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形势紧迫各做打算

　　且不说齐国龙跟上他五叔去当兵的事，只说齐玉河的情况吧。
　　齐玉河修了院新房子，把八千块银元和几块金条都埋在了后院子里的茅房下面，心里一下子轻松了许多。
　　齐玉河心想，这下好了，万事大吉了，可以安稳过几年逍遥日子了。
　　也许是齐玉河给部队上捐献了银元，老天爷再次眷顾了齐玉河一回，齐玉河在和宋翠莲生活了十多年后，那宋翠莲竟然在五十岁的时候，怀上孕了。
　　齐玉河自然是欢喜无限，对宋翠莲百般依顺，好的不行。
　　齐玉河心想，俺现在岁数也大了，想折腾也折腾不动了，以后得安分守己了。再说了，这宋翠莲跟了俺十多年了，一直都没有怀娃，现在好不容易怀上了，那俺就得对她好，守着他和将来的孩子，好好过日子吧。
　　然而，齐玉河怎么也没想到，接下来山东就解放了，而且最先解放的就是淄川县，他想过先前那样富贵日子，显然是不可能了。
　　那是1948年的2月，刚刚过完春节，春风吹绿了淄河两岸，柳枝儿变得柔软，有了绿的迹象，随着微风摆动。
　　在鲁南通往鲁中的官道上，国民党整编32师1.5万人马就在师长周庆祥的带领下，从胶东一路退到了鲁中地区的周村淄川。
　　在这之前，蒋介石全面进攻变为重点进攻，集中兵力进攻延安和山东革命根据地。
　　在战略指挥下，我华东野战军开展了胶东保卫战，一举打破了国民党军队对山东的重点进军，并趁势对敌发起了强力反击。
　　以王耀武为司令的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在我军的强力打击下，无力再发动大规模的进攻，只好放弃胶东，将部队沿山东境内的胶济、津浦铁路沿线城市一线排开，实行点与线相结合的防御体系，试图以铁路机动为依托，以城市高墙壁垒为防御核心，继续对抗我人民解放军的进攻。
　　周庆祥所率的敌整编32师近2万人马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进驻周村临川的。
　　周庆祥一进驻周村淄川后，便召集周村淄川两县地方大员开会。
　　淄川县县长马德旺接到通知后，不敢耽误，立即起身，赶往设在周村的整编32师司令部去开会。
　　马德旺在前往周庆祥整编32师司令部开会前，专门带上了秘书宋自昌，想让宋自昌多掌握点信息，好在开完会回来后商量应对办法。
　　在周庆祥的司令部，周庆祥主持召开了战前动员会议。
　　“诸位！”周庆祥对前来参加会议的地方大员们讲道，“当前，鲁中地区形势非常严峻，共军主力部队正在向鲁中地区集结，马上就要打大仗了。诸位，大炮一响，自然是战火纷乱，生灵涂炭，形势很严峻啊！不过诸位尽管放心，我32师乃是全美式装备的整编师，拥有兵力2万余人，是久经战场的常胜军，共军想吃了我整编32师，恐怕他还没有那么大的胃口。当然，部队要打仗，地方上的配合也非常重要。我宣布，从现在起，地方上要尽快为部队筹集粮食等战略物资，除城区外，郊区乡民不得存储粮食，一切为以坚守城区为前提条件。”
　　听到周庆祥此番话后，地方大员们皆面面相觑。
　　周庆祥用阴沉的眼光扫了地方大员一圈后，继续说道：“诸位，大家都是党国的精英，现在党国正处于危急存亡之际，大家一定要齐心合力，精诚团结，一切以打赢周村淄川保卫战为要务。刚才我宣布相关事项，周村淄川以县长为第一责任人，务必落实到位。”
