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绝路（十四）

十八

次日晚，很早就去了“水晶宫娱乐中心”。但我还是来迟了。
各式各样的轿车从停车厂一直排到了马路上，一改前日的萧条和冷清。刚过桥进了院子，就感觉到了热闹非凡的气氛。
白乔和峰子估计已经到了，那种身份的人，如果还没到，大门口肯定有很多人等着迎接。可能，他们正在餐厅里接受弟兄们的拜望吧？我看到餐厅门口有四个人倒背着手一动不动，肯定是给高层领导站岗的。我不想离他们太近，离他们近的地方肯定都是厉害人物，目前我还是谁也不认识的陌生人，我才不想站错了地方让人笑话。
我照直走进一楼大厅。
舞坊的墙和门是隔音的，可仍挡不住里面震耳欲聋的迪斯科舞曲。大厅里飘出热情豪放的“大姑娘美来那个大姑娘浪，大姑娘走进了青纱帐……”不知道是个什么“江湖败类”点出的曲子。一些小青年儿，叼烟的、扛台球棍的、拎啤酒瓶的，在大厅里吆五喝六往来穿梭着。保龄球馆的门口，还有一个三四十岁的“大姐”，烫着长发穿着大红的旗袍，披着一条火凤凰图案的细纱披肩，抱着胳膊端着高腰的红酒杯，冷冰冰的对几个小伙子训斥着什么，那气质！骄横跋扈目空一切，猛一回身，一个眼神从我身前飘过，那不可一世的回眸，让我不自禁地想起徐克导演出的“东方不败”。
穿制服的小服务员们也着急白咧地奔来跑去，见到我只能说声“先生好，谢谢光临。”不再像上次那样周到的让人头晕。这怪不得她们，她们今天伺候的都不是善男信女，早就紧张死了！
我还是没走电梯。从楼梯走上去，二楼三楼的KTV包房也热闹了起来，隔音的墙壁也不能隔音了，各种音乐虽然声音低小，却依然嘈杂。按说，咖啡屋那需要细品慢咽的斯文地方应该清净些吧？我也只能去那里了。
还没走到四楼，就听到上面传来成龙演唱的“刀刀刀刀刀我从来不用刀……”这还像个咖啡屋吗！上面尽是些什么人，一听音乐就猜个八九不离十了。我踌躇半天不敢走上去，万一有人欺我眼生，找我麻烦怎么办？今天这差使，可不容我叫峰子来解决事情！
“先生您好！要不要楼上请？”我挡住了一个服务小姐的路，犹豫一下，只好跟在她后面上了四楼。
我硬着头皮找了个空桌子坐下。一个服务员风驰电掣般滑过来，“先生您好！来点什么？”今天的小服务员们可不像海面上翩翩起舞的天使了，一个个如同飞檐走壁的“蓝色妖姬”。
“冰咖一杯！”这一杯要一直喝到白乔或峰子找我为止，不然的话，我心疼。
“喂！哥们儿！你是谁下边儿的人啊？看你有点儿眼生！”我身后桌上有人问我。
“我啊？我不是，我随便坐坐！”我向他笑笑。
“坐坐？”他大吃一惊。扭头向他的朋友们笑道：“什么人都有，还有敢来这坐坐的？”
“管他呢！别惹事，东叔吩咐了！”
叫我的那位笑着拍了拍我肩膀，扭身不再理我。
“林先生好！”曹娟端着我的冰咖啡来了。
“你好啊娟子！”我主动接了过来。
“太忙，您慢用！不忙的时候再找您聊天！”
“去吧！”我目送她离开，放眼看向四周。那些惹不起的客人啊！那些嘈杂的喊叫声啊！震得我头晕耳鸣！
一个熟悉的身影向我这边走来。是苏迷糊。四目相交，他叫了声：“老弟？”兴冲冲向我走过来，在我对面坐下。
“迷糊哥好啊！”
“好！好！你什么时候来的……”
客套了一番，叙了叙旧，他说：“太乱！我下去扔会儿球去！”
“那是你强项啊！去吧哥！”
好不容易见到一熟人，还走了！我一个人坐这，真是别扭！
娟子端着满满当当的盘子又从远处来了，在一个桌上放下两听饮料，倒退开去。一条右腿在身前晃动着，轻盈幽雅的向后滑行。不背对顾客，那是她们的礼节。那姿势很美……
突然，不远处一个秃头，二十来岁的小伙子看着曹娟的背影，奸笑着伸出一条腿，挡在娟子的身后。
我想叫，晚了。在大理石上滑旱冰的速度太快，一眨眼的工夫，娟子倒撞到那条腿上，一声惊叫，仰面朝天狠狠摔倒在地上，双腿抬起老高，后背飞起来落地，摔的不轻。盘子上的酒瓶落到地上摔的粉碎。
