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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 故人来访

作品名称:红土地之恋      作者:桃李人家      发布时间:2020-02-19 08:35:57      字数:4472

  “哇,你们学校真美!”唐晓华赞叹不已。
  “我听老师们说,每年六七月间,这儿荷花争妍,迎风招展,盛况空前!可惜,秋风起,雁声至,荷叶败,令人伤怀。”
  “其实,残荷也是很美的。李商隐不是留下了‘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残荷听雨声’的千古妙句吗?”唐晓华在湖边摘下一片枯荷,抚弄着。
  “方勇,古代诗人写过无数咏荷诗作,哪些最负盛名?”唐晓华双目注视着湖中的枯荷,然后回顾头来,笑问陈方勇。
  “古今文坛,咏荷诗作数以千计,写得最好的要数宋朝的杨万里!‘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杨万里在诗中描写美景是这样的:在无边碧绿的荷叶中,荷花在阳光的映照下,分外红艳!”
  “还有没有呢?”
  “李商隐的《赠荷诗》也写得非常别致。‘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惟有绿荷红菡萏,舒卷开合任天真。’这首诗匠心独运,别出心裁。我们知道,自古以来,诗人们普遍赞誉荷花而忽视荷叶的作用,李商隐这首诗紧紧抓住荷之花叶交映不可缺一的特点,说明红花也需绿叶相扶的道理。”
  “你真不愧是社长哩!”唐晓华夸奖道。
  “我只是略懂一点皮毛而已。”
  “方勇,不知不觉,我们认识快三年了,时间过得飞快呀。”
  “是啊,正因为如此,古人才发出‘人生如梦’的感慨。我们虽然年轻,但如果不抓紧时间奋发努力,等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我们一定会追悔莫及,抱恨终生的!”
  “你说得好极了!我们要趁着这美丽的花季,脚踏实地,干出一番事业,实现人生的价值,免得老大徒伤悲!”唐晓华颇有同感。
  
  陈方勇载着唐晓华向凤凰山进发。
  自行车在弯弯曲曲的山路上滑行,山路两旁的树木野花纷纷甩到后面去了。唐晓华撑着一把漂亮的小花伞,闻着陈方勇身上浓浓的汗味气息,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
  数年前,唐晓华在县城读初中时,班里订了市级《学生作文报》。她惊异地发现,每期报纸几乎都有一个熟悉的名字闯进她的视线——那就是本校高中部的一位男生,署名陈方勇。陈方勇的文笔竟是那样出众,一篇篇文章构思精巧,真挚感人。每次读到他的文章,她总是倍感亲切。她常常跟班里的女生谈论起陈方勇的作文,并百般猜测他的长相。有的女生说他长得英俊洒脱,有的则说他肯定相貌平平。有时,她们争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唐晓华却大胆断言:陈方勇文采飞扬,注定是一位风度翩翩、斯文儒雅的美男子。只是当时,陈方勇读高中,唐晓华读初中,无缘见面,她觉得非常遗憾。
  唐晓华听说,陈方勇高中毕业后,顺利考取大学。她掌握他的情况仅此而已。她再也没有读过陈方勇的文章,也没有得到过陈方勇的任何消息。唐晓华心中不免落寞。
  直到初三毕业后,唐晓华考取黄洋师范学校。那时,梁世锋嘱咐陈方勇在市里筹建东方文学社分会,把热爱文学的本土学子聚集在一起,以此进一步扩大东方文学社的影响。陈方勇受命后,果然不负众望,在市里迅速拉起一支以在校大中专生为主的年轻文学队伍,举办一系列的文学活动,获得成功。唐晓华爱好文学,她听到东方文学社在市里成立分会,踊跃报名加入文学社,成为一名社员。
  最令她难忘的是,那年十月,东方文学社分社在市里的沙滩上举办一次大型的篝火晚会。晚会上,唐晓华第一次见到陈方勇。令他惊奇的是,陈方勇居然是东方文学社分会的社长。那晚,唐晓华冷眼旁观陈方勇的表现。