　　马德旺和周村县县长张志虎同时站起身来，高声答道：“是！卑职谨遵师座命令！”
　　周庆祥遂命令道：“一、周村淄川，实行乡村联保，每十户为一个单元，坚壁清野，严防通匪。二、各乡镇保长乡约，要切实负起责任，负责筹集粮食等战略物资，保证部队供应。三、但凡发现共军动向，立即向本司令部报告，私通者，格杀勿论。诸位听明白没有？”
　　参会的地方大员纷纷说道：“听明白了，俺们下去就行动起来。”
　　周庆祥又问道：“诸位还有什么问题吗？”
　　参会的地方大员相互看看，均摇着头说道：“没问题了，我们严格遵守就是。”
　　周庆祥又扫视了一圈，说道：“好，既然没问题了，那就散会，诸位赶紧回去准备，军情紧急，大家务必要抓紧，务必要仔细用心，万不可误事。”
　　参会地方大员纷纷起身，准备离去。
　　“我有问题！”忽然，随马德旺来参加会议的宋自昌站起身来，大声说道。
　　参会人员闻听，皆吃了一惊，都停住了脚。
　　周庆祥看了眼宋自昌，问道：“你是何人？”
　　宋自昌答道：“我是淄川县秘书宋自昌！”
　　马德旺也赶忙弯腰赔笑道：“师座，此人乃宋自昌，是卑职的属下。”
　　“哦！”周庆祥闻言说道，“既是马县长的秘书，有什么问题直说。大家先别急着回，都请坐，听宋秘书有什么说的。”
　　参会的地方大员们又都坐下了。
　　宋自昌望着周庆祥说道：“周师长，整编32师2万余人均驻扎在县城里，卑职觉得不妥，一来是粮草筹集数量巨大，后勤不好供应；二来是乡村空虚，不利于城区防卫。以卑职之见，不如留小部分兵力守备县城，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县城郊区，以乡村拱卫县城，这样才能确保县城城防卫安全。”
　　周庆祥闻言，说道：“宋秘书说得很好。具体军事部署，本司令部已有安排，兵力以县城为中心，分三环防卫，最外环防卫到相邻县界，第二环防卫到城郊，最内环以县城为核心，三环环环相扣，修建碉堡战壕，相互配合，绝对万无一失，大家只管放心便是。”
　　众地方大员闻言后，皆点头赞许。
　　随后，周庆祥宣布散会，参会人员鱼贯而出，各自准备去了。
　　在回淄川的路上，马德旺问宋自昌道：“自昌啊，依你之见，这周村淄川两县，周庆祥他守得住守不住？”
　　宋自昌闻言道：“马县长，你也不想想，他若是守得住淄川，何以能把胶东给丢了？既然能把胶东丢了，鲁中也保不住。很显然，周庆祥根本守不住淄川。”
　　马德旺闻言惊道：“既然周庆祥守不住淄川，你何以又为周庆祥进言，献守卫淄川之策？”
　　宋自昌答道：“马县长，你想想，咱淄川县才多大？住得下他那多人马？他那多人马住在县城之内，吃喝拉撒怎么解决？满城都是兵，还不天天和县城里的居民过不去？少不了出这样那样的事情，到时候，你这个县长可不好当啊！”
　　马德旺闻言，心里暗思，宋自昌说的也不错，关键是，我是县长，老婆孩子和所有的家产都在县城，解放军若是攻破了县城，我咋办？
　　马德旺继而又想，家产什么的都还不是最重要的，没了就没了，最关键的是我还干着国民党的县长，人家解放军和人民政府拿下县城后，能容得下我？到时候把我给抓起来了，咋办？
　　想到这里，马德旺忧心忡忡起来。
　　宋自仓眼不转睛地盯着马德旺，心里面琢磨着马德旺此刻的想法。
　　宋自仓心里暗想，马德旺一定是害怕自己当着是国民党的县长，害怕解放军攻打下县城后，和他过不去！宋自仓进一步地想到，马德旺是县长，我是他的秘书，马德旺若是被新政府给抓了，我恐怕也跑不了，看来还是早作打算的好。
