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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流落异乡

作品名称:九龙河风云      作者:张良芳      发布时间:2020-01-31 21:14:08      字数:5711

  夜,一片漆黑,瑟瑟的冷风吹来,冻得人背脊发凉,祥荣穿着一件破夹袄和单叉裤,脚着双草鞋,肩挎个小包袱,向姚江边的小路上走着。高低不平的生疏的石板路,时不时绊着他的脚趾头,几次痛得他跳起来,但是他无心弯腰去揉。狗还在后面汪汪叫,他不时回头望望,只顾匆匆地往前赶,怕走慢了让黑无常的人发觉追上来再让他抓回去。
  “你快走吧!莫牵挂我!他们不敢对我怎么样的,你再给他们追着就糟了!”彩凤的劝说声和哭泣声还在他耳边回响。他是咬着牙齿逃出来了。可是这茫茫黑夜叫他到那里去呢?即使过了江,到了慈溪余姚,也是举目无亲呵。他奇怪刚才怎么一个劲往这边走?可是不到这里来又到那里去呢?去城里?不但眼线众多容易被抓住,且在那里也无法生活。到四明山阿妹家去,他曾听祥甫说起过,妹妹家的婆婆十分尴尬,而且她屋里吃口又多,赚钱的人少日子也不好过。所以他只好漫无目的地摸到这里来。虽说是漫无目的,但实际上无意间也是有倾向的,因为他以前在秋场里,没活干的时候,曾和贵法阿二等过江到慈溪割过胡白稻,有一年,由于他的勤劳,一家主人家竟留他做了个把月,直到父亲来寻他才回家。因此他想如今只有过江摸到老主人家再去找点什么活干干了。
  “你到外边,有了落脚点就带信来。”临离开时彩凤曾一再对他这样说。他感到去姚江对岸是比较方便的,摆个渡就行了,是的,看来如今只有到姚江对岸去避一避了。
  他走在深夜的田野里,听见两边已经进水的田里,青蛙和蚯蚓等水族动物们在田里叽叽嘎嘎地唱着催眠曲,连青蛙都有个栖身的地方,可我却被黑无常赶得有家难归,有妻难会,却叫他此时在野地里摸黑奔走,无处安身。弄得我好凄惨啊!因为上半夜被吊了半夜,此刻他手臂还感到被扎的酸痛,真想好好休息一下呀!可是不能!理智告诉他天亮之前他非得尽快离开这里不可!否则被黑无常追上来再抓去就完了。因此他克制着极度的疲劳,高一脚低一脚地紧赶慢赶往前走,他必须在天亮以前逃过姚江去。
  可是当他走到邵家渡,渡头里黑茫茫静悄悄的,没有人迹,也没有一只渡船。抬头遥望江对岸,稳稳约约见有一只渡船,但老横在那里不动,看它样子,它是要等天亮之后有人从那面过来才会开船的。
  “完啦!他一时去不成对岸了!在这里等着,什么时候他们追来了,逃都没地方可逃了。”他站在渡头只好望着那黑忽忽的宽阔的江面叹息。要是江面狭一点,天气热一点他可以游过去,他会游泳。可是现在是春天,水还冷得很,而且那滔滔姚江又是那么的宽阔,水流湍急,他可没那么好的水性,没等到游过去半江上就冻死或淹死了。再说还有肩膀上的一个小包袱和身上穿着的衣服,落水游泳衣服包袱还不都弄湿了?不行!要过去只能乘渡船,可渡船此刻怎能叫得应呢?叫起来对岸没听见,后面追赶上来的人倒听见了。没办法,他只好抬起脚来沿江边继续往北走。走着走着见前面有幢黑越越的房子似的东西,他想起来了,那是梁山伯庙。他又想到,梁山伯庙过去一点有个四脚凉亭的江畔,也有个渡头的。他小时候在那里放牛来过,那是个野渡,不知这时候会不会有人?没有人只要有船也好,他会摇船的。于是他加快了脚步匆匆地走过梁山伯庙,靠四脚凉亭处走去。
  他急急忙忙来到四脚凉亭处,但见凉亭里也是黑影影静悄悄的,不见有人影,也不见有响动,两条石橙上空荡荡的。他望望江边茅草丛中,黑忽忽的好像有只船。他一阵高兴,但是摸过去一看,船上没有橹也没有槁。他在四面茅草丛中寻找了半天也寻不到橹和槁。没有橹的船就好像没有缰的马有什么用呢?只能顺水汆,那是到不了对岸的。他失望地只得再从江滩上走上来。无可奈何地在凉亭里的冰冷的石凳上坐下来,把背靠在四方石柱上。
  “怎么办?今夜是过不了江去了!”他焦急地想,“要是到天亮还在这里倒霉了,叫人家看见叫黑无常派小阎王来抓我。不行!我不能耽搁在这里!”他猛又跳起来,我得到别处去。
  “可是如今再到那里去呢?这前不靠村后不旁店的地方,要躲一躲的地方都没有呀!”他转身向梁山伯庙望望,想爬进围墙到庙里去躲一躲,等天亮有渡船时再到江边来,又一想万一叫庙堂人认出来,若知道自己的情况,去告诉黑无常不又完了!“不,千万不能再回转去了!也不能老蹲在这里。”他于是抬起脚无目的地继续沿江堤向北走。
  走着走着,前面又来到了一个黑丛丛的去处,他犹疑地打量着这是舍地方,村庄不象村庄,坟滩又不象坟滩,却又感到这地方地形似乎有点熟悉,好像什么时候来过。
  “谁,你是谁……”忽然前面传来一声响亮的吆喝声,吓了他一跳,他本能地应了一声:“我!”
