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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关系崩塌(2)

作品名称:我的家很多爱 婚姻积极心理学      作者:黄禾苗      发布时间:2020-02-06 13:38:51      字数:4688

  现在我们四姐妹和父母的关系都很好,逢年过节就爱往家里跑,大团圆热热闹闹的,爸爸妈妈对我们真诚、深切、无私的爱总是让我又感动又愧疚。但是直到现在为止,我仍然无法和爸爸妈妈有任何肢体接触,在我艰难地把孩子生下来的那时候,内心受的冲击太强烈,醒来看到妈妈在边上,流着泪说“妈妈,我爱你。”那是唯一一次。后来月子期间,妈妈陪我一起睡,她睡那边我睡这边,中间隔着宝宝,有时候她凑近我,我会不舒服,不动声色地挪开,不会和她牵手不会挽胳膊更不会亲亲搂搂。对爸爸,以前在一起坐着超过3分钟都是尴尬,如坐针毡,现在好多了,但两人仍然很少独处,说一会话就会找各种理由走开。
  从小,他们几乎没有管过我们,保证三餐有饭吃每人有两套衣服换着穿就好。五年级的时候,班上一个暴躁的男生,我不知道怎么惹到他了,他很用力地打了我一个耳光之后,再狠狠地推我一把,我的脸撞到桌子角,脸颊颧骨那块硬硬的地方深深地凹进去,青紫青紫,直到现在每次大笑,那个地方还是轻轻地凹进去。我都快要哭不出来了,哆哆嗦嗦着回到家,妈妈在厨房里忙,就看了我一眼然后不耐烦地叫我不要哭了,没有任何下文。初一来月经,每个月的这时候都很痛苦很难堪,我无数次记恨自己这女儿身。家里只有妈妈用剩下的两三片卫生巾,不敢和她说,偷偷地拿来用,如果姐姐先来了,那这个月就一片都用不上。妈妈用的也是最便宜的那种,不一会就扭成一团,剩下的时间只能把黑黑硬硬的卫生纸折几下垫上去,坐在教室里,裤子不一会就染了,漫到凳子上,凳子也红了。不敢起身,等大家都走了,用纸沾点口水把凳子擦了,然后屁股上绑个外套,跑回家。后来发现黑色的裤子最好,染了也看不出来,于是叫妈妈都给我买黑色的裤子。晚上一定会把床单弄脏,洗不动也不敢洗,就用被子盖着,第二个月又印上去了,叠在上面,第三个月后,妈妈看到了,悄悄去洗了,又悄悄铺好,什么也不说。夏天最省事,来了月经弄脏了裤子,就跳到小溪里,在冰凉的水里泡很久,直到把裤子都泡干净了才起身。第一次痛经的时候,以为自己要死了,浑身冒汗在床上扭来扭去,怎么都不能减轻一点点痛。我犹豫要不要去和爸爸妈妈说一声,可是楼下爸爸有一大桌客人,他的同事和领导,很重要的人。妈妈在厨房忙来忙去,男人们扯着嗓子在划拳,觉得屋子都在晃动。我只能硬挺挺躺着,等着死去,然后睡着了,后来知道每个月都会这样痛一次。
  
  初二的时候,我有了第一个“男朋友”,隔壁班的一个男生,个子小小的,精瘦精瘦。其实干了什么呢,手没牵过甚至都没有两个人独处过,就是传了些纸条,在纸上确定两个人互为男女朋友。当时所有人都在玩这种配对游戏,全年级的人自由组合,每个人都急切地要给自己找一个“另一半”,完成这种归属。
  高一的时候,从镇上到了县城,立刻就喜欢上了城里那个洋气的班长,主动递纸条,没回应;不久眼睛又盯着后排那个喜欢和女生挨着头说话长得白白净净的男生,我转过头趴在桌子上说,我喜欢你,他说我不喜欢你,我说哦。高二的时候是师兄,之后,就一心扑在学习上。进了大学,没多久,就一样地喜欢上了不爱说话的班长,很主动地发短信,深情地说有多么喜欢他。没有回信。一个礼拜后,他和副班长恋情公开。善良的副班长很体贴,让他单独请我吃了一顿饭,算是交代也算是态度。之后,开始一些似有似无虚渺的网恋,总是很迫切地要确定关系,然后不久就觉得没劲透了。大三的时候,开始打羽毛球。认识了一群研究生球友,一个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的男生,我总是忍不住看他。发表白的短信给他,没回复。我说你再不理我我就自杀。他被吓到,告诉我室友,室友在网吧找到我。他告诉室友以前有一个女生特意从上海赶来,在他楼下等了两天,他都没有理,所以让我不要有幻想。心死了一阵子,又出现在球场,突然发现另一个学长也很帅,憨憨的很可爱。于是每天摸准了时间,在图书馆到食堂的那条路上,制造偶遇,但这次实在没有脸表白。一个月后,看到他和一个长发女生手牵手,也没有伤心,就是觉得那个女生丑丑的,不配他。
  
