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集（下）

　　1
　　十八年后。
　　上午。
　　龙泉山。
　　龙泉观下。
　　吴启贵的别墅。
　　别墅门前的场地上。
　　市长夫妇携女儿来到了龙泉观下，康西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慌了神，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歉疚的话说了几背篓，不仅没有博得市长的欢心，反而碰了一鼻子灰；龙泉镇的一、二把手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不仅没有令市长高兴，反而挨了一顿训斥：“谁通知你们来的？我这次回到龙泉观下，是和久别的老朋友叙叙旧；既不是调研，也不是视察，你们咋咋呼呼地瞎搅和什么？真弄成这样，那以后还确实有得热闹的了！去去去，该忙什么忙什么去，这里没有你们的事儿！”
　　这顿训斥，不仅令龙泉镇的书记和镇长惶恐不安，也令康西县的县委书记和县长极为尴尬；同时，也令刘畅受宠若惊、局促不安。
　　可是，刘畅却不便插言。那善解人意的狗，也是烦躁得嘶鸣蹦蹿。
　　周老书记见状，急忙出面打圆活：“既然来了，就吃了中饭再说——你说呢贤忠？”
　　陈贤忠却不允口，而是自顾不暇地闷头喝茶。
　　这时，望芳忧虑地说：“以后还真是不能有这样的事了！如果老是这样，不仅劳民伤财，而且，还弄得我们在百姓的眼里也不成文了。最重要的是，的确是令人觉得太累啊！”
　　黄玉莲急忙出来，对几位领导礼之于请：“赵书记、庞县长，快屋里坐！哎，姚镇长，你和曾书记都到屋里坐啊，就当是我请客。放心，我们绝对不会公费招待！”
　　
　　2
　　上午。
　　省城。
　　江南省文学艺术联合会。
　　望芬家。
　　客厅里。
　　望芬对吴启兰说:“说真的，最初，我虽然不清楚那刘畅一直默默地暗恋你，但我确实对他存有戒心。”
　　吴启兰问:“为什么呢？”
　　望芬说:“我一直认为，一个跑江湖的，大都滑嘴滑舌，根本就不可信!”
　　吴启兰说:“一开始，我对他也不感兴趣。跟你想法一样，认为一个走乡串户耍手艺的家伙，并不可靠，也就没有将他放在心上。”
　　望芬说:“那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改变对他的看法呢？”
　　吴启兰说:“要想真正认识一个人，还真的不容易，也要经过好长时间的内心搏斗。我也说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时候改变了对他的看法，仿佛就在不知不觉中，就迷迷糊糊地对他产生了那种感觉。”
　　望芬说:“该不是因为琳琳的原因吧？”
　　吴启兰说:“你还别说，还真是有那么一层意思。”
　　望芬说:“琳琳小时间，的确很聪明，也很可爱，常常做出一些超出她那个年龄该做的事情，也引导别人改变了原有的人生轨迹。”
　　吴启兰说:“你是不是也受到了琳琳那些超常规的影响呢？”
　　望芬说:“我通常是不会被人影响的，琳琳也不例外，她的那些举动，根本就不可能可能对我构成影响。”
　　吴启兰说:“那么，是那个碧原老师对你的影响喽!”
