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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太平桥保卫战

作品名称:咆啸河山      作者:铜盆孤雁      发布时间:2019-12-28 15:48:51      字数:5303

  1938年11月8日,当日军在临湘陆城登陆时,日本军舰就开进了岳阳北边的城陵矶要塞之临湘矶炮台附近。中国守军炮台开炮击之,杨林矶炮台亦开炮协攻。日舰不得近,旋退去。不久,又以飞机在中国守军各炮台上空轰炸,守军岿然不动。
  9日,日军用橡皮艇抄入洪家洲后背之芭蕉湖,该处中国守军后撤,城陵矶乃告不守。
  城陵矶是岳阳县最北的一个城镇,紧靠临湘,它的陷落,标志着日军开始入侵岳阳县。
  阮湘的县政府搬迁花去了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直到11月10日才算完事,而这一天,岳阳城的市民也已经可以看见日军的黄军帽了。
  阮湘走了,岳阳城里有两个人却喜坏了,他们便是费竹如和周勉之。还在11月4日,县政府开始搬迁的第二日,费竹如就找到周勉之说:“日本人要来了,县政府都搬走了,我们是不是要相时而动?”
  周勉之看了这个其貌不扬的费竹如说:“相时而动?如何动?”
  “当然是做头面人物啦,你看,岳阳城总有十几万人口吧,没政府管了,岂不要乱套?”
  “你这个侏儒啊,就是喜欢操空头心,日本人不是就要来了吗,他来干什么,他就是来统治我们的,还用得着你去管吗?”
  “周兄此言差矣,日本人自然是来统治我们的,可是,他是日本人呀,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日本人是强龙,我们就是地头蛇,他不会不借助我们吧?”
  周勉之听费竹如这么一说,似乎是开了窍,但是,他还是把疑虑一层层提出来。周勉之说:“你的意思是我们去给日本人效力,帮助他们来管理岳阳人,这我们成什么啦?不就是汉奸吗?”
  “怎么会是汉奸呢?你想想,日本人来了,市民乱作一团行不行,你要是乱作一团了,日本人就会杀人的,一直杀到你不乱了为止,我们出来帮助维持秩序有什么不好?我们把秩序维护好了,日本人就不会恼,市民的脑壳也保住了,大家都好。我们不但不是汉奸,还是保民的民族英雄。”
  “即使如此,也不该我们二人出面啊,你是中原人,我是济南府人,我们都不是岳阳人。”
  “正因如此,我才来约你一起出面。这岳阳人就是湖南人,湖南人是出了名的蛮子,他们倔得像牛一样,蛮得像虎一样,你要他们低头来讨好日本人,恐怕我们的人头早就落地了。”
  “那岳阳人还不恨死了我们,还不杀了我们!”
  “不会吧,我们出来就是为他们谋利益的,他们蛮是蛮,总不至于不讲道理吧。”
  周勉之的疑虑为费竹如一一破解,周勉之就不好说什么了。他问:“侏儒呀,我们出来做点什么事呀?你原本也不是个勤快人啊,是不是一下子变好了,变勤快了?”
  费竹如说:“我们出来当然是帮助日本人维持秩序,你不知道吗,在日占区都有维持会长的,我们就来组织维持会,帮助日本人维持秩序。”
  “维持秩序,如何维持?”
  “这很简单啦,比如说要教育市民热爱日本人,不要做反对日本人的事情;比如说日本人要捐要税,我们就帮助组织捐税;比如说日本人要劳力修工事,我们就要帮助组织劳力。一句话,日本人是倒毛猪仔,我们要顺毛摸,不要逆着他。”
  “这还不就是汉奸哪?”
  “不是汉奸啊,勉之兄你怎么就想不通呢!日本人是一头野兽,你不顺着他,他就会吃人的,他吃人是不吐骨头的,他是会吞掉你的生血的。”
  在费竹如耐心讲解下,周勉之终于答应出来做点事,但是他说,他只做费竹如的副手。费竹如笑着说:“你想做为首也不行啊,那样的话,我不是没位置了吗?”
