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蔡芳一番话，娓娓说来。江中蛟眉梢一跳，茅塞顿开，疑窦全解。
　　蔡芳一边揉着肩膀一边分析，这件事虽然分别从金雀、国正明和邵子华三个角度来出现，但其中的关键人物是苏妍。因为，金雀并不认识邵子华，如果有关系的话就不会以高就低来通过苏妍结识我，而国正明也未必能跟邵子华达到说这种话的程度，那么，只有苏妍既可以驱动国正明，也可以驱动邵子华，还能和我们说上话，所以，我觉得肯定是苏妍分别从三个方面入手，想要促成这件事。
　　蔡芳最后说：“我之所以参加这个酒局，也就是想知道苏妍想做什么，因为她约我的时候说，你一定要参加，我给你介绍一个好妹妹，所以我心存狐疑，认识我干嘛，不就是想巴结你吗？我这才去的。你不是说我是美女间谍吗，冲着美女两个字，我就当一把间谍！你觉得怎么样？”说完，莞尔一笑。
　　“嗯，不错，确实挺美，隐藏的很好嘛，表面看浑然不觉，其实是洞若观火，需要犒赏！”江中蛟说。
　　“你这一巴掌我还痛呢，这就是犒赏？”蔡芳说着又揉揉肩。
　　“别说，这还真带有犒赏的意味，只是对象应该是男人，你还埋怨，倘若这一巴掌拍在有些人肩上，估计他还会高兴不已呢！”
　　“是呀，领导的鼓励嘉奖嘛，痛并快乐着！”蔡芳笑了，又问，“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办？”
　　“是有点棘手，不过，关键在于这个乔海东人怎么样，如果确实有能力，作风硬，可以考虑安排，倘若有毛病，那就没办法了，我还指望着县区经济这一块出成绩呢，如果弄个有问题或者不胜任的上去，岂非吐丝自缚？我再了解一下吧！”
　　“也是，最好是前一种情形，顺水推舟，给了人情也不影响工作。”
　　“嗳，夫人局长，我这里还饿着呢，你是不是把注意力转移到解决温饱问题上？”江中蛟拍拍肚子说。
　　“哦，对了，我就去！我还就是用做饭这个由头离开酒席的，不过，你这个称呼我很喜欢！”说完笑着回了厨房。
　　江中蛟想，蔡芳说得不无道理，现在自己在莲城已然没有了对立面，又要干一番事业，正是用人之际，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调动各个层面干部的工作积极性和主动性，这就需要尽量与人方便。不仅邵子华的暗示需要重视和考虑，国正明的积极性也需要调动，在用人上给他一些话语权和面子，也是应该的，至于蔡芳方面在朋友面前也有面子，不至于搞成孤家寡人，拒人千里。当然，这些都建立在乔海东胜任县长工作的基本原则之上，如果不胜任，谁的面子也不能给。
　　正想着，儿子江飞龙耳朵上挂着耳机推门进来。一见江中蛟，便把耳机摘了下来。
　　“回来这么晚？”江中蛟问。
　　“哦，同学要分手了，聚一聚！”江飞龙一边回答，一边进了自己卧室。
　　看着儿子的背影，江中蛟马上想起一件事：“哎，儿子的事你没对外人讲吧？”他对着厨房大声问。
　　蔡芳正在炒菜，但还是听清了，说：“我倒没说，可不等于人家不会知道，这种事哪里瞒得住！”
　　江中蛟看电视新闻联播，蔡芳把饭菜端到桌上。“我告诉沙默了！他说这所学校在全国财经类学校排名很靠前，意思是一二名吧！”江中蛟端起饭碗说。
　　“是啊，这我知道，只有你才不知道呢！”蔡芳坐下说。
　　“我看这件事瞒不住，我想应该办一办，不是大办是小办，只有两桌，只通知最知近的朋友，不过，我们俩得定个原则，就是谁也不许收贺礼，怎么样？”