  那时候很讨厌自己,这么轻易就喜欢上一个人,甚至对人家毫不了解,轻佻得近乎卑贱。我也曾经深深地苦恼,为什么我不会有书上那种坚贞的爱情?为什么没有一个白马王子来爱我?我只能归于自己青春期发肿的身材和小眼睛塌鼻梁。后来遇到陈平,刚开始只是和之前所有的经历一样,不一样的是这次中了彩票,他接受了。
  和陈平在一起,我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让他能够留在我身边,费劲心机,取悦讨好,做他喜欢的一切事情,我好像占据主动,掌控着我们的感情。但是当触到他的底线,他反攻的时候,我会立马服软,想尽办法让感情回到正轨。因为留住他比任何事情都更重要。我从来不知道我想要什么,也从来没有认真想过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直到我当了母亲。
  
  陈哥是陈平的上司,很赏识他;两家人私底下关系很近,是非常亲密的朋友。那天是陈哥的爱人张姐的生日,我们一起吃饭。
  张姐很激动,说到了这个年纪,其实是不爱过生日的,但是和你们过,我很开心。然后拉着我的手说:你今天不喝酒可以,但等我家姑娘出嫁那天你一定要陪我喝点白酒,你就是我妹妹,是孩子她姨。那酒你陈哥现在就已经存上了。
  我很感动,看着她,很想特别认真地答应她。但我不行。我内心无比清醒,到孩子结婚那一天,我和陈平是不是还是一家人?如果我不再是他的妻子,我们又能有什么交集?对那两个大男人来说,我们女人之间的友谊只是他们关系的一个附属。如果我的婚姻不存在了,我们的友谊空间也不存在。
  陈哥和张姐无数次地说我和陈平特别像他们俩年轻的时候,陈平踏实上进、对事业的野心就和年轻时的陈哥一样,而我的要强独立不安分也像极了张姐,我们俩现在的冷漠、争吵他们不止似曾相识,更是亲身经历过。陈哥和张姐都是北方人,性格直爽。他们曾经异地分居数年,一个在南方城市打拼一个在北方城市带着幼女生活,张姐说很多次也说到了离婚,有一次陈哥近六个月没回去马上就到离婚分居期限了,陈哥掐着时间在六个月前两天到了家。她说有一次她已经收拾好了,决定孩子也不要,离婚自己出去过,但终究还是放不下孩子。两个人折腾了这几年,孩子大了,张姐彻底服软了,她觉得父母都在身边的健康环境对孩子更重要,于是咬牙放弃她在从小生长的北方城市积累下来的一切,在近不惑之年,带着女儿来到这南方小城,剪断根,离乡背井,成为异乡的异客。她说,这么多年,我也想通了,女人终究还是要站到男人后面的。
  来到这边后,张姐疯狂地想念家乡。那是一个以美食驰名中外,让人向往的地方。每到寒暑假,张姐就想回家。有时候陈哥爽快地答应,帮他们买好机票。有时候又死活不肯,硬要留下她们,说是要陪自己。可是他自己天天喝酒到两三点回家,无数的应酬,几天说不上一句清醒话。无论张姐怎么牢骚抱怨,他就是不让她们回去。
  张姐说陈哥每次喝醉酒了,回到家不管不顾地把床上睡得正香的张姐掰过来,嚷嚷着要她答应如果他先走了,她一定要和他一起走。迷糊的张姐不搭理或者哼哼地敷衍,他就两手拿着她的脑袋,把她眼睛掰开,理直气壮地说:和人说话要看着人眼睛,没礼貌!直到张姐郑重地答应了,他才会安心倒下放肆打鼾。
  但是不久陈哥去体检,体检医生谨慎地说他各种不达标恐有问题。他忧心忡忡地回到家,把张姐拉到卧室,一脸凝重地说:我们离婚吧,我不能耽误你。
  陈哥始终坚持认为男人最重要的是打拼,让女人不用上班,给孩子最好的物质条件。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他们作为男人的梦想,左边的陈平把头点得快要断了,是是是是是。右边的张姐几次努力想插上话,刚一张嘴,陈哥就用手拦下她,然后用更大的声音继续滔滔不绝,尝试了几次,她确定是插不上话了,无奈地坐在边上翻着白眼。
  
