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实在难以理解
作品名称:离婚不要再提 作者:张文富 发布时间:2020-01-12 21:05:23 字数:4099
如在平时,不到十二点或者凌晨一点多,张少梅是不会睡的,可今天却因为亲眼见到了他又去外面偷腥的证据,心情坏到了极点的她是一分钟都不想再跟他坐在客厅里了,看见他的那副样子,就心痛心烦至极的同时,也生怕自己忍不住会对他大打出手。于是就早早地进了屋,躺床上玩了一会儿手机游戏,就逼着自己睡下了,也许睡着了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而辛山呢,本来今天去和詹燕相约,早就乏困难捱了,回来后为了在张少梅面前搪塞遮掩,又煮了一大碗面条吃下去,把肚子整得气鼓食胀的,想早点睡胃又难受,加上心里有愧,不敢去面对张少梅那双哀怨的眼神,也就没了那份再和她一起上床入睡的勇气,同时更怕她会继续撕扯着自己大吵大闹。心虚的他只好在张少梅去睡了以后,又单独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凌晨一点左右,估摸着她已经睡着了,这才敢自我鼓壮着胆子地进了卧室。
可刚刚睡了迷迷糊糊的,大约有个两点左右的样子吧,放在客厅电视旁的手机铃声,“我感动天我感动地,怎么感动不了你……”接二连三地响了两遍,认不得是哪个打来的,詹燕是从来不会在夜半三更打电话给他的,哪怕就算有多想他,也只会发个短信给他,何况今晚才和她分开,他就把她的名字删了,并设置了陌生号码拦截;那么就有可能是他家那个住在七街,历来嗜酒如命,且一喝就醉,一醉了就爱打电话骚扰他,扯七扯八地炫耀他有多苦得,又挣了多少钱,这小辈子想吃什么山珍海味都行,想怎么花都可以,反正他有的是钱,家里的亲戚们都喊他“烂疲弟”的小表弟打来的。而对于这个人,辛山是不想去搭理他的,所以就当做没听见一样想继续接着睡觉。可那电话铃声却还是不依不饶地继续响着,如此的连番轰响,就把早已入梦的张少梅也搅醒了,见他还在装睡,就推了他几下:“你咋不去接电话呢,左遍右遍响,你没听见嗦?还不赶紧去接,说不定是你的啥子‘小可爱’,要么是这些天你又另外找的啥子情人打来给你的。”
听着她那一副怨气丝毫未减的口气,辛山只好无奈地起来,趿着拖鞋去了客厅接了那个就跟神经病发作一样,才歇个五六秒钟,又纠缠不休地响闹个不停的电话。
这个惊魂般的骚扰电话是阿杰打来的,阿杰是零八年辛山在河川大酒店刚刚升为保安部经理后十多天认识的,那晚上他好像还没来娱乐部唱歌前,可能就哪个饭店喝得有点多了,和一个辛山以前也认识的人,曾经在他家的蔬菜冷冻保鲜库里打过一两年工,因为生性冲动爱惹事,把辛山家冷库里带着工人打蔬菜包的工头打伤了,被送去峨山监狱劳改了两年的刘来衡,才上了三楼的娱乐部大厅坐在沙发上就开始大声霸气,骂骂咧咧地嚣闹着要收拾谁,要好好整整哪一个的难瞧,敢不给他面子,他就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恰好让从办公室出来巡转的辛山遇上了,跟刘来衡一打听此人所为何事,竟然这般的嚣张?有此因缘,也就认识了阿杰这个人。
阿杰,大名曾世杰,老家是浙江义乌的,零三年来的河川县,后于零五年在县城的街上开了个名叫“哥弟服装超市”的服装城。其人交游广阔,黑白两道都有几个朋友,为人么,一开始给辛山的感觉还算豪爽仗义。由于有之前帮过他们家的小工刘来衡搭线,第一天认识阿杰,辛山就被他拉着去他之前定好的“盛世王朝”夜总会包房里和他的那些个县政府,城建局以及县人大的朋友们一起喝了两杯酒后,辛山也很快和他成了来往频繁的朋友。
