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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路】12、出路

作品名称:生死路      作者:寸心      发布时间:2012-10-17 20:29:27      字数:3641

  周邦星轻蔑地看了一眼。要死要活的多了,还来这一套。他看着蒋老汉,示意蒋老汉去把邱淑华劝下来,他不相信这个老好人会任由邱淑华耍赖。蒋老汉却原地不动。
  “来一个老子砍一个,来一双老子砍一双。”邱淑华凌厉地望着周邦星一帮人,在门上登起八字步,时刻准备着把自己手上的砍刀砸下去。
  “罚款,是国家政策。再怎么,不能违法。”周邦星小心地移步过去,好言相劝。
  邱淑华哗哗地舞着大刀,一句话也听不进。
  “站住!再往前老子的刀不认人。”邱淑华小眼睛鼓胀欲裂,喷出熊熊怒火。
  “我怕啥,我就一条老命,赔了你也不吃亏。”
  周邦星顿时被唬住了,带着稍许惊恐的表情望着前面狰狞的门神,脚如千斤坠无法提步,看看仍然坐着的镇计生办王主任,王主任手里掐着烟,面无表情,转念一想,这也是表现的机会。
  “邱大娘,莫生气,这是国家政策,我们只是落实政策,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周邦星来了个急转弯,狗逼急了都跳墙,何况这么个耍浑出身的老太婆,这是惯常的软硬兼施,对手软则硬,对手硬则软。
  蒋老汉觉得母亲实在是蛮横得过分,心里却十分赞成,又担心事态发展无法控制,坐在一旁左右为难。无论如何,不能酿成大祸,还得给大家一个台阶,他看向对面皱着眉头的镇计生办主任王光发,求情说:“你也知道,农村就靠这个猪,没有其他出路。现在小娃娃生出来了,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一个个饿死。你看,这个罚款我迟点一定交给你。”
  邱淑华几个儿子媳妇也都围拢过来,镇上计生办的王主任眉头紧锁,没想到这个老实人如今也会耍滑头。
  “这是政策,我们也是按政策办事,你不要让我们办事的人为难。”王主任缓缓站起身子,去他妈的计生工作,搞了一辈子了,到哪里都是吃力不讨好,两头受气。心里又升起一股怨恨。正因为工作难以开展,也创新了不少特色方法,每次下村工作,都要把对象人物研究一番,比如说对象是老实还是刁钻的,是耍横的还是讲道理的等等,做到知己知彼。再用上《孙子兵法》中的计策仔细斟酌,拿出几套应对方案以便见机行事,就像是十万大军征讨敌营,出发前必须计划周密,措施得当。
  然而,今天的对象蒋老汉性情大变。蒋老汉是个明是非、讲道理又懂得国家政策的人,平时待人接物都仁慈耿直,无论如何是不会耍横赖皮的,一时没钱缴清,多多少少总能挤出一点,回去向领导也好交代。可现在他不仅不劝说自己蛮横无理的母亲,还一心纵容,设想的几套方案一个都用不上。这个钱迟早都是交,可以说,蒋老汉的这种做法完全是在为难我们底下这些干事的人。狗日的这个老实人,与我素来无冤无仇,怎么会让我如此难堪,不支持我的工作?王主任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周邦星,狗日的周邦星,不得人心,倒是看你怎么收场。王主任拿定主意,和颜悦色地看向蒋老汉,不作回答,看你两家人如何争斗。
  周邦星与邱淑华仍是对峙着,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是主动退出这场闹剧,那还不颜面尽失,今后村里的其他催缴工作又如何开展?再加上镇上计生办王主任正看着自己,计划生育可是镇上的头等大事,年年考核,怎能被一个老婆子一吓唬就败下阵来。
  邱淑华见周邦星等人并无离去的意思,胸前的大刀划得更加凶恶。嘴上嚷着:“我老了,活够了,命又贱,死了安乐自在。谁过来,我就拉谁陪葬,赚了。”
  周邦星望着眼前这个眼睛都能喷出火的已经疯了的老婆子,他彻底胆怯了,他多么需要一个台阶顺势而下。既表现了工作卖力又不失面子。他鼓气小眼睛祈求似的望向王主任,希望这个唱红脸的能及时出面调解。王主任对他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周邦星觉得这笑意味深长。可就是没有调解的意思。他的处境尴尬之极,进也进不得,退也退不得。焦灼的心如万只蚂蚁啃噬,他急得汗流浃背,崭新的白色的确良衬衣低声下气湿漉漉的贴在肥大的身上,全没有了刚来时的神气。他身后准备随他拖猪的镇干部,无一人上前。周邦星深知,这群人精,进退都看自己,既不讨骂也不会挂彩。他的处境就如将军,他的进退直接决定了这场战役的胜负。他毫无选择,只有僵持,他又在等待,等待着台阶。
  蒋老汉毕竟是个明眼人。看着王主任整齐的五官纠在一起,看似焦急,却是纹丝不动,不作任何表态。如今这个局面闹大了终是没有任何好处,还是要适可而止。对于周邦星,吓唬就够了,如果真是砍下去,挨痛的挨痛,赔钱的赔钱。他立马站起来走过去对周邦星说:
  “我这个猪,才买回来,小得很,拖去了也不值几个钱。这样,等我喂几个月,大了通知你,你来拉就是。”
