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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医者仁术

作品名称:转眼就是百年      作者:坚实之果      发布时间:2020-02-13 14:15:29      字数:3487

  一夜无话,可天快亮的时候,高旺犊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用手背试着白脸男人脑门说:“不好,这人身上烫得和小火炉似的,还抽风!”
  经高旺犊这么一咋唬,附近的人一下子全都爬起来了,见生病的人是个生脸儿,这些人便袖起手来,任凭高旺犊带着两个慌里慌张的孩子瞎忙活,一点上前帮忙的意思也没有。
  经过一番号脉、翻眼、扳胳膊掰腿儿地查看,高旺犊指着白脸男人脚脖子后面的一处伤口说:“这里有红伤,牙关紧咬,发热、身子往后抽,八成是得了‘锁口风’啊……”
  这时候袖手旁观的人问:“‘锁口风’?是个啥症候呀,传人吗?”
  有人接着话茬说:“厉害着呢,弄破点皮儿就能传上,人和牲口都传,传上就没命了。”
  此话一出口,满屋子人立马就炸营了,埋怨声、叫骂声乱作一团,症状刚有所舒缓的白脸男人则伴随着乱哄哄的气氛再次发作起来,只见他浑身颤栗牙关紧咬,整个人倒仰着抽搐成了一张拉满弦的弯弓,把凑在跟前帮忙的七老爷草妮子惊吓得直往墙根儿上躲。
  正给白脸男人撸胳膊捋腿儿的高旺犊听见就不愿意了,说:“瞎说啥?这‘锁口风’也叫‘破伤风’,症恶却不传人,怕的就是吵闹,再胡喊乱叫人可活不过来了。”
  “你咋知道是‘锁口风’?”
  有人追问。
  高旺犊本想说自己是郎中,可一想不对,就这破衣烂衫的,说是个赶脚的老农还差不多,说是郎中,还不得引的一屋子人瞎琢磨?就临时编了个谎话,说:“俺会给牲口看病,牲口生病和人是一个道理,药量上多一点少一点而已。”
  “牲口把式?”有人在一旁调侃,“牲口把式也敢给人把脉呀,也不看看长了几条腿儿!”
  这话引来一通讪笑,不过这些肆无忌惮讪笑刚一露头,就被高旺犊接下来的举动给震住了:众目睽睽下的高旺犊从褡裢里掏出一包细如发丝的银针,又把炕洞里的灯碗端出来点上,再捋直了银针在灯苗里来回烧几遍,然后冲着几个膀大腰圆的一努嘴:“你们几个,不想见死不救就过来搭把手。”
  都是出门在外的人,谁也不想落下个见死不救的恶名,于是这些人七手八脚地把正抽风的白脸男人摁巴住,高旺犊扳过脸和身子来取颊车、下关、内庭、合谷、曲池、后溪、太冲、申脉、阳陵泉、风池、风府、大椎、长强、承山、昆仑诸穴各下一针,也就一袋烟的功夫,那白脸男人竟长舒一口浊气,四肢瘫软地缓了过来。
  在一屋子的惊诧叹息里,高旺犊收起银针从大铺上出溜下来,再分开众人,把闻讯而至的店主拉到门外头说:“人是缓过来了,可过一个时辰还可能发作,如不及早找大夫服药就没救了。”
  “那咋办呀,”店主一脸愁云地说,“俺这里就是个前后不见人家的荒坡野岭,别说大夫了,就是祛邪赶鬼的神汉也没处找,你不说了嘛,人和牲口的毛病也差不了多少,反正也是一起的,就扎上针带着他走吧……”
  说着话,两个人已经掀开门帘钻进了隔壁的账房里。
  高旺犊抄起柜台上的纸笔很麻利地写了张药方子,又掏出几张印着“一百枚”字样的铜元券塞到店主的手里说:“不瞒你说,俺和这人还真不是一起的,就是花钱搭了他一程车的而已,俺手里还有个火烧眉毛的事儿,不敢耽搁太久,方子和买药的钱俺留下,往西十来里的栏头镇上就能抓到药,那药铺掌柜的你肯定知道,也是十里八乡有名的大夫,把人送到他那里,命就算保住了。”
  店主接住药方子和铜元券愣了一下,转了转眼珠子说:“不对吧,一个兽医会给人扎针看病,还能龙飞凤舞地开药方子,不会有啥门道吧?”