  “你是作啥的?深更半夜的来这里啥事体?”黑影里那人奔过来,手上还擎着一把索啷响的稻叉。祥荣知道这是摸到了人家什么禁区,人家这里不知种养着什么重要东西,夜里派人管着呢。
  “我,我是过路的……”祥荣只得惶恐地呐呐说。
  “过路?怎么到这里来过路?你是想来偷我东西吧,啊!”那人讥讽地说,一边说一边拿着稻叉冲上来。祥荣感到那人的声音有点熟,可一时又想不起在什么地方听到过。他一边下意识地退着,一边还想说点什么,那人暗地里擎着稻叉已经冲到他的前面,狠狠地逼着他说,“老实讲!你到底是啥人?来这里作啥?”
  这时候月亮从云缝里钻出来,但见那里有间低矮的草屋,听得有低声的咩咩的叫声,可能有羊关在那里。他忙辩解说:“哦,哦,我不是贼!我真是路过这里的!”
  “你不要狡辩!你深更半夜摸到我这里来不是偷我羊是来作啥?”那人冲上来一把抓住祥荣的胸襟说,“走!我拖你到乡里去!”
  “你凭什么说我偷你羊?我进也没进过你的羊舍呀!”祥荣冤枉地辩解。一边本能地推着那人的手挣扎着。
  “你不用强词夺理!我要是没看见,你马上就要下手了。你以为我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羊圈里的羊少了两只羊,我看就是你偷去的!”
  祥荣说:“你真是冤枉人!昨天晚上我来也没来过这里呀!再说你说我偷你的羊,捉贼捉赃,你看见我拉了你的羊吗?”
  “我不顾这些!昨晚没抓到你,今晚我正好看见你在这里转悠,你不是来偷羊又是干什么的?”那人蛮不讲理地说着,一边抓着祥荣不放,一边还讨救兵,“老婆!快出来帮忙!抓到偷羊的贼啦!”
  不远处有幢低矮的房子,听得叫,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来,女人手里还提着一盏明角灯,灯光一下子照亮了祥荣和那个人的脸。那人一面骂着一面使劲拖着祥荣往棚里推:“你逃不了了!你这个贼骨头!昨晚你偷去我两只羊,今晚你又来,你倒是偷出味道来了!我撑点渡船日子过不去,好不容易抓来两只羊养养卖几个铜钱派点用场。你倒是很活络,明早我送你到乡公所去!”祥荣一听急得跳起来,心里想:“我刚从黑无常处逃出来,若再把我送到乡公所去,在那里碰到黑无常和小阎王,那不倒霉透了?”于是他把那人猛一推说,“我到底犯了什么法了!你这人真是岂有此理!我随便在这里走走,你无缘无故要把我送到乡公所去?你是不是黑无常的亲戚?和黑无常一起要弄杀我!啊?”那人被祥荣推得向后一跌,屁股跌坐在地上,手向后一托爬起来,祥荣赶快冲上去要再和他对打,忽然那人望着祥荣怔怔地说:“慢点!我听你的声音好熟,像一个人。你,你是不是芦苇漕的张祥荣?”祥荣一听更生气了,大声说:“你想把我立即送到黑无常那里去是不是?你这个坏种……”他一想真是冤家路狭,这家伙一定是黑无常的密探,是黑无常已经知道我逃跑了,布防来捉我,他转身就跑。可是那个人却追着在后面大叫:“喂!喂!你等一等!你等一等!你好像是芦苇漕的祥荣哥!你不要跑哪,我是阿芝呀……”祥荣听这人自报的名字,立即停了下来回头说:“你,你说你是谁……”“我是阿芝呀你听不出我的声音啦……”
  祥荣这才站立下来:“你是阿芝?”
