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查抄王府

　　刘文扈确是奉了皇上旨意来追捕赫连子玉，自从赫连被定罪，各省各府画影缉拿，连个子玉的影子都没查到，最着急的就是这刘卞父子。刘卞多次上奏，终于让儿子拿到追查的圣旨，并暗自授意将赫连子玉就地除掉。所以刘文扈明着张榜盘查，暗里跟踪，隐匿了官兵的行踪。
　　上次接到孟府下人密报，马上就要成功了，却叫三个不明身份的人给搅了，白死了许多人，他也没想到如今的赫连子玉这么难对付。刚刚有人来报，说解救赫连子玉的那三个人和一伙蒙古人结了仇，在廣德打了一仗。蒙古人绑了人质，结果叫赫连子玉给救了。这下把刘文扈气得七窍生烟，自己这个对头若真要与别人联手成了气候，更难让他就范了。他当即叫人去查那三人的底细，三人底细没查到，却查清了那些蒙古人就是当地希日王府的人。
　　希日丹家族当初跟着忽必烈东征西讨立了战功，封了良田千倾，大片山林。但他的后辈却是不学无术，整天狎妓斗狗，霸田霸女无恶不做。这个希日府与孟府同是廣德的大户，但一个是民怨，一个是德广。而且希日府里豢养了一大批勇猛的兵士，有恃无恐，朝廷也视他为患，所以刘文扈也不敢和他们有瓜葛。不过，既然赫连子玉和那三人联手与希日府作对，不妨让他们斗，给他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派出了许多眼线，就等个最佳的机会了。
　　翌日，鲍硕把子玉接到府中，让进正厅，下人上了茶水，他开门见山道：“赤虞公子也是我鲍硕的恩人，咱们大恩不言谢，俱都是同过生死的兄弟了。我有一事想问,公子昨日也算得是行侠仗义，若我有心为民除害，铲除恶人，公子可有助我之意？”
　　这话鲍硕问的爽快，子玉却不敢直接回答，自己毕竟是朝廷钦犯，他略略沉吟道：“公子说的可是昨日提起的希日府？他可是朝廷当年御封的世袭功臣，单凭你我之力岂能撼动这棵大树。”
　　鲍硕见子玉这样说，知他也是稳重谨慎的人，更加放心，起身道：“实不相瞒，我虽一路游山玩水，但也了解了不少民间疾苦。作为一个立世的堂堂男子，虽不在朝纲，但对这种污浊之气岂能熟视无睹。我观公子也是血性男儿一身正气，武艺又高，希望公子能考虑。”
　　鲍硕这话倒让子玉钦佩，也算合了自己的心思，便道：“鲍公子的话我理解，也合我意。但这事不是凭意气就可办成，还要深思熟虑，知己知彼才行。”
　　“这个公子放心，”鲍硕便叫人去请樊将军。
　　不一会儿，一位年轻的将军走进来，对子玉施礼道：“在下已听过公子大名，十分仰慕，不想今日有缘相见。”
　　鲍硕介绍道：“这位就是京城来的樊玉将军，他是奉了皇上密旨前来查抄希日府的。”
　　子玉一惊，京城，不就是宿卫军的人吗？自己现在倒自投罗网了。他稳稳情绪，微微一笑道：“那将军就是宿卫军的将领了，赤虞也深感荣幸。不过将军即是奉了皇命，自有军队执行，为何还要用我们这些人相助。”
　　樊将军道：“公子不知，这次奉旨来此，依皇上之意是要智取，以免引起对抗祸及百姓。所以我才与……”他看看鲍硕道，“我才与鲍公子商量个对策，他结交的人多，不乏英雄豪杰，就请赤虞公子鼎力相助。”
　　鲍硕也道：“樊将军与我是朋友，这次又是为民除害，希望我们可以携手。”说着他让樊将军把圣旨取来。
　　子玉被感动了，这种机密之事，竟对他如此信任。他忙跪下说道：“赤虞是一介草民，怎敢当得如此信任，一切愿听从将军安排。”
　　鲍硕忙把他扶起，说道：“我早看出公子不是庸俗之辈，果然处事明白得体。公子如今就在府里住下，我们一起商量一个万全之策。”
　　子玉也明白，自己既知道了这种机密，就是不参与也无法再离开此地。何况是为国为民出力义不容辞，便也没法顾及大顺两人担忧，满口应允了。
　　一个月光暗淡的深夜，希日府里像往常一样，小王爷搂着自己刚纳的第八个小妾，正千般温存、万种恩爱的如胶似漆。空寂寂的府里，除了几个巡逻的兵丁，丫鬟仆人都在自己屋里睡沉了。五百个兵士驻扎的别院里，也是静悄悄的。
　　子玉一队五个人都是蒙古士兵装扮，除了自己和铁季，还有三个樊玉挑选的精兵。昨天晚上，他与铁季就把希日府的那张布局图全记在脑子里。在堆放草料，马匹和车辆的西南角，用绳索吊钩攀过高墙，潜进后院。在拐角处，不得已杀了两个巡逻的家丁，又把尸体藏好。
　　鲍硕猜得对，那个脑满肠肥的小王爷就在第八个老婆屋里，被子玉他们堵了个正着。小王爷迷迷糊糊还以为是进了强盗，养的白胖的脸上，勉强挤出个苦笑：“大爷，大爷，别杀我，我给钱，给钱，大侠饶命，饶命，老婆也给你……”
　　子玉把一块布塞到他嘴里，拿绳子捆了个结结实实，见那女的眼珠滴溜溜的不老实，叫士兵也把她绑了。
