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惨淡中联、梦定桥北
作品名称:阳光路上 作者:陈越隆 发布时间:2019-12-27 09:14:50 字数:7930
1、工作失意、初识王玺
或许是因为在制高点突遇寒冬,中国的光伏中游产业意欲重回正轨的愿望十分强烈。2009年金融危机渐退后,2010年度理所当然地被寄予了太多的期望。上半年各国对可再生能源的支持力度加大,以德国为首的抢装和美国等新兴市场的快速扩容,中国的光伏企业以“尚德”为代表的组件企业,一扫09年的阴霾,业绩创新高,光伏电池产量更是占据了全球50%以上。
随着国内”金太阳示范工程”的释放,预计2010年底光伏应用装机量攀升至600MW。2010年下半年,随着国际市场需求的下降,国内整个光伏产业热切地期盼再次出台相关下游应用的补贴政策,进一步扩大光伏应用的范围,真正迎来国内光伏的春天。
谈不上先见之明,6月底国家发改委正式启动了“第二批光伏特许权项目”的招标,被行业定义为光伏应用与国际接轨“度电补贴”模式探索的第二次实践,国内市场逐步壮大的必然趋势。
特许权项目的招标,在万众期待中炸开了花。三季度初始,各大光伏企业为了角逐这场光伏盛宴,精心准备、积极筹划,甚至上升到企业发展战略的高度,合纵连横。
此时的子鸿和小马,经过一、二季度的洗礼,俨然成为了中联光伏商务部的骨干,较之于王旭等人过之而无不及。由于总裁顾华生对于王旭信任有加,同时子鸿和小马手上的工作较有价值,故安排特许权项目由章伟、徐玲二人负责,王旭等人主要参与。
尽管子鸿和小马是一肚子抱怨,但无力去改变什么,他俩深知这种国家级项目的参与对于一个从事光伏商务工作的人来说是场提升价值的最佳历练,但顾华生总在宁夏国能10MW项目上对于王旭建立起来的信任已深入人心。
与其抱怨自己的不幸,不如做好眼前的当下。第三季度,子鸿顺利签下了辽宁营口项目的EPC合同,小马跟踪的宿城建材城项目顺利中标。
2010年8月10日,第二批特许权13个项目,总计280MW,在北京开标。0.728元/度的低电价让整个行业瞠目结舌,这种度电补贴价格根本难以盈利,整个行业如第一轮特许权招标一样的质疑。中联光伏所投标的10个项目全军覆没,仿佛一记重拳打得每个人不知所措。这个光伏明星企业,创造了许多让人惊讶的“中联光速”,一下子让整个行业大跌眼镜——总应该中一两个啊!
外人觉得甚为可惜,家里的人也只好随波逐流,附和着各大媒体所谓的理性评论——这是一场属于央企的盛宴。当时子鸿的知识层面,尚不能完全明白项目的融资成本、运营成本对于项目经济效益的影响,只是觉得央企的人工成本如此之高,又没有产业链的优势,着实不应该啊!
子鸿和小马光伏应用EPC建设的中标项目,算是挽回了商务部三季度的脸面,不至于颗粒无收。工程部按流程筹划着项目的开工建设,其它部门有条不紊地配合着开工前的准备,很快大家都把特许权投标的遗憾抛之脑后,毕竟光伏应用投资并不是中联光伏的主业,只是章伟、徐玲、王旭在公司沉寂了一段时日,意志消沉。
此时顾莹莹的海外业务部已筹建完成,整个部门年轻、活泼,几个异样的国外友人面孔更添张力,一派海外国际化经营的景象,同时商务部的日常行政大权已紧紧地握在了顾莹莹的手中。
一直在思索,那时的子鸿一直觉得EPC建设成本才是特许权投标度电补贴报价最主要的依据,于是他有意地整理着网络中每个项目报价所支撑的数据。光伏组件成本是大头,但组件当时在市场上针对这类项目的成本相差无几,施工一直是中联光伏的优势,不至于拉开这么大差距啊!