　　“行啊，我没意见！什么时间好呢？”蔡芳马上同意。一是出于她和江中蛟一样，对钱财不甚上心，没有强烈的贪欲，二是对于上次江中蛟遭诬告的事还耿耿于怀，行事更加谨慎，惟恐授人以柄，被别有用心的人做文章。
　　“我看就明晚吧，此事宜早不宜迟，事情过去了谁也不会说什么，跟历史过不去的都是蠢人！”
　　“好，明天上午我通知！接着，夫妻俩开始商量宴请的名单。
　　庆祝酒宴在市交警支队食堂举行。上午，蔡芳去了交警支队，廖广德不准备收取费用，蔡芳却不答应，说如果你不收费我就换地方，廖广德没办法只好按照菜谱以最低消费标准收了两桌餐费，还很很正规地开了收据。蔡芳一面笑吟吟把收据收好，一面叮嘱廖广德要注意保密，廖广德只好告诉食堂管理员，是一个关系单位领导的家宴，要尽最大努力最好。
　　沙默接到蔡芳通知，心中一阵纠结。他知道江中蛟和蔡芳肯定不会收贺礼，可毕竟这是去庆贺，江中蛟对自己还有知遇诱掖之恩，更不好空手。虽然钱物不能说明什么，但却可以说明自己不忘大恩。想着想着，就觉得现代人太累，还是古人好，碰到这种事随手书就一副对联，展开一念，众人解颐大笑，既有品味，也有情趣，岂不妙哉。左右为难时，郭家栋打来了电话，也是为此事纠结，说，我这方面没经验，随你吧，你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沙默想了想说我考虑考虑。随后，给妻子挂电话讨要办法。柳淑妍经常有人情来往，一听马上说，很简单嘛，买样孩子用的东西既有情面，又实用，还不那么世俗。沙默闻言笑了说，还是老婆高明，我们男人愁了半天，你这一句话就解决了，举重若轻，可谓锦囊妙计。柳淑妍说，别来虚的，有没有我呀。沙默说，哪里少得了你呀，蔡芳特意叮嘱让你也去，说你漂亮，她早想看看呢。柳淑妍说这还差不多，撂了电话。
　　沙默马上告诉郭家栋，他也说这是个好主意，还告诉沙默，廖广德、韦伟也都为这事发愁呢，都等你定个办案，四个人照此办理。沙默说办法有了，就是送一样什么东西好呢，正踌躇之间，目光掠过办公桌上新配置的电脑，灵机一动说，干脆我们四个人合伙买台笔记本电脑吧，这东西飞龙上大学肯定用得上，我们买了，他们也节省一笔开销。郭家栋笑道，别说，真很适合，还是你智商高，脑子快，我就没想到，那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东西我们好像都不太懂，必须要好一些的，应该找个专业的帮助选购一下。沙默说，这很简单，我们教委下面有个教学装备中心，不乏专业人员。郭家栋说，那好，我们出钱，你既出力也出钱，把这件事情办了。
　　沙默又给装备中心主任打电话，主任说，王主任用电脑还要买吗，我给你调剂一台就是了。沙默说不是我用，你安排个专业人员去市场购买，要配置先进一些的，价格不用考虑。具体办事人员很聪明，很快就领着商家来到沙默办公室，还带了几台样机。沙默选定一台价格一万二余千元的笔记本电脑，把一张信用卡交给那个专业人员，让他去商场挑选检查质量并付款，然后给他送过来。办妥之后，给郭家栋挂电话说事情办妥。
