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自主开发、合作收购（3）

　　3、“主席”利益、外资内资
　　
　　“给主席十分钟，让他从午休中缓过来，过会我带你去找他。”王主任看了眼电脑上的时间，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包尚未开启的“中华”，往椅子上一躺，悠然地说道。
　　来到这里，子鸿自然听从安排。下午两点刚过，让子鸿愈发觉得这位老同志在官场上对于领导的用心。自问自己向来规矩，但对职业中的人性深处鲜有研究，总觉得少了份坦然。
　　陈主席眯着眼笑起来的样子，总是给人一种自然的惬意，这样的领导也许更容易让下属和他交心。子鸿走进办公室简单地寒暄后，他有意微笑着数落王主任未安排子鸿的午餐，实属是工作不周全。这让子鸿的内心一下子闲适了许多，也莫名地增添了一些勇气。就在刚才子鸿把草拟的报告提前给王主任过目，王主任建议子鸿有问题直接和主席提，还真有点忐忑不安的感觉。
　　陈主席穿了件黑色的休闲上衣，松着扣子，边说边走到了窗前会客的沙发上，大腹便便的样子，一坐下来便翘起了二郎腿，淡然中仍有一副领导做派的威仪。陈主席的确对谐力集团太了解了，正如他所说的，初评审会议一结束，他便知道了结果，甚至有恃无恐地评论着集团的过往和一些领导的行为风格。子鸿不宜妄加言论，坐在沙发上当作趣事笑着听着。
　　待主席的兴致缓了下来露出言归正传的神色时，子鸿一边表达着公司领导对于这个项目的重视，一边递上了自己准备的两页纸的报告。陈主席还是颇为用心的，他走到办公桌前拿起了眼镜，便坐了回来一脸认真地看了起来。此时王主任的笑容也收敛了，他和子鸿一样也很想知道主席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这也便是他日后的工作方向。
　　主席轻轻地摘下了眼镜，放下了报告，嘴角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让人难以分辨他对子鸿的建议是否认可。他并没有及时谈论他的看法，而是给王主任和子鸿每人抛过来一根“经典1916”。
　　这么好的烟，子鸿诚惶诚恐地接着，不等子鸿表现，王主任已把火给主席点上。只见主席吐出一口浓浓的香烟，接下来他所说的让子鸿喜忧参半。
　　对于时间上的安排，主席表示赞同，尽快完成项目公司注册、项目可行性研究报告，以便报送至省能源局争取项目前期工作开展函——“小路条”，“小路条”后置的报批支撑性文件，只要归属市级审批的，他同意特事特办，为后续项目的核准争取时间。
　　注册公司的事宜，他安排开发区孙主任全力配合，项目支撑性报批文件办理涉及到的市级部门，由王主任邀请各部门明日召开项目协调会提前会办。窑厂彻底关闭，赔偿事宜由政府负责。这些都是子鸿所欣喜的，让他看到了政府对项目帮办的诚意。
　　但项目公司必须注册在开发区，且必须为外资注册。渔场的零散建筑全部拆除，渔场职工全部分流，由市政府统一安置，费用由市政府主要解决，谐力光伏支持一部分。鱼塘的租赁价格一口价660元/亩，由主席安排的公司和注册好的项目公司签订，养殖经营权归属主席安排的公司。这些子鸿都有些难以接受且无权给予主席答复。
　　“谐力集团的港资还是很多的，如今外资考核要求越来越高，我们希望谐力给予市里一定的支持，这也是引进这个项目的初衷之一。”主席淡淡地说道，未等子鸿开口，主席补充道：“这是必须的！”一脸的严肃。
