄里，正升起袅袅炊烟，这样的风景在都市里是看不到的。
　　小道只有四五尺宽，全是用石条和青砖铺成，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林荫道边上的树根边，开着蔷薇花和各种野生的矮牵牛。不知各的小昆虫还在花朵边做着游戏，仿佛它们不再害怕夜色的来临。向前走去，还会听到“扑朴朴”的声音，那是群鸟归林的拍翅声。他们三个人慢慢地走着，尽情地欣赏着。
　　走了一段路，蒋青打开了话匣子：“小弟，这次多亏有你介绍表姐来滨海治疗，以前我们很少接近中医，不了解祖国内地的中医药情况，这次来到这里，真的让我大开了眼界，我衷心祝愿秀娟的病治疗成功。”
　　吴秀娟笑着说：“这当然，也多亏了你一起来陪同。要不，我一个人住在这里不仅寂寞，而且还不会体验到成功的快乐和滋味呢。”说得蒋青也开心地笑了。吴秀娟拉住了蒋青的手说：“要谢，先谢表弟洪志春。”
　　跟在后面的洪志春见表姐快快活活的样子，高兴地说：“别这样说了，以后表弟求你们的事也多着呢！”
　　“什么事？”吴秀娟有意问。
　　“没什么，没什么，”洪志春脸上泛起了红云。
　　吴秀娟笑着说：“这，你不说我表姐心里也知道”。
　　第二天早晨，洪志春和表姐吴秀娟、表姐夫蒋青吃好早饭，在楼下的花园边散步。谢莲已早早上班了，她穿着白大褂，头戴一朵漂亮的发夹，俊秀的脸上扬着笑意。看到吴秀娟他们在散步，就赶忙走到他们面前：“吴小姐好，昨天喝了药后来有什么反映吗？”
　　“没什么，喝药后挺好的，晚上好睡多了。”吴秀娟很高兴地微笑着。
　　“先生，我看到外贸局的车子已经停在外面了。”谢莲与洪志春打招呼。
　　说话问，王斌主任已经从院子外面赶来了。他气喘喘地说：“洪先生，我以为你们在宿舍里呢，转了一圈找，原来你在这里。我把水果、饮料和糕点已经请后勤的李叶小姐放到你们房间里了。洪先生，服装公司的订货事情我们已经安排好了，请你一起去服装厂现场看看，你要的货就是从那个厂生产的。”
　　洪志春听了点点头说：“好吧，我跟你一块现场走一走。”
　　这看货、订货一贯是洪志春的务实风格。他每到一个厂，总要了解厂里的专门技术，工人的技术水平，厂里日产服装量多少？做到心中有数。所以，他所制订的计划和订货质量一直很好，没有退货，受到公司总经理的称赞。他用心扑在事业上，是受到公司经理考验过的。所以27岁的他就已经担任了公司外贸订货部门的经理。洪志春一直把工作看得很重，他知道是滨海贸易公司的车来接他了，就向表姐和蒋青打了个招呼，转身奔向大楼。没一会，他就取来了拎包。立刻，一副经理人的打扮模样出现在大家眼前，他向大家招招手，就跟着王斌走出了院子。
　　洪志春刚走，谢莲便问吴秀,娟：“吴小姐，那洪先生是你的亲表弟？”
　　吴秀娟点点头：“那当然了，我这小表弟现在是香港一家贸易公司的对外订货公司经理，与你们滨海市对外贸易公司是老关系了，他以前经常来内地的，常来常往像走亲戚一样，他与王斌主任很熟悉。这次多亏他带我们来，要不，我们还不了解中医是什么。”话语中透着无限的夸耀。
　　谢莲听了说：“真不简单，小小年纪已当了部门经理，这在内地可是不行的，没有十几年的熬爬滚摸，要想当个部门职务，也许比登天还难，一些地方轮资排辈的现象还十分严重。”她笑着说：“真不错，前途无限。”接着，她又问：“吴小姐，你们什么时候想出去走走就尽管去，只要不太累是没什么关系的。”
　　“谢医生，我们这里人生路不熟的，过几天我们想外出了，就请你当我们的导游好吗？”吴秀娟话落音，眼望着谢莲，心里在想，我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让人家医生陪着去游览。
　　谢莲听了，想了想说：“可以的，只要你们能安排在星期天就行的。”
　　“太好了，我们每个月外出二三次就可以了，三个月下来，可以把滨海市所有的风景点看一遍。”吴秀娟又嘻笑开了。
　　看看时间己经八点半了，谢莲想到要陪老医生查病房去。她把吴秀娟和蒋青送到楼梯口，告诉他们：“从三楼走道走到顶端有阅览室、图书资料、可以找李叶开门阅览。”谢莲说话十分亲和，令吴秀娟很満意。她从谢莲身上看到了内地医生身上一种可贵的医风和医德。