  周勉之问现在做点什么,费竹如说,先制作一些日本旗,把民众训练两次,到时候,日本人开进岳阳城,市民就出来打着日本旗表示欢迎。
  费竹如和周勉之一个人制作了两百面小太阳旗,然后就挨家挨户上门去送,每到一户就说,日本人就要来了,他们进城,我们就出来举着旗子欢迎,这样就可以保全性命。岳阳市民不理睬他们,有的还把旗子扔出去,费竹如他们就威胁说,你们不要不听啊,更不要对太阳旗有不敬啊,我要告诉日本人的。岳阳人瞪了他一眼说,你要是告黑状,那就把你的两粒卵子割下来喂狗。
  11月11日这天,两路日军入侵岳阳县。
  日军第6师团今村支队自城陵矶进入岳阳城,下午6时到达。这时候,天已经黑了,昏黄的街灯照着冷清清的街道,费竹如和周勉之一人带了几十个老人孩子站在街道两边,举着太阳旗迎接日军入城。日军骑着高大的东洋马,他们傲慢地昂着头,挺着胸,手扶着战刀鞘把。东洋马蹄踏在洋灰路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费竹如、周勉之弓着腰,口里不停地说着“太君好”“太君辛苦了”“太君晒黑了”。今村支队长走到费竹如身边勒住了战马,他说:“你的,什么名字,良民大大的。”
  费竹如连忙点头说:“我叫费竹如,因为个子不高,别人也叫我侏儒的。”
  今村说:“你的,前面带路,去县政府。”
  费竹如是何等灵泛之人,他把今村带到了桃花井一处漂亮的建筑物面前说:“这里比县衙好多了,太君就住这里吧。”
  今村一看,如果是漂亮,便喜滋滋地下了战马,又去里面转了几个圈,然后就叫费竹如回去,要他明天再来这里。
  费竹如终于松了一口气,回家去了。
  另一路入侵岳阳县的是日军第9师团,他们是从临湘长安驿走桃林大道过来的,不过,他们不是进入岳阳城,而是占领岳阳城东部的新开塘,日军要南进,新开塘就是他们重要的屯兵之所。
  岳阳、城陵矶、陆城镇、长安镇虽说不设防,并不是这里没一个中国军人,这里还是有中国军队的,他们就是国军52军的一部以及岳阳警备司令蒋肇州的保安部队,只不过,他们并没有接到守卫这些城市的命令,所以,在日军入侵的时候,他们只是略作抵抗后便撤走了。
  日军还要往南走吗?他们肯定是要往南走的,但是,现在还不能往南走,再往南就是新塘河新墙河了,日本人现在还没意识到那里就是埋葬他们的坟场,只是隐隐感觉到了那些河流很恐怖很血腥,想要渡过去,绝不会像在长江里行进一样轻松。日本人并不是蠢猪,他们走到麻布山脚下便停止了前进,开始在这一带建立前进据点。
  岳阳段的粤汉线紧靠着洞庭湖东岸,麻布山就在铁路东边,山南头断在新墙河,山北头起于郭镇,南北逶迤几十里,康王和新开塘就在麻布山东边,日军南进的据点就建立在康王和新开塘。新开塘的南边是筻口和新墙,越过新墙河,便进入湘北走廊。
  康王和新开塘就是岳阳城的东乡,日本人一来到岳阳东乡,一点儿也没懈怠,他们把新开塘建成屯兵的大本营,然后在城陵矶、梅子市、西塘、新开塘、小侨坳等地建立前进据点。
