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美人如花

　　陈方勇踩着自行车向龙华镇赶去。忽然，他瞥见公路边站着一位年轻女孩。女孩头戴一顶白色大阳帽，身穿一套白色连衣裙，女孩身旁，停放着一部红色小自行车；女孩瞧着自行车，一副无奈的样子。
　　陈方勇估计女孩的自行车出了故障，他飞身下车，很有礼貌地问女孩：“我可以帮你吗？”
　　女孩见一位陌生的年轻男子动问，露出惊奇之色，她上下打量一番陈方勇，见他长得斯文，并不像坏人。女孩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的自行车坏了，踩不动了。”
　　“让我瞧瞧！”陈方勇蹲下身子，认真检查一番女孩的自行车，说道，“链条断了，怎么办呢？”
　　女孩闻言，满脸失望，但她赶紧说了声：“谢谢！”
　　“那你怎么办好呢？”陈方勇关切地问。
　　“不要紧，我扶着自行车慢慢走，反正离龙华镇也不远了。”
　　借着与女孩说话之间，陈方勇这才瞧见了女孩的面庞，眼睛为之一亮。
　　原来，女孩容貌俊俏，天生丽质，像一朵花儿一样漂亮。女孩说话时，声音温柔甜美，脸颊上泛起两个小小的酒窝，非常迷人。女孩看上去像一位高中女学生的模样。
　　“不好意思，我先走了！”陈方勇见没有帮上忙，谦然地道一声。
　　陈方勇骑行十来分钟，终于来到龙华中学的大门前。只见校门大开，两扇大铁门由手腕般粗大的水管焊制而成，显得笨重。陈方勇抬头瞧见校门上方镶嵌“龙华中学”四个金色大字。字体虽大，却劲力不足，重心不稳，有点歪斜。陈方勇暗自笑道：“这估计是领导题写的校名。”
　　陈方勇扶着自行车进了校园，见四下无人，有点茫然，他暗问道：“校长住哪儿呢？”
　　昨天上午，陈方勇到教育局人事股领取调令时，那位人事股长嘴里叼着一根烟吩咐他说：“你到黄校长家报到就行了！”
　　龙华中学环境不错，到处都是绿树，像一间漂亮的大花园。两条宽敞笔直的十字校道把学校分成四个区域，可谓泾渭分明。
　　陈方勇四处张望，侧耳静听，他听到校园东北角一排红砖瓦房传来一阵说笑声，心里一喜，把自行车停靠在校道边，径直朝那间瓦房走去。
　　陈方勇探头向房间一瞧，见四个中年男人在玩扑克。一股呛人的烟味从房间飘出。
　　陈方勇礼貌地问：“大家好，打扰一下，请问黄校长住哪儿？”
　　那四个男人嘴里依旧喷着烟圈，说笑着，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陈方勇，迅速丢出手中的纸牌。见众人没有理会，陈方勇不自然的挤出一丝笑意，补充道：“我是新分配来这儿教书的，今天前来报到。”
　　一位满脸麻子，年纪大约三十五六岁的中年男子不耐烦地挥手说：“这儿没有校长，校长死了！去去去！你去问别人！”
　　陈方勇大吃一惊，眼前这个麻脸男人，态度恶劣，口无遮拦，他竟敢诅咒校长死了，难道他跟校长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吗？要不，他准是个疯子！
　　陈方勇自讨没趣，从那间房前返回校道，扶着自行车，四处张望。咦，一位赤足少年正赶着一群鸭子快步走进校门口。少年手持一根又细又长的竹竿，竹竿末端系了一块手掌般大、一米见长的尼龙纸。少年摇着竹竿，吆喝着鸭子。看样子，少年正要赶鸭回家。陈方勇暗想：少年天真无邪，应该不会说假话，不会打诳语。
　　陈方勇大喜，主动上前，温言向少年打听校长的住址。少年停下来，用手指着校园西北角说：“那两层小洋楼，正是校长家!”