虽说这二三年来在晚上也不时会接到阿杰喊他去吃烧烤的电话,但那一般只会在八九点钟,夜半三更突然找他有事的情况从来没有过。接通电话以后,先是听阿杰操着一口不是那么的纯正,含有不少江浙口音,听起来甚是别扭的河川大街话,鸡吧竂胯地骂了几句,后来才说,让辛山赶紧去他家超市里;且最后还加了紧急催促:“赶紧穿穿衣裳么过来快点,五分钟之内一定要赶到。五分钟内来不到的话,就莫做兄弟了。”
见他说得急促,辛山也没敢拖延,那份语气好像是又在哪里喝酒喝疯了和人起了争执,而且肯定又是跟别人干了一架,且还吃了大亏,事后想不通,就四处邀朋唤友地想把失掉的场子找回来。阿杰这人,辛山相当了解,兴许是家里有点钱,且在河川这个小县城也做着不小的生意,平素说话做事给人的感觉就有点张扬,加上在政府里上班的“好朋友”也有好几个,另外多多少少还认识三五个他认为是他的死党,也是好哥们的混混,所以行事作风就难免有点高调。不过由于他平日里在请朋友们吃饭喝酒,泡吧唱K方面比较大方,所以一般也没有谁会去认真计较他的跋扈。
于是辛山就匆匆进屋穿衣服,并和张少梅解释了一下阿杰找他有急事,三两下套好衣裤,也顾不上张少梅的冷笑质问:“喔哟,忙得这么快,怕不是啥子阿杰出了啥子大事?想去见小情人么你就直说,是不是你那个啥子小可爱半夜想你想的睡不着,要催着你赶紧去见她去。你们俩的感情咋这么好喔?一分钟都分不开,去、去,赶紧去快点,不然人家等不及了。人家那么着急地等着你,你最好是现在就搬起你的东西赶紧滚。”
打开门三步并作两步就冲下了楼。阿杰家的超市离川磷小区也近,就在小区大门往左转下去三十多米远的地方。
到得超市,卷帘门开着一半,弯腰钻了进去,直直走进阿杰家又当厨房又做饭厅,一堵层板围挡后则是他妈妈,他哥哥住的地方。
辛山进去后,里面已经有七八个人了,除了阿杰和他哥哥,他妈妈之外,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号称阿杰的死党,凡事最爱为阿杰出头,只要阿杰一有点什么事,无论大小总能看见他的身影,而且只要有人招惹了阿杰,第一个冲上去动手的也肯定是他;前一二年一直跟在阿杰屁股后面混,充当他家超市里的小保安,但基本上就是闲着白拿工资,去年听说从红河州绿春县山上的老家带了个小着他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并把他老母亲也接了来,在离县城十五六公里的半山腰上的一个火炮厂找了份裹炮仗的工作,一个月能苦个三四千,另外又在阿杰施舍性的赞助下,在他住的小石棉瓦房旁边挖了两个小水塘养了些牛蛙,百来只鸡鸭和一些鱼,好歹也算安了个小家的刘来衡。另外三四个望上去像是在街上玩的小混混,辛山不是太熟,只认得其中一个叫小赖牛,零八年的时候,有人来他上班的地方喝酒唱歌,还叫了五六个小姐,乐完以后不给钱还砸坏了包房里的电视,酒店里的十个内保正在和闹事者随后又喊来的二十多个混子严阵对峙时,辛山刚想喊派出所的朋友过来处理之际,恰巧阿杰和几个道上的朋友开车从大酒店门外路过,见辛山遇上了麻烦,于是马上就停下车来出头帮着解决,当时这个跟着一个叫文波的大混子混的小赖牛以及他的老大也在场。
未等辛山细问阿杰发生了哪样事,又追着进来了七八个手臂上和胸脯子上雕龙画凤的小年青,其中走在最前面的正是之前也坐过六七年牢,手下带着三四十个小弟在街上打打架,收点保护费,帮人看看赌场,ktv,有时也去倒腾点烤烟叶卖卖,或者去帮人要要债,长得粗粗大大,个子却不高,一双牛一样的暴突眼睛,一看就会令胆子小的人心生怕意,大半夜了还弄副黑墨眼镜卡在大光头的额前装逼吓人,生怕别人认不得他是在黑社会混的文波。
