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议事毕，司马浩云匆匆回到内府，直奔他的卧房。
　　阎素素正软软地靠在床头，小元子站在身旁，捧着药碗，正一小口一小口地喂她喝药呢。看到主君进来，小元子马上停了下来。司马浩云快步上前，把素素拥在怀中。
　　“素儿，感觉怎么样？有哪里不舒服么？”他心疼地柔声问道。他虽然早就安排肖剑等人在旁严密保护，结果仍是让素素被暗算了。当他刚一听到消息时，吓得心脏几乎停跳。如果素素出了什么意外，他很可能会把在场所有人都砍了的！
　　素素软软地倚在他结实的胸膛上，轻轻说：“没事了，就是身上发软，使不上力气。”
　　“嗯，宝贝，好好休息几天，很快就会好的，就让哥哥服侍你吧。”他爱怜地吻着她的额发，他转头看看小元子：“这碗里的是什么？”
　　“回主君，是刚煎好的第二服药汤。”
　　“好，你放下，让本君来喂吧。你下去给素儿熬些米粥来。”
　　“是，主君。”小元子把手中仍装着大半药汤的玉碗轻轻放在一旁的小几上，便悄悄退下了。
　　司马浩云一手拿起那碗药汤，放到嘴里便喝了一口。素素愣了，惊奇地问：“你喝我的药做什么？药也是可以混吃的么？”他只是微微一笑，也不言语，却是低头吻上她的小嘴，缓缓地通过舌尖把药汤一点一点地送进她的嘴里。他的动作如此娴熟，令她忽然想起刚才小元子所说的“主君亲自为公子喂的汤药”，她才恍然，原来他是这样为她喂药的，他是怎么学的？她忽然想起他那东宫之中众多的娇姬美妾，心里突然觉得堵得很，转过头去，拒绝他“送”过来的药汤。
　　“素儿，怎么啦？是不是这药很难喝？宝贝，苦口良药，吃了药才能好起来呀，乖，把药吃了吧。哥慢慢喂，好不好？”他低声哄道。她的小嘴是如此令人心醉，他愿意这样一直痴痴地亲吻着。
　　她咬着下唇，不说话。
　　“宝贝，乖乖把药吃了，只有一小碗而已。然后，你想吃什么，哥都依你，好不好？”
　　她默然不语，仍是别开脸。
　　“素儿，是不是想喝水？那哥哥喂你喝水吧，好不好？等米粥煮好了，哥哥喂你吃粥吧，好不好？宝贝，你想吃什么？哥都依你，好不好？”他痴痴地看着她，只觉得无论怎么亲都是亲不够的。
　　她静静地看着帐顶，忽然低声说道：“你是不是习惯了？”
　　“什么？”他一愣。
　　“习惯了这样子？”
　　“宝贝，你在说什么呢？”他有点茫然地。
　　“在东宫里，那些，那些美人，是不是都是这样侍候太子殿下用膳的？”她睁大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浑身一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凝神看着她，缓缓说道：“没有，从来没有！”他从来没有亲吻过其他女人，也绝对不允许那些姬妾主动献吻。他固执地认为，“亲嘴”这件事是绝不可以将就的。
　　她的表情分明是不相信的。他急了，脸色发白了，神色也慌了：“素儿，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和别的女人做过同样的事，真的没有！你要相信我！自此至终，司马浩云心里只有阎素素一人，再无别人了！”
　　她轻声说：“你没有必要发誓。阎肃认识司马浩云也只不过半年而已，以前是怎么样的，以后又会怎么样，根本没关系的。”
　　“不，素儿，我说的都是真的！虽然，我，我，我确实曾经有过，有过女人……可，可是，那都只是以前的事了，而且……”他急得一头汗，不知该如何说明此事。难道他还能厚着脸皮告诉她，他以前的那些“风流事”都只是直截了当直奔主题？
　　“我知道，你说过的，你很有经验的嘛。”她的表情很平静，仿佛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他却只觉得如遭遇雷击，他深深地后悔数月前跟她说的那些话。当时的司马浩云万万没有想到会有一天跌进自己亲手挖的坑里的。
　　“素儿，你听我说，其实，那不是一回事呀，那，那不一样的……再说，自从，自从有了素儿之后，我就再也没有看过其他女人一眼了，真的！你要相信我呀！”
　　她皱着眉头，一脸的嫌弃表情：“好了，你不必再说了，有还是没有，有什么打紧的？跟我没有关系。”
　　“素儿！你要相信我呀！”他哀恳着，仿佛被打入冷宫的失宠的妃子。
　　小元子在门口低声禀道：“主君，米粥熬好了，是现在端上来呢？还是稍后再吃？”他不敢贸然闯进房，因为他知道他的主君是如何喂药的，他今日就亲眼目睹过了。如今阎肃是醒着的，又与今日昏迷时的情形不一样了，他可不敢想象房间里面是什么状态。
　　司马浩云叹了一口气：“好吧，素儿，我们先吃粥吧，好不好？”
　　“好，但是，我想自己吃。”
　　“宝贝，你身上的毒现在还没有完全解掉，根本使不上力气，你自己怎么吃呢？还是让哥哥服侍你吧，好不好？”他低声恳求着。
　　“不好！我要小元子帮忙。”
　　司马浩云立刻拉长了脸，她又生气了，怎么办？
　　在司马浩云愁眉苦脸的监视之下，小元子小心奕奕地给阎素素喂了一碗米粥，然后便马上退出去了，借口说要给公子熬汤。他知道，一个不小心，他就很可能会死在主君的妒火之中的，还是快快脱离这个危险的现场为妙。
