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公立私立，一个饭局

　　唐小婉走后的几天，杨春丽跑来学校里找过我两次，那会方有币还没出事，他打电话说吃饭，杨春丽特地来接我。我说我真不想去，晚上可能还有课。她拉着我的手往楼下走，赶说道：“我都来接你了，这个面都不给吗。”我说那行吧，但得回去和大家打声招呼。杨春丽高兴的说：“行吧，我在楼下等你。”往回走的路上，我碰见了父亲的老友，就是介绍我来学校帮忙代课的老师，他是这所私立中学的一个股东，姓黄名天，一个瘦瘦个不高的中年男人。他戴着一副眼镜笑眯眯的瞧着我说：“小陈，听学校里的老师和同学们反映你教的不错啊。”我谦虚道：“呵，那是大家过奖了，其实没他们说的好。”他忽然凑到我近前问说道：“小陈，要不你来我们学校教书吧，别看我们是私立，但条件设施一点不比公立的差啊。”我受宠若惊也很感谢道：“那个黄叔，不瞒你说我到现在还没想好呢，你说我吧性格粗枝大叶的，时间长了老师这个职业还真不适合。”他耸了耸眼镜，疑问道：“可我听你父亲说你要进文津二中当老师，还是聘用。”我未开口，他说着：“这聘用工资得多低啊！再有公立的学校规矩多，万一解聘了呢。我觉得你吧倒不如来我们学校当个正式老师的好。”他用一种特别的眼光审视我，我笑着说：“呵，黄叔，说白了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干吗，再有去文津二中也是我父亲的意思，暂时也就这样吧。”他叹息也较真道：“唉，抽空我找你父亲说说去，你说他这个老见识咱一点没变呢，私立的就比公立的差吗。”
　　方有币请一帮同学吃饭，李向前牵的头。县东边的那块商业用地竞标终于被他拿下，预计年底破土动工，一年后将有一座五星级豪华酒店在那里拔地而起，名字他都想好了，币友国际大酒店。
　　那天沈大桥没去，原本方有币也没打算邀请他，车上杨春丽和我说，主要是他和华哥去古刹堆的事被闹的沸沸扬扬。
　　村里有人看见三男一女进了古刹堆，他出于好心报了警，警察出动警犬上山搜寻。
　　那会华哥与沈大桥正在一扇门前琢磨，我和唐小婉进入耳室，他触动了一侧立柱上的机关，机关触动，立柱发生旋转，同时石门向上开启，只是石门打开一半却发生了磕磕碰碰的声响，那声响像是一台机器突然发生了故障。没曾想旋转的立柱忽然发生了倾斜，此会我正站在立柱下方，唐小婉眼疾手快把我推到了一旁，我安然无恙，她却被倒塌的立柱砸中受伤昏迷。
　　“石头，你说你一个好端端的大学生咱就和华子那帮无业游民混在了一起，按理这也不是你该干的事啊！”派出所里我遇见了一个老熟人，慈眉善目的董所长，他原在文津所里任职，各辖区派出所人员相互抽调，他被派往环郊所里工作一年。按年龄董所长应该退休了，由于工作能力突出加上人缘关系不错，上面特批他延迟退休的申请。记得几年前我去宁城麻岭监狱探望沈大桥还是他托的熟人行了方便。
　　我紧张的问：“那个董所长……我们不会有事吧？”办公室里我和他面对面的坐着，一双手显的无处安放，几番纠结唯有十指交叉的落在桌前。
　　他咳嗽一声吓唬道：“亏你还是大学生，难道不知道盗墓是犯法的吗？”
　　“可是我们什么也没拿啊！再说那也不是墓啊，况且你不也说了那就是个废弃的旧遗址。”我担惊的说，止不住手心里冒出汗。原来很多年前的省报早就登过，经有关部门考察与研究，古刹堆的旧遗址不存在相应的考古价值和意义，后来它被荒废遗弃。只是旧时的当地百姓崇尚封建迷信，将它弄的神秘话，直至延续到今日。
　　他瞧着我魂不守舍的样子，稍失严肃道：“嘿，你说大桥和那华子跑啥跑，真要有事跑就能逃避法律制裁吗。”
　　“那他们……没事？”我琢磨他的表情的问道。
　　“呵，这个难说，他们可算袭警，这事可大可小”他让人捉摸不定的说着。我从莲花墓里将唐小婉背出来，正好被赶来搜救的两名警察遇上，我在心里想这下完了。这会，伤情不明的唐小婉还在我的肩上，我没办法逃避，唯有大声喊着：“警察同志救命。”一是真心求救，次则给尚在墓道里的华哥与沈大桥报个信。后来，没曾想二人竟从墓道里冲出，打伤一名站在道口的警察夺路而逃。可以理解，沈大桥刚刚刑满释放，而华哥虽说没犯过什么大案，但却小错累累留有案底，二人一旦犯事，定不同普通人将受法律的严惩。
　　他见我半天不说话，突然一笑道：“呵，瞧把你紧张的，你想办法联系他们回来，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吧。”
　　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下，微微笑道：“呵，董所长，原来你吓唬我呢，我真当真了。”
　　我问着：“那个……董所长，我可以走了吗？”
　　“行了，回去吧，看你女朋友去。”他和蔼的说，我又问着：“唐小婉真没事吧？”
　　他说真没事，人在医院医生检查说脑震荡，住院休养一段时间应该不会有大碍。
