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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易钗而弁

作品名称:梦逝乾元      作者:文字生存录      发布时间:2019-12-29 14:57:57      字数:4520

  从临安到廣德,长君与兰儿都是走的大道,人多,路也走得顺利。只是主仆二人第一次出远门,一路尽打听,在路人中很扎眼。
  长君,如今该叫韩少珺,字明毓。虽穿的男装,却也掩盖不了面若桃花,眉翠唇柔的闺阁气质。临行时兰儿把长君的衣袍肩部缝了用棉花做的垫子,两人又用布把胸部束了,去掉不少女子的特征。
  兰儿本生的粗壮一些,又是小厮的短打扮,一副清清亮亮,利利索索的后生模样。因她姓兰,长君就给他取名兰湮,平时唤她湮儿。
  少珺更是一副冉冉风流,翩翩儒雅的少年公子模样,在人群中显得风姿出众。刚出临安时,她还时时被离父别母的愁绪困扰,现在走了两天的路,想家的心思也淡了一些。
  路旁有一个不大的茶摊,两人歇下来。这一路,少珺骑马,兰湮挑着行李。行李虽不多,但经不得路长,少珺时时让她休息,所以路也走的慢了。
  开茶摊的是对老夫妻,两人招呼她们坐下,端来茶水,并把马栓在旁边的树上。少珺见两位老人像是黑瘦粗糙的乡下人,便问道:“这地方行人不是很多,老人家为何在这安个茶摊,家里还有什么人?像这个年纪,正该在家养老才是。”
  见少珺这样问,那位大爷说道:“看公子这身份是大户人家出来得,你不会知道像我们穷人是养不得老的,能有吃有喝的过一辈子就是福了。”
  少珺又问:“你们乡下没有地吗?”
  “哼,那点地,还不够交官的哪。去年朝廷派人发榜,说地要重新登记。结果县里的官差把好多人家的坟也平了,房子也拆了,凭空造出好多地来。老百姓的日子没法儿过了,我的两个儿子都去吃了兵粮,家里就剩我们老两口。上头来要钱没有,要么把命拿去吧,反正是个死。听说年初,别的省都有起兵造反得了,那才叫个痛快。”
  少珺心想,自己窝在家里,竟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等事。听说当今皇帝还是一位明主,自登基以来,平贪官,开科举,赈灾民,难道不知道下面的民情吗?官逼民反,可不是明君所为。她伏在兰湮的耳边说了几句话,兰湮便起身打开包裹,取出几块散碎银子,交于这位老人。
  老人吓了一跳,坚决不受道:“公子,这可使不得,我只收您的茶钱,这些不能收您的。”
  少珺道:“您且收下,这不算什么,我们一会儿还要麻烦您做点吃的,现在已过了饭时,这近处又无客栈,就麻烦老人家了。”
  “这好说,可也用不了这么多。”
  兰湮道:“你就别啰嗦了,我家老爷就是个大善人,这是常有得事。”
  那位老大娘一面添着茶水,一边道:“怪得这位公子看着面善,又长得好看,是行善积德修来的,托了您的福了。”听她这么说,少珺心里有鬼,不觉脸红了一下。
  因听老人说这路上不太平,吃过午饭,主仆二人便早早上路了,穷人多世道就乱,小心为上。
  还真说准了,就在离廣德不远的一处树林里,遇上三个抢劫的,少珺连抽剑的机会都没有就被用刀逼住了。也就是这一次,因被一个人救了,才使她改变了自己的行程。那个人就是大顺,他一路上追寻打听,始终没有子玉的消息,便直接来了临安。在这里救了少珺主仆,见是个羸弱的书生,就回头送了他们一程。少珺问出大顺是从辽南战场来的士兵,还是赫连子玉的属下,惊喜万分。她不敢暴露自己的身份,便以赫连旧交的情分向他打听。
  这大顺生性憨厚,又在路上憋了一肚子的话,并不设防,边走边说。从怎样兵败,驻扎鹤野,大将军又怎样被害,到子玉遭追捕,离他们而去,字字句句敲在少珺的心里。听到子玉没用麻药愣是把伤口割开治疗,心疼得想,做一个战场军人真不容易。只是不知他写的血书送到京城没有,也不知他有没有摆脱追兵,一时心里七上八下地挂念起来。
  大顺挂着子玉的安危急于回临安,见已到了城门,便与她们告别,回身匆忙赶路去了。