  周邦星望眼欲穿,终于盼到了救命稻草,心里顿时安稳。他转过身子,挺了挺将军肚,抬手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立马摆出一副威严神情,命令似的说:“就两个月,就给你宽限两个月,如果到时候拿不出来钱,猪肯定是要拉的。”
  蒋老汉笑而不答,给个台阶就蹬鼻子上脸。
  周邦星领着众人终于回到了自己的阵营,王主任纠在一起的五官更加纠结,这里是达成了妥协,回去又如何交代,任务怎么能完成。他领着镇上干部怏怏而回,看来还要研究《孙子兵法》,重新制定方案。
  “哎哟,手都举酸了。”邱淑华看着周邦星一群人转过房子,才把刀放下,捶着手臂叫苦不迭。这场争斗谁都伤了不少力气。
  席辉也开始鼓着乒乓球似的眼睛对周邦星一顿痛骂,骂声不堪入耳。邱淑华听得直皱眉头:“走都走了,再骂他也听不见。”
  心想,刚才到哪里去了?要不是我守在门槛上,猪早都被拉走了。
  席辉听出了婆婆的不屑,自己着实没有那种骗死骗活的本事,鼓着气也没出发作,只是两个眼睛如同要从悬崖上掉下来似的瞪得溜圆。
  “我的意思是,现在红英芬芬大了,说话都会学样,要少在她们面前骂人。现在的女孩子,还是要文静些。”邱淑华还是怕得罪媳妇的,何况这个直来直去的媳妇还立了一大功,完全值得自己为她卖命。
  又是一秋,蒋老汉今年秋收干得特别卖力,浑身有使不完的劲。一边往家里挑稻子,一边还唱着女声的“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但是,当他望着自家住了好多年的两间土房子,左看有看都觉得不顺眼,漏风又漏雨,遇到发洪水,屋里就成了湖泊,还得一瓢一瓢的将水舀出去。自己忍受这样的苦楚也就算了,小孩子们一定不能过这样的生活,何苦现在有了儿子,说给儿子修房子娶媳妇虽然早了点,但最现实的问题是这两间房子根本就不够住。他又挖空心思想着出路,不仅是自己,还有自己的几个兄弟。自己是老大,长兄如父,他认为自己就像作战的指挥,一定要带领弟兄们突围。对于找到一个好的出路问题,他觉得自己有义不容辞的责任。无论是于小家还是大家,他都应该勇敢的撑起脊梁,走出一条道。
  他把所有的职业都考虑了一遍。将近四十年纪又无一技之长外出打工是不合适的,留在乡里创业一没资金二没路子,有的只是一点力气。凭力气又能挣几个钱,何年何月才能修得起房子,才够支付孩子们一年比一年高的学费。在每个中午饭后,他就背靠着冰冷的土墙坐着,一边吐着劣质香烟一边苦苦思索。多一张嘴巴,还是个一辈子都脱不了手的儿子,席辉的气焰也是一天比一天高,也一天比一天苦恼,有事无事就埋怨蒋老汉。
  蒋老汉经常是听得一头火气,连邱淑华都是满肚子的怨气,生了儿子就高人一等了?就能对自己男人大呼小叫胡乱咒骂?其实席辉是很注重这一点的,为了不让人说闲话,生了儿子后在待人接物方面更加抑制自己火爆的脾气。然而,所有的收敛在别人眼里看来不过是故作姿态,实则更加传达了心里的得意。蒋老汉靠着冰冷的墙,正好望着天边那圈灰蒙蒙的山,难道?他暂时打住了那种想法。这种吃阳间的饭、干阴间的事,不到走投无路谁会去?
  天气逐渐转冷,庄稼人又迎来了一年闲暇的日子。真正的庄稼人好像并不喜欢闲下来,要是哪天没有刨地就觉得不踏实,睡觉少了泥土的腥味总是难以合眼。蒋老汉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小儿子蒋成已经会笑了,他的笑那么甜美那么纯洁,他的皮肤那么光滑那么娇嫩,而盖的被单却是破旧不堪,衣服也是两个女儿小时候穿过的大小样式都不适宜的样子。他实在是难以入睡,那个想法每晚都进入到他的梦里,他梦见自己在黑漆漆的山里穿梭爬行。醒来就想起了同学吴大福,也就是翠兰的哥哥。他决定应该向翠兰打听一下情况。
  第二天早上,他无声无息的快速的扒完饭,准备去找翠兰。却见翠兰穿着红袄子从屋子侧面转了过来,捏着信的手捂在胸口,想捂住一个宝贝。翠兰神采奕奕的给蒋家每个人打着招呼。又是找他读信来了,倒是免了自己跑一趟。
  他把翠兰让进屋里,翠兰高兴的逗了一会蒋成,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纸递给蒋老汉,眼里满是期待与骄傲,有一个在城里工作体面的男人,这完全成了她打发孤独生活的一大乐趣,不过这种骄傲多少有点无奈有点凄凉,与其说在人前是骄傲,不如说是对自己的一点慰藉。而男人的信每次都差不多,无非是些问候保重过年不回家,每次让她希望又失望,让他兴奋的夜不能寐又让她黯然神伤。她默默的折好信纸,慢慢的装好,缓慢的动作仍是掩盖不了那颗碎裂的心,眼里满是忧郁。
  蒋老汉心里无限同情,却也帮不上什么忙,只有在春种秋收的农忙季节帮他做点重活。他想起自己要问的问题,赶快打破僵局:
  “大福现在怎么样?”
  “他呀,去年刚做了新房,漂亮得很呢?”“他在煤厂里干了好几年了,现在也是个大师傅。”说起哥哥,念起身边还有其他亲人,翠兰又有了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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