　　望芬说:“的确如此。”
　　
　　3
　　上午。
　　龙泉山。
　　龙泉观下。
　　吴启贵的别墅。
　　时候不大，社区干部、龙泉村的一班人、龙泉观集团公司的几位主要干部，纷纷涌来，弄得陈贤忠更是心烦意乱。
　　陈贤忠愤懑地说：“回去，全部回去！什么话呀这是？你们还让不让人过安稳日子？你们今天要是不走——那行，你们不走，我走！”
　　于是，他责令司机马上开车回市里。在司机犹豫之际，一个个无趣地相继上车，回到他们理该呆的地方去了。
　　可是，陈贤忠仍然忧愤难平地对望芳说：“你回去以后，立即着手拟定一份文件，禁止这种跟屁虫的丑恶行为。如果谁胆敢违背，将以违反党纪政令论处！”
　　陈贤忠还抱怨刘畅不近人情，其实，关键的时候，他比刘畅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因为，他们都有一个不近人情的师傅，那就是老书记周卫民。
　　
　　4
　　上午。
　　省城。
　　江南省文学艺术联合会。
　　望芬家。
　　客厅里。
　　吴启兰说:“你以后见过碧原老师吗？”
　　望芬说:“见过几次，但都没有举独接触。”
　　吴启兰说:“为什么呢？”
　　望芬说:“我每次见到他，他都是我的获奖作品的评委及颁奖人，弄得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样的面对他。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怎么忍心去动其他的心思呢？再说，我的人品还不至于那么低劣!”
　　吴启兰说:“是啊!当一个人达到了一定的高度的时候，他（她）的人生将会更加复杂。”
　　望芬说:“呃，怎么谈着谈着就转移了话题呢？我们不是谈你和刘畅的事吗？怎么谈到了我的事情上了呢？”
　　
　　5
　　上午。
　　龙泉山。
　　龙泉观下。
　　吴启贵的别墅。
　　客厅里。
　　陈贤忠夫妇和刘畅围坐在桌子旁以后，周卫民严肃地说：“这些不正之风啊，不是三年五载就能够轻易根除的，恐怕需要有持久战的精神准备！我们国家的许多事情，都坏在那类跟屁虫的手里！他们真本事没有，阿谀奉承倒是出类拔萃！这样一来，自己不干正事不说，还阻碍了那些愿意干正事的人去干事情；阻碍了那些乐于奉献、开拓进取的人们，去实现其人生梦想！怎么看，那类人都不会给社会造成多大的危害，而实际上，他们却是压制正义、阻碍前进的帮凶啊！”
　　这一切过错全在刘畅。如果不是刘畅的到来，陈贤忠夫妇和女儿也不会匆忙地赶到龙泉观下；而康西县及龙泉镇以下的大小干部，也不会屁颠屁颠地前来凑热闹；陈贤忠也不会心烦，更不会出现这一尴尬的局面。
　　事先，刘畅的确是怕惊扰太多的人，才没有通知陈贤忠夫妇。
　　可是，刘畅怕惊扰太多的人，还是惊动了那些不该惊动的人。
　　
　　6
　　上午。
　　省城。
　　江南省文学艺术联合会。
　　望芬家。
　　客厅里。
　　吴启兰说:“好，讲我们的事情。”
　　望芬说:“你现在真的认定了那个刘畅？”
　　吴启兰说:“他为我、为龙泉付出了那么多，我没有理由杯疑他!”
　　望芬说:“的确，他确实是一个了不得的人物!而且，近年来，他在文学方面，也有了质的飞越!”
　　吴启兰说:“是吗？你也这么认为？”
　　望芬说:“在事实面前，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一铁定的事实!”
　　吴启兰说:“说真的，我真不知道他是靠什么支撑，度过那段难熬的铁窗生活？”
　　望芬说:“要想有所成就，就必须经受磨练，他如此，你如此，我也不会例外!”