  这一晚,少珺在客栈里辗转不安。子玉回临安,她上大都,南辕北辙,难道与他就这么错过了?何况现有官兵追查,他回临安凶多吉少。这人也是,几经风雨,怎会这么没计较,早知你的家人押解进京,为何还要自投罗网。若是为了见我一面,岂不是我害了你。如今婉婷冒名代嫁你尚不知,当我是负情之人,一定难过至极。怎么办,我怎么能舍你而去。
  天刚亮,少珺就叫兰湮打点行李回临安,说道:“昨天那人的话你也听到了,我不能让赫连公子一人去犯险,若能找到他,我们又穿的男装,一起结伴同行也无碍。我要和他一起闯这个难关,帮他沉冤昭雪。”
  这事关乎姑爷的安危,兰湮当然责无旁贷,她即刻跟着小姐往回赶。为了加快速度少珺把行李放上马背,两人轮流骑马,歇人不歇马。等赶到临安城外,还不知去哪儿找人,却听到一个更可怕的消息,刘府的御赐新娘新婚之夜投河自尽了。
  少珺听了几乎吓晕过去,竟是自己害死了婉婷。她不敢在外声张,找了个僻静的山脚,与兰湮难过地哭了一阵。千怨万怨,怨自己不该把她推到这一步。原想她是有缘找到这样一个不错的归宿,可谁知她如此轻生。自己恨不得与她同赴阴曹地府,结束内疚的痛苦。还有赫连少夫人,要不是为了孩子,她哪会冒险。两条人命竟毁在自己的选择上,她终身都不会原谅自己。
  兰湮见小姐只是哭泣,怕她哭坏身子,忍住眼泪劝道:“婉婷小姐已经走了,你要是再哭坏了,兰儿咋办?就是表小姐在地下知道,也会心疼的。”
  少珺擦着眼泪道:“我想她应该是恨我吧,是我逼她走的。不管是恨我,还是疼我,我要到她的坟上去拜祭。这些都是刘文扈逼的,早晚我要报这个仇。”
  想到报仇,就想起子玉如果真来临安,必然会知道这个消息,也一定会到我的坟上去,兴许可以碰上。拿定主意,便与兰湮立刻动身赶往南屏山。
  霍家的祖坟原是在云南,祖上进京为官,便全家迁来此地,祖父祖母便合葬在城外的南屏山上,这里绿竹掩映,十分清幽。虽听说未打捞到新娘的遗体,但父母一定会在这为女儿修一座坟茔。在祖父祖母的下面,果然有一座新坟,墓碑上赫然写着她霍长君的名讳,上面被一束束野菊覆盖着。
  她伏在碑上,泪水一滴滴向冰冷的青石上洒落,泣不成声。婉婷妹妹,抱歉,是我害了你,我来看你了,你要是恨我,你就恨吧,但这个仇我一定会为你报。
  少珺两人在这里等了许久,也没见有人来。看看已过午时,两人便下山找了个小饭馆,她也不饿,看着兰湮吃饱。然后出来,茫然不知去哪里再找,牵着马信步又来到那片竹林。空寂寂的,少珺失望了,这么大的临安,子玉究竟会在哪里?在周围又转了一遍,不禁想到,会不会已经出事了,这种想法让她不安起来。
  兰湮说道:“前面就到慈恩寺了,还是为公子上柱香,保佑公子平安吧,也保佑小姐早日找到公子。”
  少珺向来不信这些,但今天实在无计可施,竟被说的动了心。她们把马栓在门前的树上,只带了随身包裹进去。这个寺院在临安算是最大的,还拥有这附近的大片山林,少珺祖父的墓地就是从寺里买下的。里面的老方丈慧慈师傅和爹爹很熟,幸亏自己不常来,又换了男装,见面他也应该认不出自己来。
  她与兰湮捻了香,恭恭敬敬地拜了三拜,插在香炉里。然后跪下,双手合十,心里默念,佛祖在上,原谅我霍长君以往不敬之处,信女今后一定以佛法为念。请佛祖保佑我的未婚夫平安无事,躲过这场灾难。眼瞅着佛祖那笑眯眯的神情----转念想起那次妙华寺求的符竟让子玉在几万个尸体中活了下来,还真灵。这一走神儿,吓了一跳,忙收回心神祈祷,罪过罪过,请佛祖海涵,还请佛祖保佑我早日找到子玉,昭雪冤案。
  然后又拜过后起身立起,见身边有一位老者,正泪流满面地求着神明保佑。他头发和胡须都已斑白,看着身体还好,就是清瘦点,一脸的倦容。少珺不禁起了怜悯之心,待他起来后,询问道:“老人家怎么如此悲伤,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老人抬头看了一眼,见是一位清俊儒雅的书生,便答道:“家里倒是有点事,我与小侄儿出门在外,想不到侄儿病的厉害,若有个三长两短,咋给他父母交代。实在是想不出办法了,才来求佛保佑。”
  少珺心想,有病求佛不是远了点,便道:“该请大夫看看才是正理。”
  老人又道:“请过大夫,吃过两副药也不见好。这两天越发厉害,昨天竟昏睡一天了。”说完急得又落下泪来。
  兰湮见了,悄悄对少珺道:“公子是想帮这个忙吗?”