  她观察到,陈方勇身高约一米七五左右,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相貌清奇,眼睛明亮。陈方勇在晚会上说的话并不多,却简明扼要,毫无拖沓。陈方勇并不像社里的那几位副社长那样活跃。陈方勇待人热情,和蔼可亲,他亲自生火做饭,弄得灰头土脸,社员们亲昵地唤他“黑脸社长”。用过晚饭后,社员们踊跃加入到沙滩晚会中,狂欢起来,跳起节奏欢快的竹竿舞。篝火熊熊燃烧着,社员们围着篝火,疯狂地玩耍着,欢声笑语在沙滩上空回荡。唐晓华发现陈方勇则一声不响在那儿收拾饭碗,清理垃圾。
  夜半时分,沙滩上泛起丝丝的凉意,陈方勇逐个问社员们饿不饿,冷不冷……在诗词朗诵时,陈方勇用缓缓的语调,深情地朗诵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做一个幸福的人
  喂马,劈柴,周游世界
  从明天起,关心粮食和蔬菜
  我有一所房子,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从明天起,和每一个亲人通信
  告诉他们我的幸福
  那幸福的闪电告诉我的
  我将告诉每一个人……
  唐晓华在沙滩上度过了有生以来最为难忘最为快乐的一个夜晚。
  根据那一夜的细心观察,唐晓华断定陈方勇性格内敛,内心火热,富有爱心,乐于助人……后来,唐晓华数次到陈方勇所在的大学校院,得到他的热情款待。当然,陈方勇也去过唐晓华所在的师范学校,唐晓华同样热情相待,并拿出自己的得意习作,请他当面点评。陈方勇看稿非常认真细致,不时在稿纸上圈圈画画,把错漏的文字一一更正,把表达欠妥的语句变得更加准确传神,并说出为何要这样修改的原因。对陈方勇的才华,唐晓华敬佩不已,内心充满感激之情。
  随着双方交往次数的增多,唐晓华与陈方勇渐渐相熟。他们书信往来密切,相互叙说学习和生活情况。唐晓华对陈方勇的称呼发生微妙的变化,先前客气地称“陈社长”,后来直呼“陈方勇”,再到后来喊“方勇”。陈方勇对唐晓华的称呼也相应发生变化,先前称“唐晓华”,后称“晓华”。每次,他们在信中都有聊不完的话题,动辄写满三五页信纸。唐晓华在信中甚至把自己在情感方面遇到的苦闷向陈方勇倾诉,陈方勇则以大哥哥的身份诚心诚意进行安慰和劝解,帮她出谋划策,解决问题……
  陈方勇读完大学,被分配到龙华中学任教。陈方勇在第一时间写信告诉唐晓华。
  “你怎么啦?一句话也不说?这好像不是你的性格。”陈方勇用力蹬着自行车,见唐晓华许久没有说话,便回头问她。
  唐晓华这才从沉思中惊醒过来。
  “我在回忆过去呢!回忆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
  “又在想过去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让它成为历史。最重要的是,我们要面向未来!”
  “不对,列宁说过‘忘记过去就等于背叛’!”唐晓华认真地纠正道。
  
  凤凰山拔地而起,海拔数百米。
  据说,古时候,有一双凤凰从天空飞过,发现这一带山岭风景秀丽,便栖身于此。每天,凤凰立在山峰上长鸣,或在空中翱翔,引来百鸟朝凤。当地村民纷纷奔出村寨,驻足长观。村中有老者说,有凤来仪,百鸟朝贺,这是最为神圣的地方。于是,老人们把这座山改为凤凰山。
  陈方勇走在前头,唐晓华紧随其后。两人走进一条数百米狭长的通道,只见两边崖璧峭陡,如同被巨斧劈开,险峻异常。仰视崖顶,只见一缕耀眼的阳光从一线天透射下来,形状像一把弯弯的利剑。再行数十米,崖壁拐个弯,抬头再望,此时的一线天在绿叶的映衬下,变成一道美女弯弯的眉毛,夺人眼目。
  “哇,这简直是人间仙境,美不胜收!”唐晓华惊叹不已。
  “不枉此行吧?”陈方勇洋洋得意地问唐晓华,提醒她说,“小心点,我们马上要攀登上山,山路更加险要!”
  一条弯弯曲曲的山道直通山顶。山道两旁,林木茂盛,巨藤林立。一根根碗口般粗大的黑色老藤像一条条千年蛇妖,架在山道上,伸向林间深处,若隐若现。沿途,一株株倒毙的古松横卧在山道旁。
  陈方勇、唐晓华爬上山顶,额上冒出了汗珠。他们在山顶上沿着山间小路穿行,只见一根根手指般大的金竹遍布山岭,成为一道奇特的景观。
  他们从一个山头穿过另一个山头。在一座山顶上,陈方勇蓦然发现脚下有一簇青草,其叶形似柏叶。陈方勇惊喜地用手指着青草说:“这就是传说中的还魂草!我小时候听老人们说,这种草可以用来泡浸药酒,喝过这种药酒后,可以强身健体,返老还童。”
  “还魂草?我是第一次听见!多好听的名字!你能不能编个美妙的故事呢?”