　　吴秀娟搀着丈夫蒋青的手走进房间。杂勤工阿姨正在打扫，她见吴秀娟和丈夫进门来，怕有灰尘影响他俩休息，笑着说：“先生，隔壁的房间也是你们的吗？”蒋青点着头说：“那是我表弟住的。”
　　“那好，请你们到那里住一会儿，等我把这里的房间打扫好，床铺整理好，开过窗通过风气，你们进来行不行？”
　　“太好了。”吴秀娟和蒋青随阿姨来到了志春的房间。
　　窗口，摆着一盆盛开的香水月季。房间已经打扫得干干净净，拖过的地板已经干了。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十分清新。忽然，吴秀娟看到床边的台灯小桌上有一张纸，被风掀起，然后又飘下落在了地上。这纸上画着什么图案？吴秀娟赶忙捡起来，只见雪白的纸上画着一位女医生，秀美的鹅蛋脸，大眼睛，一个俊俏的白衣天使。细细品味，这画上画的女孩出落得像是一位仙女。那脸、那身材、那长相，仿佛就是谢莲医生。“这是洪志春画的”蒋青说。“他为什么会在夜间画这图？莫非他对谢莲真的一见倾心钟情得不能自已？莫非他在思念自已的女朋友？”吴秀娟说。“不，不可能的，他没有医务界的女朋友”。吴秀娟又否定了她的想法。表姐吴秀娟知道洪志春在台湾读书时曾经有过一个女朋友，长得天仙般的美丽。她以前曾看到过女孩子的照片，那女孩长得和谢莲差不多。然而，就在洪志春读大学三年级的时候，女朋友不幸在车祸中死去……吴秀,娟想到这些，就把纸递给了蒋青。“老公，你看看这志春，他怎么想到要画这张画？他肯定头脑里有了谢医生。”蒋青仔细看了看说：“秀娟，你看看这画，画着的女孩真是像谢莲。”
　　“是的，我发现志春昨天看见谢莲时，似乎就被迷了魄一样的，他的双眼一直紧盯着她，他后来又送他去楼梯口要电话号码，我看八成是走火入魔了。”
　　蒋青一说，吴秀娟点了点头说：“你的想法和我一样，我早就看出来了。他以前碰到女孩子从来不是这样的，总是大方得十分有男子汉气，可昨天和今天我发现他没有了这种气质。不过，我觉得可能性也不大，人家大陆内地人知道他是台湾籍的，肯定不会，两岸隔着山水没三通哩……再说，谢莲长得那么漂亮，说不定早已有了对象，漂亮女孩的周围，围着她的人多着呢。”
　　“我看也未必，大陆人提倡晚婚晚育，女孩子一般不早谈恋爱，不像台湾、香港，十八九岁的女孩就唱邓丽君的郎呀爱的，她们还正统得很哩！昨天我在排队时，看到年轻的夫妇没有一个是拉着手爱意绵绵地做作着，这比我们那儿好上千百倍，我看这姑娘也许不会有男朋友的。再说，大陆小年轻提倡长进，靠努力进取获得人生的阅历…”吴秀娟这一说，蒋青也同意她的观点。
　　“不过，大陆和海岛的直接通婚现在尚还无先例，岛方一直阻止与大陆通婚、通讯的，即使小弟异想天开，也没必能有这个可能性。”蒋青接过了话头。
　　“不一定，只要有缘有真情，千里来相会不是梦。”吴秀娟又对上了一句。两人议论着。“蒋青，如果真是这样，让我找个时间问问谢莲医生。”
　　“好的，你想得很周到。”
　　“我可不信，两岸都是中国人，同是炎黄子孙。你没见深圳开发开放的速度正在加快。从前的那个小渔村，现在已有了盎然生机，筑造的公路宽又长，建造的高楼如林立，许多港商不是也逐渐搬了过去，在那块处女地上开垦出新的财富。大陆的政策倡导开革开放，虽然现在两岸还不能三通，但一大批台湾老人不也从香港绕道去大陆探亲了吗？有的还绕道去美国通了婚。”吴秀娟又一口气讲了许多观点，用自已的想法说服蒋青。
　　蒋青听了说：“秀娟，你的话很有说服力，不过，在这一幅画中，志春究竟要表达出什么意思，还得傍敲侧击问一下呀。”
　　吴秀娟听了说：“这样的时间还少吗？等咱们散步或者去市中心休闲的时候，让我猜猜他心中藏着的谜底。”
　　“行，还是你想得周到。不过，如果志春有意，但人家谢莲无心呢？爱情这棵树有心去栽不一定成活，无心插柳柳会成行，当年我和你的结合，不也是一见钟情的吗？你不记得，在大学的演讲厅里，你对人生的演讲是那么聪慧丰富，感动了每一个人，更是感动和打动了我的心。”
　　“你呀，别说傻话了，咱俩想办法先与谢莲聊聊天怎么样？”
　　“行，这是你们女同志的专利权。”蒋青支持吴秀娟。两人边说边看着志春画的图，越看越像谢莲，两人不禁认不住地哈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