　　子鸿的心里很清楚，集团固然有外资，但压根不在谐力光伏的权限之内，恐怕顾莹莹都摸不着外资的门路。只见主席神色如此端庄，便不宜诉求。关于租赁价格倒也合适，但没有养殖经营权，相当于少了一份副业收入，相比之下，价格属于市场上就高的。租赁价格权且还可以接受，但不能接受的是签约主体竟然是主席安排的一个尚未成立的公司，且这个公司压根不具备鱼塘的所有权属。从法律上来说，属于无效合同或是二手转租，这种安排着实让子鸿费解。项目公司一般注册在项目管辖地，要求注册在开发区，无异于以后生死未卜，管辖地乡镇政府便不存在税收收入，绝对是火冒三丈，运营期间更不要指望得到乡镇的支持。
　　子鸿委婉地争论着，也许主席的心中这本账早已算计，只见他有些漫不经心，表面上还是认同子鸿所说的。但接下来他所说的，却让子鸿不得不去接受，也让子鸿明白了这个项目关乎的政治和利益——的确是无利不起早。细细想来，对于公司来说，若能实现双赢也就作罢。
　　“渔场权属属于林业局的，多年来不归乡镇管辖，遗留的问题也颇多，我安排公司租下来再租给你们，我们负责你们的长治久安。项目公司注册在开发区，也是为了孙主任招商引资的任务，也是市里的大局需要。反正有事情，你们大可找孙主任，不行就来找我。”陈主席的回答既是一种解释，也是一种指示，更似乎是一种经验。
　　“土地权属问题，主席您那还没成立的公司不具备权属，我根本无法报批规划啊！规划局必须看到权属方的同意，方可出具规划意见。”子鸿低声地争辩着，语速有些缓慢，颇有些无奈。
　　主席看了眼王主任，似乎想寻求对子鸿所说的验证。
　　“是这样的，主席。”王主任轻轻点了点头，随即轻声说道。
　　“那你先和渔场签一份土地租赁协议仅用于项目报批，等我们那公司成立好了后补一份租赁协议。”主席拍了下大腿率性地说道。“子鸿啊！租赁价格是一样的，渔场要多少，我们签多少，我可没有想过赚差价这种低劣的事情啊！”说完，“嘿嘿”地笑了两声。
　　子鸿确实有那种猜测，不过听主席如此一说便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若真如主席所说的可以保证长治久安，以主席的信誉，公司未尝不可。只是那外资的事宜，子鸿万万不能越权去表态。
　　“我们那即将成立的公司准备从事养殖和新能源方向，也算是为老同志和快退休的人谋份福利。虽不是事业单位，以我们和褚老板的交情，断然不会影响谐力的发展。你回去也汇报下，哪个领导有问题你来找我，我来找老板。”主席的脸上又露出那诡异的笑容。鱼塘经营权也许是他早已盘算过的利益，笑容中一种自我煽情的味道。
　　“那关于渔场拆迁和职工安置中所谓的‘支持一部分’，不知道主席您是怎么想的，我回去不能就这么汇报啊?”一丝不满的情绪，子鸿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内心隐隐也有些惧怕，惧怕长此以往下去，自己成了他们利益的棋子。
　　“我们初步算了下，市财政安置这批人，大约在一千万左右，我们希望谐力可以支持三百万。这个也不为难你，到时我找老板，你就当没有这回事，你和渔场的土地租赁协议中无需提这个，我们之间的协议里算是我们的义务，你无需把三百万写进去。”主席一挥手间，爽朗地大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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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仿佛一切都被安排好似的，几乎没有子鸿发挥的余地。客观地说，地方政府给予了很大的支持，消除了很多顾虑，但主席的那份精明，让子鸿着实有些不安。
　　当主席问道给子鸿的车是否到位时，正巧借着王主任所说的司机离职了，以自己没有驾照为由婉拒了。同时为了方便报批文件，也婉拒了安排在离城区较远的开发区住宿。