　　中午，柳淑妍又打来电话，约沙默一同去商场买几件衣服。他们去了一家高档时装商厦，见妻子眼睛总是盯着那些高档服装，就说，我们都是干部，朴素一些好，别搞的一个像大款，一个像富婆。柳淑妍狡黠笑笑说，你别管，正因为是干部才要气派一些呢，不然人家瞧不起，这可是个以貌取人的年头，你丢得起人，我可丢不起。她先给自己挑选了一套浅灰色的女式裙装，西服领及膝裙，试穿一下端庄合身，很有气质，也不失活泼。沙默满意点点头，又看看价格开玩笑说，你对自己下手挺狠的。柳淑妍说，我这还叫狠啊，你没看见我们学院里那些女人都穿什么，随便拿出一件都是千八百元。沙默说，那咱们就不和她们比衣饰。柳淑妍眨眨大眼睛问比什么。沙默笑着说，比谁眼睛大。柳淑妍羞赧笑了说，光着屁股眼睛再大有什么用。说完兀自捂着嘴看看周边吐吐舌头。
　　又给沙默买了一套西装和一件T恤。沙默走出专卖店看看T恤的标识说，我有那么多T恤呢，这可是花花公子，穿这个合适吗。柳淑妍说，也不是让你当花花公子，不就是穿衣嘛，想那么多干嘛。沙默说，我还是觉得有些轻浮和俗气，要是衣通人性，我也花花了，看你后悔不后悔。柳淑妍一撇嘴说，你敢。沙默若有所思地说，这可不是敢不敢的问题，有时候，最胆小的人可能干出最骇人的事。柳淑妍性情爽朗质朴，也没在意沙默话里有话，还是按照自己的思路说，要是真那样，你猜怎么着。沙默笑着问，如何。柳淑妍悄悄掐了他的胳臂低声说，把你剪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沙默闻言心里一惊，陡然感觉一股寒气袭来，他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看妻子。柳淑妍没理他，依旧跨着他的臂弯若无其事走着。虽然这是句玩笑，但沙默深知妻子的脾性，在贤惠和柔顺中，也隐藏着一种执拗和果敢，有时不一定说出来，但可能做出来，倘若有人挑战她的尊严和危及她的家庭，他相信，她很可能做出连她自己都不相信的过激行为。
　　母性是一种疯狂，具有捣毁一切的力量。女人就是这样的动物，她们血管中还流淌着原始的血液，母性的冲动驱使她们时刻准备为捍卫自己的家庭而战斗。由此，沙默也感到愧疚，他自责地摇摇头。
　　可愧疚能阻挡住一个男人去爱一个女人吗？爱，是幸福的源泉，有时也是灾难的滥觞。
　　晚上，当沙默夫妻衣冠楚楚出现在酒宴上时，蔡芳笑盈盈走过来，拉着柳淑妍的手说，看看，难怪人家都说沙默妻子是美人，果不其然，这真是应了那句话，男才女貌。沙默说，蔡局长这是说我又矮又丑配不上她呗。蔡芳说，你别不高兴，去了才华，你这便宜还真占大了呢。沙默摇摇头说，蔡局长，你这样说容易让她骄傲的，以后家里关系不好处理嘛。蔡芳说，这还需要处理嘛，很简单，在家里女人就是领导。沙默尴尬笑了笑说，得，本来她就是领导，有你这么挺她，这不更加唯我独尊目中无人了。蔡芳说，这就对了，要的就是这种效果。
　　柳淑妍没说话，也没关心说什么，她微微有些腼腆笑着端详蔡芳，心想，这个市委书记的妻子倒很随和，没一点大官太太的架子，像个慈爱的大姐姐，人也挺美，显得年轻，相比之下也觉得江中蛟有些老气横秋。她没见过江中蛟本人，只是在电视新闻里常常看到。
　　沙默扫视一下，没有发现江中蛟的身影，扭头刚要问，蔡芳就说，中蛟还有点事没处理完，要晚一些过来，你们坐吧。
　　廖广德和郭家栋都在，只是郭家栋带了妻子过来，廖广德身边没有女人。沙默问，嫂子呢。廖广德笑了说，离了，好多年了。离婚是时下普遍现象，见怪不怪，沙默也没多问。把妻子介绍给大家之后，沙默见她与郭家栋妻子和韦伟妻子聊得挺亲热，就摸出一支香烟来到门外点。朝声音嘈杂的隔壁雅间看了看，里面大多是女人，刚一扭头，有女人声音叫他，便看到了衣着华丽的苏妍。