　　“素儿，再吃半碗米粥吧？”司马浩云讨好地看着她。
　　阎素素摇摇头：“我累了，想睡一会儿。”说着，她挣扎着要躺下来。
　　他忙扶着她，柔声说道：“宝贝，刚吃了粥，不好马上睡觉的。你要是觉得闷，哥给你吹几首曲子吧。”说着，他扯过两只大靠垫给她垫着背，然后，他便取出玉笛，坐在她的身边，深情地凝视着她，悠悠地吹了起来。笛声悠扬，时而清越，时而婉转，时而低回，仿佛要把他心里想说的话都借着笛声倾诉出来一般。
　　阎素素静静地看着他，此刻，他就坐在她的身旁，触手可及，如今，只为了她一人，或喜或悲或愁或恨。而他日，不知道会是谁坐在他的身旁，听他吹奏着这样的曲子？也许是那个即将嫁入东宫的未来太子妃，也许是痴心一片的凤四小姐，也许是别个不知道名字的美丽女子。但是，她知道，那个人不会是她！她的眼眶渐渐湿润，晶莹的泪珠缓缓地从脸上滑落。
　　“素儿，怎么啦？”他惊觉她的眼泪，笛声嘎然而止，他伸手轻抚她的脸，心疼得不知如何是好，“宝贝，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她只是摇摇头，眼泪仍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宝贝，你到底怎么了？你想要什么？哥哥都答应你！”
　　她仍是摇头。她想要什么？她想离开这个纷繁复杂的地方，她想去一个没有人认识她的地方，她想求他不要做什么太子殿下了，跟她一起离开，好不好？
　　“素儿！”他不知如何是好，只是把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真是一个没有什么用的人，是不是？”她低声说道。
　　“宝贝，你在胡说什么呢？我的素儿是那么聪明能干，放眼天下，有哪一个比得上？”
　　“我除了给你添麻烦，还能做什么？”
　　“宝贝！你可以让哥哥好好地活着，也可以要了哥哥的命！”
　　
　　常州。大将军府。
　　上官天宇看着手中的信笺，愁眉紧锁。发生在永州“迎春大赏”盛会上的事情，已由他留在永州的心腹用“飞鸽传书”报告了。素儿又一次陷入了险境！而那个混蛋司马浩云竟然不在她的身边保护她，却去应酬那些山野寨主！显然，在司马浩云的眼中，他的太子之位才是最重要的！上官天宇无比愤怒！素儿，他的素儿，必须由他亲自保护才可以！他应该怎么办才好？自从上次那名黑衣人来访后，他就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是镇北大将军，他的职责困着他，他不能抛下常州的一切飞奔到永州保护他心爱的姑娘。
　　那黑衣人的第二次来访，曾说起其主人与上官家长辈是故交，甚至还暗示这位上官家的长辈是上官天宇的老爹。那么，他是不是应该派人回家请示一下老爹，他老爹以前究竟认识一些什么奇怪的朋友？而那第二封信上，竟直言他们会协助上官天宇把阎肃带离永州，让司马浩云永远也找不到她。只要上官天宇同意，他们可以约见，一起商量具体行动的安排和细节。并且信上还说，如果上官天宇决定了，就在书房靠窗台的案桌上摆放一盆细叶红花小海棠即可。
　　他应该怎么办？上官天宇一直在思考着应对之法。
　　上官天宇至少明白了一件事，对方可以随时观察到他的书房里的情况。而他的书房在将军府的内宅，如果对方没有安排人混入了将军府内，那么，对方就是可以神出鬼没地在将军府中随意出现的可怕高手。从这两次的黑衣人的出现，足可知道对方有这个实力。但是，如果仅是为了确认他的回复而日日奔波监视，似乎又太麻烦了。所以，对方在将军府内应该是有内应的，特别是这两次都准确地知道他独自留在书房里的时刻！当然，那黑衣人也可以耐心地等待其他侍从离开之后才出现。不过，从那黑衣人的表现来看，似乎并不曾在附近潜伏等待。这些日子，上官天宇一直在暗暗留心在书房中侍候的侍从，但都没有察觉异常之处。
　　难道“迎春大赏”上发生的事是他们做的？因为他们没有得到上官天宇的回应，便等不及而行动了？
　　上官天宇否决了这个想法。如果对方是梁国的奸细，他们必然要一心动摇镇北大将军的，这么难得的机会，可以折断楚国的一个臂膀，怎么能不好好把握呢？如果对方要钓上官天宇这条大鱼，就不可能做得那么“业余”。而“迎春大赏”上的行动显然计划过于仓促，需要的接应没有跟上，所以失败了。
　　如果对方并非梁国的奸细，那么，他们为何要找上官天宇？如果他们想利用上官天宇，甚至牵制上官天宇，他们其实只需告诉他，他们早已掌握了上官天宇和阎肃的秘密了。为了保护素素，上官天宇一定会不顾一切的。但是，他们居然提出要帮助他，难道这只是欲擒故纵？如果上官天宇真的成功地把素素接到身边，他就绝不可能受任何人牵制了。那些人又能从中得到什么？
　　难道，他们仅仅只是想让阎素素离开楚国太子的身边？而且，他们也不希望镇北大将军因为阎素素而对楚国有异心？如果这个猜想是对的话，那么，对方必然是……上官天宇不禁心中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