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春天信使

　　春天终于到了，在这个万物复苏的季节，一切都是新的。走出诸多阴霾，眼前豁然开朗，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日子是令人欣喜的。孩子也如这春天的信使一般拔节似的生长，三翻六坐七爬。这个春天因为有了孩子，过的特别快。人们都说“春脖子短”，真快啊！
　　傻傻地觅，痴痴地寻，醉醉地找。春在哪里？
　　曾经踏遍田畴，走尽山野，驱车百里苦苦觅春。想在虽寒犹厉的春日中，在料峭的春风里，去搜寻那一抹绿意，那一痕鹅黄。
　　在那时，只看到淡淡远山，似雾非雾的云烟。
　　而现在，寒假已经在百般不情愿中结束。快回到工作中，生活会划出另一种轨迹。在忙忙碌碌中，只等到手脚闲暇时才可定睛细视，才发现苦苦追求的就在身边就在眼下。不必等春来，该来的总会来。
　　偶尔在街头转一转，春装处处映入眼帘：玫红、翠绿,杏黄，几乎够构成人流中的主色调。春风和煦，衣袂飘摇，轻语浅笑，暖了云烟，醉了人间！从张婷那里带来的所有负面情绪已经被似水年华带走了，眼前已经是眼花缭乱。把孩子打扮打扮，抱着到街上公园里走一走，转一转。日光融融，春风和煦，春光明媚，心里是轻松愉悦的
　　小花园，就在步行街南面。张杰家出门往南就是步行街，这里变化也很大。原来集市在这里，慢慢地发展成批发市场，好像没有什么规划，也没有见到工商管理部门的公文。一切都是自然而生自然而发。因为市场需求，所以就自发而成。不用再去赶集了，出门就是各种商品更不用说吃穿用度的东西了。娘的话，白露，你这钱可是有地方花了。出门买东西最方便。呵呵，娘不知道，白露花钱最多的地方是买书，现在给女儿买歌谣、唐诗之类的书，买自己看的书。张杰也在参加比武技能考试，家里两个书柜已经是满满当当的。沙发、床头，到处都是书。
　　很是奇怪的是，女儿很是乖巧，从来别不撕书，有时候还像模像样的翻书。到孩子四五岁的时候女儿竟然能把整本书讲下来，其实孩子是一个字都不认识，完全凭记忆看图说话。只是，白露不知道，阅读的巨大力量都在后面，这是一种潜流，一旦爆发，势不可挡，那是一种表达和交流的欲望。就如岩流在地底运行一般，一旦时机成熟，就会喷薄而出。
　　带孩子到花园里去转一转，那里的柳树，一天一个样子，变化之大，让人目不遐接。从吐芽到绽叶，从若有若无到一树翠绿，就在三五天中，眨眼间。每每看到柳树，诗情画意，不自觉地涌现在眼前。一些诗句如开闸的河水翻卷奔流，绵绵不绝。
　　《诗经•小雅•采薇》“昔我往矣，杨柳依依”起，“柳”，就与中国诗歌结下了不解之缘。“柳”，于是乎散见于中国诗歌中了。李颀《听安万善吹觱篥歌》“变调如闻杨柳春，上林繁花照眼新”，王维《洛阳女儿行》“画阁朱楼尽相望，红桃绿柳垂檐向”，杜审言《和晋陵路丞早春游望》“云霞出海曙，梅柳渡江春”，岑参《和贾至舍人早朝大明宫之作》“花迎剑佩星初落，柳拂旌旗露未乾”，王昌龄《闺怨》“忽见陌头杨柳色，悔教夫婿觅封侯”，韦应物《东郊》“杨柳散和风，青山澹吾虑”，周志蕙《柳》“丝丝愁绪随风乱，濯濯丰姿著雨妍”……无不寄托着历代诗人个人情感经历和生命体验。林林总总，总总林林，贯穿于整个华夏诗词文明历史中。
　　眼前那婀娜的倩影，只在一瞬间，便幻化为离情别怨的杨柳依依。“柳”者，“留”也，“柳”、“留”二音相谐，因而古人“折柳”相留，言朋友分别时依依不舍之意。最早见于《诗经》，首开咏柳寄情借柳伤别的先河。而罗隐的《柳》：“灞岸晴来送别频，相偎相倚不胜春。自家飞絮犹无定，争解垂丝绊路人？”则运用比兴手法，借助春柳的形象，写暮春晴日长安城外、灞水岸边娼女送别相好的缠绵情景，杨柳飘絮，居无定所，随风飘散，自家尚且无暇，何况路人？哀怨悱恻，言有尽，意无穷。柳之情，柳之意，随主人心情也产生变化。雍裕之的《江边柳》：“袅袅古堤边，青青一树烟。若为丝不断，留取系郎船。”构思新颖，想象奇特而切合情景，诗中女主人公不但没有折柳赠别，反倒希望柳丝绵绵不断，以便把情人的船儿系住，永不分离，真是别具匠心。
　　徐志摩的《再别康桥》：“那河畔的金柳，是夕阳中的新娘。”夕阳使河畔绿柳罩上金黄色。诗人曾在康桥度过了一段极为美好的时光，所以，对康桥的一草一木都满注着喜爱之情，“新娘”这一形象正好淋漓尽致地体现出了诗人对康桥的情感。同为河畔柳，罗隐缠绵悱恻，雍裕之巧笑嫣然，徐志摩浅喜深爱。多么丰富的情感，多么浓郁的诗意，多么酣畅的表达，怎能不令人沉醉！
