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强征暴掠(1)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2-09 18:35:57 字数:6467
彩凤和芦苇漕的乡亲们,如今在敌人的铁蹄下挣扎。
这一天,芦苇漕河塘边沿,老阿木等农民在那里削焦泥,削了一会他不经意地向东南边田畈看了一下,忽然他脸色大变,和旁边的人说了一句什么,两人赶快背起锄头惊恐地往田畈里走。他们的行动引起了在桥头边的河埠头和东河埠头南河埠头洗衣服的妇女们的注意,她们一抬头见南边河对岸晃晃悠悠地过来三个影子,吓得“啊”地叫了一声,赶快提起水桶和竹篮调头就往家里奔。有些人把浸在河头埠石阶上的衣服也忘掉了。他们一边走一边恐惧地大叫:“小阎王又来了!小阎王又来了!”
“这杂种进来总没好事情!”
“今天不知又来收什么断命的捐税!”
“快走吧,好躲最好还是去躲一躲。”
正在村口菜园边玩耍的小孩们,听说小阎王来了,吓得喊爹呼妈地哭了起来。他们一边哭一边跌跌绊绊地往家奔。有个刚学会走路的两岁多点的小小孩因为奔的太急,跌倒了,吓得爬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大哭。一会,总算他的妈妈发现了及时奔了回来,一只手提着篮,一只手赶快抱起孩子急急地奔回家去。
原来,日伪军打进宁波西乡后,日本人看罗震山原是国民党的乡长,还叫他当乡长。因此他又当了日伪政权的伪乡长。这小阎王在乡公所里自然紧跟黑无常,如今也成了日伪军的帮凶,替日本鬼子和伪军卖力。
当下腰挂驳壳枪的阎金常带着王阿五等两个乡丁,背着步枪,晃晃荡荡进村的时候,村里像来了瘟神似的,家家户户悄没声响,连狗都不敢叫了,看见他们赶快奔到草堆里去了。因为已有好只几只狗已经叫他们和伪军打死拖去剥皮吃掉了。今天阎金堂他们来到后长排屋保长张芝青家,在张保长家吃了点心,喝了一碗茶,与臊狐狸扯了一会野水后,便相跟着张芝青一道出来。乡公所人员来村里,一般总要叫保长一起来的,他们与村里的保长配合着,因为保长是当地人,知道村里情况多。
“先去那几户呀?”阎金堂嘴里叨着一支烟翻着户口薄问。
“还是那几户老人家,那几个穷光棍。”张芝青望着阎金堂手上的兰皮本说。
原来他们今天来是来收治安费的。几户好收些的人家,张芝青已经收去了。今天请小阎王是来是来收老拖欠户的。也就是难收的那些人家。用他们的话说就是不好吃的芋头。
“嗯,他妈的,得给他们点眼色看看!”阎金堂猛吸了一口烟,望着村南前头门那个破墙门恶狠狠地说,“都像他们这帮蛇箩——打蛇或要饭的——老是不解还得了!皇军要东西要钞票向谁去拿?”
“是呀!是呀!阎队附,所以我是只、只好请你们来。一般的人家他们嗯嗯吱吱的也不肯拿出来,但禁不住三吓两吓,他们还是会拿出来的。但这、这几户人家,你再给他威吓也没、没有用。”
小阎王说:“好!看是他硬得过我,还是我硬得过他!”于是张芝青一头就带小阎王他们来到破墙门贵法家。
贵法早两天才从集士港镇给日本鬼子修炮楼回来,这会又累又病正躺在床上睡觉,贵法娘在灶间打草帽。
这是个破墙门里南北八间里的一间,房主人是在城里开铁店和杂货店的张永兴老板。他们全家都住在城里,这些房子就租给了族里的穷侄子们住。这房子已经年久失修,围墙半塌,风倒败落。前排七八间靠村南路边是半倒塌的缠着木莲藤的半倒围墙。前头一排的后门和后头一排的前门之间是一个长长的明堂,左右两头都有个小墙门;南墙中央有一头大墙门。但大墙门除婚丧大事和七月里闹兰盂会外,平常都不开的。里面住的居民进出都走东西两头小墙门。这贵法家就在前面一排的第二间小屋里。
小屋中间用腰折板隔开,分前后两半间,后间打灶做伙房,前间朝南有个窗户,铺着一些已经起翘不平到处是破洞的木地板,虽然走起路来会的里伏落地响,但比后间烂泥地干燥亮堂多了,而且前面朝南有围墙,比较隐蔽和和暖,所以闲常下雨或冬闲时节,做五个月的长工们和村里的一些闲汉们,都喜欢到这排屋子前间来聊天、打牌,叉个小麻将。如今这年月自然没有这个闲心思了。后间全是地,阴暗潮湿,全靠屋顶上两块瓦片大的一块玻璃来采光。亲靠门边打一坛灶,灶旁边放着一张四脚摇摆的破方桌和两条矮凳。那是煮饭和吃饭的地方。
这会张芝青带着小阎王和王阿五来到贵法家门口,见大门开着只关着矮门,张芝青便伸进头去往里张望了一下:
“喂!贵法在家吗?”