　　陈方勇谢过少年，翻身跃上自行车，向那栋两层白色小洋楼驶去。
　　
　　陈方勇在龙华中学安顿下来，按照王力华所说的地址，在镇里的“激情青春”娱乐场找到高中时的同班女同学黄秀萍。
　　黄秀萍异常高兴，她在龙华镇一间临街小饭馆宴请陈方勇。
　　“老同学，我们三年没有见面了。来，为我们的见面干杯！”黄秀萍提议，优雅地举起酒杯。陈方勇也跟着举起酒杯，谦然地说：“真不好意思，今晚让你破费了。”
　　“你说这话就太见外了！别忘了，我们可是老同学。来，我们干一杯，我先饮为敬！”黄秀萍豪爽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陈方勇睁大眼睛，吃惊不小，黄秀萍居然一口气喝下一杯酒。那酒杯是一只钢化杯，应该不少于三两酒。
　　“你真是海量！”陈方勇轻轻喝了一口酒，立即感觉到一股火辣辣的酒液从喉咙直透心窝。陈方勇忍不住咳嗽起来。
　　“今天见到老同学，我心里高兴呗。”看着咳嗽的陈方勇，黄秀萍咯咯地笑了，“看来，三年时间，你仍旧没变，你还像读高中一样，那么腼腆。这可不行哟，现在出来工作了。你要加强锻炼，不然的话，你怎么融入这个社会？还有，要是我想喝酒，以你现在的酒量，你怎么能陪我喝得尽兴呢？”喝酒后，黄秀萍的脸蛋白里透红，像一只红苹果。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你说得对，也许我该转变观念了，才能跟上时代的步伐。”陈方勇不敢正视黄秀萍，他只顾低头说话。不知道为什么，在美女面前，陈方勇总是显得那么胆怯，有点手足无措。
　　黄秀萍身材姣好，面容清丽，是一位大美女。高中时，黄秀萍跟林梅兰都是班花。说到容貌气质，黄秀萍更加出众，她那双眼睛长得又圆又大，水灵灵的，好像会说话似的。许多男生被她的美貌迷住，男生们都把她视为梦中情人，每晚临睡前都要议论一番她的美貌。高中时，黄秀萍能歌善舞，口才出众，被选为班里的文艺委员。而陈方勇则是学校有名的才子，在报纸上发表不少作文，深得班主任赏识，被班主任钦点为宣传委员，负责班里的宣传工作。高中阶段，男生女生青春年少，正是激情涌动的季节。陈方勇曾一度暗恋黄秀萍，他曾经多次梦见自己跟黄秀萍抵足而眠，如胶似漆地纠缠在一起。
　　陈方勇知道，面对黄秀萍这类容貌出众、青春勃发的女孩，只要是正常男人，都会在心底里泛起一阵涟漪。
　　黄秀萍高考落榜后，在龙华镇一所村级小学担任代课教师。两年后，她辞去代课教师的职位，在龙华镇“激情青春”娱乐场做了一名女职员。黄秀萍嘴瓜子甜，工作卖力，加上模样出众，很快升为经理。黄秀萍在娱乐场如鱼得水，是一位红得发紫、炙手可热的美女。她的名气传到县城，许多大小官员不顾路途遥远，纷至沓来，以一睹其芳容为快。这令“激情青春”娱乐场声名远播。
　　“欢迎老同学前来，为龙华镇的教育事业做出贡献！”黄秀萍笑脸盈盈，再次端起酒杯，与陈方勇的酒杯轻轻地碰在一起。
　　“说真的，我这次被分配到龙华镇来教书，出乎我的意料。我原以为，我肯定要发配到五六十公里外的山区中学教书。”陈方勇啜了一口酒，对自己的工作分配感到满意。
　　“说明你跟龙华镇有缘嘛！龙华镇是一个美丽的乡镇，境内的山岭以红色著称，就像黄土高原的土地一样，沟壑纵横，沧桑大气，富有诗情画意。龙华镇又是黄烟之乡，每年四五月间，黄烟长势喜人，十里八乡，到处都是连片的烟叶，风吹烟田，黄叶翻滚，美不胜收。龙华镇拥有多处风景名胜，红石岩、凤凰山、古村落，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等你有空的时候，我做你的向导，带你到龙华镇各处瞧瞧，让你见识龙华镇的美丽，你一定会留连忘返，乐不思归的！”黄秀萍介绍龙华镇，娓娓道来，如数家珍。