一片哄笑声。
那秃头小子假惺惺揉着腿，唉呦唉呦地叫唤着：“他妈的！撞死我了！”
“先生对不起！”曹娟惊惶地道歉，咬着牙坐起来，右手却按到了摔碎的酒瓶底上，血喷涌而出。
“对不起就完了？你那是铁轱辘的鞋呀！我腿断了！”
我看到娟子眼里嗪满了泪花，挣扎着用一条胳膊扶正身子作势欲起。我又发现，那个秃头小子的脚早偷偷踩住了她的裙子！
娟子是溜冰高手，一手负伤，还是可以站起来的。然而，她身体刚刚离地即将站起来的时候，又重重栽了下去。她的裙子被踩住了，猛然间的站立，让她露出了一截白色的内裤！
一片更无情的淫笑。这就是黑社会？
我猛地站起来，对着那秃头小子说：“哥们儿，你也太损点儿了吧？”咖啡屋里顿时鸦雀无声。过不了多久我就是这娱乐中心的人了，绢子也很可能是我手下，手下出麻烦我置若罔闻，以后我还怎么在此立足？
那小子缓缓把头扭过来，匪夷所思地看着我：“你是哪的？”
“别管我是哪的。她不过是个孩子，你这么做是不是太有点儿过分了？”
“我！操！你！妈！”他恶狠狠看着我，猛地抓起桌上一酒瓶，叭的在桌沿上摔成两半，呼地站了起来。“你再说一遍给我听听！”
我一直以为在听到有人骂我妈的时候，我会奋不顾身地打过去。可我错了。这是我悲哀到死的遗憾。在这种关头，我竟然一动也没敢动！我只知道，我只要动一下，我可能会被活活打死！至少半条命是肯定没了。这些人，可都是心狠手辣的恶毒材料！
“欧！欧！完喽！蔫儿喽！”有人起哄。我的脸刷的红了。
去他妈的吧！活着也是受罪，死也死光彩点儿吧！如果我死不了，打我的人马上就要遭峰子的报应！现在，我就是拉出红疯子的名字吓唬他，我都觉丢人了！
“我！操！你！妈！”我恶狠狠抄起我身边桌上的瓶子。
屋里的椅子声瓶子声响成一片，他们都要动手了，我马上就要完了。可我不怕了。我只想死光荣些，峰子会给我报仇，也会照顾我妈……
“还真他妈碰上不要命的了！”那秃小子呸了一声，狠狠把地上的曹娟踢开，扑了过来。
“放手！”楼梯口一声大喝。
东子指着那秃小子，大步流星冲了过来。“放手！”
那小子傻眼了。“东叔？那小子打我！”
我看到韩东飞起一脚踹到他脸上，好漂亮！那一脚无论是从速度、高度、准确率还是杀伤力，都可称的上是完美无暇！秃小子从桌子上翻了过去。起来后鼻子嘴角都破了，傻呆呆看着东子。
“谁让你们今晚上闹事的？”韩东环顾四周。“都是给乔哥峰哥做事的，不听话就滚！乔家没钱养那些不守规矩的杂种！”
椅子瓶子的落地声此起彼伏。我看出来了，韩东在这里的地位相当高！
“那是乔哥请来的贵宾，你打呀？”韩东回头瞪着那秃子，“抄瓶子？这整个一个水晶宫里的人就你跩？”歪头看看地上的血和娟子还在淌血的手，把头一扬，“谁在乔哥的生日宴上放血见红的？明天开香堂，洗罪祭祖！”
秃子扑通跪倒在地，光光的脑袋上冒出一层汗珠。
“谁手下的？站出来！”
可能，那小子的老大不在四楼。屋子里鸦雀无声，除了东子专横跋扈的叫声。
“林哥咱们走，乔哥和峰哥在餐厅等你呢！”东子叫我。回头追了一句，“一会儿自己找你老大去，你自己的香堂祭祖四十九刀就够，要等着我开香堂就是八十一刀。”
“算了算了！东子，年轻气盛，下不为例！大喜的日子，怎么痛快怎么过！”面子找回来就行了。好人儿，我是很乐意做的！
“那我可就管不了了！”东子看着秃子冷笑，“祖宗过生日他放血，破规矩的时候他可牛的很呢！林哥你和乔哥峰哥他们商量去吧，乔哥他们若能放他一马，那是他的造化，商量不下来，一刀也少不了！”
“那也是我引起来的，我去给乔哥道歉！商量不下来，我也有责任啊！”我软生软气地和东子商量。
我走到秃子身边，“别担心了，我去跟乔哥求求情，我不气你，也落不了这结果，出了事我也有责任。别担心了，你好好养养脸上的伤吧。”我掏出兜里仅剩的四百块钱，放到他身边的桌上。