贵法娘不知是专门坐在这里恐怕像小阎王那样的不速之客光临来找他儿子呢,还是像平常那样喜欢在这里潮湿的烂泥地编草帽,席草不容易断?此刻见黑影一闪,门前一暗,有人走到她门口,她警觉地抬起头来看,见门前站着的是身穿玄色上衣头戴宽边泥礼帽的张芝青,后面跟着腰上吊驳壳枪的阎金堂和倒背长枪的王阿五等乡丁,不由一惊。
“嗯。”贵法妈望了他们一眼,这么响了一声继续打她的草帽。
按辈份张芝青得要叫贵法妈叫太婆,叫贵法为爷爷,可是人穷了,好像辈份也卖掉了,张芝青叫贵法直呼其名。贵法妈不敢直呼这个孙子辈的张芝青的名字,但也不愿叫他什么保长,就随口回答:“又有啥事情啦?贵法上回给你们拉去做了一个多月民工,才刚刚回来呢。”
“要收治安费呢,治、治安费!”张芝青说。
“又是啥个治安费不安费!我早两天不是已经给你讲啦,我家贵法给和平军——伪军——拉去做民夫,屋里一个铜板也没进账,全靠我老太婆打点凉帽籴点细糠来度日,还要叫我拿什么户口捐、治安费,你叫我拿啥东西给你们呢?”
“你家上回户、户口捐不解,这回治、治安费又不肯出。”张芝青望了站在他身后的小阎王一眼说,“上,上头怪罪下来,你,你可莫、莫怪我!”
这时小阎王挤上前,恶狠狠地睁着牛蛋眼瞪着贵法娘说:“你妈个老太婆!前天我看见你在乡公所籴户口米,就没钱交户口捐治安费?”
说起籴户口米贵法娘愈加生起气来,她前天和彩凤俩人轮流拉着永芳,到乡公所的慈善局去籴户口米,实际上还只籴一些发霉了的高梁米,说是要籴米的人都得到西成桥去抬米,她已经六十多岁的人了,彩凤又拖着一个孩子,虽然她们诸多不便,人饿得没有力气了,但是她们还是咬着牙齿去抬。抬得累的腰都直不起来。可是抬了老半天,等到她们拿着抬过米的签子回到乡公所慈善局门前去籴米时,阎金堂他们竟说籴完了,没有了。她问阎金堂说我们已经抬了半天米了,难道就白抬了?苦苦恳求给籴几斤,结果阎金堂和姓冯的那个事务员瞪着眼睛说:“抬了米就一定可以籴吗?已经籴完了。下次来吧。”硬是一斤也没籴给她们,因此此刻贵法娘听小阎王提起籴户口米的事来气不打一处来。
现在贵法娘听他说户口捐还生气地说:“亏你们还三日两头来收什么户口捐治安费!前天乡公所籴户口米,我拐着小脚特地奔去,整整排了一天队,又给你们抬了半天高梁米,等到我们籴了,你们连一粒碎高梁都不肯籴给我。这会还来收啥个户口捐治安费,你们说得出口?这户口捐治安费拿去断命用!”
