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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秋风瑟瑟望家园

作品名称:天下孤岛      作者:柳樟      发布时间:2020-01-18 12:41:19      字数:6610

  鱼香绕梁,不觉已远。又过了些时日,风来得紧了,凉气夹带着寒意,一晃又入深秋了。
  这天刚过晌午,村口晒谷场边远远的忽然来了一彪人马。毕竟少见多怪,听得犬吠声不止,娃们眼尖脚快先奔过去,大人跟着围上;外来户们也陆陆续续悠过来,不过在外圈拥着,并不靠近。只听得一人道:“夥,好难找啊!”有一人道:“嗯,好地方!”边说边下得马来,沙着声与围观的村民打招呼:“逃难的,借宝地暂避一避,行个方便啊!”言罢就要给钱买屋就食,实在不行住场边公房也行。
  这边已多代不怎么花钱,也不多盖屋堂,哪有现成的。实言相告之后,又感先祖也是逃难至此,不禁多了几分恻隐,虽然不愿被外人打搅,但既然来了,又是暂住,不像原先外来户一样赖着不走。本来淳朴,也不便拒,也不忍让住空荡的公房。不一会,便要报过简公,分着往各家待客去。去请简公的尚未回脚,这边已关切问起因何难至此?其中一显老者叹道:“连年大仗,民不聊生啊,早听得有这么个好地界,千辛万苦也要投奔了过来!”众人连连点头,不禁多生几分同情和庆幸,对外面的世界又畏怯了几分。
  娃们闲不住,总想去搬弄碰拨那些马。哪知有匹性子烈的,被逗急了,嘶叫一声就要蹬过去,娃儿机灵,一闪而开,引得一地哄笑。又要上前招呼,哪知忽而从外来户中冲来一人,硬要把娃们拦住,小的们哪容得如此扫兴,叽叽喳喳嚷个不停,就是要过去。那人也不管,左冲右突的把顽童们支应回去,大人们也怕危险,纷纷叫住自家孩子,场面才算稳了下来。那人仍不走,还回头笑问道:“逃难不易,怎么家眷未随来?”众人一怔,那老者笑应道:“啊哈,我等受难不是一时了,问问这些兄弟哪个是能安家的?”来人纷纷附和。
  村夫们听说,怜悯又深了一层,简公左右不来,就要自行往家领了。外来户见状,又紧着道:“村里路窄草少,人去安顿吧,十匹马我全包了,上我那儿,有场院,草也肥。”村里人见这外户如此慷慨,外加也确如所言,村中无处放马,不如在野外的门户方便,便跟老者说那样也好。那人顺势就要去牵马,刚来诸人忙上来拦着:“好意领了,马在来路上已喂饱了,在村上树下拴上就行,不烦费心了。”那外来户倒是热心人,说怎么也要好待一番,还叫过来几个圈外人,非要领马回家。老者眼见拗不过,上来拍拍其肩膀:“好兄弟,这次就不了,下次少不了叨扰!”那人还真是个直筒子,非要牵走不可,农夫们见有这等好人善事,倒也乐呵呵地边看边劝,倒不知劝哪边好了。娃们见大人乱成一团,没人管他们,又呆不住起心绕到马群后面去,缕一下马尾,碰一下脚蹬,村口一时热热闹闹、其乐融融,好不和美。
  正僵持不下,不知哪个瓜娃子手重,怎么薅着哪了,马吃痛嘶鸣一声跃起来,挣脱缰绳直往前冲。老者大惊,吩咐出去四个追上去,剩下的死死看住,不由得要撵走顽童。乡人过意不去,也帮着喝开娃儿们,外来户们也不好再强拉,只听那人赞道:“好快的脚程!”原来追上去的人都快撵上马了,只是进了田埂,奔行不便,马又乱窜,不免糟蹋了庄稼。那人忽然笑道:“马也刁,专挑村里的老田好田!”可不是嘛,早有几个农户奔过去观视了。
  不过村中素来尚淳朴,看这外来人像要挑事,本来就有龃龉,刚才的好感顿然消隐,一个原住户反讥道:“马要刁,就该奔那些新田野田去!”众外来户一听,就要理论一番,那人张手拦住:“哼,活该,我们走!”就要开拔,又听得一声嚷道:“不要让他走!”再又有附和的。原来是一帮不大不小的娃子们,见大人生气,也鼓起劲来,就着“热汤”把前些天的“料”添油加醋抖了进去。