“对不起了林叔！”他窝窝囊囊地拿起那钱，左看看右看看，递给曹娟。“你拿去养伤吧，林叔给的。”
不得不佩服！这“道”上的人真有眼力，比我想的周到多了！尽管是个毫不起眼儿的小弟。
我笑了一下，和东子走了。围观的人们自动给我们让开一条路。那一刻，我心胸豁然开朗。从现在起，我不会再受人的欺负了。

电梯里，东子大笑。“行啊林哥！还真有做大哥的派头啊！”
我笑笑。“把我吓坏了！硬挺着呢！”
“当那么多人的面儿拎家伙，你玩儿的也够狠了！不过兄弟得提醒两句，你可是和峰哥一个辈分的，骂他最好别带脏字儿，你一带脏字对不起身份了！不过，你给他钱养伤还帮他担责任做的够义气，这样的大哥能服众！”
我嘿嘿一笑。其实，我哪有那么狠？我要不是气糊涂了，有了轻生挣面子的打算，估计早被那阵势吓的尿裤子了！给钱算不了什么，峰子嘱咐过我，道上金银如流水，去的急，来的快。顾面子的事儿，花多少也值。想攒钱容易的很，只是别在面子上小气了。
“对了东子！”我紧张了一下。“一会儿见了乔哥，我怎么说刚才的事儿？规矩要那么严，我是不是……”
“别担心！”东子笑笑。“乔哥才没那么大脾气呢。年轻的时候没准儿，现在他心儿可软了！那是老一辈的规矩，乔哥早就不在乎了，他没费那规矩就是为了留着吓唬手底下的弟兄，别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听长辈们的吩咐。”
透过电梯，我好像看到金光四射，瑞霭千条。
我不挣钱了，马上有人给我钱，我可以有钱伺候我妈了……
我什么都不是，照样有人尊重我……
我困的时候，有个屋子让我睡觉……
我想家的时候，有个地方让我安安静静想家……

餐厅里，更为热闹。规模宏伟的大厅里，杯盘撞击、猜拳行令、呼喊笑骂……乱成一锅粥。
“东哥！”“东叔！”人们向韩东打着招呼，不时瞟我几眼。
“好！好！大家玩儿的尽兴啊！介绍介绍！这位是红疯子从小玩儿到大的哥们儿，林哥！往后该叫什么叫什么啊！”
“林哥好！林叔好！”叫声蜂拥而起。我客气的和他们打着招呼。胜利离我不远了……

来到三楼最大的“水云间”十二号雅间，我终于看到了白乔。当场愣住。
屋里的餐桌空荡荡的，只有茶壶茶杯和一些零食，大家还没有点菜。桌远处摆放着一圈巨大豪华的转角皮沙发。里座，并排坐着峰子和白乔。茶几左侧坐着那穿红旗袍的“大姐”。右面沙发闲着。
看位置就知道他是白乔。可那就是黑道上让人闻风丧胆的白乔？
他约莫五十出头的样子，个子很高，稍微有些发胖。留着大众化的中年分头，戴一架带金链的近视眼镜，显得很斯文。穿一身灰色的西装，系着蓝底细白斜道的领带。见到他时，他正呵呵笑着，夸奖那大姐越长越年轻。声音和蔼，笑容慈祥。如果不知道他的身份，倒觉得他像个高级院校里的教授！
“哈！这就是小放吧！快坐！”他笑着向我招招手。
“祝乔哥生日快乐！我刚备了件小东西孝敬乔哥，穷鬼一个，买不起好东西，太那个了……寒碜……”我掏出早准备好的包装盒，轻轻放在茶几上。那里面是一匹小金马，雕刻的飞黄腾达四个字。东子推我到乔哥右面坐下，自己坐在那大姐对面。
“这小兄弟！想的太周到了！谢谢！谢谢！”白乔笑着拍拍我肩膀，从屁股后面抽出一个红包递给我，“拿着！弟兄太多，发东西我可发不过来！只能每人给两盒烟钱了！”
我赶紧道谢，接了过去。感觉，里面不是两盒烟钱那么简单。
“这位兄弟真帅！多大了？”那穿旗袍的大姐叫我。我正要张口，白乔接了过去：“咳！看我见了礼物馋的！都忘了介绍了，这位是芳姐，陆芳！这可是脂粉界的龙头老大！”
“芳姐好！我林放，二十九！”我站起身和她握手。
芳姐和我握了一下，开心的大笑，“好！刚看到林兄弟，觉得年轻，以为又是小毛孩儿呢，显的我是越发的老了！想不到也是快三十的人了，在过一年就和我是一个年龄段儿了！”