  日军的屯兵基地建设无法做到一帆风顺,因为在他们的心脏地带,就活跃着一支岳阳县游击大队,这就是胡春台游击队,胡春台是康王人氏,他的游击队根据地就在昆山,而昆山就在康王北边,日军一入侵岳阳,他们就开始了与日军的作战。胡春台游击队是1938年12月建起来的,1939年初,胡春台预获谍报,日军一部自岳阳县城向东移动,欲去西塘。他设伏于康王冯家嘴,上午9时许,日军入伏,他率部突然出击,激战一小时,炸毁日军汽车三辆,击毙日军骑兵30余人。今村支队长异常震怒,又出兵300余,突然包围冯家嘴,屠杀百姓46人。1939年3月,胡春台再次设伏于乌江乡夹铺附近,一举歼灭日军100余人。胡春台英勇抗日举动,极大地振奋了岳阳城乡民众士气,使民众认识到,日军这头魔兽没什么可怕的。
  反抗一旦开始,就没有终止的时候,只要日本人还赖在湘北土地上,就不能让他们有安生的日子过。
  今村支队占领岳阳城以后,他们也在开始考虑如何治理岳阳这块地方,大致有三个措施。第一,就是将岳阳城区划分为三个区:难民区、日华区、军事区。不言而喻,难民区就是收容难民的,有岳阳城乡的难民,还有湖北江西逃来的难民,甚至还有北中国逃来的难民。日华区就是一般的中国人和日本侨民杂居区,这是城市居民正常生活的地方。军事区那就是只有日本军人才有资格去的地方,中国人要是进入这块地方,格杀勿论!第二,将岳阳县更名为岳州县,划归湖北省管辖。第三,成立岳州自治会,费竹如和周勉之担任正副会长,帮助日本人管理岳阳城市民。
  今村做完这三件事后,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一天,费竹如带着周勉之来到了桃花井日军司令部拜见今村,今村看见这二人后就很热情,他笑着说:“费桑、周桑,你们大大的好人,大日本帝国的好朋友,值得奖赏!”
  费竹如猫着腰说:“我们做的不够,今后多多努力。”
  周勉之也跟着说:“我们今后多努力,不要辜负皇军的栽培。”
  今村说:“好啦,你们就别谦虚啦,你们已经很努力了!费桑,我听说,在皇军未来岳阳时,你就去武汉找过我们,是吗?”
  “是的,只是我那时候不知道是今村太君进入岳阳。”
  “哟,那你是找的谁?”
  “我找的冈村大将。”
  “你找冈村大将,冈村大将能见你?说笑话吧!”
  “是啊,我是没见着冈村大将的人,但是,我见到了他的手下。”
  “是木下勇将军吗?”
  “不是的。”
  “那就是我们第六师团的师团长稻叶四郎将军吧?”
  “就是就是,稻叶四郎将军,仪表堂堂,有点像我们中原人。”
  “八嘎!”今村叫了起来,吓得费竹如连忙跪倒在地。旋即,今村怒气全消,他走到费竹如身边说:“起来吧,我不是骂你,我是骂你说的那句话。”
  费竹如已经大汗淋漓了,他战战兢兢站起来,还是猫着腰站着,看着今村。
  今村说:“费桑、周桑,你们不要怕,我和你们大大的朋友,没有怕朋友的道理,今后我们要好好地共事。”
  费竹如说:“我们听今村太君的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周勉之也跟着说:“我们是奴才,今村太君是我们的主子,我们听吩咐就是。”
  今村说:“有很多事要你们去做啊,暂时就去做一件事吧,东乡有一支游击队很讨人嫌,他们就像苍蝇一样盯着我们嗡嗡地飞,很聒噪,你们派人去侦察一下,看他们在哪里宿营,我们去灭了他们。”
  费竹如和周勉之领命出去了,走在路上,费竹如还在擦汗,周勉之说:“这奴才不好做啊!”
  费竹如说:“出了门我们就是主子啊,奴才不好做,主子还不好做呀!”
