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老僧的心愿

　　他们举目望去，中央两层方形塔柱直通窟顶，占据了这个方形洞窟的很大面积。塔柱下部为双层大佛龛，豪华别致，每一侧面各具特色。四面佛龛里都雕有佛像，南面为释迦牟尼坐佛像，西面为阿弥陀佛倚坐像，东面为交脚弥勒佛像，北面为释迦牟尼迎接多宝佛对坐像。佛龛四面角柱从上到下密密麻麻地雕满了小佛像。塔柱上部雕有四方佛，宽衣博带，气宇轩昂。四角各雕有一个立体方形九层宝塔，驮于大象背上，每层三龛三佛，层层出檐，十分精巧。没有佛像的地方，都雕有精美图案，色彩绚丽，满目皆是，不留一点空白。
　　一位五旬老僧听说天雄、天杰是沧州人，就热心地给他们当向导，悄悄地告诉他们：“这个洞窟是第六窟，你们刚才看的是第五窟。人们传说这两窟是北魏孝文帝为他的祖母修建的，你们看塔柱南侧的佛像就是文明太后的化身，北侧的对坐两佛也影射共同执政的孝文帝和祖母文明太后。还有，你们是否注意到了，第五窟刻有菩提树下同坐两佛的浮雕，那也是影射共同执政的孝文帝和文明太后。不过，老僧此话也是听到的传言，你们姑且听听，莫当一回真事儿。按理说，老僧也不该说这一番闲话。不过，话说出了口，也收不回去了……”
　　天雄对老僧表示感谢，毕竟让他们长了见识。北壁在三尺多高的平台之上，两根千佛柱支撑下，开有一个长四丈多、高两丈多的大佛龛，里面雕有巨大的三世佛立像，形体高大，瑰丽多姿。在洞窟四壁上部宝盒龛内雕有一丈高穿着汉人宽衣博带的立佛11尊，每尊立佛由两个胁侍菩萨及众供养菩萨簇拥着，两佛龛之间为高高叠里的众弟子，场面热烈而肃穆。老僧指着这些立佛说：“这些立佛的服饰就是北魏加速推行汉化政策的明证。”
　　这个石窟引人注目的还有释迦牟尼出生及得道过程的浮雕图像33幅，由塔柱下面的第一幅开始，延伸到洞窟的四壁。一个老僧热情地给他们讲解释迦牟尼的故事，他们便津津有味地听着，看着。
　　第一幅是释迦牟尼诞生图，在菩提树下，一婴儿生于摩耶夫人的右腋下，他就是天竺国太子乔达摩•悉达多。据说莫耶夫人梦见菩萨骑着白象进入她的右肋，因而怀孕。
　　太子向四方各走七步，步步生莲。太子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意思就是：天上地下，唯我独尊。
　　国王净饭王请仙人为太子占相。仙人说：“太子是圣人降世，在家继承王位，离家必成佛道。”
　　为避免太子出家，净饭王在宫中建造了热季、寒季、雨季三时殿，青莲、红莲、白莲三莲池，挑选美女百余人，轻歌曼舞，侍候太子。
　　太子16岁时，国王给他成婚。后来，太子的王妃生下一个男孩。
　　太子出宫游玩，出得东西南北四门，分别遇见老人、病人、死人、僧人。太子于是感到人的生命变化无常，就想寻求解脱人生痛苦之道。太子请求出家，净饭王坚决反对。太子对父亲说：“如果你能满足我四点要求，我就不出家了。一是不衰老，二是不生病，三是不死亡，四是不分离。”
　　净饭王无法满足太子四点要求，便下令全城戒严，禁止太子出宫。晚上太子的王妃梦见明月坠地，牙齿脱落，双臂折断，惊醒以后告诉太子。太子觉得此梦暗喻他们骨肉分离，出家时辰已到。他安慰王妃入睡后，便骑马打算出宫，可是宫墙很高，四大天王托起太子和马出了宫门。
　　讲到这里，老僧有点激动，动了感情，连眼圈都红了。他转过身去，似乎是用衣袖轻轻地拭了拭眼睛，停了一会儿，才继续对着浮雕继续讲下去。
　　太子进山求道苦修，后来在菩提树下静坐思维七七四十九天，终于悟道成仙。太子29岁出家，35岁成佛，80岁涅槃，终于成为佛祖。
　　大家听了老僧对释迦牟尼出家及得道故事的讲述，不免感叹唏嘘起来。蕊莲不由自主地生出疑问：“太子有继承王位的权力，有美丽的王妃，有可爱的儿子，有幸福的家庭，为什么还要出家呢？”
　　老僧毫不犹豫地：“普渡众生，把受苦受难的芸芸众生从生老病死的痛苦中解救出来嘛。”
　　蕊莲心中想着，生老病死，人人皆有，无法避免，倒是怎样解救的呀？她只是这样想了想，没敢说出口。
　　老僧指着石窟顶部，周围一圈全是飞天浮雕。这个飞天不像他们过去见过的飞天那样苗条轻盈，而带有本地劳动妇女那种朴实健壮。中间有33护法诸天及各种各样的骑乘，护法神骑着孔雀、狮、虎、长尾马、龟、狐等动物往来奔走，场面极为热闹壮观。