　　作为宣传部办公室副主任，他去过几次国正明家里，自然认识苏妍，便走进去和苏妍打了招呼。又问，国书记来不来。苏妍低声说，这是朋友宴，这种场合他来不合适，江书记也说了，常委以上同志都不邀请。说着又给沙默介绍这些女人，沙默也记不住那个部长那个副市长那个局长的老婆，只是挂着笑容一一握手。一个中年女人说，哦，你就是沙默啊。沙默点点头说，不好意思，是我。女人喝口饮料没再说话。沙默便打个招呼离开雅间回到隔壁。后来沙默才知道，这个女人是市委组织部部长曹斯德的妻子。
　　在门口恰好碰到江飞龙，沙默就把他拉到一边拍拍肩膀说，不错，金榜题名，叔叔祝贺你。江飞龙挠挠脑袋说，还行吧，谢谢沙叔帮我分析成绩，提出报考参考。沙默说，上学需要电脑吧。江飞龙说，肯定的，我妈答应给我买个台式的。沙默说，是这样，我和家栋、广德、韦伟四个叔叔一起送你一个笔记本电脑，一会你拿回去，谁也别告诉，自己知道就行了。江飞龙又挠挠头说，我可不敢，我爸那脾气。沙默说，你放心，我们和他说，不会骂你的。江飞龙想了想，可能是笔记本电脑太有诱惑力了，又是很关心自己的沙叔叔送的，便点头答应了。
　　蔡芳主持了酒宴，她说她和中蛟感谢大家光临，孩子考入理想大学，不是原因，只是理由，目的就是召集朋友聚一聚。她半开玩笑说，不少人请过我，有的我去了有的没去，不管怎么说这份友谊不能忘，所以今天也是回敬大家一下。又说，孩子之所以有如此意外地临场发挥，也有大家的功劳，韦伟指导飞龙复习，传授高考经验体会，沙默多次找人评估成绩，找出差距，有针对性地提出报考志愿参考，还有其他人的鼓励等等，大家都是有功之臣。今天就一并表示感谢。
　　沙默听着，心中充满敬佩，不愧是书记夫人，说话礼数周全，情理交融，让你有一种受之有愧，却又却之不恭的感觉，极具亲和力。
　　大家开始喝酒，杯觥交错，谈笑风生，其乐融融。尤其隔壁女人那桌，时而叽叽喳喳，声如雀语，时而哄堂，笑闹不已。沙默听得清晰，其中最活跃者是苏妍。想想这也正常，男人升任市委副书记，成为继江中蛟之后炙手可热的人物，老婆自然脸上有光，春风得意。人得意的时候话就多，为什么呢？现在沙默豁然开朗。原因就在于这时候说话有听众，即使不愿听的人，也要做出侧耳聆听的样子来，有时候还要相应作出一种豁然开朗或者会意的表情来配合讲述者。所以，沙默觉得，人在落拓时最好保持缄默，因为此时你说话等于放屁，没人喜欢；而在发达时可以尽情说话，因为放屁都等于说话，受人关注。这个譬况似乎有些粗俗，但却形象，妥帖。
　　沙默发现，坐在自己身边的廖广德多少有些落寞，其原因不言自明。今天赴宴的大都是夫妻同行，这不能不让一个中年男人黯然神伤。可沙默既不清楚他离婚的原因，更不知道如何劝解这种郁闷，所以，只能不时举起酒杯向他示意一下，表达自己的关心而已。
　　江中蛟和韦伟到来时，已酒局过半。江中蛟说，不好意思回来晚了。我敬大家一杯，感谢光临。刚刚撂杯，隔壁女人们便蜂拥而入，个个手里端着酒杯，牵头的自然是苏妍。大家明白，江中蛟才是这个酒局的主题，即使江中蛟龙再晚过来，她们也会等到底的。女人的坚定有时就是一种固执。她们不像男人顾及各种因素，审时度势，她们甚至会为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而坚持到底，看似可笑甚至不值得，实际上往往产生意外的收获。
　　沙默、廖广德、郭家栋等人见状，连忙起身，知趣地让开位置，好给这些女人提供接触领导的必要空间。
