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李玉堂第10军 　　

　　阿南惟几万万没想到的是第9战区这时候居然也拥有不错的炮兵。1941年，中国从苏联购入200门野炮，装备7个炮兵团，并改编2个轻迫击炮团。除此外，中国还从德国购进了不少的先进榴弹炮。
　　炮兵指挥官名叫王若卿，王将军是保定军校第8期炮科出身，历任炮兵第16团团长，炮兵第4旅旅长，1940年5月第4旅旅部改编为第9战区炮兵指挥部。
　　王将军的炮兵驻扎在岳麓山上，岳麓山在长沙城湘江之西，主峰海拔300.8米，山上分布着凤凰山、天马山、桃花岭等9个小山头，是长沙城的著名风景区。
　　岳麓山遍地都是名胜古迹，这里有北宋时期创建的岳麓书院，晋初的麓山寺、隋朝的舍利塔、唐朝李邕麓山寺碑、明代云麓宫、清代爱晚亭。没想到这个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俱佳的风景区居然要成为抗日战场。
　　国军92军炮营装备的是德制先进榴弹炮，一尊榴弹炮口径为15公分，炮身长为口径的32倍，重量为5.8吨。第三次长沙会战打响后，炮营奉命从衡山赶赴长沙参战，这种大型炮弹要靠特种牵引汽车牵引或火车、轮船载运。12月28日夜晚，转运至湘潭的炮营分乘4艘轮船，每艘载火炮1门，牵引车1辆，向长沙进发。即将投入战斗，炮营官兵的心异常激动。抵达长沙水陆洲时，天将拂晓。为防止日机空袭，炮营官兵将火炮车辆隐蔽起来。
　　29日清晨，榴弹炮营进入湖南大学进口处公路两侧的园林内构筑阵地工事，在岳麓山南端设立观测所。
　　日军要进攻长沙城，必须要越过捞刀河与浏阳河，捞刀河在北，浏阳河在南，驻守捞刀河的国军部队便是赫赫有名的王甲本第98师。
　　30日晚上，王甲本将军站立在捞刀河边，看着余雪未消的沿河两岸，心事重重，警卫排长挎着钢枪侍立一边。王将军回头看着警卫排长说：“你知道这条河的名字吗？”
　　“报告军长，我知道，它叫捞刀河。”
　　“那你知道这个名字的来历吗？”
　　“报告军长，我不知道。”
　　“告诉你吧，相传三国时期，蜀将关云长经过这里攻入长沙，他那柄青龙偃月刀不慎失落在河中，就是从这里捞起的，捞刀河因而得名。”
　　警卫排长不再接话，他的任务师保证长官的安全，不是考察这条河的名字。王甲本也不说话了，他的任务是在这里拒止日军，3个师团的日军，7万余人的部队，薛岳只放了一个98师在这里迎战，结果自不待言，日军将会把98师碾得粉碎。王甲本才当军长不久，还兼着98师师长一职，他不能让别人来挑这个重担，只能自己上。
　　31日一早，日军丰岛房太郎第3师团就嗷嗷叫着杀过捞刀河，98师官兵依仗炮火支持，重创日军精锐，98师亦伤亡上千人。