  高旺犊大为尴尬,红着脸说:“有啥门道呀,前两年俺得过这病,把扎针的穴位和药方子都记下了,比猫画虎还不行吗。”
  店主想想又说:“那你们可是坐一辆车来的,都好好的,咋就单单他病成这个样子?还想拿这小小不言的几张纸钞打发了我一走了之,这里头不会藏着啥见不得人的事儿吧。”
  高旺犊一听就急了,说:“你可不能瞎说呀,俺和他萍水相逢,连叫啥姓谁都不知道,就是孩子走累了,花钱搭了他几十里路的骡车,不信等这人好了你自己问问,再不信差人告官也行,省得疑心生暗鬼坏了俺的名声。”
  店主见高旺犊火了,就缓和一下语气说:“老兄你也别上火,不管有事没事,反正就是想把这半死不活的人丢给我呗,好吧,我就算笔账给你听听,等听明白了,火气就下去了。我这大车店连人带牲口住一晚上不是五十个铜板吗?要是养病还得给他腾出个单间来,那就得往十倍八倍上翻了,饭也得天天花钱雇人往屋里送,要是再想添点肉丁油星什么的,价码也得跟着往上翻,如果治不好死在店里了,这收尸钱、挖坑钱、棺材的钱……”
  不等店主说完,高旺犊一把夺回铜元券和药方子说:“行了,结账吧,俺这就带着人走。”
  和店家结了账,高旺犊从牲口棚里牵出骡子来,套上车,再找两个愿意帮忙的,把白脸男人抬到车厢里,便带上草妮子和七老爷赶着白脸男人的骡车上路了。
  离开官道,向西走十多里,便是高旺犊所说的的栏头镇了。那镇上的药铺掌柜也是行医出身,和高旺犊偶有生意上的往来,所以经高旺犊一解释,便打开一间空闲的屋子把人安置下了,药铺伙计再按高旺犊开的方子抓了药,交给草妮子和七老爷用温火慢慢煎煮。
  那白脸男人服了药,脑门子上竟细细地渗出一层汗来,人也好像清醒了许多,愣愣怔怔地冲一屋人说:“都别过来,俺乃关公关老爷的香火,尔等不可造次……”
  高旺犊知道这是叫“锁口风”拿得说胡话呢,要不怎么会把书场里听来的词儿搬出来了?就笑着应付:“是了是了,你是关老爷的香火,可关老爷他自已得了症候,不是也得刮骨疗毒的治吗?好好躺着别吱声,俺给你借床被窝去。”
  不料高旺犊这话一出口,白脸男人竟直愣着眼神儿腾地一下坐了起来,说:“甚是无礼!俺乃结义之人,何能与尔等为伍?如不杀个片甲不留,岂不辜负了苍天之上的关帝老爷?来来来,取俺的家伙来,待俺杀了这一屋鸟人给那走麦城的关老爷报仇……”
  说到这里,白脸男人一口气没喘好,竟又挺胸昂首抽起风来,弄得屋里的人一阵手忙脚乱,直到高旺犊找准穴位,照面颊、脖子连下了几根半尺来长的银针,这人才长舒一口浊气瘫软下来。
  第二天的情景与头天如出一辙,先是高旺犊给白脸男人捋胳膊捋腿儿,晌饭后草妮子帮着煎药服药,等这人又头冒虚汗胡言乱语地抽起风来,七老爷和药铺伙计便一拥而上把人摁住,让高旺犊用银针照面颊脖子一通猛扎……
  如此这般地折腾到第四天的下午,这白脸男人服了药,居然不抽风也不说胡话了,一脸清醒地冲正拾掇药罐子的草妮子说:“闺女,俺这是在哪呀?”
  把个顶着“茶壶盖儿”假扮男人的草妮子吓了一大跳!
  看看屋里屋外并没人注意到这边的事儿,草妮子压低了嗓门说:“你可醒过来了,都在栏头镇的药铺子里治了好几天了,就一点也不知道?俺明明是男人,可别闺女闺女地乱叫。”
  白脸男人听了笑而不答,只是慢慢撑起身子,把两只脚送到床沿下面四处找鞋。
  正和高旺犊在门外说话的药铺伙计远远看见了,就跑进来把推在床底下的布鞋帮他够了出来,白脸男人再将两只脚对准鞋窝子一伸腿儿,人就晃晃悠悠地站起来了。
  见白脸男人眼神儿举止都恢复正常了,高旺犊到厨房里盛了碗热气腾腾的疙瘩汤端到这人的脸前说:“知道这两天都病成啥了吗?能活过来算你命大!吃点东西吧,等好利索了,俺还得搭你的车赶路呢。”
  白脸男人接过疙瘩汤来依旧是笑而不语,但吃饭的样子却随和了不少,草妮子给他剥了个熟鸡蛋他也不推辞,往嘴里一塞就吃掉了。七老爷递来几只烤的黑不溜秋的蚂蚱他也不嫌弃,扔嘴里咯里咯吱几下就全咽肚里了。
  闻讯来探望的药铺掌柜问白脸男人能记得这几天的事情吗,白脸男人也没有太明确的反应,只是闭起眼睛使劲咽吐沫,好像阎王爷鼻子底下走了一遭的事儿,和这一屋人没啥关系似的。
  没了白脸男人的折腾,这一夜大家都轻轻松松地睡了个囫囵觉,不过第二天清晨醒来,高旺犊发现大病初愈的白脸男人居然不见了。
  到牲口棚里看了看,骡子和车都还在,知道人没走远,就想把孝先喊起来,让他出门找找。
  可来到俩孩子睡觉的屋里一看,孝先的被窝也是空的,左右喊了两嗓子又没人答应,被他吵醒的草妮子也揉着眼睛说不知道去哪儿了,高旺犊这才有点慌神儿了,连忙拉着草妮子外出找人。
  父女俩顺着镇子里的街巷、店铺、牲口市转了一大圈儿,居然一个人也没找着,正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七老爷李孝先却大摇大摆地从背后头突然冒了出来。
  高旺犊连忙揪住问:“一大早的跑哪去了,见着生病的车把式没有?”
  七老爷说:“见着了,刚才还和俺在一块呢。”
  高旺犊说:“那你在这,他呢?”
  “走了呀,”七老爷无所谓地噏噏鼻子说,“把俺叫到牲口市那头的河沿上坐了好一会儿,后来把赶牲口的鞭子推给俺,就一个人走了,说骡子和车都白送给咱了。”
  “白送给咱了?没说别的?”
  “没说别的,俺俩在河沿上坐了半天,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是要报恩啊。”高旺犊左思右想了好一阵子才喃喃地说,“连姓啥名谁家住哪个地界都没吭一声,这骡车用完了可咋还给人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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