  村民本来只是生气,这下倒有点上火了,层层责问道:“借个火折子还至于开打了?还是小娃子?!”外来户见对方气盛势大,又百口难辨,急着脱身。谁知村人心底虽朴,方圆几十里各村数百年前来扎根的,手脚功夫却都有点,几句不合速将围拢过来。娃们更是乐得大闹,四处踅摸木石棍棒,就差取网子了。那老者一看事态不对,忙过来打圆场:“莫得这样,莫得这样嘛,事都因我等而起,我来赔不是。好了,不伤和气!”刚才出头那人一脸不屑,扔下一句“不识好歹”就率众人脱开走了。村民向来尊老,也就不多计较,专意看那脱缰的马怎么样了。
  渐渐天色见暗了,简公不知为何还不到,那马也桀骜,竟然还在周旋,村民怕待逃难客有亏,商量着要分头安置,回头再报过简公。势已至此,盛情难却,老者也不便推辞,也顾不上奔马,张罗着分头往各家去了。
  一夜无话。
  老来觉少,一大早就起身了,见着的村户亦紧随而行,到了大樟树下,啧啧称叹,估摸说有千年了。随者也道自有村以前就在了,下边平整,冇其它杂树,因而祖上落脚时,就起名叫樟台村,周边后续建村不下十数,有偌大树的却独此一家。
  老者颔首,随口笑道:“老树年长,能得天神祇,也怕有精怪。”随者紧跟道:“往前不好说,近前就有个。”把前些天出树怪的事趁嘴演绎了一番。说者随意,听者倒上了心,老者越来越惊道:“你再把他的口音学一学。”村人为表诚意,惟妙惟肖地还带上手势来了几句。见老者脸色渗白,关切道:“那怪到你们那也闹过?”老者喃喃:“何止闹过。”又惊醒道,“咳,被我们打跑了,原来跑这边来了。”随者翘嘴:“我们村里的上座还没到,树怪就跑了,要不跑得快,抓个小怪还不简单?”老者瞥一眼:“小怪?你我加起来恐怕还没他大吧?”村户不解:“有那么老?还能跑那么快?”老者一哂,眼角又蹇了一层,默然自语:“看来事不宜迟了。”随者也心紧道:“翁有什么难处,怎么逃过来的,说出来,我们当仁不让!”老者深望了他一眼,叹道:“恐怕,咳,不说了,你们,很好,可惜了……”
  不觉天已大亮,人马渐又喧嚣,老者清点队伍,得报脱缰马昨晚虽回,但被野外一户人家接走了,天蒙黑看不清,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家。老者听闻,盛怒:“败事有余!”令余人速去请各户村民到晒谷场会合,场边有一高台,日常聚会倒也在此。村民不知何故,一时大大小小云集,都赶来瞧瞧这外来客有什么稀奇说道。看到得差不多了,老者登台抱拳,环视一圈,徐徐道:“各位乡亲,老夫等叨扰一宿,本该致谢,但落难之人,无以为谢。”台下欣然言不用谢,台上摇头,“大恩不言谢。但有一事,不得不直言相秉,否则我等于心不忍啊!”村民听此,不免竖起耳朵。
  老者顿了顿,缓缓言道:“各位有所不知,就在这方圆百里外,如今,天下大乱!”台下嗡嗡开始霍动。“本来乱就乱吧,于我等何关?”村民点头称是。“可惜啊,可惜啊,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就在这方圆数十里,尤其这樟台村,竟有王者之气!”台下茫然又愕然。“现下哪都乱糟糟,谁不想称王称霸?既然有王气,就不是老百姓能住的了!”各村户面面相觑,虽仍不明所以,但隐约觉到是得罪外边人,恐怕住不长了,不禁悲愤异常。原来这帮人才不怀好意,要撵走自己啊!突见一人风一般快步上前,大“哼”一声,冲台上嚷道:“亏大伙还引家来,呸!想占窝来啦,门都没有!”众人闻声,迅即附应:“上座说得对!冇门!冇门!!”