“他妈的!贼老太婆,你敢骂人?老子揍你!米没籴那钞票不正好交治安费?快拿出来!”
“我辛辛苦苦起早落夜一花一花的凉帽编来是专门给你们做户口捐治安费的?你们乡公所不籴米给我们,我就饿死给你们看啦!早就叫我到别地方籴细糠来吃了,如今我是一个烂白板也没了!”
“妈的,你这个刁老太婆——”小阎王气得破口大骂,咬牙切齿,正想推开门冲进去打贵法妈,这时睡在前间的贵法在里面问:“阿妈,你在和谁说话哪?”
“喏,还有谁呢,又是乡公所这伙人来要啥治安费什么的。”
“哦?”贵法披着一件破夹袄趿着一双破鞋爿睁着一只独眼蹒跚地走出来,“嗯,我给你们抓去给东洋人当差做了一个多月工事,一个烂白板都没进账,我妈都快饿死啦,还哪来的锡箔灰给你们呀!”
张芝青一见贵法在屋里不由后退了一步,他知道张贵法是个烂芋头,不好吃。上次派他到集士港镇去修工事,也是叫小阎王他们来“请”他去的。自己对他一点办法也没有。这会他见贵法出来,忙把身子一让,让小阎王上前去和他对付。
“妈的,张贵法!这是皇军的命令!你敢违抗!”小阎王冲着贵法瞪着牛蛋眼骂。
“噢,你又来啦?”贵法双手撑着腰,袒着破夹袄一只眼斜视着小阎王没好气地说,“这不是上个月你拉我去给东洋人修碉堡的嘛?我做到昨天才回来,一天忙工钱都没赚过,叫我拿什么纸箩灰——烧给鬼的锡薄灰——给你们?”
“你他妈的混蛋!桥管桥,路管路!哦,你去做了两天民工就头出角啦!任啥捐税也不用交啦!这治安费凡是住在当地的人,就是天皇老子也得交!你想赖,没有门!”
“我不敢赖,但要我交,也得要看我拿得出拿不出?屋里弄得像玻璃瓶一样,里光外滑的;还有啥东西好交给你们呢?”
“还有啥东西……”小阎王似乎受了这句话启发,他向屋里四处扫了一眼,见这阴暗潮湿的破屋里除了一坛破灶头一张破桌子和灶头上一只破锅外,还真没啥值钱的东西了。他又不相信地气势汹汹地推开矮门走进门去向前间张望一下,那里除了两张搁铺床上两条破得补钉累补钉灰黑色棉絮露在外面的破被子外,就剩下一张破八仙桌、两条破长凳和一只破柜子。小阎王心里说,“这独眼蛇箩,还真他妈的穷得可以!”他回过身来再看看,觉得还是那只破镬爿也许拿到收破烂店里还可以换几个铜板,就命令王阿五,“把那口镬爿挖走!”
“是!”烂眼边王阿五立刻窜到灶跟前掀掉镬盖,拔起那口镬底烧得黑糊糊的镬爿来。贵法娘气得忙扔掉手中的凉帽,颠着小脚走上来拦:“啊呀!啊呀!你们也稍为积点阴德吧!有吃没吃弄点野菜也要煮一煮的,破镬爿都叫你们挖走了,那以后我拿啥家伙来煮东西呀?”
小阎王一步冲上推去开贵法娘骂:“去你妈的死老太婆!叫你出钱你不出,拿你个破镬爿还罗哩八嗦的,他妈的钱不出什么都要拿!带走——”
贵法娘被推了个趔趄,差点儿跌倒,贵法忙奔过来扶住,气得他冲着小阎王骂:“你他娘的,为啥打人!为什么打我娘?”他睁大独只眼火辣辣地瞪着小阎王伸手要去拔墙壁上的劈柴刀。小阎王一看赶快去摸屁股后面的驳壳枪:“他妈的你想造反!”
贵法娘害怕儿子吃亏,忙转过身来拦住儿子的手:“啊呀,你就省点祸吧!他们一定要拿,你就让他拿去吧,拿去一只破镬爿也发不了财的!”