　　我迫不及待的离开，出门时董所长又叫住了我，嘱咐道：“石头，打后像这么愚昧的事可不能再做了。”
　　这天吃饭来了不少人，只是我发现除了李向前和杨春丽几乎没有我熟悉的面孔。后来我知道了，这并不是一场杨春丽口中所说的同学聚会，而是李向前做局邀请到一帮土地及相关建设与文批单位的重要人士。李向前的父亲是县府里的领导，母亲在法院的上层，打小就和三河县里的政企官员有接触，论理有些位在高职的人都是他的叔伯辈。先前方有币托他帮忙商业用地竞标之事，很大程度上是利用了他父亲与他家庭的一些关系，某种意义上说，李向前的人脉关系要比身为飞马耐磨企业副总经理的方有币更广。
　　我小声的伏在李向前耳边说：“伪军，你说请这些人吃饭我来适合吗。”席间，我扫视每一个人，他们个个红光满面，笑容淡和，举止风派都有一股子君临天下的风范，那会我不明白，只感觉这些人和旁人不一样，直到有一天我懂了，那是普通老百姓一辈子不会有的优胜感。
　　李向前笑着，低声道：“嘿，瞧你，怕了，不就和领导一起吃个饭嘛。”
　　我说，不是这意思，毕竟我和这顿饭局扯不上任何关系。
　　李向前解释了，说：“谁说没关系了，你瓜筒还有春妈我们可是老铁，老铁之间有事你们不应该来帮衬帮衬。”
　　我想说他没明白我的意思，按理我就是个闲人，也害怕搅了他们局。话还没出口，这会人到齐了，方有币便拉着李向前同着我们几人起身一一介绍。
　　他将面前一帮养尊处优的领导介绍大家认识，又让我们逐个自报家门。我们之中有两个陌生的年青人，看模样应该三十出头，一个是供电一所的办公室副职，另一个是环保局的行政人员，他们是方有币的朋友，也是他父亲生意伙伴的子弟。二人气宇轩昂的介绍着自己，像是一个等待提拔的士兵向将军宣誓，又如同企业面试生在面试官前自报辉煌的履历。临到我时，我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向这些人介绍自己，李向前机警，忙替我说道：“这位是我高中挚友，滨江师范学院的大学生，叫陈中石。”方有币帮说道：“唉，对，读高中那会我们关系最铁，这不今天请各位叔叔伯伯来，也让他来给您们做个陪，一方面是我们之间比较熟悉，可以说说话，另外他呢正在创业也想听听长辈们的教诲。”方有币边说边笑着点点头，李向前顺势介绍起杨春丽。
　　“旁边的这位女士也是我们高中的同学兼挚友，叫杨春丽，父母亲在深圳做外贸生意，弄的挺大。”李向前说着，揪着席间一个岁数稍大的中年男人说道：“钱伯伯，你认识的，她爸和我爸是老战友了。”那人点点头，像是回忆起什么的说道：“哦，我想起来了，过去你爸开玩笑说你和一个老战友的姑娘定了娃娃亲的就是她吧。”话说着，一帮人咯咯的笑着，杨春丽却掐了一下我的屁股。中年男人盯着杨春丽不停的打量，眼睛里流露出不一般的表情，李向前不知是高兴还是尴尬的笑着道：“呵呵呵，对对对，钱伯伯你记忆力真好，说的就是她了。”那人又一番审视，油腻腻的说道：“这个小杨同学啊她小时候我见过，现在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模样和从前差别很多啊！”稍带一个转折，他笑着补充道：“但是别误会，我是说啊她比从前更漂亮了。”话音落，杨春丽又掐一下我的屁股，应付他的感谢道：“呵呵，谢谢钱伯伯夸奖。”此时围在中年男人身边的两拨人马屁道：“呵，我们钱局长啊，不仅记忆力好，语言也很风趣和幽默啊。”“对对对，钱局长是我们一辈学习的楷模啊。”“我啊一直当钱局长是我的偶像啊，呵呵呵。”先前两个陌生的年青人忍不住也蹭一次他的马屁道：“对啊，钱局长也是我们这些后生的榜样啊。”钱局长像是全部笑纳的收下道：“嘿，言重了啊言重了啊。”一桌人笑着，互相阿谀奉承，有人支应我们落座，这会一个与钱局长岁数相仿，却仪态高雅的女人注意道我说：“小李啊，不仅你们小杨同学漂亮，你们这个叫陈中石的同学也很帅嘛。”大家附和，我刚想落座，她细心的问着：“小陈同学，目前在哪工作？”我不得不起身道：“呵，那个刚毕业，还没有正式工作。”“当老师好啊！我就是老师出生。”她喜说着，眼睛里流露出亲切的神情，旁边有人赞说道：“你文主任可是励志的典范啊！教师出生提干教育局又从教育局调任进了政属新闻社然后又从新闻社提拔到县委宣传部，一路走来历经艰辛，除了个人能力出众，也是付出了不少努力和心血啊！”话完，一帮人热烈的鼓掌，不住的赞和。文主任倒是不好意思了，拱手作揖道：“阮科长过奖了，过奖了，那得感谢一个战线兄弟姐妹们的帮助和提携啊，没有你们也没有我今天嘛。”话完，有人提议大家举杯干一杯，一是感谢飞马企业副总经理提供的这次个个部门精英难得相聚的机会，二是表达对方有币这位后生年青有为的一种可喜可贺。没有人提到县东商业用地竞标的事，反倒让我觉得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