  老者一见有人出头,众情汹汹,不惊反喜:“好,适才老朽好言相劝,算是还了一宿相待的人情,现在,两不相欠。你们若要冒犯,我等也不客气了!”手一挥,一串嘶鸣,公房两翼跃出八匹带甲骏马,可不就是昨天来的,被村民喂得精饱,骑士手中刀剑戟锤不等,看来早先已藏好了。村户见此,更是恼怒,纷纷要回去操家伙。先前出来的上座大喝一声:“慢!几个蟊贼,还吓不到我!”飞身上台,直冲老者三指锁喉。那老儿倒也灵便,纵身一闪,八骏齐刷刷朝台沿围拢过来,倒像上座自投罗网一般。
  村民见势心急,虽有数百壮丁,但一未集齐,二难保管用,喊着小心,紧盯台上。只听上座冷笑一声:“平日只有咱捕猎的份,今儿个畜生倒反了!”一跃而起,转脚飞踢一执弓骑士。那骑士弓未拉满,往下一仰,顺势张弓射出一箭。上座急出手背一挡,那杀器竟像长了眼,直朝台后的老者招呼去。那老儿本未在意,见此大惊,快一闪转,才差点没着了道。上座哈哈一笑,早已翻身腾出圈外。八大骑士又要围上,那老者大喝一声:“慢!”一点又跃上台来,抱拳道,“早闻樟台上座大名,果然所见不虚!”上座扬鼻“哼”了一声,外来老儿紧接道:“这次我们来,本意是劝,不是斗,免动干戈,伤了和气。否则拼尽全力,我方人虽少,但个个身手了得、以一当十;而你们,所谓上座恐怕也就一两个吧,就算更厉害的老座来了,一场下来,难免两败俱伤,何苦呢?”
  话未落地,早已惹得数十村民纷纷冲上前来,一时反把八骏围将起来。老者一看势难收场,狠一跺脚,大喝道:“谁敢造次!我大军早在数十里外待命,你们族长也已顺服,尔等再闹,别怪老朽招来兵祸!”众人一怔,原来黄雀在后,简公已被扣,一时六神无主,不知所以,齐寻上座定夺。
  上座本在圈外观视,见这仗势,脚一蹬,飞一般又上得台来,冷眼盯着老儿,不屑道:“区区几个走卒,还敢妄称大军?我们族长公哪里是几条豺狼能奈何了的?!”顺手鹰爪就往老儿喉眼招呼。老者似早有防备,往后一张,身一扭,旋一圈反扣向上座中腰,脚下竟无一分挪动。上座一惊,伏身扫腿,老儿稍一跃,紧着劈下一掌。上座侧身躲过,又一爪勾向腋下,老者分手格挡。双肘一碰,双双弹开,死盯着对方,随骑和村民眼花缭乱了一番,也静下来盯着台上。
  闷了一小会儿,老者忽然失笑:“好汉,好汉,你我同道中人,本不忍相杀,时务如此,上座何必螳臂挡车呢?”经刚才一战,上座自忖对这老儿已并无必胜把握,尚有周身几个没出手的,本想数招制敌,气势上先压一压,没想倒僵着了。正要回话,远远传来几声嘶鸣,愈近愈急,众人侧眼张望,近得前来;马,像是昨个丢的,人,却不是十人之一。见气势汹汹,恐来者不善,这边八骏早已分出一半迎杀上去。马上人也不含糊,一鞭甩过来,被四骏之一躲过,“呼”一声不知哪里飞卷出一道长绫,冲向正要弯弓的骑士。那人倒也灵快,就势伏倒,瞬时箭发,上座在台上看得真切,更添心惊;真动起手来,村民虽多,吃亏不小啊。眼见箭到,马上人却未见大动,头迅即一侧、一扭,再看时,箭杆已被衔在口中。近前看准了的村民不禁大声呼喝起来。
  扰攘之间,早有分使刀叉的双骏朝两侧欺来,寒光刺眼。来人一跃而起,长鞭一扫,两人急急格挡,没想兵器缠在一块,竟拉不开、推不动。来人哈哈一笑,正要松鞭,没想尾侧悄声飞来一锤,正中马腚。马一吃痛,一蹦高,撒腿脱缰狂奔,来人竟奈何不得,一弹而落,顺带把捆住兵器的双骏拉下马来。刚要落定,忽听耳风不对,再一弹开,又一锤呼啸飞过。那人大怒,手一抖,松开双骏,提鞭就往来锤方向招呼:“看你还有几个?!”那在远处马上飞锤的本来只为救急,不想兵器尽失,早已想跑,见势不妙,转马奔开,引来村民一阵哄笑,来人也就不再追了。