  我笑眯眯地听他讲完那些长长的话,然后笑眯眯地说:
  陈哥,你说的一点都没有错!咱也不是靠幻想生活的人,过日子,都要穿衣吃饭,物质条件确实重要。但我说说我的想法哈,其实就两点。首先,物质条件这个是不是唯一的,可替代的?钱,你能赚,我能赚,别人也能赚。那么你就不是唯一的,不可替代的。其次,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需要的不是钱?我是不是真的要钱?我在乎的是不是钱?你给的东西可能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张姐圆睁着眼睛,我说一句她就点一下头,最后眼睛都要湿了,冲我伸出大拇指。那两个男人一脸不屑,听我说完也不接话,话题一转,他们又喝开了。
  陈平照例又喝多了,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外面下着大雨,大伙一起架着他等车,他嚷嚷他不回去,就要在店里睡觉。好不容易车来了,把他弄上了车,司机很客气地说麻烦你把伞放在座位下面不要放在凳子上。他的血气马上涌上来,当着塔塔的面,在狭小的车厢里吼着:你是谁啊!……噼噼啪啪一顿粗话,问候司机的母亲。我一边狠命拉着他一边不住地和司机道歉。
  车到小区门口,停稳了,我先把塔塔牵下车,给他撑开伞,让他边上站一下,然后我去拉陈平。已经晕乎乎的他死重死重地靠在凳子上,不,我不下车,我要在这里睡觉。我尴尬地和司机说不好意思,加了力把他拽下车。一手扶着他让他站稳,一手去打开伞,司机扭头说他手机还落在车上,赶紧道谢然后弯腰去拿手机,只恨没有多一只手。
  把他架到我肩膀上,我一手打着伞一边拖着他,一边叫着旁边的塔塔自己走。天黑雨大,塔塔有点害怕,呜呜咽咽妈妈我怕,牵我。可是我腾不出手。没走几步,陈平挣脱我,自顾自地往前走,一脚一脚重重地踩进地上的水坑,密密麻麻的雨一下就把他浇湿。我急急地去追赶他,后面的塔塔吧嗒吧嗒踩着深深浅浅的水坑,大声哭喊,妈妈等我妈妈等我。我又回头去牵他。
  总算到了家,一进家门,陈平把滴水的鞋子踢了,皮带解开,歪歪扭扭地边走边把衣服裤子脱到地上,然后摸上床,倒头就睡。我过去把他湿哒哒的袜子给脱下来,帮他摘掉眼镜,然后盖上被子关上门。再看塔塔,全身也几乎没有干的地方,赶紧帮他脱了扔到卫生间去,开着浴霸给他洗澡。把他抱上床看他闭眼睡着以后,我关上灯走到客厅,坐在沙发上,然后眼泪就那样流下来,一直一直流,流到东边鱼肚白,流到小鸟吱呀叫,流到邻家米粥香。
  绝望,深深地绝望。
  这样的爱人,对我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婚姻,对我有什么意义?
  这样的未来,对我有什么意义?
  我要像张姐一样吗?我要这个一眼看得到头的未来吗?
  
  家,曾经是我们最温暖的港湾,曾经是我们快乐的源泉,曾经是我们幸福的象征。当我们从一个家走到另一家,为什么家就变了一个样子?是什么改变了家里面的人,是什么改变了我们成立一个家的初衷?当我看向窗外,当我看着人们在婚姻中纠缠、计算、冷漠、辱骂、厮打、竭嘶底里、麻木、绝望;人们在一张床上不是为了接吻做爱相拥着入睡,而只是找一个地方入眠;人们回到家不是为了欢声笑语温情脉脉,而只是一个固定的习惯。这一切,只能这样吗?家里面的人在想些什么呢?似乎是把家当成了一个战场,一个赛场,一个擂台,对内横眉冷对、鸡飞狗跳;对外表演相亲相爱、幸福美满。是吗?有人说谈恋爱或者结婚就是希望“我一个人很开心,和你在一起更开心”,可是我不开心,我一个人不开心,和你在一起更不开心。这样的婚姻对我只有消耗,消耗着我的热情、我的活力,消耗着我对于生命的热爱、消耗着我的创造力我的希望我的动力,好像是一把很钝的柴刀,一刀一刀慢慢砍着我。
  我停下来了,我停在此时此刻,我想起了幼时对于家的那些温馨美妙的回忆,我想起了青春年少时对于爱情的那些浪漫的幻想,我清晰地感受着身体内奔腾着的澎湃的激情和热血,还有身边所有美好的一切,大海、绿树、空气,大笑、嬉戏、奔跑,一切……我想要那种发自内心的纯粹的快乐,我想要我唯一且宝贵的生命充实而丰满,我想要变成一个幸福的榜样,让我的孩子知道人的一生是要做什么的,人应该活得快乐而又意义。
  我对自己说,是的,这一定错了,我要重新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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