　　铁季领人到别院去了，去不多时，士兵回来道：“都办妥了，他们那儿连个岗哨都没有，我们太顺了。”
　　子玉心想，是樊玉和鲍硕做的机密，就是自己从知道这一切后一直和他们在一起，这种缜密才有了今晚的顺利。
　　想法一闪而过，他不敢耽搁，出了屋门便取箭要通知外面的樊玉。刚一出屋，上面有枝箭冲他而来，他一闪身，那箭钉到身旁的廊柱上，对面房顶的黑影也进了他的视线。
　　判断是瞬间的，子玉手中的箭也瞄着黑影射了出去。他清楚，这人就是刺杀不成也会给今晚的计划添乱，必须除掉。黑影晃了一下倒向房顶的外面去了。
　　两个士兵也出来了，子玉道：“刚才有人跟踪我们，我射了他一箭，不知情况怎样。你两个到大门那儿埋伏，将军一到，就把门打开。”
　　士兵说道：“你自己行吗？”
　　子玉笑道：“这个王爷一把刀就能制住，我没事。”说实话，他还真没见过这么熊的蒙古王爷。
　　士兵走后，子玉把浸过油的毛毡绑在箭上，点火，向外面射去，一连三枝。他箭术本来就好，又使足臂力，离弦的火箭飞出了希日府，从高高的夜空划过。
　　在外面埋伏的鲍硕和樊玉一阵兴奋，成功了。他俩下令，二百个骑兵闪电般把希日府围了个水泻不通，二百个火把映红了夜空。
　　子玉揪起那位小王爷出了屋子直奔大门，路上，被府外喊声惊醒的仆人、家丁见王爷脖子上架的寒光闪闪的钢刀，大气也不敢再出。
　　远远听见大门那儿兵刃的碰撞，樊玉的两个士兵与希日府的家丁打的正激烈。子玉知道，这些家丁都是训练有素，不见棺材是不掉泪的，他把手里的王爷一提，高声喊道：“你们王爷在此，都快住手。”
　　众人见此情景，不敢再战。这时铁季在别院也把火点了，浓烟火光骤起。子玉知道，现在那院的马房、兵器库、大门也被火封住了，一切皆顺利。他厉声说道：“大家听着，你们王爷横行霸道，作恶多端，有聚兵谋反之罪。皇上下旨缉拿，对希日府查封。你们放下武器，会从轻发落，若抵抗一律同罪。把门打开。”
　　两士兵打开大门，外面的人冲了进来，樊玉拍拍子玉的肩膀，然后带人到别院去了。
　　子玉把王爷交给士兵，迎着鲍硕，与他相拥在一起。他们虽然认识不久，但都是在生死关头，这次仗义出手，两人又同心协力肝胆相照，一时竟有种亲如兄弟的感觉。
　　樊玉从别院赶来，说那五百人俱已拿下看押，又让士兵拘禁全府人等，连夜查抄。今夜以二百人的队伍，拿下拥有五百兵丁的蒙古王府，除了有个饭桶王爷外，子玉出了不少点子，又亲自潜入王府里应外合。在鲍硕眼里，子玉完全超出了一个保镖的能力，或是他更适合做个将军。鲍硕哪里知道，眼前的赤虞就是被追查的钦犯，还是在两年里三上战场的军人。
　　天就要亮了，鲍硕留下樊玉善后，同子玉回府去了。
　　出了希日王府，回头再望晨曦中的偌大府邸，昔日的骄横已不复存在，仅仅一夜，权利欲望荡然无存。
　　路上鲍硕问子玉道：“想不到赤虞公子是这样有勇有谋，因何不效力朝廷，为国尽力。”
　　子玉道：“纵观历史，有多少效力的人死于奸臣昏君之手，何况布衣草民，哪来出仕之路。”
　　鲍硕不以为然道：“公子此话偏颇了，奸臣当道，忠良遭害，君不见这种昏庸的帝王岂能长久。昏庸失政，明君辈出，当今的皇上惩治贪官广施仁政，通汉书，开科举启用汉臣。这样的皇上更需要良臣的辅佐，才能除弊兴国。公子一腔热血，忠肝义胆除暴安良，何以要弃之荒野，空负了满身才干，实在可惜。”
　　子玉想，何止是弃之荒野，竟是亡命天涯。他的话句句在理，我却有口难开。便转问他道：“鲍公子如此志向抱负，可是有入朝为官的打算？”
　　鲍硕道：“有这打算，只是孤掌难鸣，希望多一些像我们一样的有识之士，共同治理朝纲。”
　　子玉不无感概，说道：“公子心胸远大，如有一天，公子真的入仕朝纲，赤虞必当追随，为国效力。”
　　鲍硕欣然笑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公子的话我记下了。”又说道，“你我患难中相识，又志同道合，何不结为异性兄弟，同心同力，手足相待。”
　　子玉沉吟道：“你我虽是生死之交情如兄弟，可对我，你了解甚少，怕兄长后悔。”
　　鲍硕摇头道：“难道你不知英雄不问出处一说，我断定公子是个磊落之人，不想错失手足之谊，难道你还怕你后悔不成。”
　　子玉笑道：“哪里，我如今对兄长敬佩的很，如蒙不弃，我答应就是。”
　　当下两人催马回府，立即备下香案，写了金兰庚帖。鲍硕长子玉半年，尊为兄长，立誓为约。鲍硕却躲过了生死与共之誓，只说同甘共苦视若手足，共创大业，永不言弃。
　　子玉也未在意，又拈香跪拜完毕，子玉道：“我出来这几日，他们一定等急了，小弟必须告辞了。”
　　鲍硕点头送出，又嘱咐他勿忘相约之事，两人这才依依不舍地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