  这边上座一看来了个硬帮手,甚是快慰。“好身手!”离远便高声招呼道,“壮士请上前头来!”未等回音,老者“哼”一声欺身过去,其余四骏也影随而至,一时又将来人围住。上座也不含糊,几步跃来,进到圈内。老者冲来人怒道:“我的人呢?!”那人怪道:“什么人?”这时惊马刚被使锤的骑士追回,一挫一挫往回拉,半路听得这句,老远就嚷道:“蒙老子的!我们人在马在,马在你这,人呢?!”来人笑道:“马残了,你们自己打的,怪不得我,人嘛,鬼都没见!”旁边一骏抽刀紧道:“那马怎么到你手的?”来人哂道:“那你问马啊,自己送上门来的,早早来还,哪想好心都被狼吃了!”
  四骏又围紧了一层,老者严色道:“哼!昨天你小子就总找不痛快,今天又变本加厉。既然如此,那就先让狼咬两口吧!”说完转身出圈,里边四骏将两人围紧,村民要靠拢来,外四骏耍兵器拼力格挡,不免磕碰忿吵。有小娃娃想从脚下钻进来的,帯弓的嘘声一指,也吓回去了。
  正推搡间,这边早已动手了,与外四骏不同。这四骏兵器以软为主,手法精妙,加有马上优势,回转腾挪,一时竟将来人与上座困在圈中。两人心惊,来人惊这四个功夫似高出那四人甚多,自己长鞭却回旋不开。上座则惊这区区十人敢闯千烟大村,必有十足把握,樟台恐怕有难了;兼又高马围困,鹰爪难施,取胜尤艰。正惊忖间,一条软鞭扫来,来人一跃未及,被抽中脚板,一个趔趄,上座腾手拉住,一枝藤条又呼啸而至。上座收手一犹豫间,五指已现一道血印。来人大怒,将鞭递给上座,速递一个眼神,左右一跃,忽见一段长绸卷向那使一柄软剑的,近前一展大开,竟将骑士裹在里边,一扯,摔下马来,村户大声喝彩。
  这边上座挥鞭直取藤条骑士,一将其缠住,腾起鹰爪补上,骑士一拳回击,正中上座爪力,登时血漫指背,吃痛不已,嗷嗷嚎叫。上座大笑一声早已飘落在地,瞟一眼在不远处盯着的老者,竟兀自不动,哼一声又要对付下一个骑士。刚要踏开步,猛见脚下游来一条大花蛇,却是平时进山未得一见的,登时跳开,叫声“小心!”与来人合身一处,围观的人更是惊疑,不想即时又响起一阵笛声。原来是四骏之一,随着一声响,那蛇似乎一惊醒,昂起头来,冲着两人长吐信子。上座与来人平日都是捕蛇惯了的,还能怕这个?冲上去就要出手,哪知笛声一变,那蛇竟飞腾起来,尾尖一扫,周身瞬即旋起,将两人“捆”起来。
  众人惊叫起来,一则来势快,二则从未遇过这等怪蛇,两人使劲挣开,刚有松动,就见蛇眼紧盯他们。笛声一变,蛇口急抢出击,不论用何格挡,总归是肉身,匆匆间不知谁已着了道了。村民顿时沸腾,冲挤过来,眼看就要一场恶斗。几乎就在同时,响起两声“别动”。一是上座,村民一听上座尚好,稍为安心;一是那老者,抢过身来,冲吹笛的骑士喊:“解药!”那人不大情愿的掏出递下,老者急急敷上。见来人尚处昏迷,但气息匀和,出一口气道:“还好,没大碍了。”上座又气又急又疑:“你们到底是干什么勾当的,下这毒手!”老者厉色道:“我等已处处手下留情了,否则你们人虽多,却奈何不得汉阳九枭!”“你们就是汉阳九枭?”上座算是见过些世面的,“颇有耳闻,只不过……哼哼。”老者快接道:“是他们,不是我,我只是给他们带个路找点正事干干。”上座嘲道:“恐怕干不出什么正事!”