小阎王和王阿五乘机赶快带着那口旧镬爿走了。
“呸!娘的,拿去卖掉给你们买锡箔烧吧!”贵法在他们后面狠狠地吐一口唾沫骂他们。小阎王装作没听见,带着王阿五等两个乡丁,挑着那只破镬爿骂着走到另一家去了。张芝青也不知啥时候见那尴尬样子早溜开了,这时却又跟上来。
张芝青带着阎金堂一家一家收过来,此刻他们手上除了从贵法家拿来的一口旧镬爿,还多了一条黑褐色的旧棉毯、一只老母鸡、几件半新旧的衣裳和一只破洋粉袋里鼓鼓囊囊地盛着半袋子粮食。这些东西都叫王阿五和另一个乡丁用两只也不知从那里弄来的箩筐挑着、提着。真是满载而归。
一会,他们来到村中央上次被鬼子烧过的祥荣和阿木叔两家房子被烧掉的火烧场基。眼看没啥人家了,只有祠堂后面的大坟滩边的旷野里,还有一幢孤零零低矮地像牛拦和草间似的两间小屋。那两间小屋是彩凤家和老阿木父女俩住的破草棚。张芝青说:“老阎,回去吧,就到这里为止吧。”
“怎么,前边那两间小屋里没住人?”
“人是有住着。就是这里火烧场基搬过去的那两户。”张芝青并不同情和怜悯他们。觉得叫大火烧过的人家确是逼不出啥东西来了,去也是白去的。
“啥人住着?”
“就是当年张祥荣老婆和老阿木。”
“呶,是她!”小阎王转溜着牛蛋眼阴笑着说,“她如今住在这里?你莫看她穷,前天我还看见她和贵法阿娘一起在乡公所籴户口米咧,没有钱怎么籴米?俗话说‘光棍老倌要背债,孤孀女人可放账。’她不一定没钱。走,过去看看。”张芝青不好再阻拦,只得像刚在在贵法家那样,让他们走上前,自己故意落在后面。
“走!走!走!”王阿五听小阎王这么说挺感兴趣地走上去。
当他们一行人背着长枪,挑着箩筐晃晃悠悠地走过去时,正好遇着彩凤提着一只水桶走过来,她大概是去河埠头打水的。看见这伙人过来,斜瞪了他们一眼,装作没看见似的,就扭着头走过去,小阎王仔细看了她一眼说:“喂,你不是张祥荣老婆吗?正要找你呐,走!到你家拿治安费去!”
“屋都叫东洋人烧光啦,你们还来收什么治安费!”彩凤没好气地一边走一边说。
“屋烧啦,你人依旧在这里住着嘛。人住着就得要收治安费。喔,我记起来了,他妈的,当年你老公逃走后你家还欠着乡里一百多元的壮丁费,至今还没还过,今天这老账新账要一起算!”
提起往事彩凤更加生气,她愤怒地瞪着小阎王说:“你还敢提我男人的事,我还没问你要我的男人呢!你们当年把我的男人抓去,至今无影无踪,你们把我的男人弄到那里去了?我没向你要我的男人,你还想来要这什么壮丁费!”
“哈哈!你这个娘们果然厉害!你竟敢倒打一耙!你那个土匪男人早跑掉了,还要来向我要你的男人!你这个土匪婆,你这样讲以为我可以放过你了?没门!伙计们,走!进去搜!”阎金堂带着王阿五等两个乡丁立刻推开草棚的柴门角角落落搜寻起来。彩凤也赶快着急地跟进去。屋里虽然没啥值钱的东西了,可她的孩子在屋里,他们这样凶神恶煞地进去要吓着孩子的。而且破箱子里还有着火后姐姐和阿海等送的她和孩子穿的几件旧衣裳。这些家伙闯门进去像强盗一样是什么东西都要抢的,于是她赶快奔进去阻拦。小阎王见她跟进来,他带着乡丁走得更快,跑在彩凤前头,就一脚踢开柴门,坐床边小矮凳的三岁永芳被吓得惊恐地大哭起来。
“永芳,永芳,妈来啦,莫哭!莫哭……”彩凤扔了水桶奔进去抱起孩子气愤地坐在搁铺床沿上看他们。
小阎王睁着牛蛋眼咯碌碌地在这间极其简陋低矮的小屋里转溜了一眼,见狭小的屋子里除了墙角落里一坛狗头灶和上横头一张用竹榻搁起来的搁铺床与床边当作桌子用的那只破木箱外,确实没啥东西了。最后他的眼睛停在了那只已经脱了油漆的旧木箱上说:“怎么样,你自己交呢,还是我们动手?”
