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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这辈子我们一条命

作品名称:天桥下的火车      作者:犷茂      发布时间:2020-01-17 03:35:27      字数:3540

  有一道光大概一米来宽,从茂密的树林上空打下来,形同一道墙,也好似静止的瀑布,我们几人穿过便是一小块的开阔地。空地上有很多奇怪的花,紫红色缀着点黑白,图案像是蝴蝶的翅膀。华哥估摸着说,这是罂粟。唐小婉不确定,也许就是一种野生的大麻。我虽然不懂,但也明白,罂粟开花在四至六月,此时正是十月。沈大桥没多想,打前先行穿过了这片开阔地。
  “好像你爷爷没有提起过有这么一个开花的地方?”我说,跟在了沈大桥的身后,沈大桥回着:“谁知道呢,也许他忘了,这都多少年了。”还是唐小婉聪明,说着:“可能是季节不一样吧。”华哥笑着拍马屁道:“嘿,你瞧瞧小婉,脑袋多好使。”
  “这么简单的问题你就想不到,真白瞎了你这个大学生的脑袋。”他说,我想也是,沈大桥爷爷进山的日子正好是冬季,除了傲立风雪的腊梅也见不到别的花。但十月的山里会有哪些花开呢?
  “你就别瞎想了,有种野生的大麻就是十月开花,盗墓小说里叫它彼岸花。”唐小婉紧跟我的身后,我牵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的走着。
  开阔地过去,是一片不大不小的金桂林,香气四溢,错落有致的树木上开满了暖红色的桂花。
  唐小婉站在树下深吸几口气而后抬起头长吁道:“好美的地!”她伸手折下一支放进了背包里,然后又折下一小支跑到我面前,高兴的说道:“你闻一闻,真香!”她把它放在我鼻子前又放在自己鼻子前闻了几闻,说着:“我外婆的老家用它来酿桂花酒,红色的桂花酒可香可好喝了。”她说她回去时一定要摘一些,她像个孩子一样把花插在了自己额头上,俏皮的问道:“好看吗?”我不解情趣的玩笑道:“呵,你就不怕它有毒吗?”她一笑,把花从额头上摘下插在我的脑袋上,嬉笑道:“咯,有毒……要死一块死喽!”
  “要生一块生,要死一块死。”我想起了母亲和父亲的故事。十月,母亲和父亲终于结婚了。老柴叔的拖拉机拉着母亲的嫁妆一路从城里“嗵嗵嗵”跑回了农村老家,车上坐着新郎官和新娘,一辆崭新的凤凰牌自行车被结亲的人们用绳扎在了拖拉机靠背的铁栏杆上,车上系着大红绸和红花,高高架起的甚是引人注目,自然那个年代家里有辆自行车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拖拉机上有人用唢呐吹着欢快的曲,还有人敲着锣,伴娘簇拥着母亲,大声的唱着歌。有人用燃烧的香烟点燃了一根双响,双响冲上天“嗵叭”的炸着,姑娘们笑呵呵的捂住了耳朵。一台卡带式录音机被一个人抱在怀里,这是村里的第一台录音机,他像是怀抱婴儿般的格外小心,旁边有人伸过来一只手摸了一下,他拍着他的手瞪一眼道:“小心点,这可是录音机,别摸坏了。”那人笑眯眯道:“呵,瞧你,摸摸就坏了。”父亲满脸喜悦的坐在老柴叔的身后,他时不时的和他说着话,他让他开慢些,车上可挤满了十多号人,老柴叔乐着道:“嘿,大侄子你就放心吧,我可是个十多年的老司机了。”他让父亲给他点上一支烟,父亲既担心也有意思说道:“叔,你就别开玩笑了,你两只手扶着拖拉机哪来第三只手抽烟呢。”老柴叔呵呵的笑道:“这你就甭管了,你只管点上就成。”
  乡邻乡亲们帮忙张罗开,在老屋前的空地上支上了七八台子的酒席。那一年,姑妈和二姑妈都撵回来,在一处竹竿油布搭建的简易棚下帮忙切菜做饭。小叔和小姑像是门童,穿着一身喜庆的衣裳,早早就站在屋前的路口上张望,逢人都会递上一根香烟,说道:“稀客稀客欢迎欢迎。”爷爷奶奶不用管事,因为村里的帮手太多,他们负责安排着酒水礼账鞭炮和杂事,每一个人都喜笑颜开,像是自家人办着喜事一样,忙前忙后热热闹闹的。那是一个多么纯洁美好的年代,虽然大家都不富裕,但每一个人都是那样的热情洋溢,送满祝福。一篮筐鸡蛋,半刀肉,几元钱,两双新拉的布鞋,一对手工绣花的枕头套,一样样的记在帐房先生的礼薄上。
  拖拉机进村,老远就有人喊着:“快来啊!新娘子来喽。吃喜糖啦。”他边跑边喊,一不小心跑掉了一只鞋,引的大伙咯咯的乐。赶来的大人和孩子围住了拖拉机,一个个眉开眼笑的拱手作揖。有人起哄道:“哈,新郎官不发喜糖不给他进村,更不准他入洞房。”
  “对对对!”“咯,不发喜糖不准入洞房。”“哈哈哈,急死他。”大伙七嘴八舌的说着,小孩子们更是嬉闹着:“哈,胜利叔,发喜糖啊”“呵,新娘子发喜糖啊!”“咯咯咯……”
  老柴叔被人挡住了去路,倒是比新郎官还着急道:“大家都别着急也别挤,都有都有啊。”父亲站在拖拉机上,穿着一身红色的唐装,有人递给他一个袋子,里面装满了花生瓜子枣和糖,父亲一声吆喝道:“发喜糖喽,大家抢啊。”他抓出几把便向人群里扔出,一时半会热闹的人们就像是鸡争米般的哄抢起来。
  拖拉机开到老屋的路口,小叔和小姑连忙回头喊着:“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随即有人点燃了炮仗噼里啪啦的炸开了,大伙一直从路口簇拥着拖拉机撵进了露天的宴席。
  老屋的路边有一颗硕大的桂花树,正当十月,树上开满了暖红色的桂花,有几个嬉闹的孩子爬上了桂花树,他们在嘴里哼着:“桂花红桂花香,桂花树上日流光,桂花红桂花香,桂花树下人儿双,阿哥阿妹牵手过,身满桂花子满堂。”
  父亲牵着母亲的手打树下走过,顽皮的孩子便摇动着桂枝,暖红色的桂花即落满了父亲母亲身上。孩子喊道:“入洞房生胖胖娃娃喽!”