  老者也不理会,起身再上台来,中气十足的喊道:“诸位乡民,你们也看到了,我等来此,并不想伤人,更不会杀生。只要愿意一体迁移,当然,迁远点最好了,兵祸就可以免了。天下之大,哪里没有乐土,你们祖辈不也是避难来的吗,现在正是绍述祖德的时候了,要故土还是性命,这点轻重还掂量不出来吗?”村户一听,悲愤不已,但见这情势,内有凶顽、外有兵麾,早有迁意的,正想一走了之,安土重迁的,也知无可奈何了,只得嚷嚷着要见族长简公再说。
  老者笑道:“你们只要肯走,他嘛,自然就能回来了。”上座起来发话:“这等大事,族长不到,谁敢定夺?!”老者又笑道:“哦,是吗?那他就是不从呢,难道就眼看着上千老小生灵涂炭吗?实话告诉你们,他就是不痛快答应,才让将军留在大帐里了!”一听这话,群情又激愤起来,怒的、骂的、哭的,一时难以消停……
  正僵持间,听得有个孩儿嚷嚷道:“快看快看!”众人顺眼望去,诶,远远地慢慢挪过来一个人,越看越像是族长,离得近的已奔前过去,上座忙叫住几个照料伤员,也速随众人迎上去。走近一看,可不就是简公吗?看一身灰头土脸,疲惫不堪,就知道吃罪不少。村民围紧上去,扶的、拍的、问的,上水的,不一而足,更七嘴八舌、咬牙切齿的把“群狼”入村的事讲了个七七八八。等上座扒拉进来,简公已了然喟叹了:“搬吧、搬吧,人家不是说了嘛,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叫我们占了个好地方呢?”听此一众人等不免哭将起来。上座也深叹道:“先把那几个狼崽子打发走吧!”
  不等说完,“群狼”已不请自到了,八骏带跛马摇头晃尾,甚是得意。那老儿倒是识礼,早已下马趋行而至,待众人两翼散出一条路,即上前恭敬抱拳问安。简公含怒未发,只和声道:“尊座是不是想知道老朽如何虎口脱险的?看看这个吧!”老者一边“哪里哪里”,一边瞅族长出示何物,一见即惊道:“那是我等走丢那人随身之物,为何……”简公把那物什扔下,也抱拳冲一侧敬道:“老夫能活着回来,全仗着一个未谋面的侠士,捉了一个人,从大帐中换来的啊!”老者闻言欲再问,简公起手拦住:“多说无用,只不曾想我一小村还能与天下相连,是幸呢,还是不幸呢?不走岂非不识抬举?老夫本不愿从,怎奈人命关天,你们可以恃强草菅人命,我等小民可经受不起。那大侠虽未谋面,却远远传音,劝诲如此。咳,天下之大,竟容不下小小一樟台,老夫还有什么可说的?!”老者搭笑道:“出此下策,我主也是为天下苍生计。”族长哼一声:“计得好!不送!”领着村户暂回还屋。
  想着就要背井离乡、有家难回,乡民不免嘤泣,秋风寒意中缓缓前行,深情眺望祖辈传下的山川田土屋舍,拖着沉沉的脚步走向又一个陌生的荒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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