“你没看,这屋里里光外滑的,还有啥东西可给你们?”彩凤紧紧地抱着吓得哭都不敢哭了的永芳说。
“哼,没有钱交,东西也行。这箱子里总有些东西吧?拿东西顶!”小阎王的牛蛋眼盯着那只破木箱凶狠地说。
“里面是几件冬天里穿的破棉袄和小孩子用下的几块破尿布你们也要?”
“看过!”小阎王说着向王阿五一点头,示意王阿五动手,王阿五便提起枪托来要敲。彩凤急得忙放下永芳奔过去护着说:“就剩下这只破箱子了,这都是邻舍亲戚送的几件旧衣裳,难道你们也要拿走!”
“哼,你是鲍家湾倭老板的小姐,我不相信没有一点值钱的东西?要打开来看过明白,识相一点,你自己打开锁来给我们看!”
彩凤抱着孩子动也不动。
“撬!”小阎王命令王阿五,王阿五提起长枪用枪托“嗵!嗵!”两下就把箱子盖敲开了。小阎王伸手到箱子里一掏,高兴得笑了起来,里面竟还有半箱子半新不旧的女人衣服和孩子衣服,甚至还掏出一些男人穿的旧布衫裤来,“哈哈!原来你男人还在这里!我把你男人的衣裳拿去给罗乡长看,你窝藏罪犯,又抗交治安费,罪上加罪!”说着把那些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衣裳全都拿去放进箩框里。彩凤急得赶快来夺:“你们不能拿去呀!这些都是邻居家送的一些旧衣裳,都是我和孩子要穿的呀,这些男人衣裳是我丈夫的,是他在家时换身布衫裤。难道人叫你们逼走了,放在家里衣裳也有罪嘛?”但是小阎王那听得她这些话呢?不顾彩凤叫着哭着来夺,小阎王和王阿五硬是夹手把这些衣裳都夺的去丢进王阿五挑着的那担箩筐里。彩凤想着这些衣裳都叫他们拿去后,没有一件换身布衫裤了。还有她丈夫那些衣裳,这是她丈夫唯一一些留下来的纪念物,他们也给她抢走。她哭着撞着拚着命去王阿五的箩筐里夺,但一个女人怎能夺得过几个男人呢?
“妈的,王阿五,快挑着走!走!”彩凤看王阿五把担子挑走,急得赶快奔过去追赶,王阿五一边跑一边用手推她,她追上了拉着箩筐不放。她大哭着,披头散发,跌跌绊绊,紧追不舍。一直追过村前的小桥,河对岸田畈里的田塍上,还奔着跟着拉着王阿五挑着的箩筐追。断后的小阎王见状恶狠狠地骂她,用脚踢她,板着枪机威吓她,她还是疯了似地不顾一切地冲上去追赶,最后一次被彩凤追赶上挑箩筐的王阿五的时候,小阎王怕被抢来的衣物让鲍彩凤夺回去,竟无耻地去扯彩凤的裤子。害羞的本能使彩凤赶紧去拉护自己腰上的裤带。王阿五乘机就挑着箩框跑掉了。彩凤又急又气跌坐在田塍上大哭。当她被贵法娘等邻居们拉回来时,孩子都已惊吓和哭得咽过气去了。贵法娘和阿二嫂等都来劝她:“彩凤,只得想开一点了,我家连一口镬爿都叫小阎王挖去了呢。嗨,这世道不是人过的呀!”彩凤抱着永芳坐在搁铺床沿上呆呆地望着那只被掏空的破木箱只是气愤地伤心地哭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