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入府也无声

　　王云朗听到老爹事事都顺从刘广德所赞成她的提意，方才把她心里准备好而且是她人生中、再不受任何污辱的重要一项说出来。
　　她于是一笑，又果断地重复一遍，对三位说：“爹、妈、广德兄，我还有最重要一点，就是过了门要我去管理大杂院里的一切。广德兄，刘府大杂院儿我和爹爹去过两次。嗯，是和一般大户人家有原则上的区别，人太多，没一百也有八十。和刘家没亲没故的占百分之九十五之多，他们不会顾及外姓人的感受，嚼舌头的人总会有的。”
　　刘广德二目紧盯着王云朗，仔细听她每句话，生怕漏掉一个字。当王云朗说到这里时，他点头插上一句说：“妹妹所言极是，这些人是大有存在。我都习以为常了，所以不在乎，但这对云朗妹妹来说，确实是日常生活中，达到平安无事一大障碍。”
　　“广德兄，所以我去管理大院里的杂事，包括人事调动，也就是让我去管人，避免人多嘴杂。最起码当我的面不会说我的坏话，这一点必须依照我的意见。广德兄，我提的这项事并不是要权，更没有夺财野心，完全是为了不让闲人说我坏话的主张。广德兄您看，这项可以吗？”
　　听得入神的刘广德，听到明天的弟妹、面前的王云朗现在又把话甩给他，于是回复道：“当然可以了云朗妹妹，刘府大院里琐事多，你已知道，这些年总是有人起讧，但一往外轰他走时，又是作揖磕头、又是苦苦求饶。就是这些收留的人，爱出幺蛾子，还赖着不走。这一块的人群，最不好管，但总要有人管的。以前是我每天吩咐下条条块块，然后各管各的，厨上归李师傅、护院队归郑大炮，车马队归马润田。最麻烦的是东院的碾磨房，谁干谁够。妹妹要接过去，我可算是解脱了。”
　　王掌柜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看看，这不是一切都妥了吗？好，就这么办吧。”
　　掌柜夫人接过话：“坐下吧，看把你乐的。还有一件大事呢，把日子定下来，云朗希望越快越好，选个日子吧。”
　　王云朗很平静地说：“这样吧，就定在后天。明天准备一天，我后天就入住刘府。我呀，一看广德兄是诚心诚意为堂弟着想，我呢，既然一口应下，就顾不得广仁的优劣了，也许这就是命运在捉弄我王云朗吧！在这之前，正在和妈妈说今后呢。
　　本想今晚让伙计赶上马车，送我去新京（长春）在表姨家住上仨俩月的，我想新京也是天子脚下吧？天子脚下一般是文人聚堆儿地方。在那里没人认识我，也就没人知道我是被教我的先生吻过脸的女孩。在那里一定会结识一些新朋友，然后，选个如意郎君嫁了也就心满意足了。”
　　“妹妹，这一招不是最好办法，远离二老，交通闭塞，二老会想念受不了的。”
　　“是啊广德兄，我也认为那样做虽然我是彻底解脱了双山城这些无情的眼神，但是，二老想看我，可就没那么容易了。四五百里路程，马车要走上五六天呢。在刘府就好办了许多，十多里路，马车半个时辰到了。也许这就是老天爷这样布的局，让我继续活在父母可见范围内。老天爷的眷顾我接受了，不过，还是越快越好。”