　　“好啊，我喜欢游山玩水，羡慕谢灵运、徐霞客的人生经历。以后，有你这位老同学做向导，我求之不得，三生有幸。来，我敬你！”
　　“好的！王力华怎么没跟你一起来？我多次听他说过，你们从小是铁杆哥儿。他说你学的是英语专业，是吗？”黄秀萍举杯喝过酒，询问陈方勇。
　　“王力华已经调到市区一所小学教书。对，我学的是英语专业。”
　　“王力华这家伙果然神通广大，这么快就上调市区了，真是个人精！哈哈！你教英语好是好，只是英语太难学。提起英语，我至今头痛不已。高中时，你知道，我最怕学英语，总是记不住那些单词，更弄不清楚那些复杂的语法规则。不过，英语学不好，也是爱国的表现嘛。我给你提个建议！你以后呀，要多向王力华学习，他身材不高，却精明能干，善于把握机会。现代社会，像他这种人挺吃香的，决不会吃亏。他的舞跳得可好了，探戈、牛仔、恰恰，他样样精通。我们娱乐场的女孩特别喜欢跟他跳舞。他是龙华镇一位绝顶的舞林高手！”
　　“哦，他真有这么厉害？”
　　“当然啦，难道老同学会骗你？他是一位舞棍，他刚分配到龙华中学时，县城兴起跳舞的热潮。你不知道，他有时骑自行车赶往县城跳舞，然后三更半夜才赶回龙华镇，够狂热吧？”
　　陈方勇点头称是。
　　“喂，你也应该学会跳舞吧？”
　　“我……我没有……没有学会。”
　　“你别谦虚了，谦虚等于骄傲哟。我听王力华说，你们英语系美女如云，我不相信，那么多漂亮的女孩整天围着你，你居然没有学会跳舞？你打死我也不相信！”黄秀萍直摇头，她不相信陈方勇说的话。
　　“会是会一点，不过跳得很生硬很别扭，还是不跳为好，免得献丑！”
　　“这就对了，在老同学面前不许撒谎！撒谎就不是老同学了。”黄秀萍快人快语的性格跟高中时代没有两样。
　　“嗯。”陈方勇轻声应道。
　　“我记得，你高中时喜欢穿军装。我很好奇，你的军装从哪儿弄来的？”
　　“是我二姐夫送的，他是军人。”
　　“你穿军装的模样很英武！还在写作吗？当年，你是我们学校的才子，是我们班的骄傲哟！语文老师每次读你的范文时，我心里就犯嘀咕，陈方勇大概是天上的文曲星转世来的吧？要不，你的作文为什么写得这么棒呢？这么多年了，我老想着拜读你的大作呢！来，我再敬一杯文曲星。”黄秀萍的话匣子打开了，就像一把机关枪，没完没了。
　　陈方勇被黄秀萍的话逗笑了，谦虚地回答说：“我哪有那么厉害？其实，当年写的那些都是小豆腐块而已，只是有感而发，并没有什么了不起！”
　　“我说你嘛，谦虚的性格一点也没有变。那一年，你荣获全县作文比赛一等奖。升完国旗后，校长特意为你举办颁奖仪式，号召全校同学要以你为榜样，向你学习。那一刻，我比你还激动呢。我的手掌都拍到快麻木了。”
　　“你太夸张了吧。”
　　“一点也没有夸张！我记得你写过的一首托物言志诗，题目叫《蝙蝠》，对吧？我今天还能背出来呢！”
　　“哦，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不信，我背给你听听。”黄秀萍当真一字不差地背起来：
　　我是世上的孤独者
　　在漆黑的夜晚唱着歌
　　在寂寞的小屋跳着舞
　　我不喜欢白日之光亮
　　因为异类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用黑头巾裹着脸
　　像远古的侠客
　　像中世纪的骑士
　　在黑夜中大声呼喝
　　挥剑斩杀天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