　　江中蛟看着十几个鱼贯而入的女人，不禁笑了说：“嗬，好大的阵仗啊，整个一个娘子军嘛！”
　　苏妍走在最前面，来到江中蛟面前，腮若桃花，笑吟吟说：“江书记，给您敬酒了，您说我们是娘子军，可现在美中不足，就是缺少一位党代表呢！”
　　“怎么，还跟我要个党代表的编制，哦，我看看都有谁啊！”
　　女人们一字排开，后面的还朝前凑了凑。江中蛟看到除了苏妍之外，还有曹斯德的妻子简春凤、吴迪的妻子赵慧颖、政法委书记狄飞鸣的妻子刘叶子、莲山区委书记漆伟的妻子钱静、岫石县县长关山的妻子曾秋月、卫生局局长兼党委书记周西华的妻子、检查院副院长黎曙光的妻子姚枝，后面还有几个不认识的。这些女人丈夫都在市里各领域任不同领导职务，而且，她们本身也在不同部门身居要职。
　　但是，细心的人会发现，虽然都是女人，但却不因女人的身份而排序，这个酒桌上的排序是按照男人的身份而自然形成的。譬如苏妍是正处级干部，有几个女人是正、副局级，但主角明显是苏妍，她可以旁若无人，侃侃而谈，别的女人大都处于倾听和奉承角色。这就是夫贵妻荣。看来，女人也很讲究这种官场排位。
　　“嗯，这个娘子军的规格不一般啊，我知道的，最高的正局级，最低的也应该是副处级吧，这个党代表还真需要高配一些，我看，苏妍你就回去和正明说一下，让他这个副书记兼一下吧！你们看怎么样？”女人不怕热闹，一起拍起手来。
　　苏妍陡然脸红，她的本意是说江中蛟来做党代表，没想到，江中蛟一番话弄到自己老公头上，觉得有些扫兴。便说：“江书记，他可不太适合，他那个大男子主义挺严重！”
　　“是吗？这个不好，我们家里虽然男人占绝大多数，但都属于被领导者，不瞒你们说，女权主义厉害，来势汹涌，势不可当啊！不服从领导后果很严重，她不给你做饭吃嘛！”江中蛟煞有其事地说。
　　雅间里的人都笑了，连站在门口的蔡芳都掩住口笑，还不好意思地摇摇手。
　　“所以啊，江书记，您才真正适合呢！”苏妍这才把想说的话说出来。"
　　“那好，今天我就临时代理一下，表示我们对女同志的尊重和重视！有什么想法说吧！”江中蛟一摊手。
　　“那我们大家敬江书记、我们临时党代表一杯酒！”苏妍说。
　　“好，来，巾帼不让须眉，我们一起来！”说着，江中蛟与女人逐个碰杯，又问了两个不认识女人的名字，并和她们握手，然后一饮而尽。
　　女人们见到江中蛟，露了脸也敬了酒，达到了此行的目的，便笑逐颜开，各自扭腰摆臀回了隔壁。
　　江中蛟又喝了一杯酒，其间，询问了郭家栋妻子和沙默妻子一些工作情况，之后便离开。韦伟要送他回家，他摆摆手说，不必了，你们难得一聚，多聚一会儿。
　　柳淑妍和韦伟妻子也被蔡芳拉到隔壁去和那些女人认识。沙默见桌上没有外人，就问廖广德：“扶正的事情怎么样了？”
　　廖广德还没回答，韦伟便说：“最近几天吧，常委会一开就定了！”
　　沙默又问：“那家栋呢？”
　　“好像还没研究！”韦伟回答。
　　“我听说，冯德谨最近挺忙，又是跑市里，又是跑省里，不知是想原地不动还是另有所谋。”郭家栋喝了口酒说。
　　“难怪最近我们为一笔拨款跑了两次也没见到他！”沙默说，“不过，这也影响工作啊，我们正等着这笔款呢！”
　　“不动！”韦伟思索一下说，“应该没有这种可能，至于别的想法就不得而知了。”
　　廖广德说：“这个人还真不能留在那个位置上，他跟西楼太紧了……”廖广德看看韦伟说。
　　韦伟淡淡一笑说：“这些领导了如指掌，你们也不必为此担忧，我想，领导心里有数！”说完，朝大家举举杯。