  那人说:“是我呀,你怎么会到这里的,祥荣哥,你这是怎么回事?你半夜三更怎么会到这里来。嘿呀!你看我差点儿把你当贼办了,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快,快进屋里坐坐!”这人一下子上来护着他的背亲热地把他拖到那羊圈里去,那里有一条长凳。那人叫祥荣坐。祥荣还在仔细辨认,那人却拍着他的背笑着自我介绍说,“哎呀!祥荣哥你认不出我来了呀?我是阿芝呢!你忘了?前年我还和你一道在许老板家做过五个月……”这一提祥荣再仔细看他一下,才认识他,认得他是昔日的长工伙伴阿芝呢。
  “哦,原来是阿芝啊!你刚才把我当贼骨头要抓我呀,刚在我一把推得很重,你摔痛了没有?”他一下子高兴起来。
  阿芝说:“没有。你的力气真大。我的羊被人家人偷怕了。不是你发火我还听你不出来。”
  原来三年前,祥荣在离这里不远的许宝盛老板家做五个月,当时阿芝也在许家做长年。阿芝的爹阿土就在这里管坟庄的,许宝盛的田也在这一带,所以每当吃了中饭午休的时候,祥荣常跟阿芝到坟庄来玩。阿芝的阿爸说起来还和祥荣的父亲老成章是老朋友。许宝盛老板原是在城东灵桥边开打铁店的,当年阿芝的父亲阿土和老成章都在宁波灵桥门口半边街许宝盛铁店里当伙计,他和阿芝也常进城去父亲地方玩,由此互相熟悉起来。后来阿芝爹年纪大了,许老板就叫他到这里来管坟庄。所以当时阿芝爹见老朋友的儿子来这里做长工,就感到十分亲切。他一见到祥荣来了就到坟边瓜园里去摘脆瓜、斩甜芦杆给他吃,叫他们在瓜棚里休息。把他当作自己侄子一般看待。当年老成章到许家来看祥荣,也在阿芝爹地方吃饭睡觉。一忽三年过去了,没想到今晚他又会摸到这里来。这时祥荣想起了阿芝他爹说:“大伯呢,他住在那里?”陈芝告诉他老爹仍住在老地方,一会我带你去。
  一会,阿芝带着祥荣来到了几间屋宇里,那是许家坟墩,那是个背江面南孤零零的坟庄,约有几十亩田大;离地五六尺高的坟滩上,当中筑着一穴周围用方石垒起来,当中有一块两边中间高的大坟原碑,在坟前石砌的围拦四周,郁郁葱葱地种着苍松翠柏和坟后一株几抱大主杆已经空心的大樟树。大坟后面。是给管坟人住的三间小屋。屋前屋后也种着许多冬青树、榛树和小樟树,周围也围着一人多高的用乱石围起来的围墙。那坟屋前后的空地,是给管坟人种蔬菜瓜果的一块很大的田园。阿芝跟他爸就住在这地方。夏天里种着高粱、六谷、南瓜、蕃茹和其他瓜菜豆荚。这是当年祥荣在许家做长工时的乐土。如今夜里虽然看不清它们的真面目,却见黑丛丛的一片,仍种着不少东西。
  阿芝带着祥荣来到坟庄边,一只狗听见动静汪汪叫了起来,随着狗叫声随声走出一个年轻的女人来,阿芝说这是我的女人,那女的向祥荣点了一下头走进去了拿了两杯水来叫他们喝。那只狗听主人喝一声它不叫了,摇着尾巴来嗅阿芝的脚,望望祥荣走进去了。
  阿芝带着祥荣一会儿摸进里屋,点起灯亮,叫祥荣在屋里坐着,他去叫爹。一会,老爹闻声披着棉袄走了出来。
  “阿土伯,把你弄醒了……”祥荣忙站起来叫他。
  “是祥荣啊,你怎么这么晚会走到这里来?”老人家探着身子仔细地看他。
  祥荣低下头来叹一口气对阿芝伯说:“我家里出了事,待不下去了,我是想渡到对江去的,不想这么晚了渡船都没了。我看看这里好像有房子,想到这里来暂时躲一躲……”
  “哦,原来你是来找渡船的呀!”阿芝听得祥荣这么说才明白祥荣来这里的目的,“你怎么早好来了,我就在这里撑渡船的。”祥荣说:“我不知道,要知道早过来了。唉,阿芝我在家里不能待了……”
  “家里出了什么事?”听了祥荣的话,父子俩都惊讶地问祥荣。
  “唉!一言难尽哪……”祥荣摇摇头欲说又止。
  阿土伯说:“是不是为你阿弟祥甫事情?你家祥甫上次来过我这里,还吃了夜饭去,不是说你要结婚了。过了两天又听说是你爹殁了,当时我真有点不大相信,要是路近点我也过来看一看,可如今我年纪大了走不大动了。祥荣,这都是真的?”
