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人物表 前言 一祭灶神

　　（按人物关系）　　
　　罗员外——淮军罗团练后人。随罗团练起家，在江南置地，成为沙溪村首富。常开仓济贫。六十岁得子，名罗生。1860年，太平军南袭，携家逃难至江南申城。
　　罗生——罗员外与小妾之子。入武备学堂，生子钟良。
　　李少荃——淮军头领。围剿太平军功臣。1885年创建江南制造局。
　　阿大——1863年，李少荃姑苏屠城时，太平军洪氏的遗腹子。
　　义父——会拳击。壮年时入草为寇，后杀捻军统领隐归山林。收养阿大为义子，后被捻军后人追杀。
　　阿毛——光头。阿大之子。三岁随父逃难至申城广福，学做裁缝。后得善人钟良顾恤，娶吴妈之女周家大娘子为妻。为钟良看顾一街二坊。生有四女：大女周梅芳、二女周兰娜、三女周竹罄、四女周菊香，领养一子赐弟。
　　阿毛娘子——周家大娘子。自称天地会周立春后代，彪悍小脚女，病死于1967年。
　　吴妈——罗生的奶妈。阿毛娘子生母。
　　钟良——罗生之子。他出卖父辈地产，进入租界置业，1932年建造一街二坊石库门。与初出道的暗娼腊梅（凉茶）生有一子，名长明。建罗家大院、办纸头厂。后娶弄草儿为妻，1953年自杀。
　　杜老板——祥和车行老板、钟良纸头厂的合伙人。
　　老蔡——祥和车行车夫。后由钟良做主娶凉茶为妻。WG运动中遭批斗，病死。
　　子良——会乐里暗娼。1933年病死。
　　弄草儿——广福朱家童养媳。丈夫朱大奎为国献躯后一直单身。抗战时，因支前落水得了不育症。经老中医医治后，嫁给钟良。迫于人言可畏，与钟良双双自杀。
　　凉茶——小脚女。初随表姐子良到申城谋生，入会乐里，艺名腊梅。与钟良有一夜之情。1945年嫁给车夫老蔡。生育七子。终年101岁。
　　金子——邻居。亭子间女人。教授的养女。喜欢唱戏，受骗与阿中结婚，婚后无子。阿中Y乱不堪，并污蔑金子与周家奇有染。金子发疯。后病死于精神病医院。
　　阿中——金子的丈夫。大学生。地质勘查队科长。因迷恋金子美色与金子结婚。运动中受冤入狱。出狱后私生活靡乱，与金子分居。
　　长脚——邻居。人称亭子间长脚。苏州人。喜欢说书。后与来弟结婚，又与小姨养弟旧情复燃育有一女。被妻子来弟怀恨在心。运动中自杀。
　　老宁波——宁波鄞县人，父为国货公司董事。少时称小宁波。1938年，日寇侵占鄞县时逃到申城，进入一街二坊。有一女小胖。死于肺部疾患。
　　赐弟——阿毛养子。由大娘子包办婚姻娶小女菊香为妻。
　　梅芳——阿毛大女儿。1919年招婿阿贵。有五女一子。大女儿招娣、二女（领养）来弟、三女养弟、四女盼弟、五女望弟，一子周家奇。死于1979年。
　　兰娜——阿毛二女。嫁给国军上尉张厚生为妻。丈夫死后以蜡烛店为生，生一子元成。丈夫死后，再嫁文化界高干，步入政界，官至中影公司部长。过继周家奇为干儿子。后跳楼自杀。
　　菊香——阿毛小女儿。嫁给赐弟后寻求婚姻自由，跟人私奔。
　　张重楼——光福镇世家老中医。生有四子，仅剩厚朴。土改时划分为地主。
　　国军上尉——名张厚朴，老中医张重楼之子。中共地下党员。与周兰娜一见钟情，娶周兰娜为妻。死于劳累。
　　阿贵——梅芳之妻、周家奇之父。因加入过“中统”，被人陷害而入狱。死于1978年。
　　长明——钟良之子。接受钟良的纸头厂成为红色资本家，后在车间服毒自杀。
　　来弟——梅芳领养的女儿。与妹妹养弟爱上同一个男人长脚，后巧遇周兰娜的司机马健，与马健成为男女朋友。
　　家奇——梅芳最小的孩子。喜爱画画。因刺伤金子的丈夫阿中被劳教。后考上美院，与学妹白鹭相爱。后过继给大姨周兰娜为干儿子，后与演员陈瑶菲结婚。陈瑶菲车祸死亡，他追随爱妻而去。
　　王先生——邻居，教师。为了拆迁补偿跳楼身亡。
　　阿庆婆——经常接济梅芳又无意中伤害过梅芳一家的隔壁邻居。
　　陈大姐——邻居。治保主任、居民小组长，胖司令的母亲。
　　胖司令——邻居。造反派头头。
　　大丫头——老蔡与前妻所生之女。后嫁给胖司令。
　　赵小姐——洋房里的混血女，爱好拉小提琴。在上山下乡热潮中跳楼自杀。
　　小胖——老宁波的女儿。
　　小七子——凉茶与老蔡所生的第七个儿子，与周家奇同年出生，周家奇最要好的同学。后被枪毙。
　　小二子——凉茶与老蔡所生的第二个儿子。不孝子。后被卡车撞死。
　　小猴子——马健同寝室的室友。因揪五·一六分子时受到迫害而上吊自杀。
　　马健——周兰娜得专职司机、情夫。后与来弟同居。
　　张家炳——美协副主席。周兰娜情夫。