见他邀约的人都到了,阿杰就诈诈呼呼,骂声连连地喊着兄弟伙要出去翻人找人,临走时他妈妈叫住了他,让他找到人后,要好好说,不能打人,先把人好好领回来再说。阿杰应付性地点点头,辛山有意尾在后面,低声细问阿杰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婆娘那个烂货,竟然敢背着老子,趁我不在家的时候,出去跟小白脸鬼混了,老子今晚上找到她,一定要她好瞧。”
阿杰媳妇,辛山也见过几次,长相秀丽,善良温婉质朴,做人做事给人的感觉都不错。阿杰是零三四年和他媳妇认识的,他刚来河川的时候,并不是来做生意,而是因为在义乌老家天天跟着一群小街痞混玩,一次酒后失手把人打成了重伤,害怕蹲监坐牢就四处逃窜,最后跑到一个在河川县发展多年的远房姨爹这里来躲难。先是漂游浪荡地玩乐了半年,才开始在姨爹开的小型服装超市里上班,而也是在上班不久后认识了在河川县城一家老牌小吃店里上班的媳妇华永芳。
那个时候的阿杰由于在老家闯了祸,让他老爸相当怒火,在替他赔了三四十万摆平了伤害案件以后,决意让他在外面多吃点苦,学学乖,不准他老妈还有他哥哥打钱接济他。所以在家过惯了优裕浪荡子弟生活的阿杰,每天的烟要抽好的,至少也得二十块一包的软包玉溪或者软珍云烟,加上三天两头还要邀约几个自认为交情甚好的狐朋狗友去吃点烧烤,泡会儿酒吧;这一来,仅凭他那点一个月一千七八两千不到的工资,根本不够。
“我媳妇真的对我老实个呢好呢!”辛山不止十次在阿杰抿着小酒追忆过往,感慨突发的时候,用他那一口河川话不像河川话,浙江话又故意不说那么纯正,要特意去学说河川县大街镇人那种每说一句话都是尖炸炸的像吵架一样的怪叨口音,听起来相当别扭的语气讲述过华永芳当年多么爱他,自己舍不得吃穿,每月一千二的工资,至少要省出六七百来给他买衣服鞋子和零用。
阿杰跟他媳妇是零七年初结的婚,现在有了个女儿五岁刚满,去年又给他生了个儿子,前个月刚刚请了周岁客。
至于今天阿杰会不顾影响和面子,要喊了这么多他自认为和他关系很铁的朋友来大动干戈地翻找他媳妇的具体原因,辛山是在前往寻人的路上隐约听刘来衡讲的。
昨天阿杰独自个开着他家那辆金杯车去昆都海螺湾国际商贸城进货,和几个在海螺湾搞服装鞋袜批发的老乡和亲戚玩高兴了就想多在上边玩两天。今晚上九点多的时候,他接到一个河川熟人的电话,说是在老戏台上坐着打牌的时候看见他媳妇领着娃娃和一个骑女士摩托的小伙子在老戏台前面的水果摊上买水果,然后又动作颇为亲密地抱着那个小伙子的腰骑车走了。
阿杰就赶紧打电话给他媳妇,关机了,追着又打给他老丈人和老丈母,也说女儿没有回村子,再打给他也认识的她那几个关系不错来往近密的好友,也说华永芳没和她们在一起玩。直到夜里十二点了,他才打电话问他老妈,他老妈也说是媳妇领着小孙子从八点多钟出去到现在一直没回家,去哪里了也不知道。
担心他媳妇和儿子会出事,但更多的是从熟人口里所说的情况猜测出媳妇出轨的可能性更多一些,心头鬼火四蹿的阿杰就连夜开车奔回了河川县城。
但辛山实在还是难以理解阿杰今晚的行为,换作一般人的话,自己的媳妇要是真的在外面有了男人,都只会好好捂着瞒着,自己去独自想办法解决。根本不可能说是会让周围的朋友或亲戚知道这种事情,哪里会像他一样,竟然会憨到这种巴不得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自己的老婆和别的男人有了奸情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