　　晚饭前，子鸿电话和莹莹汇报了下午的情况，莹莹对于项目开发专业上的事情知之甚少，算是学习，她让子鸿自己拿捏。关于租赁协议主体的事情，她也建议先和渔场签订先行报批，走一步是一步。至于外资，如子鸿所料，她也是无语，不过她一句戏谑的话却是提醒了子鸿。
　　“他既然和老板这么熟，让他找老板啊！为难我们谐力光伏干嘛？集团外资多着呢！”说这句话时，莹莹对于阜新市和谐力集团的故事也是有所耳闻——嘴上叫好，背后埋怨。
　　“是的，外资的事让他找老板去解决，也许更为顺畅。指望我们小小的谐力光伏兜兜转转的请示，只怕都过了外资的考核期限。”子鸿想着想着似乎心中有了主意，看来晚上要用几个“中杯”去消灭外资这个难题了。
　　晚宴规格较高，安排在市区颇上档次的酒店，包厢的格局十分雅致，服务员面带笑容，十分礼貌。子鸿应邀坐在了主客的位置，倍感荣幸。几轮下来，下去了不少酒。
　　主席所言非虚，晚上参加的人都是对项目报批极其有利的人，都是各部门的一把手。支持都在酒里，大家兴致颇高。开发区孙主任比子鸿年长不多，更是投缘，便以兄弟相称。
　　强忍着酒精的麻木，不得不去发挥下，去领了个“中杯”走向了主席。主席一看颇为惊讶，随即大笑着站了起来迎了下子鸿。酒桌上少谈工作，否则犯了大忌，子鸿自是明白，必须简单明了，一开口就要让主席信服。
　　“主席，您下午交待的事，我一离开您的办公室就和领导汇报了，基本上都同意。领导对于支持阜新外资的事也很重视，但毕竟是我们国家的能源行业，也是几个亿的工程，领导第一时间咨询了省能源局，省能源局对于项目核准给外资企业的做法认为颇为不妥，毕竟是涉及到国计民生的行业。”胡诌了这个理由前，子鸿特意查了下这两年江陵省核准的项目名单——无一是外资。
　　主席端着中杯，先是楞了一下，脸色稍沉下来，但又是将信将疑。“公司领导怎么说呢？”他放下了酒杯微微问道。
　　“据说今年的项目‘小路条’一时还不会批，省能源局计划谨慎处理光伏发电项目，可能是省级补贴财政资金有限吧！今年可能从前期开展方面提前规划资金盘子。‘小路条’直接和省补电价的资格挂钩，暂时也不知道我们这30MW能否全部取得前期开展的资格。您也知道，光伏开发前期手续也就那么一二百万，一旦政策有改动，时间有误差，项目建设的增资时间很难说，同时考虑到汇率差等风险，估计谁也不会傻到把那么多的外资提前打到账上，一直躺着还受资金监管，就怕误了您所说的考核。公司领导建议您和老板谈一次，毕竟老板在家乡的产业多，哪个板块都可以在外资上救一下急。”子鸿一口气说完，酒精的作用下，嘴唇微微发颤。
　　主席微微陷入了沉思，子鸿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力争12月31日前并网的目标是不假，但不得不承认省能源局至今未发放一张“小路条”，的确有如子鸿所说的迹象。一旦“小路条”的获取延迟，所有的目标都相应往后推移。
　　“以您和老板的交情，肯定会答应家乡政府的请求。如若不答应，我也没有必要还和您谈什么渔光互补了。他都不答应，你还让我们投个屁啊！他若答应，哪种方式都好，当然越快越好。”子鸿看主席没有反驳的意思，紧接着说道。说完，便有意在主席的面前又拎起了个“中杯”。
　　看着子鸿拎了起来，主席也拎了起来，也许是几杯下肚更添豪爽，他也不想和子鸿去计较，也许子鸿所说的都在理。一饮而尽，此处皆是掌声，孙主任连续叫嚣了三个“好”字。
　　“听你的，我找老板，先内资吧！你和正一主任先忙起来！”边说边朝子鸿反扣了下中杯后坐了下来。
　　子鸿也恭敬地朝主席反扣了下中杯，示意那份酒品的豪爽。
　　此时邻近主席的王正一主任听得甚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