　　日军第3师团一路急进，终于在31日第一个到达了长沙城下。第29旅团的先遣部队于当日下午首先在磨盆州附近渡过了浏阳河，同行的工兵第3联队开始架桥。下午6时，第68联队到达榔梨市。晚上7时，第3师团下达了新的命令，这时，日军已经杀到了九战区布置的口袋的袋底，而国军也在向日军侧背挺进。
　　第3师团到达长沙郊区后并不急于攻击长沙城，而是迅速南行，似要进攻湘潭、株洲，但他们前行一段之后，即通过大迂回作战法，往长沙东南方向折转，转而从南面和东南面，进攻长沙侯家塘、小林子冲、东瓜山、修械所一线，妄图将长沙城守军赶到自己布设的口袋中。但中国军队早已作好准备，在这一地段已连续布有三道防线。这时日军却像被磁铁吸住一样，离开长沙不甘心，欲进长沙城又进不来。
　　到达长沙城下的日军，武器也减弱了不少。由于道路限制，炮兵无法同步兵一起行动——就算道路没问题，第3师团之前那个跑法炮兵多半也没法及时跟上，这样一来，日军进攻长沙的部队只得到少量炮兵支援，长沙附近战场的炮兵优势反而在国军一边。日军可以凭借的只有空中优势。当晚，面对日军的进攻，中国军队很快作出了反应。
　　同日早晨，日军神田正种第6师团乘陈沛第37军向东转移，在空军协同下，由汨水南岸的新市前进，经长岭、福临铺、麻林市、到达榔梨市，协同第3师团对长沙展开进攻。
　　同时，日军天谷直次郎第40师团以一部在浯口以西汨水河湾的牙尖、磨刀尖、天荆庙抗击37军罗奇第95师，主力向南经栗山巷、长岭、天王庙、象鼻桥到达金井一带，牵制东部山区的守军，策应第3、第6师团的进攻。
　　第10军预10师28团原团长葛先才因为生病，没能参加第二次会战，没想到，二次会战才结束不久，第三次会战接踵而至，这时候，他已经是预10师副师长了。12月26日，走在行军途中，师长方先觉找他谈话说：“老葛这一次你恐怕还是要去兼任一个团长职。”
　　“我不想干了啊，干得太久了。”
　　“你还是想想吧，没合适的人啊。”
　　“方师长，这用不着想，你还是找别人吧。”
　　“你是个老军官了，怎么这样没觉悟啊？”
　　“我实在是厌烦了，在一个职位上呆久了，心生厌倦，这是常情，想必方师长也经历过。”
　　方先觉不语了，然后把情况告诉了李玉堂军长，李军长叫人把葛先才叫来说：“你怎么啦，方师长说你不肯兼任团长职？”
　　“也没什么，就是干得太久了，应该让别人干干，我老是呆在这位子上，别人升不上来。”
　　“即将作战，你不能推辞，不能不下团，要为我们第10军一争光彩。”
　　方先觉也附和着说了一句：“是啊，你是我们第10军的榜样，不能卸担子的。”
　　葛先才说：“真是拿你们两个老长官没办法，好像我老葛能包打胜仗似的，我抹不开情面，就算答应吧。”
　　李军长说：“这就对啦，战场上不能没有葛先才！”
　　“我呀，就是条贱命，我这条贱命早已决计捐献国家，岂可临阵畏缩，再说，为报答领袖培育之恩而死，我也心安理得。方师长你叫我去哪一团呀?”
　　“与30团团长对调。”
　　“好哇!仗还没打就连升两级。”
　　“我不懂你的意思，谁升了两级?”
　　“我呀!由28团升到30团，不是连升两级吗?