　　刘广德一挥手示意说：“好，就后天吧，刘府房子多，房现成的，被褥仓库里是为应急而用，早就备下百余套。刘府虽然是个大杂院、与刘氏家族不相干的人也多，可是刘府不缺钱、不缺粮、更不缺棉布和一切日用品。可以说，在日常生活中什么都不缺。也叫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之前王云朗考虑到的婚房，还有铺盖，这是生活最起码的必须品，既然都是现成的，那还犹豫个啥？延长一天，也许宾客盈门。她前思后想了好一阵子，于是就想到多住一天要多受一天的煎熬。说不定她那那七位同学闺蜜也要来闹上一天，真那样可就不好办了。忽然觉得就在越快越好的基础上，取消准备一天说法，马上行动，凌晨离开双山城，晨时走进刘府，人不知、鬼不觉，让刘府那些吃闲饭的百十口人，一觉醒来，多一位管他们的刘王氏。
　　想到以上的王云朗，立马改口说：“广德兄，既然是这样，那就明天早晨太阳出山以前，最好是黎明时分，我马上入住刘府，怎么样？直接说，千万别说不行。广德兄，还是要听您的意见，可以吗？”
　　刘广德说话办事一惯是这样果断，于是说：“好，我马上准备，今天叔欠我一顿饭先记着，以后一定补上，我会来叨扰的。叔，既然是越快越好，刘府的条件也具备，那还延迟一天干吗？我赞成云朗妹妹的安排，最后决定权在您老手里，您看明天行吗？”
　　王掌柜还是有些顾虑，心中暗想：这也太草率了吧？说急就急成这样？什么也没准备，也没见过有这么急的呀？越快越好我不反对，婚姻大事，哪有这么急的呀？
　　但是，自己的女儿自己知道，平时做事一惯雷厉风行的女儿，遇到这道坎了，一定要顺着她来。于是说：“好吧，明天就明天吧。”说的有些拖泥带水，但还是确定了下来。
　　刘广德起身向二老一抱拳，果断地说：“叔、婶，接云朗妹妹马车今晚我就派来，凌晨离开双山城。让我婶娘陪妹妹去，不放鞭炮、不求鼓乐班子、马摘铃、车摘晃钟。叔，我马上去筹备，您看这样行吗？云朗妹妹，这也是你的主意，我把它更简化一些。”
　　王云朗站起身，深鞠一躬说：“广德兄您辛苦了，您说的不放鞭炮、不求鼓乐班子、马摘铃、车摘晃钟正随我意，妹妹这厢有礼了。”王云朗给刘广德一躬到地。
　　王掌柜乐得两嘴角翘到了耳边，给刘广德竖个大拇指说：“贤侄真是好样的，叔交上你这位朋友心里觉得无比荣幸。你咋安排我都放心。好，我决定，就按云朗和贤侄安排的办。”
　　刘广德向王掌柜一家三口一抱拳说：“叔，您不必多说，以后咱是一家人。婶子，准备好吧，早晨您一定随我云朗妹妹一起去，我们刘府没别人，我让您住上几天，让我内人李静一陪着您，您眼见为实才会放心。好了，事不宜迟，告辞了。”
　　都是性急的人，刘府当家人是兴奋，还是什么原因？反正是看出来他比王掌柜的女儿还急。事后才知道，他是一直想有人去替他管理刘府家务。这些年最让他头疼的一件事，就是刘府大院儿里的百十多口人每天吃喝拉撒睡的大事。
　　是啊，家族中女性就爱妻李静一，可是她每天沉醉于书房里的水墨山水画，还要写书法，成年人一共就三口刘氏成员，两个儿子才五六岁，堂弟不管任何事。王云朗的提意，正中刘广德下怀，他不急才怪呢。
　　刘广德和两名卫士，出城后扬鞭打马，不出一袋烟工夫，回到诚信庄的刘府。翻身下马，有伙计主动上前接过马缰绳，狗剩子和大栓子两人也随去了西跨院，把坐骑送入马厩。心急如焚的刘广德，急忙到堂弟刘广仁房间外，敲着窗户喊道：“广仁在屋吗？”
　　“在呢，大哥，你有事吩咐吧？我刚睡醒。”
　　“广仁啊，快穿上衣服，马上到我和你嫂子小客厅来一趟，商量给你娶媳妇儿的事。”