  少珺笑笑道:“试试看吧。”
  于是兰湮对老人说道:“你别愁了,我们公子懂医术,帮你替他看看吧。”
  老人千恩万谢的,少珺问道:“你的侄儿在哪里?”
  老人说:“幸亏慧慈师傅,我们已在寺里住了几日了。”
  少珺叫兰湮拿了药箱,跟着老者向寺的后院走,边问道:“老人家是哪里人,家里是做什么的?听口音不像是外地的。”
  老人停了一会儿,才答道:“我老家在这儿,是在山东做生意。这是第一次把侄儿带出来,就成这样了,幸亏碰上公子。”
  少珺道:“老人家先别这样说,我也医术有限,看过再说吧。”
  在后殿一座小偏房里,少珺见到了所谓小侄儿,倒是个十七八岁的大人了。大概是在发烧,脸色暗红,呼吸急促,确实烧的有些昏迷了。
  老人搬来个凳子让少珺坐下把脉。她刚把手按上他的脉搏,那人手指动了动,竟反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腕,攥得生疼。
  老人俯在侄儿的耳边道:“别怕,是来给你瞧病的大夫。”那人才把手松开。
  少珺心想,此人能在昏迷中还有这样的保护意识,哪像是刚出门的生意人?又见他的枕下露出一小截剑柄,就知道是那个老者在撒谎,便有些反感。试过脉后,又叫拿过以前的方子看了,心里已经明白,问道:“你的侄儿是不是刚刚遇到过急怒之事?”
  见老人点头,便说道:“这就是了,他这是急怒攻心,抑郁在内,才感了风寒,并非是一般的虚寒之症,若按前方可不是更会加重么。”
  重新开过药方,递与老人去抓药。兰湮还想帮他去拿银两,被少珺制止。既然称是经商就该有银子,自己也是逃生在外,这个善不行也罢。果然,老人谢过她后,拿了银两自去抓药了。
  少珺在寺里到处逛了一下,又想了一会儿,踌躇不安,就想离开这里。兰湮道:“那叔侄两个也怪可怜,小姐帮人就帮到底,在这住一晚,明日再走吧。”
  少珺心想,这小丫头什么时候也学得这么心软了,便对她道:“我们第一次出远门,这两人诡秘,不知什么来处,还是远些的好。”
  兰湮提醒她道:“那姑爷还是钦犯呢,难道也是坏人,不能帮他么。”
  少珺立刻醒悟,是啊,我和子玉也是落难之人,还是坏人不成?亏你还有学问,这会儿还不如个小丫鬟的见识,真真惭愧。她复又来到后院,见那老人正在熬药,便叫兰湮从药箱里取出一小包药来,递与老人道:“等药熬好后,把它放进去,烧退的快一些。”又嘱咐了些熬药用药的注意事项、饮食调理。老人一一谢过。
  这时,一个年轻的小和尚走过来,说道:“天色已不早,公子就在寺里用过斋饭留宿一晚吧。生病的那位公子也是不俗之人,刚来时,他不知为谁做超度,曾抄录了佛经一卷,方丈直夸他的字好哪。您既懂医术,不妨把他治好,也是件善事。”
  少珺心里一动,问道:“那卷佛经可否能让我一观?”
  小和尚道:“真是不巧,经卷是方丈收存,如今他出门了,须要几日才归。”
  失望之余,少珺又问那位老人道:“刚才匆忙,还未曾问过您侄儿的名讳,不知怎样称呼?”
  老人答道:“侄儿叫赤虞,也曾读过些书,所以字写的好。”
  少珺又问:“我见赤公子反应机敏,又带着剑,像是还有些武功。”
  老人又答:“他家是几代的镖局,因他是单传,不想让他再干这种营生,才让我带他出来学学经商的门路。”
  这些回答顺乎情理,并无疑惑,竟把少珺刚才对他的反感打消了,让心里倏然升起的一丝疑虑也放弃了。
  其实少珺并未想错,那位公子正是子玉。只因赫连忠不敢暴露他的身份,对这位年轻大夫也是守口如瓶。何况如今子玉几经磨难,数度拼搏疾病缠身,全然没了府里丫鬟们形容的风流倜傥。两人八年未见,还怎能认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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