　　方先觉说：“老葛你很会开玩笑啊，说说，有什么困难？”
　　“困难嘛，说实话，当一个团长任重道远，精神上心理上都有不胜负荷之感，尤以临危受命，到一个生疏之团，官兵性格概不了解。”
　　“我其实看出来了，你很自信，因为你的人缘不错，所到之处皆受欢迎。”
　　果然这样，晚饭之前，30团团长田琳上校率领团副及三位营长、副官、输卒等一大群人马，来到师部，一个个面露笑容表现亲切，迎接葛先才去团部晚餐，葛先才算是到差。
　　田团长是葛先才的老部下，他说：“老团长来执掌三十团，乃三十团之幸，全团官兵无不鼓舞称庆。无形中提高了全团官兵斗志，奠定这次会战胜利基础。至于我这老部下呢!也打了不少仗，却信心毫无，还需要向老团长多多学习。看能不能有点进益，老团长有些出乎意料的想法做法，是永远学不会的，我自认是一个大笨蛋。”
　　葛先才说：“不要谦虚，其实打好仗也没有什么难处，只要能够做到精算、气壮、神凝、沉静、稳健原则，可立于不败之地。即使处境恶劣而致败，亦能打出一点名堂来，虽败犹荣，战场上分秒必争，切忌犹豫寡断，坐失戎机。”
　　“话是这样说，不过，我不是老团长啊，一个人的秉性是特定的，老团长具有的秉性我不具备。”
　　“事在人为嘛，别灰心！”
　　“老团长，这不是灰不灰心的问题，比如我，再怎么作为也是浮躁有余，稳健不足啊。要是有机会，我还是来做老团长的直接下属，比如做个副职，跟着老团长多学习学习。”
　　“老田你这是讥笑我啊，我现在就是个副师长兼团长，你总不能作副师长的副职吧？”
　　葛先才这样一说，一群人就笑起来了。
　　12月27日黄昏，预10师抵达长沙担任守备任务。28日，日军首先攻击北面190师及第3师左翼之一部阵地，东面只有零星战斗，南线无战事。29日拂晓，日军向朱岳190师及周庆祥第3师阵地开始猛攻。枪声哒哒作响，炮声隆隆不断，枪炮声不绝于耳，大地为之震动，不停不歇，昼夜血战，战火逐渐南延。29团营据点，竟日激战，伤亡甚重，因被日军隔绝，伤兵无法后送，方师长令该团于夜间撤回，只是29团第3营位置较远，未能撤回，曾一度失去联络。30团左翼东向主阵地，于29日午后也与日军接火，战斗炽烈。
　　12月30日那天，军部开师长会议布置任务，争议很大，李军长原打算安排预10师做预备队，方先觉无论如何不肯做预备队，经军长李玉堂和副军长余锦源、参谋长蔡雨时一再研究，才最后敲定方案，李军长宣布全军各师部署及任务，他说：“第3师(附警备司令部所指挥之各武装团队)以主力占领长沙城垣，以1团控置于城东南角，拒止敌人进犯，并以便衣队(约1连)在安沙、沙坪附近预行潜伏，搜索敌情;预10师占领自水陆洲、猴子石、金盆岭、黄土岭、林子冲、左家塘、半边山之线，主力控置于黄土岭附近，拒止敌人进犯，并派便衣队在东山附近预行潜伏，阻止敌人;第190师占领左家塘、杨家山、鞍子山、湖迹渡、复兴市附近、新河正街之线，拒止敌人，并派便衣队(约1连)在枫林港预行潜伏，搜索敌情。孔荷庞师防守沿江城厢一带兼作预备队。”
　　对这个决定，会上毫无异义。
　　李军长又说：“明天是31日，今年的最后一天，各师部队都必须在这一天进入防区阵地。”
　　蔡雨时补充说：“第3师和190师原驻郊区，行动较便，唯预10师原驻湘江西岸岳麓山下，日机随时来长沙上空侦查骚扰，若白天全师数千人渡江，必然暴露，易遭空袭，建议在明日黄昏，始由灵官渡、天马山等渡口抢渡过江。”
　　这一次，预10师的任务是防守长沙新火车站至修械所至湘江边一线，方先觉师长的构想是：全师在长沙南郊采取纵深配备，任务分配到各团，28团在妙高峰城墙上为预备阵地，29团构筑三个营据点为前进阵地，30团为第二线主阵地。预10师于31日黄昏渡过湘江后，将师指挥所设在妙高峰南城墙后，炮兵阵地亦在南城墙后。师直属工兵营、特务连、搜索连、通信连、输送连、卫生队均在南城墙内外。野战医院设在城内。