　　“不忙，等几年再说吧。”
　　“不行！一天也不能等，马上、立刻过来！广仁呐，这个女孩看上你了，明天早晨就完婚。马上和你嫂子商量一下怎么办。”
　　“哥，谁家的姑娘会看上我呢？长的好看吗？”
　　“广仁，是双山城里王掌柜的独生女儿王云朗，你见过的，快，和你嫂子咱商量一下。”
　　“哥，您可别逗了，天下男人都死光，她也不会嫁给我的呀！那可是全双山县一等美女呀，打死我也不信这是真的！”
　　“广仁，你就不会说句好听的？什么死啊活的？快点，说句痛快话，你要不要吧？你不要我在府里另找别人。”
　　“哥，我要，天天看着那样如花似玉的美女，吃稀粥也甘心。好，马上就过去。”
　　刘广德把在双山城里所见所闻和所安排一切，向爱妻李静一和堂弟刘广仁诉说一遍后，三人马上行动起来。去双山城购物的车，和接亲的车，由刘广德表弟马润田一并带去双山。家里杀猪宰羊忙得不亦乐乎。
　　百十号人光知道饭菜好吃，并不知道香从何来。全大院儿就马润田知道详情，其他人一直蒙在鼓里。
　　次日黎明时分，马润田带的大马车，载着王云朗母女，走进诚信庄刘府大院儿。李静一在马车旁搀下王云朗母亲，直接搀扶在她的小客厅，那里有两位小姑娘点烟倒水。
　　刘广仁扶王云朗走下马车，两人没有走进一夜里收拾完的新房，而由刘广德领着，在中院前客厅落座。早已等候在那里的各路人马领头的，盯着王云朗，仔细端详欣赏着。
　　刘广德清理一下嗓子说：“都有了，（指了一下王云朗）这位是我弟妹、广仁刚过门的媳妇儿。以后高墙里的一切事儿都由她来管，叫她刘王氏吧。记住，她是刘府管家夫人刘王氏。”
　　在当时的日统东北伪满时，刘府大院儿名声浩大，想都想不到刘二公子娶媳妇儿，院里院外连一点红色都没有。新娘子也是一身素妆雅黛地立于众人面前，容貌、个头、肤色等等，一进客厅就震晕了在场男性。可以说，她是走进刘府里除李静一以外，是最漂亮的一位女士。可惜的是，月老为她配错了郎。
　　当刘府当家人、诚信庄庄主、二十屯保长刘广德宣布：以后高墙里的一切事儿都由她刘王氏来管时，在场的十几位头人，一片嘘嘘声。
　　再看初到刘府的新媳妇刘王氏，向大家行个江湖中的拱手礼，她一抱拳说：“诸位，久违了，咱刘府当家人说了，以后院里的事，由我和大家来共同做好，希望多多关照！没事了，大家可以去各忙各的。”小头目们匆匆散去，刘王氏又向大家行个拱手礼。然后微笑着目送大家离开客厅。
　　客厅人走后，刘王氏给刘广德递个眼神，又微笑着向刘广德点点头，然后她拉着刘广仁的手说：“夫君，走吧，我先认识一下咱的新房。以后嘛，你也得听我的，打起精神来，像个男人似的活好每一天。”
　　刘王氏的这种婚礼，不但是在中国少见，可能是在全世界有钱的大户人家里，也不曾多见。至于她对刘府里一屋子陌生人行个拱手礼，哪里还看出来她是一位有钱人家的闺秀呢？更看不出来，也就是昨天，她还是一位学府里的书生呢。
　　刘广仁伸着细长脖子向离去的头目大说：“大伙都听到了吧？我哥说，墙里的、也就是院里的事都听我媳妇儿的！有不听话的，立马给我滚蛋！”
　　刘王氏把西装革履的刘广仁挡在身后，向那些回头看的头目又一抱拳说：“得罪了，广仁说话不算数，诸位谅解吧！”又向大家一抱拳，拉起刘广仁向他们的房间快步如风般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