　　吴启兰没有往深处理论，而只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7
　　上午。
　　龙泉山。
　　龙泉观下。
　　吴启贵的别墅。
　　客厅里。
　　坐在刘畅身边的琳琳，拉扯了一下他的衣角，轻轻地说：“看来，还是您刘叔叔有先见之明，一个人悄然无声地来，悄无声息地去，多自在呀！不过啊，我爸爸也不赖。他说他这辈子对您刘叔叔这种独来独往，赛似神仙般逍遥自在的日子没指望，确实一点也不夸张。”
　　刘畅说：“琳琳，你就不要拿我开涮了好不好？看到你爸爸不顺心，我这心里难道就好受？”
　　琳琳说：“是啊！您刘叔叔跟我爸什么关系？十八年没见面的铁哥们儿！不然哪，他这堂堂的大市长，置那些须溜的人而不顾，愣是趋身于您这大作家的身旁！他这是为什么呢？不就是为了沾点墨香味吗？”
　　刘畅知道琳琳还生着他的气。可是，他也不便向她解释。他既惭愧，也委屈，却也无言以对。
　　望芳说：“琳琳啊，说句良心话，这么些年来，你刘叔叔经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你就不要再添乱了！”
　　琳琳说：“难道我说的不是事实吗？怎么就成了添乱呢？”
　　陈贤忠突然对女儿断喝：“你给我住嘴，亏你还是编辑哩！你知道你刘叔叔为了康西、为了龙泉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吗？就是因为十八年前他说了实话、说了真话，记者被撤了、工作没有了、家庭破裂了；而且，还被人诬陷，以莫须有的罪名锒铛入狱！这么多年来，你知道他是怎么过来的吗？你居然还用刀子捅他的心！你难道真的为了那么一点小过节，就要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吗？”
　　琳琳惶恐不安地说：“刘叔叔，请您告诉我，我爸爸他说的是真的吗？”
　　刘畅不知道怎么回答。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乱成了一团烂麻。
　　
　　8
　　上午。
　　省城。
　　江南省文学艺术联合会。
　　望芬家。
　　客厅里。
　　这时，望芬对吴启兰说:“按说，我就是再忙，也能够抽出几天的时间，陪你回龙泉观下，参加你的婚礼，可是……”
　　吴启兰说:“这里面的道理我懂。你有这份心意，我已经很感激了!再说，不是还有陈老师、望芳和琳琳他们吗？已经很气派了!”
　　望芬说:“你真的不怪我？”
　　吴启兰说:“怎么会呢？您是我的师母，我再怎么着，也不会怪到你的头上!”
　　
　　9
　　上午。
　　龙泉山。
　　龙泉观下。
　　吴启贵的别墅。
　　客厅里。
　　这时，老书记终于说话了：“这种玩笑是随便乱开的吗？正是因为如此，我和你爸爸、你小姨，还有你的吴叔叔、黄阿姨，以及你的王奶奶和吴阿姨，都把你刘叔叔当成是为龙泉的发展和建设，做出了巨大贡献的功臣！你说，对于为龙泉人做出了巨大贡献而含冤受屈的功臣，我和你爸爸这些龙泉乡的老干部，能不敬重他吗？能不对他表示崇高的谢意吗？”
　　琳琳突然扑倒在刘畅的怀里，声泪俱下地说：“周爷爷，请您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刘叔叔，请您原谅琳琳的无知与鲁莽！我不是存心要伤害您呀刘叔叔！”
　　刘畅轻轻地抚摸着琳琳的头，柔和地说：“好孩子，别哭了，别哭了，一切都已经过去了！你看，我现在不是挺好吗？”
　　琳琳含着眼泪，啼笑皆非地说：“您刘叔叔总是那么乐观。难怪吴阿姨对您如此倾心！看来，吴阿姨也真是有眼光，也有福气！”
　　老书记自豪地说：“那是。要不，你吴阿姨怎么能成为龙泉镇唯一流过洋的女博士呢？要不，你刘叔叔这响当当的大作家，怎么就愣是要等着你吴阿姨呢？现在好了，你吴阿姨也回国了，你刘叔叔也回到了龙泉观下；这杯喜酒啊，我老头子这回算是喝定了！”
　　“来，我们举起酒杯，为我们今天的重逢和欢聚干杯！”
　　黄玉莲刚将酒杯举起，立刻便得到了呼应，就连母亲和周大婶，也欢笑着举起了酒杯……
　　
　　（第二部完）
　　2020年1月23日即农历己亥年腊月二十九于宜城板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