“那也不过是一年啊小芳！再过一年，你和林放就又不是一个年龄段儿喽！”
“啊？这么挖苦做妹妹的？天底下有这么做大哥的？我呸！”芳姐恼怒的呸了一口。
“芳姐可不像快四十的人！要换身制服穿上，我还以为是这的餐厅领班儿呢！”
“哈哈！看林兄弟多会说！你跟着我，哪天我把这老不死的杀了，扶你做老大！”
吓的我一缩脖子。
“扶他做老大？”东子翻翻眼珠子，“我怎么听着像西游记里那女儿国国王呢？”
“啊呸！”芳姐向东子做了一个抽耳光的手势，“找抽是不？”
“我可不敢！大姐！”东子一捂脸。
“别以为你是跆拳道黑带四段的就了不起！再胡说八道，我把你胳膊剁了让你当杨过！”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韩东踢秃小子时那么利索，原来是个武林高手！
“你们可倒好，一见面儿，比我还熟呢，我倒插不上话了！”峰子笑笑。
“峰子！”我看着他：“我把李果儿劝出来了。她以前和那老板谈恋爱，现在单身了。你还……那什么不？”
峰子两眼猛的光芒万丈！眨巴了两下，“哥呀！我的亲哥呀！没事儿，我这就找她！你给我们安排时间地方儿！”
“红疯子要谈婚论嫁了？赶紧请客！请你这林哥哥，姐姐我也沾个光！”芳姐笑道。
“那是那是！我要成了，我给我哥盖个庙，天天供着他！”
“这可是好事啊！”白乔点点头。“峰子是早该说个女朋友了！小放啊！她对峰子印象怎么样？”
“印象其实很不错！就是有点儿怕峰子，峰子打架的名声太响了！”
“我都两年多没打过人了！”峰子不服地说。“我以后也不打了！我盖个社会福利院，收养大街上的要饭孩子！”
“贱骨头！”芳姐瞪了峰子一眼。
“怕就好怕就好！”乔哥说：“怕打架的女孩子，才像个女孩子嘛！是吧峰子？”他拍拍峰子肩膀。
“兄弟！我听出门道了！”芳姐叫我。“她是怕打架呀？还是怕红疯子啊？这性质可不一样！前者是真善良，可这后者就不一样了！有几个不怕红疯子的呀？连女流氓都躲的他远远的！”
“你别侮辱我老婆！”峰子不愿意了。“你不怕我，我还不敢要呢！”
一片笑声。我紧着说：“什么都怕！什么都怕！”
乔哥碰我一下：“给他卖把子力气！”
“一定！”我想了想，鼓了鼓勇气，和乔哥商量：“对了乔哥，她现在没工作了，能让她到这来吗？”
“怎么不能？你连这点儿权利都没有么？”乔哥一瞪眼：“我敢不让她来吗？我不让她来，峰子不和我急了？”
“那我也来吧！她当医生，我当保安，和她住一个院子！”峰子奸笑。
“林兄弟一来，这怎么成婚姻介绍所了？”芳姐说，众人笑。

“对了！我刚才看林哥打架了！挺牛的！”东子笑着说。
“嗯？”大家一起看我和东子。
“我到那边儿四楼咖啡屋找他，有个秃头的小子，也不知是谁手下的，把个服务员打的满身是血，林哥看不过眼了，非要举瓶子砸了他！”
芳姐马上蹦出一句：“哈！这兄弟知道怜香惜玉！到我那去干活儿吧！有的是姑娘让你心疼！”
峰子直勾勾看着我，不相信似的说：“你敢到那边四楼打架？不简单了啊！东子要过去晚点儿，你还活不活了？”
白乔却沉了脸，半天没说话。
我吓了一跳。赶紧道歉：“乔哥，我放肆了！我认错！”
白乔一摆手，“不是！”
东子赶紧接过来说：“是那小子不顾你大喜的日子，闹事儿在先！我踢了那小子一脚，林哥还给他医药费了。”
“我说乔哥！”峰子也急了，看着白乔，“你可早答应过我，林放已经是咱们的人了！自家人打晚辈是应该的，你若把他当外面的人按规矩办事，我就按打杀我哥的规矩处理那小子，灭他九族！我连他老大一齐处理！”
“你们喊什么喊？我说什么了吗？”乔哥瞪了峰子和东子几眼，目光落在峰子身上，“就算林放还不是咱们圈里的人，他也是你哥。你的晚辈冒犯他本身就犯上了，你瞎嚷嚷什么？”
我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