  祥荣点点头说:“都是真的,如今我爹殁了,三亩二分田也都叫黑无常拿走了。他还逼我去给他白做一年长工……”祥荣把他结婚前后家里的变故以及黑无常后来还来调戏他妻子,他气愤不过昨晚拿斧去和他拼命,终被黑无常捉住,后来亏得罗顺和半夜里把他救出来,他如今是没法再蹲在家里了,连夜逃出来想到江对岸去躲一躲的话都给他们说了一下。老人和阿芝听了都叹息不已,骂黑无常真太霸道了:“可怜你爹这样好的一个人,被弄得这样的惨。”
  “可如今你到那里去呢?对江有没有亲戚?”
  祥荣摇摇头说没有。“我想先到那里避一避再说,可是这会渡船一只也没有……”
  “这个容易。”阿芝说,“邵家沿渡船夜里不撑的,夜里就我这里还有。好久找不到做长工的地方,只好在这里临时摇摇渡船,有空在附近打打忙工。等下我帮你渡过去就是了。只是你过去后怎么生活呢?你到那里没有亲戚,熟人有没有?”
  祥荣说我以前到那里割胡白稻时认识一个老板,没办法时我想去找找他。这时阿土伯望望阿芝说:“阿芝的小舅子也在对江慈城,阿芝,你妻舅在慈城啥地方?”
  “对啦!”阿芝高兴地对祥荣说,“我阿舅家在慈城冯家,我阿舅叫冯阿仁,我小舅子人蛮好的,你到了那里真没地方去了可以去找找他。他家里就他一个人。”祥荣听了不由得一阵高兴,说真正没办法了我会去找他们的:“现在你还是先把我渡过去吧!”
  阿芝说:“好!既然这样我也不再留你了,我先把你渡过去再说。”阿芝爹也说:“阿芝你快把祥荣渡过去吧!在这里不保险的!”阿芝答应一声当下就动身出发。就这样祥荣立即起身跟着阿芝走出庄屋,快速地到江边去。
  他们来到江边,阿芝在芦苇丛中寻着了那只小渡船橹杖,来到船边。叫祥荣先跳进船去,他使劲把把船头一推,脚一撑,那只小船就滑向江上去,祥荣急着想渡过去,就走到船头拿起橹就吱嘎吱嘎地摇起来。江里水流湍急,那时又正是退潮,祥荣拼命摇,可是那只小船总是往下汆,离江对岸越来越远,急得祥荣满头大汗,阿芝忙接过橹说:“来,让我来!江上的船不大好摇的,和内河不一样。这里是活水,现在是退潮,我们要到对岸去要迎着逆水摇。”说着他使劲把橹往身边扳,扳过来使船向着上游的方向摇进,随着吱嘎吱嘎的急摇声,这小船一拐一拐地就向斜对岸前进了。
  船到对岸渡头靠岸,祥荣就谢过阿芝上去了。阿芝再三嘱咐祥荣,如果一时找不到歇脚的地方尽管去冯家找他的小舅子,他也是个做雇工的好打交道的。祥荣“嗳嗳”地应着,感谢了阿芝,阿芝问他有什么事相托?祥荣想了一下说,如果有机会请他到芦苇漕去看看他老婆,阿芝答应说:,会走过去看的。祥荣再次谢过他就跳上岸去了。
  虽然自己暂时脱离了黑无常的追捕,一时逃到了慈溪地界,却时刻记挂着家里,记挂着彩凤:“我是逃出来了,彩凤不知怎么样了?黑无常明天会又去寻着她吗?彩凤一个人怎么能对付得了黑无常?”心里时刻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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