　　
　　多情的柳，摇身即为春意盎然的碧玉春柳。南朝萧绎的《绿柳》：“长条垂拂地，轻花上逐风。露沾疑染绿，叶小未障空。”诗人集中笔墨于柳的花、色、叶，抓住一个“绿”字，描绘出柳树初萌，新叶未全，俨然一幅早春图。清人高鼎《村居》：“草长莺飞二月天，拂堤杨柳醉春烟。儿童散学归来早，忙趁东风放纸鸢。”写出了一幅充满生活气息的乡村闹春图。以柳写春的古典诗歌中，当数贺知章的《咏柳》诗最为著名：“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诗人使杨柳化身为美人“碧玉”而出，用拟人的手法形象地刻画出杨柳那柔长披拂的枝条、嫩绿清新的碧叶。这一切在春风吹拂中的迷人的姿态，又是一幅流动的立体画。
　　柳以其婀娜的姿态、摇曳的身形，令人神醉情迷，古今文人墨客，留下多少华美篇章。在这万紫千红的大好春光中，总有柳的一席之地。满眼的柳，在不经意间，昭示着春的到来。春光明媚，谁妩媚了谁的春天？谁又装点谁的心情？
　　等春来，何必等？一叶一世界！一树一春天！
　　春来了，满眼的繁花目不暇接，满树的绿叶层出不穷。风，柔了温了。山，润了绿了。水，涨了漾了。
　　春游去，踏青去。
　　行走在乡间柏油路上，白露最喜欢的还是娘家白家村。柳，吐绿绽翠。杨，暴出幼叶，却是红褐色。远处，麦苗已然返青，随风翻卷，掀起一层层碧绿的波浪。大棚翻卷的是一重重白色的波浪，等待春播的土地以赭黄色来迎接春的到来。
　　在家里拘禁那么长时间，见到此情此景，怎会无动于衷？在书本电脑中埋头那么长时间，见到此情此景，怎会波澜不惊？所有的烦恼、郁闷、不开心，只要和大自然亲密接触，一切如烟雾般消散干净。“阳春召我以烟景，大块假我以文章。”何等洒脱，何等自然！
　　玉兰花，以华丽身姿闪亮登场，或白或黄或紫,在树端枝头，翻飞飘摇；榆叶梅，俏粉嫩白，装点整棵树，在风中点头微笑；迎春花，黄灿灿亮闪闪，于低处浅唱轻吟。如今，村头巷尾也有了名贵的花朵，这朵朵或猩红或灿黄昭示着人们生活的富足和审美品位的提高。
　　你看，白家村灌渠里的流水一路相携相伴，哗哗的水声弹奏着动听的乐曲。渠头，因了地势的落差，形成小小的飞瀑水帘，溅起朵朵白色的水花，自然别有一番风光。
　　这里，有山有水，大山小山竟然游客也不少。还看到几个学生样的青年，在水边做生意。他们摆出的是白色石膏雕塑，造型有天使、小猫、小狗、小娃娃之类。给一个调色盘，在雕塑上涂上自己喜爱的颜色。有几个大人带着孩子在这里涂抹，春天的色彩在孩子的画笔下更为绚丽。几个学生微笑地招徕过往行人，他们也许是在掘人生中的第一桶金。也许是为即将步入社会走上工作岗位埋下伏笔，做下铺垫。他们的只争朝夕，为这美好的春日又涂抹上靓丽的一笔。
　　长长的柳枝拂过头顶，空气中带来一股树木的清香；碧绿的湖水在桥下淙淙流过。夕阳西斜，山光水色都带上一层金黄。“有拍婚纱照外景的！”在窄窄的小桥上，一对新人在摆造型。如今的爱情浪漫到这种地步了，在醉人的春风中留下唯美的一刻。新人甜蜜的笑、摄影师和造型师灿烂的笑，装点了整个明媚的春天，女儿跑疯了，天天扎着胳膊“门门”的嘟囔。白露知道孩子的语言是出门看看，不要在家里了每一天都是新鲜的，每一天都会和夕阳依依作别，恋恋回首。一切，宛如画卷中，我从画卷中悄悄走出，不带走一片云彩。在回家的路上，看到一个女孩子在麦田里拍写真。女孩子，浅蓝色斜襟上衣，黑色长裙，平绒方口布鞋，更为打眼的是两侧梳的麻花辫，辫稍扎蓝色带黑点布绳。他们太浪漫了。女儿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看到的一切新鲜的东西。
　　白露感觉自己休了半年产假，好像和整个世界都脱了节一般，都跟不上时代步伐了。这开学之后，能不能适应新的工作环境，自己心里真是没有底儿。
　　有多少日子没有摸过课本了？白露扳着手指算一算，半年！虽然每天都记日记，但是，有多少日子没有大段写过文字了。中文系毕业的人，最不该做的是放下手中的笔。在以后的日子里，白露慢慢地体会到写的重要作用，也慢慢地体会到，生活中不仅仅是生儿育女，而儿女也不仅仅是生命的延续和复制，孩子自然要教导，但是不是生活中的全部。那么，生活的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人活着又为了什么？这个问题从小到大一直困扰着白露。