“我都说了，以后还要仰仗人家养着咱们，咱们只能做声势，不能有半点得罪，怎么这些小毛孩子这么不听话？我让你传话下去，今天都老老实实吃饭喝酒，不许动粗不许闹事，该付多少钱付多少钱，你没通知下去吗？”乔哥看东子。
“我说了啊！那可能是个新手，只知道耍横，还没有规矩的概念吧？你们等着，我再去找他！”
乔哥点点头，“今天是个好日子，别动手。给他讲讲道理，让他以后懂点儿规矩，香堂就不用开了。别忘了给人家服务员交上医药费，该道歉就给人家道个歉。别让薛庆薛蓉看不起咱们，咱们是有身份的人，不是地痞流氓！”
东子答应一声，出去了。
“对了，说起咱内部的事了，我想问你几个问题。”白乔不再笑，严肃地看着我。
“乔哥请说！”
“你为什么让峰子介绍你进来？”
“我做了半辈子好人，结果连家都没了。我不想再受人欺负，我还想养活我妈。”
“你是说我们这一行的都没好人么？”
我吓了一跳。“不是！不是那意思！”
“是那意思也不要紧。好人不会加入黑道。”
我冒了一头冷汗。
白乔又拍拍我肩膀，笑着说：“别怕！你要说黑社会的都是好人，那不是胡说八道吗？我不用你奉承！”顿了顿。“你喜欢打打杀杀吗？”
“不喜欢。”我又想了想，豁出去了！“我觉得咱们到这地步，用不着打打杀杀也没人敢得罪咱们了。太太平平过日子多好？我如果进来了，看到弟兄进局子蹲监狱，心里也别扭！”
“别说这不吉利的！”峰子瞪我一眼。
“你别管，我爱听！”白乔扭身把峰子的脸推的扭了过去。接着问我：“那咱们什么也不干，弟兄们怎么过日子呢？花什么？”
“乔哥，我放肆地说了！”我咽口吐沫，正正经经地说：“我觉得弟兄们应该找个本分的工作挣钱！有人挨了欺负都回来帮忙就是了。这么多弟兄，总不至于没有能挣钱的！有本事的多扶持扶持弟兄也就行了！”
“那如果弟兄挨了欺负，你能冒着危险给弟兄们拼命么？”
我看着屋外的天空，想了很久。说话时，我声音有些哽咽。“乔哥！我什么都没了，我的命根本就不值钱。如果是以前，我胆小，可现在，我觉得命也没什么了不起了！死就死，我不会丢弟兄们的脸。我最放心不下的是我妈，可她也不认我这儿子了。如果哪天我出了什么闪失，您答应我，照顾我妈。”
白乔笑着拍拍我后背。“我什么都不问了。从明天起，这里没我，你就说了算！如果不是想太太平平过日子少找麻烦，我也不会藏在一个娱乐城里安家。可弟兄有难，不帮忙就不是我白乔的人了！我看出来了，你有情有义，处世能明辨是非，让弟兄们听你的，我放心！”
“乔哥！我做不来！”
“别推脱了！峰子出去做买卖，还有东子和你芳姐帮你呢！更别说我还在了！你怕什么？”
“恭喜兄弟！”芳姐向我抱抱拳。我回以一笑。
这时，有人敲门。乔哥让他进来。
来的是一个小伙子，先叫了乔哥好，芳姐好，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动了。
“叫林哥！”芳姐说。
小伙子叫我林哥，我向他点头一笑，请他坐。
他没有坐下，对乔哥说：“乔哥，这的经理在打听我们领导在哪呢，一男一女，说是要来给您拜寿！”
“请他们进来！”乔哥回过头，“小芳，人家连千金大小姐都亲自来拜寿了，你也去迎接人家一下，千万别失了礼数！”
芳姐答应着，领着那小伙子走了。
白乔对我说：“先走吧！你的身份先别暴露。他们是来谈判的，我就装老糊涂了不知道手下闹事，口头应允一下，明天叫人围攻水晶宫，你来拦架！”
“能闹僵吗？”
“这也用你教我啊？呵呵！放心，我说话客气的呢！不过是摆个空架子，稍微吓唬吓唬他们罢了。他们留你的时候，你别把我这做哥的甩下不管就行了！哈哈！”
“好的乔哥，我先撤，省得他们疑心！”
“走吧！回家作个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