　　想到这里，宋自仓也忧心忡忡起来，琢磨着自己的后路。
　　两人各怀心事，一同乘坐着美式吉普回到了县府内。
　　县府办公室内，马德旺安排宋自仓道：“自仓，立即召集县府人员开会。”
　　宋自仓答道：“好，马县长，我这就召集人员去。”
　　不一会儿时间，宋自仓将县府人员都召集到了县府议事厅内。
　　对马德旺说道：“马县长，县府人员已经全部到齐了，是不是把党部钱书记长也请来？”
　　马德旺想了想后道：“钱书记长就先不请了，我们县府先议议当前事态，看该如何应对，等事情议得差不多了，我再找钱书记长汇报吧。
　　“好吧！”宋自昌道，“马县长请！”
　　在宋自昌的陪同下，马德旺来到了县府议事厅，于主位坐定。
　　马德旺看了眼对面，见县府人员基本上都到齐了，遂将当前的情况通报给了县府人员，要求县府人员坚守岗位，各负其责，共同做好当前的战备工作。
　　开完会后，宋自昌赶忙走了，去找齐玉河和宋翠莲，给他们通报将要打仗的情况。
　　马德旺回到办公室，思考着自己该如何办？是不是先把家属孩子疏散回农村老家去，那样的话，相对要安全些。
　　马德旺正在办公室里苦思闷想着，办公室的门“当当当”地被敲响了。
　　马德旺道：“是谁？请进！”
　　门被推开，进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看上去像个知识分子。
　　来人自我介绍道：“马县长您好，我是县国立中学教师齐玉湖，因有要事，冒昧打扰，敬请谅解。”
　　马德旺见状，心里吃了一惊。
　　马德旺记忆中，在他当县长的七八年里，只有县教育局局长经常来汇报工作，从来还没有那个教师直接来找自己谈工作的。
　　马德旺心有不悦，但考虑到当前乃是非常时期，有非常之事，自然要非常对待。
　　马德旺心想，这个教师直截了当地来和自己谈事情，恐怕是有来头的。
　　如此一想，马德旺赶忙起身，招呼道：“既然是教师，快来坐，本县恭听教诲。”
　　齐玉湖笑道：“马县长客气了，教诲万万说不上，只是来和县长商量一件事情。”
　　马德旺道：“请坐，请坐，坐下说。”
　　齐玉湖撩起长袍，坐在了马德旺的对面。
　　马德旺看了齐玉河一眼，问道：“你姓齐？”
　　齐玉湖点头答道：“对，齐心协力的齐！齐玉湖。”
　　马德旺道：“齐先生来的有点突然啊！不知齐先生找本县有甚事要商量？”
　　齐玉湖闻言答道：“马县长，直爽人不说绕弯子的话，玉湖此来，就是想问问马县长，大战在即，马县长究竟作何打算？”
　　马德旺答道：“自然是为党国尽忠了！”
　　“好一个为党国尽忠？！”齐玉河道，“马县长，你所言的这个党是谁的党？你所言的这个国是谁的国？国民党政府卖国求荣，残酷压迫劳动人民，这样的党国，值得去尽忠吗？！”
　　马德旺闻言，惊讶地跳了起来，急问道：“你是什么人？别忘了我是党国的县长，你就不怕我把你抓起来？”
　　齐玉湖笑了笑道：“怕抓我就不来找你了！”
　　马德旺用两只眼睛，上下打量着齐玉湖，情绪慢慢沉稳了下来。
　　马德旺已经估计出齐玉湖的身份了。
　　马德旺看着齐玉湖说道：“对不起，失礼了，齐先生请坐。”
　　齐玉河闻言，复又坐下。
　　马德旺也坐到了齐玉湖对面，对齐玉湖说道：“齐先生，恕我直言。现在是非常时期，你有甚话快说，说完你快走，具体情况可行不可行，容我思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