　　郭家栋问沙默：“那东西给飞龙了？”
　　没等沙默回答，韦伟就说：“沙哥让我给他了。小家伙蛮高兴，好像爱不释手呢！”
　　廖广德说：“高兴就好，我看这样办挺好，不然领导会很难心，他在这种事情上一向很敏感，我们不能搞歪门邪道，但感情还是要讲的！”
　　几个人同时都点点头。
　　酒宴结束，大家陆续走出交警支队。沙默谨慎，没有带车来，他对新司机还不很熟悉，觉得这种场合不适合让司机知晓。廖广德说，让我的司机送你和弟妹回去吧。沙默摆摆手说，不用了，打个车很方便的。
　　一路上，见妻子始终微笑着，似有得意之色，心中有些纳闷。一进家门便问：“什么高兴事，一路笑不拢口？”
　　“没什么，不过，我笑了吗？”柳淑妍一边换鞋一边反问。嘴角还带着笑意。
　　“如果那不叫做笑的话，我对于笑的一贯理解就彻底颠覆了。”
　　“别说得那么深奥，我倒是有点被颠覆了！”她趿拉着拖鞋，从饮水机接了杯凉白开喝了一口。
　　“怎么？有什么见闻，分享一下！”沙默也换了拖鞋，踱到客厅在木制沙发上坐下。
　　“你说啊，原来我一直觉得，那高官的老婆一定脸绷得紧紧的，像慈禧一样一脸冰霜，那叫什么……对，矜持，是吧！可我一看，这和家庭妇女也没太大区别呀，嘻嘻哈哈，荤的素的，什么都来，有些话连我都脸红呢！”
　　“哦，女人嘛，平素活动少，难得聚一回，喝点酒开心了，闹一闹也正常嘛，她们也是普通女人，没什么高深的！”沙默不以为然说。
　　“那就是说，平时她们就是装，叫做故作深沉，对吧？”
　　沙默点点头说：“一语中的，不装，那就等于老公的位置贬值。反过来你再看，今天这些女人哪个是白丁，别说自己本身大小都有个官职，后面的老公在莲城也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可是，即使如此，她们也不敢装，为什么？蔡芳在呀，不仅自己就是局级干部，老公还是莲城的主政者，哪个还敢装，笑都笑不过来呢！不过，我们可不学那样子，其实让人瞧不起的，还是随和一些好！”
　　“对啊，我也这样想，你看蔡姐，位置那么高，却一点也不装，脸上没有一点戾气，说话也有水平，态度温和亲近，像家里的大姐姐，很带人缘！”
　　“看来，你还是不太适应这种氛围，你不爱凑热闹，也为人腼腆，确实一时难以适应，好在这种场合不多，也没有必要跟她们亲近。”沙默安慰妻子。
　　“你说的轻巧，人家还要跟我亲近呢！”柳淑妍有些得意地说。
　　“是吗？你也没漂亮到连女人都喜欢你呀！”沙默打击她的虚荣心。
　　“去你的！告诉你，我还真挺受欢迎呢！电话号码都被人家存手机里了，还说下次聚会必须到场呢！”
　　“是吗？冷静点，可别自我陶醉啊！”
　　“恭维倒是真的，只是目的性太强了！哼，我心里明明白白，你是江书记的红人，又是教委主任，哪家没孩子，哪个人没有亲属朋友，这可是冲着你呢，我可没那么盲目自信！”
　　“哦，现在人就这样，有钱的可以不交，有权的不能不交，男人走男人的路线，女人走女人的路线，条条大路通罗马嘛，也不奇怪！不过，这也证明，你在人家眼中也是有价值的，可以自豪了！”
　　“不过啊，我还真没兴趣和她们黏糊在一起，还是自己待在家里好！有你在外面折腾就够了，何必再搭上我呢！”
　　“没出息！”沙默嘟囔一句。
　　柳淑妍哧哧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