  “当然可以!”陈方勇凝视着还魂草,沉思片刻,缓缓编出一则故事。“传说在很久很久以前,天上一位仙女动了凡心,偷偷溜到这座山上游玩,邂逅一位善良英俊的樵夫。两人一见倾心,私定终身。樵夫把仙女带回家,相亲相爱,过着美满幸褔的生活。可好景不长,村中有位老财主,见仙女美貌如花,垂涎三尺,起了歹心。他苦思良久,心生一计,害死樵夫。仙女见夫君已死,哭得死去活来。村中有位老者见仙女悲痛绝望,动了恻隐之心,他悄悄地告诉仙女一个秘密:凤凰山上有棵老松树,老松树旁,有大片绿耸耸的还魂草,它的叶子像柏叶。你只要找到它,就可救你夫君性命。仙女擦干眼泪,连夜举着火把,从谷底攀上山顶,费尽千辛万苦,终于寻得还魂草,救下夫君性命……”
  唐晓华秀眉一扬,双手一拍,大声夸奖道:“你编的故事真好听,樵夫和仙女是一对患难夫妻,有情有义,令人动容!”
  陈方勇、唐晓华坐在山顶上,极目远眺,只见蓝天白云之下,阡陌纵横,一座座村庄散落在山脚下。村村寨寨,正在升起腾腾的炊烟。
  “可惜,这儿没有开发为旅游景点,要不然的话,凤凰山定会吸引更多的游客。方勇,你干脆整理发掘刚才编的故事,为凤凰山扬名,让更多的游客知道龙华镇有座美丽的凤凰山,这应该是一个不错的主意吧!”
  “故事可以编,只是不知道能能否编好。”
  “哈,想不到,社长大人也变得谦虚谨慎了!”
  “这段时间,我忙于教书的事儿,精力不足,应接不暇,我是不是江郎才尽了?”
  唐晓华微微一笑,昂首回答说:“不可能!因为你刚到一个新环境,面对纷繁复杂的工作,需要一个过程。等你熟悉工作后,你就会轻车熟路,如鱼得水,如龙入海,可以自由自在地挥洒手中的文笔。我真希望,在不久的将来,你能写一部长篇小说,轰动文坛,成为一位大红大紫的作家。”
  “这样的事我哪里敢想?再说,我哪有这样的本事?”
  “你有这样的潜质,也有这样的实力!我时常想,你最适合做一位作家,因为你的性格沉静,善于思考问题,善于发现美和捕捉美。你有一股火热的情怀,兼有吃苦耐劳的精神。如果你认定目标,下定决心,并为之奋斗,你完全可以实现你的伟大愿望!别人不相信你,我可相信你呢!不信,我们拉勾。”唐晓华摇晃着脑袋,活脱脱是一位稚气未脱的小女孩。
  “我当作家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好处当然多啦,比如说,我可以帮你策划,帮你推销宣传作品。我向读者炫耀说,这是我的好朋友陈方勇写的小说,感天动地,精彩纷呈,不容错过。当然,你要请客答谢我,请我吃山珍海味,人间佳肴。如果你大方的话,你可以分一笔稿费给我。因为,我也有一份功劳啊!你是在我的鼓励和策划下才创作出来的小说,我功不可没!你说,我该不该得到一笔酬劳?”
  望着唐晓华那副纯真的模样,陈方勇充满感激之情。他没有料到,唐晓华对他竟如此了解,如此信任。少年之时,自己就有一个美丽的文学梦,立志长大后成为一名作家,用自己灵动的笔杆,讴歌人世间的真善美。这些年来,他把自己的梦想深深埋在心底,不曾轻易向别人透露。想不到,唐晓华竟然窥破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倘若自己真的能成为一名作家,非要隆重地感谢她不可。可是,真要写出一部大部头,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并不容易!其它的事情不说,单就自己的人生经历和社会阅历就非常有限。如果真的要写长篇小说,也是将来的事情。现阶段,关键要用心观察社会,积累素材。当然啦,有空的话,可以弄些豆腐块,练练笔杆,放逐心情。
  陈方勇被唐晓华一番话深深地感动了,他的眼睛有点潮湿,似有泪花在眼中打转。
  “怎么啦,你是不是感动得流泪了?”
  “没有,是风儿把尘灰吹进了我的眼睛。不过,我真要谢谢你,谢谢你那么相信我。来,我们拉勾!”
  陈方勇和唐晓华的手指紧紧地拉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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