  老柴叔摘下一条桂枝抽打着树上的孩子骂道:“嘿,人小鬼大的,都给老子下来。”
  话音落,锣鼓队的人们即吹打起来,拖拉机上一帮子人便抱着陪嫁踩着一地的金桂笑呵呵的走来。
  “要生一起生,要死一起死。”这是父亲结婚当天许给母亲的誓言。露天宴席前的高地上,他牵着母亲的手,大伙起哄让他发表新婚感言,他酝酿半天说道:“那个我不太会说,就一句啊,我陈胜利这辈子和刘小妹就一条命,同生共死。”奶奶骂道:“呸,你这张臭嘴,大好的日子咱说这样的话。”大伙咯咯咯的乐着。
  “你发什么呆呢?”唐小婉看着我问道,我回神,说道:“没有。”
  华哥和沈大桥瞧着我俩,议论道:“你瞧这二人腻乎的,比新婚的夫妻还要惹人馋。”
  华哥叹一声气说道:“你说这石头的命咱就这么好呢,就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你说一个大奶牛不够,又来一个小甜甜,听说大学里还有一个赵飞燕。”
  沈大桥“扑哧”一笑,说道:“华哥,你就别琢磨了,谁叫人家长的比我俩帅呢。”
  华哥不解,边抽烟边抓着脑袋说道:“哎,浆糊,你说现在的女孩都喜欢长的帅的?”
  “那是!”沈大桥说,又说:“我俩都没戏。”
  “那照你这么说我得去韩国整个容去?”华哥问,沈大桥一推他道:“拉倒吧,就你那尖嘴猴腮样整了也没戏,别到时候弄成个大河马倒挠刺人的慌,还是现在的好。”
  “去!”华哥嘘着。
  又一段路,前面真出现了一道瀑布,从白云的末端喷出一直倾泻到我们脚前一条清澈小河里。
  “这里的风景真好!”唐小婉抬头说,问着沈大桥道:“难道你们村里人就没来过这个地方?”
  “这是村的禁地,没事谁敢来。”沈大桥回,唐小婉叹道:“唉,那太可惜了!”
  过了这条河,拨开面前一片高过人身的长毛草,便见到了一个个如同蒙古包的东西。
  “真的有!”我惊叹的说,华哥跑上前站在一处高地上查看道:“是古墓!我们到了。”
  沈大桥跑上华哥站着的位置,俯身一望,一座座虽然数量不多,但真的像沈大桥爷爷描叙的那样形如莲花的古墓。
  唐小婉欲要上前查探,她想着确定古墓的真假与年代,我突然心事重重的拦着她说道:“小婉,我们这样做对吗?算不算犯法?我听说盗墓的罪名可是非同小可。”
  唐小婉笑着看着我,她说她也不知道,但我去做的事她一定陪着我。其实我本没打算加入华哥他们,但杨春丽开车来找我的那个清晨,华哥与我说过的话让人记忆犹新。
  “石头,就这金钱社会,找一份干到死的工作能有啥子出息,倒不如捞个偏门来的容易。想想就你那家庭,要房没房要车没车的,母亲没工作不说,身体还长年累月的吃着药,想你父亲一人挣钱管这一家能顶个啥用,再有没几年他老人家退休你该指望谁去。”他说,我想他说的不无道理,这个社会物欲横流,多少人做着一夜暴富的美梦。再者,我家这情况,一份平淡的工作根本解决不了现实的困境。这时正逢我编考失利,我想去吧,也许真有奇迹的出现。
  “嗨,别瞎操心了,犯啥法!我和沈大桥都合计过了,要真是古墓国家早保护起来了,还轮着咱们?”华哥站到我身边说,我好奇的问:“那你还来?”
  华哥一笑道:“嘿,我这不是想看个究竟吗,再说真能在里面寻到宝呢。”
  “想这于光棍不就在这里面捡到一枚短玉嘛,再有浆糊他爷爷不也摘了一枚脸盆大的灵芝嘛。”华哥说,拍着沈大桥的肩膀道:“你说是不是。”
  沈大桥好笑着,说道:“嘿,我也就是好奇,再有那都多少年的事了。”
  说话的这会,没人发现唐小婉已经走到古墓的正中,她翻动手中的一本小册如同沈大桥爷爷所说触发了一座古墓当中的机关。
  她按下莲花墓当中的方形石蕊,石蕊伸缩,两片花瓣沉降形成了一个通往下面的门。
  我见状担心的跑过去,责备她道:“你胆子怎么这么大,就不怕有什么危险的机关。”
  唐小婉“扑哧”一笑,摇着脑袋的说道:“呵,恐怕华哥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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