　　29团的兵力配置是：以第1和第3营为第一线：第1营防守区域为左至南大十字路、左家塘、阿弥岭，右是枫树山至侯家塘。第3营防守区域为枫树山、雨花亭、金盆岭、冬瓜山一线。第2营为预备队，位于侯家塘、小林子冲一带。团指挥所设在黄土岭中央无线电机厂。
　　王维本当时就在防守第一线的29团任中尉侦察排长，同时协助团副工作。
　　31日那天，王维本向东山镇、洞井铺、黑石铺等地派出三组6名便衣侦察敌情，下午5时，东山方向侦察的侦察员报告说：“日军已驻满东山镇，村民大部分逃到山上，而且日军还在陆续进驻。”
　　王维本问：“有多少人？”
　　“这个不知道，密密麻麻的蚂蚁一样，数不过来。”
　　“他们是哪一部日军，是第3师团还是第6师团，有没有炮兵，有没有骑兵？”
　　“看不出他们是哪一部分的，至于炮兵和骑兵也是有一些的，数量似乎不多。”
　　王维本批评他说：“一个侦察员最重要的就是做到准确，侦察情况要准确，汇报要准确，模凌两可的说法你叫上司如何判断？”
　　当晚，日军以第3师团为先头部队约3万多人，到达长沙南郊郊外。尚有数量不详的日军步骑兵有迂回、包围长沙之势。通过侦察，主攻29团防御阵地的是日军第3师团的石野联队。
　　面对日军的进攻，中国军队很快作出了反应。北门方向第190师反攻左家塘，南边预10师反攻军储库，同时预10师一部围歼白沙岭之敌，至22时上两处阵地克复。
　　在激烈的攻防战中，中日两军相持至31日晚，南线仍无战事。
　　战场上虽无大变化，然而，第3师右翼与30团左翼于30日夜，曾有一股日军窜入白沙井街市民房中，威胁30团主阵地左侧背。另有数处，敌我形成犬齿交错混战局面。葛先才到现场视察后，惟恐敌我混杂部分，我部队自乱，决计变更部署，拟将东向主阵地全部放弃。其当面之敌，交给城墙上28团，因有城墙为屏障，敌决难得逞，左翼撤下之兵力，增强南面防务。回团指挥所，将变更部署理由，报告方先觉师长，师长毫不考虑予以同意。迅即按计划行动，深夜二时许才部署妥当。
　　至此时止，南面始终无动静。
　　葛先才打电话给方先觉说：“方师长，战场很异常啊。”
　　方先觉接电话一惊，忙问：“为什么是这样的感觉？”
　　“平静，太平静了，平静得可怕！愈是平静则愈可疑！”
　　“这样吧，你们提高警惕，加强戒备，谨防敌人借以松懈我军心之阴谋，还要警惕日军用声东击西战法，突然猛扑我南面阵地，使我措手不及而一击成功。”
　　“是的，师长。我报告给你，就是请你预做准备，以策安全，这是日军一着狠毒杀手，他想要歼灭我第10军于长沙城。”
　　方先觉听到这里就放下了电话，心里一股酸酸的滋味。
　　31日，日军第一线师团窜抵长沙外围；第二线部队第九旅团、外园支队、元泽支队、野口支队到达汨水以北地区。守军第10军军长李玉堂率部利用工事，在长沙以及以北地区进行英勇还击与围追堵截，重创进犯之敌。
　　12月31日，薛岳得到报告：日军主力已分别到达长沙外围附近，第40师团一部到达长沙以东的永安市附近，主力在上杉市以南地区；第6师团一部到达榔梨市附近，主力在麻林市以南地区；第3师一部到达石子铺附近，主力在唐田庙附近。第二线兵团的日军独立混成第9旅团、外园支队、泽支队、野口支队分别到达汨水以北地区，向南继续前进。
　　于是，薛岳下达了总攻命令：“各部从1942年元月1日子夜开始攻击，限元月4日晚到达第一次攻击到达线。”
　　一场大规模的围歼战即将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