　　王景——香港大导演。《死魂灵》剧组制片方、编导。
　　女鬼——死去的第一任女一号。
　　
前言　　
　　世间何言悲惨？明知深受其害，却毫无能力改变现状，是最悲的。犹如被凌迟的人，一刀一刀地割肉，最惨。世间什么最珍贵？年少时的爱情，懵懂又用心，最是珍稀。犹如扑火的飞蛾，奋不顾身，最可贵。
　　世上有太多深情，可是携手共老的不多；人间有太多的挚爱，一生未变的也不多；太多的痴男怨女，有太多悲欢离合的故事。所有的故事都会遗忘，唯有爱情刻骨铭心，有的成为京华烟云，有的演绎为撒哈拉的故事，各有各的离殇各有各的精彩。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是悲惨世界也是人间天堂，曾经有过的悲欢离合，是人间喜剧，也是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这是一部历史跨度长达一个多世纪的沪式物语，希望与绝望、真纯与市井交织的爱情故事，希望能打动你我，泪流满面。
　　一、祭灶神
　　咸丰十年，湘军围攻徽州，复克安庆，大获全胜。太平天国经过之前的严重内讧，自己人杀自己人，天京（今南京）血流成河。清军乘机重建江北、江南大营对天京进行围剿。太平天国分崩离析在即，翼王石达开率军南下，采取围魏救赵策略解救天京。然战事一再失利，粮草又难以为继，迫不得已昼伏夜行，进入富庶的江浙一带，意欲趁收藏季节抢掠粮秣、草料，以充军需。
　　江南沙溪村，地处水乡泽国，田地酥松软和。河水浸润燥枯的沙地，沙地受纳河水的滋养，阴阳结合，物产丰富，闾阎相望、鸡犬相闻，一派太平景象。新年临近，家家户户都在忙着贴囍字、把旧的春联取下撕破烧掉，或丢弃让它随风升天，向玉皇大帝报告家里的情况，希望天神给自己家庭带来好运。
　　沙溪村有一个财主罗员外，是淮军罗团练的宗亲族人。罗团练破太平军有功而辖江南一县，罗员外随罗团练至江南，买田蓄畜，官盐私酒、茶马交易，无不涉足，渐渐发迹成一方财主。然其待人和善仁义，常开仓济贫，方圆十里地谁人不知无人不晓，家财万贯却独独苦恼膝下无子。正是善有善报天道好还，戊午年岁末，年逾花甲的罗员外在夫人怂恿下娶了个十八岁黄花闺女做小妾，不久便诞下一男丁。罗员外感谢上苍恩宠，又适逢年过节，便在祠堂设下筵席，招待佃户、长工、四方宾客八方亲朋，杀年猪吃团圆饭除旧迎新。宾客唱起《过年歌》：“今天二十八，明天二十九，后天三十晚上了，家家把门关，大家过年了，依得勒喂哟嗬，喂得勒依哟嗬，家家把门关哟，过年了……”
　　夜深，宴散人尽，家里仍旧燃灯结彩，一家人围坐客堂，用饴糖捏成糖元宝，过了午夜祭灶神。糖元宝是小孩最喜欢吃的零食，吃过供灶神的糖元宝来年可以长出结实的牙齿。一年到头吃不到几回甜食的孩童们，强撑起打架的眼皮不肯回家睡觉，恐怕错过祭神后分吃糖元宝的美好时辰。供灶神吃糖元宝可不是为了让灶神长牙齿，而是把灶神的嘴巴粘住，再摆上鸡鸭鱼肉虾，蛋果糖酒茶来供奉，不让他在玉皇大帝面前述职时打小报告，说民间人家的坏话。人非圣贤，哪一个可以保证一辈子中规中矩不做一次坏事呢？也做不到事事在神明划定的尺度内行事，故需要瞒过神明。可见做人还是心虚。因此，祭灶神须怀敬畏之心毕恭毕敬一丝不苟。除了糖元宝糊嘴，还需慎护厨灶，不让铜铁刀斧之器飞禽走兽之毛，不净柴薪厌秽之水上灶台。若犯忌讳，轻则家宅不安，重则人口暴病。因为灶神乃宅中第一尊神。时辰已到，罗员外自是不敢怠慢，领了一家老小下人管家一众人等怀抱公鸡跪地祭拜。焚烧香表后，斟酒叩头，嘴里念念有词。念完后高喊一声“起！”下人递上新酿的米酒淋于鸡头之上。鸡头扑楞有声，那是神已领情之象，罗员外大喜。祭神完毕，下人揭下纸糊的神马，用竹轿草马焚送门外。孩童们一哄而上，瞬间把灶台上的糖元宝抢了个精光。罗员外拿烟杆乐呵呵拍打着孩童露在开裆裤外圆圆的屁股D子，赶鸭子似地赶走了近邻远亲的孩童，洗了手，擦了脸，坐下休息。
　　做完这一切，户外已月明星稀夜凉如水。罗员外在太师椅上舒了一口气，搁几上取过水烟，用通针通了通烟管，装上锡纸包好的烟膏，炭盆里夹起一小块木炭放在烟膏上慢慢煨燃，烟雾袅袅而起。罗员外蓄着一撮短而硬的八字胡，胡须已经花白了。只见他往铜制的烟壶插上烟管，用手擦了擦烟嘴，半黑半白像刺猬身上的刺那样竖着的胡须下面，微微颤动的嘴唇，刚贴上烟嘴咕噜咕噜吸了一口，忽闻门外人声鼎沸、鸡飞狗跳。罗员外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