　　后来，他们在八窟看到了五头六臂骑着孔雀的鸠摩罗天，三头八臂骑牛的摩毓首罗天。在第13窟看到一尊交脚弥勒佛像，高约三丈六尺，右腿上站着一个力士举起左手托着弥勒佛的右臂。在第15窟雕有一万余尊小坐佛像，人称万佛洞。第20窟释迦牟尼坐像，高四丈，面部半圆，目深鼻高，大眼薄唇，大耳垂肩，两肩齐挺，雄伟轩昂，气势浑厚，是最受人们喜爱的一尊释迦牟尼坐像……老僧告诉他们，云冈石窟共有50多个洞窟，51000多尊佛像，前前后后建造了五十多年。
　　主要的洞窟游览了一遍，他们要走了，仍然频频回首恋恋不舍地张望着。芳莲笑着对天雄说：“大哥，既然舍不得离开这地方，你就留在这里当和尚吧。天天都有机会欣赏艺术宝库。”
　　天雄诡秘地一笑：“大妹子，就看你舍得舍不得啦！”
　　“舍得，你还是个什么宝贝不成。”
　　那边，蕊莲也笑嘻嘻地对天杰说：“二哥，石窟不但是佛教圣地，也是艺术宝库，你既然这么喜欢这地方，我有个法子可以让你经常看到这些宝贵的艺术品。”
　　“什么法子呀？”
　　“在这儿出家嘛。”
　　“那就看你舍得舍不得了。”
　　“你只要有决心，我就舍得；你要是没有决心，我就舍不得了。”
　　说话之间，他们出了寺院，往前走去，突然后面传来一阵喊声：“居士慢走，居士慢走！”
　　他们转身一看，原来是给他们当向导的老僧赶上来了。天雄疑惑的：“师父，有什么事情吗？”
　　老僧吞吞吐吐的，欲言又止。天雄说：“师父有话，尽管说就是了。”
　　老僧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天雄，面有羞色的：“唉，我也是沧州人氏，26岁时在家乡伤了人，抛下父母妻子儿女，跑到这里出了家，算起来正好25年了。虽说是出了家什么都不用管了，可我总是问心有愧，对于被我打伤的人，对于家里的亲人，时时挂牵在心。多年以来，我偷偷地积攒了一些钱财，兑换成银两，今天正好遇见你们，我看你们是可以信赖的好人，就麻烦你们按照口袋上的地址，把这些银两捎到我的家里。你就说我云游天下去了。我的父母，我的妻子，我的儿女，还有被我打伤的人，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唉唉，我这是怎么哪？我这是六根未净啊！好了，一切都委托你们啦，我管不了那么多，我永远也不管了……”
　　老僧转身走了，进了寺院。天雄他们叹息良久，这才慢慢地向云州驿站走去。蕊莲叹了口气：“唉，真的，人的一生真是多灾多难，这位师父出家25年了，竟然还被尘世上的一些事情困扰着，多亏今天遇见我们，要不的话谁能替他把银子捎回家去。”
　　天杰说：“可是，不捎银子还好，一捎银子说不定要惹出许多麻烦来。”
　　天雄说：“我们是替这位老师父了却心愿哩，其他的事情就管不了许多了。”
　　芳莲说：“这可是个缘分，25年了，他可真能等来沧州的老乡，而且是要去沧州的。”
　　天雄说：“按理说，出了家就应该斩断尘缘，尘缘未了，也出不好家。”
　　芳莲轻轻地一笑：“大哥真够狠心的，多亏你没有出家，你要是出了家，家里对你可是没有一点指望了。”
　　“所以我不出家，以免父母伤心。现在我出了远门，父母亲在家里等着，总有一天，不但儿子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
　　天雄故意停顿了一下，芳莲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带回来一个谁呀？”
　　“当然是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儿媳妇哇！”
　　天杰搭话道：“不对，不对。”
　　“为什么不对呀？”
　　“不只是带回来一个漂亮的儿媳妇，是带回来两个漂亮的儿媳妇啊！”
　　大家全都开心地哈哈大笑起来。蕊莲说：“各位，我有一个问题一直藏在心里，我说出来，看谁能回答。”
　　芳莲说：“妹妹，你快说吧，我一定能够回答。”
　　“我看第13窟里的交脚弥勒佛像的右腿上，站着一位力士，伸出左臂托着弥勒佛的右臂。佛，应该都是平等的，为什么还有大佛欺压小佛呢？”
　　“等级观念呗。妹妹，你往尘世上看，人都是分为三六九等的，天上的神仙也是分了等级的，你说，一个小小的力士能够和弥勒佛平等吗？”
　　蕊莲真的无话可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