  东乡几个日军据点经常遭到胡春台和王剪波游击队的袭扰,一个据点在一周内总有一次被游击队袭击,每一次袭击就会死伤几人,日军去追击,他们就跑了,后来就干脆不去追击了,只在据点内双方对射,打过一阵,游击队就撤走了。
  新墙河北岸岳阳县境内的中国军队并不是完全撤走了,有些地方还留有几百人,在云溪太平港就有一支中国军队留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一座桥太重要了,这座桥叫太平桥,它是从武汉通往岳阳的陆路咽喉要地。驻守在这里的中国军队就是国军杨汉域第20军第133师某团第1营,营长叫任怡,人们通常称他的营为任营。除开任营,这一带还活跃着一支中国游击队,那就是路北游击队,队长叫艾荣。
  太平桥是一座六墩石拱桥,非常的牢固,桥长20米,高6米,南来北往的车必须要太平桥。
  日军在陆城登陆后,任怡就意识到了自己身上的担子,这里必然要成为中日两国厮杀的战场,这里必然是血肉飙飞的杀伐之地,他把游击队长艾荣叫到营部说:“艾荣兄弟,大道理我不多说,日军已经占领了临湘、岳阳,你说我们咋办?”
  “还能咋办,打他狗日的!”
  “好,老兄,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我们任营的任务就是守住这座桥,但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还需要老百姓帮助。”
  “任营长你就吩咐吧,我听你的。”
  任怡拉上艾荣和几个连长一起去太平港看地形,他们踏遍两岸的山头,然后就决定在那些山头修筑战壕和碉堡。
  这样的预备工作差不多做了一个月,总算是像模像样了,任营长很高兴带着艾荣和几个连长最后看了一遍,算是验收,喜悦写在他的脸上。艾荣笑着说:“任营长,我们这么辛辛苦苦修工事,就是不知道那些野兽往不往这里面钻。”
  任营长也笑着说:“你看见过不吃屎的狗吗?”
  “我还真没看见过!”
  “这不就结了!放心吧,魔鬼总会来的,显身手的机会总会有的,到时候,别草鸡就是啦!”
  任营长这么一说,艾荣的脸就有点红,因为他的游击队还没正式和日本鬼子打过仗,会不会草鸡还真说不准。
  1939年1月17日凌晨,日军大队长岩崎民男率500多名日军进犯太平桥。中国守军在营长任怡的率领下,在艾荣路北游击队配合和当地民众的支持下,在太平桥港两岸及附近山头上修筑防御战壕、碉堡里,将进犯日军打得鬼哭狼嚎。
  那天,合该日军倒霉!
  骄横的岩崎民男不相信太平桥会有顽强的抵抗力量,有中国守军他是知道的,但是,他只相信这里有一击即垮的中国守军,因为自从进入湖南,他还没遇到过硬扎的中国军队。
  岩崎民男领着500多名鬼子接近了任营的防御工事,任怡嘴巴里含着一根茅柴梗子,这是他的习惯,只要是打仗,他总是在前线,他的嘴巴里总含着茅柴梗子,当他吐掉茅柴梗子时,必然是发令时刻到了。日本鬼子离得工事只有二三十米了,只见任怡吐掉茅柴梗子说“打”,阵地上,长枪短炮手榴弹一起开火,日军冒死迫近,企图使守军炮火失去作用,任怡见日军纷纷登山,带领部属即跳出工亊,端枪猛然横扫,日军慌忙溃逃,丢下一地死尸和武器,仓皇窜回岳阳城。
  任营与日军激战一个多小时,击毙日军300多人,缴获轻重机枪、步枪200余支,还有许多马匹和其他辎重。
  岩崎民男带着200多残兵败将狼狈地退回岳阳城,任怡带着守军捡拾战利品,一边收拾一边询问自己的伤亡情况,和艾荣的游击队一起,也就伤亡了20几人,他在心里暗自高兴,太划得来了!
  看见了艾荣,任怡就笑着说:“怎么样,过瘾吧,没草鸡吧?”
  “怎么会草鸡呢,任营长就是我们的主心骨,我一人就射杀了4个鬼子。”
  “哈哈哈哈!”任营长爽朗的笑声感染了太平港山山水水,感染了战场上的每一位兄弟!
  太平桥之战是湘北军民联合抗日的第一次大胜仗,它沉重打击了日军嚣张气焰,极大地鼓舞了湘北军民的抗敌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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