　　还记得小时候爷爷说，人生下来就是受罪的，所以啊，人首先得学会吃苦。啥叫吃苦，就是人该干啥干啥，还得干出点儿门道来。就好比学生，必须写作业学习；农民吧，就得锄草捉虫的。上哪个山头，就要唱哪支山歌。爷爷的话朴素但是道理却极其深刻。白露明白，好些人生哲理就在最简单的话语里，没有经历过太多的生老病死，自然不会对这个世界有更为深刻的感悟，听到的又怎么比得上亲身经历过的？
　　
　　这个春天实在是发生了很多很多，当闭门谢绝大部分外交之后，一个人真的会和世界、社会脱节，被社会淘汰；所以不能等春来，也不能觅春去，应该投身于滚滚红尘中。不做家庭妇女，或许就是苏茵、张婷她们这一代知识女性的追求，必竟受过国家高等教育的人的思想是有深度的。
　　回想自己小学时候的同学记得一个班里有四十多给同学，现在已经多为人父为人母，大部分都已成家立业，扛起家庭责任的大旗来，在过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生活。但是，朝升日落中，又在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你永远无法预见什么，也无从知道睡一觉明天太阳是否依旧鲜红。读同里乡中的同学也都已经结婚生子，但都是各忙各的，连见面机会都没有。读高中时的同学，也好久不见刘笑她们都在外地求学，好多都嫁到海阳市里了。孙易阳和魏峰，在白露这张白纸之上留下一抹淡淡的痕迹，也都没有打听过他们的近况，只是那些年的情分想起来心中有些隐隐作痛。都说女人是感性的多情的，只是白露不愿意和外界交流，她能考虑到很多事情。白露结婚时只告诉刘笑一个人，其他同学都没有通知，想想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都是过去了，过好自己的小日子吧！
　　大学两年专科学校教育，同学们也都分崩离析，原来曾经以为好的像亲姐妹一样的情分也随着时间和地域远了。白露不是薄情的人，只是家庭和工作的缘故，一切都淡了，渐行渐远的不仅仅是日子更是情分。
　　这一周就没有好天气，一直都是阴阴沉沉，昨天一天还“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春天的雨不会那么粗犷和热烈的，老天爷很是吝啬这天地之间的精灵了。其实世间万物早已干渴之至，只待这天地之间的甘霖降落了。想来不出三五天，只要天一放晴，必是云蒸霞蔚百花齐放的一幅盛景了，憧憬总是那么美妙的，但是雨天的确也带给人许多不方便。
　　2001年3月24日清晨，去年栽的李子树已是鲜花盛开了。这棵树是白洁送给外甥女礼物，已经读高三的白洁再有百天就要参加高考了，黑色七月也会如期而至。白洁的成绩总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据婆婆打听，她的成绩不出意外的话可以出省上大学，而白洁心仪的地方是中山大学。这个和孙中山有关的大学，白露仅仅是在历史书上读过，只知道南方很远，中山大学很大。白洁说一定要带外甥女去南方看看，看看一年四季都是春天是什么样子。
　　与白洁想比，白露缺少了她的锐气和胆识。但是白露知道，自己这一辈子绝对不会庸庸碌碌，或许儿女养大成人之后，她也可以成就自己的作家梦，魏峰说过，白露是个有思想的人，对问题有自己的看法。张杰说过，只要白露喜欢，他都会支持的，无条件支持。不过，现在的白露还在孩子窝窝里，没有爬出来，日子的煎熬或许就在以后，上班以后就知道处理家庭和工作的问题，使每一个柔弱女子变成钢铁战士。李子树嫩嫩的绿绿的叶芽影影绰绰显现出了春的节拍，零星的洁白的花朵点缀在枯褐色的树干和叶芽之间，雪白的轮状花瓣娇黄的花蕊却更见风致了！“桃花红杏花黄李花白”，那一种色彩都是春的大手笔，都是生命淋漓尽致地奔放和宣泄。
　　一上午天空阴阴沉沉的，也没有落雨。其实还是很希望下雨的，“春雨贵如油”，于节气来说真的该有一场纷飞的细雨飘落了。
　　下午天更是阴沉，一场春雨或许说来就来。这一次是真的来了，不大不小刚刚好，雨点坠落在发迹眉梢，痒痒的麻麻的酥酥的感觉，就像是孩子的小手在抚摸你一样。
　　这一场不大不小的春雨之后，就是阳光明媚的阳春三月，文人墨客笔下的繁华似锦的盛世经典。生活又揭开新的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