也许关于项目投资更深层次的知识,他还不具备理解的水平,但随着传统电力安装企业的转型、光伏制造企业的副业经营以促进主业产品的销售,让光伏EPC行业的蓝海商机转瞬消失殆尽。
中联光伏的王者地位,还没有低头,皇冠便掉了下来。各大知名光伏制造企业纷纷组建EPC团队,产品链的优势辅以EPC业务的拓展更具成本优势。传统大型电力安装企业,根深蒂固,真要转型做光伏EPC,简直是易如反掌。甚至各大电力设计院、电力三产安装等国有公司,以支持新能源为口号,成立新能源事业部,都想在光伏应用建设的浪潮中分一杯羹。
公司的商务投标连续失利,很多人难以接受这无情的现实,更多地抱怨市场的扭曲和一些企业的恶性竞争,殊不知在技术的先进性未产生效益前,产业链优势和高效管理才是竞争的关键。
谐力集团一直专注于光伏上游产品的发展,针对光伏EPC中的核心产品组件、逆变器等并无远景规划。集团一直对外声称自家的光伏上游和行业内的中游企业互补,一旦涉及中游组件等产品的制造,相当于把所有的合作方变成了竞争对手。
当然,集团的战略后来还是改变了,不过在当时国内光伏应用市场还未崛起的行情下,的确是集团光伏板块产业发展的基调。至于施工组织管理能力,尽管施工经验丰富,但未能培养出自己的施工团队,同时毫无创新可言。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光伏应用建设的模式已悄然改变,单纯的EPC模式已难以获利。随着国内光伏市场的发展,光伏项目各模块的专业化程度不断提升和普及,EPC中的各个环节的价值被逐步挖掘。随着光伏各大投资商对项目建设的认知度和管理水平的提高,风靡一时的EPC建设模式逐渐过渡为平行发包模式。
小马所跟踪的楚雄二期项目,原以为在一期良好合作的基础上,应该是手到擒来,却因EPC价格过高而败北,静义青海项目亦是如此。
大华电力在江陵省的几个项目一直是子鸿跟踪的重点,整个三季度的心血都放在了这几个项目上。
淮城项目以微弱的价格差,投标排名第二,却因甲方负责人在内部决策会上“以示清白”,不便推荐而失败,实际上大华电力集团的高层早已是默许了淮城项目负责人的推荐行为,中联光伏在项目的开发上立下了汗马功劳,他们亦有所耳闻。此项目从选址开始一直到项目核准,甚至招标文件的编写,子鸿全程参与,甚至手把手地教导他们,完全当作自家的项目去协助业主完成前期开发的工作。
此项目的丢失,曲建军总大为恼火,从商务工作的角度来说,子鸿已做得很出色,只是一些业主的品质过于恶劣。大华电力的连城项目,公司决定放弃,同样是一段心血的白费。
三季度的尾声,对于子鸿和小马来说有些惆怅,有些抑郁。子鸿从一些人丑陋的嘴中体味了何为“在商言商”的道理,原来这四个字可以让失信的人说得如此“振振有词”的感觉。
2010年9月21日,财建【2010】662号《关于加强金太阳示范工程和太阳能光电建筑应用示范工程建设管理的通知》发布,继续延用的是光伏应用初投资补贴的模式,一扫第二次特许权项目的实施对行业造成了消极情绪。《通知》中明确了进一步扩大国内光伏发电应用的规模,降低光伏发电成本。
相较于09年的“金太阳示范工程”,此次支持的范围更大,资金补贴更灵活,甚至关于设备的补贴直接支付至设备厂商,于是很多申报成功的业主采取的是平行发包模式或E\P\C分模块招标,这也意味着项目建设时大都缺少了P(产品)的利润,很多大型光伏EPC企业兴趣减半,单纯从事C(施工)的利润太薄,尤其是很多设计院以优惠的E(设计)早已囊括了C。
中联光伏非光伏应用项目投资企业,预期没有完整的项目EPC或小EPC(扣除组件和逆变器),公司对此政策便未做过多关注。
也许是得益于中环光电期间光伏工艺设计知识的学习,闲着的时候,子鸿开始着手研究“金太阳示范工程”项目申报材料的编制。也许是“天下文章一大抄”,两天他便可以编制成一份项目申报的材料。设计院的编制成本在15万元左右,很多项目业主在不确定是否可以申报成功的前提下,都不愿意承担此费用。
设计院的成品材料也无非如此,子鸿编制的材料质量上不相上下,于是子鸿开始做起了兼职,编制一个项目申报材料,获利两千元,大概编制了七、八份吧!白天在公司无精打采,晚间不亦乐乎,权且当做贴补家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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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意在繁闹的大街上徜徉着,脚下一片轻盈,和煦的阳光洒在这遍眼都是亮丽的玻璃幕墙之间。显眼炫目的电子广告屏,粼粼而来的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不反衬出珠海路的繁华景致。此时,便是苏城秋最美的时候!有意深入到辅街的小巷子里,琳琅满目的电子产品,数不尽香甜可口的特色小吃。
这一段日子的碌碌无为,总是添了几许自我解嘲。吃完午饭后,子鸿和小马相约至楼下的商业街去走走,阳光的温暖更添了几分慵懒。
入职中联光伏以来,二人一直处于善意的竞争状态,内心更是无比的惺惺相惜。子鸿敬佩小马的“杀伐果决,意气风发”,小马一直高看子鸿的“沉稳细腻,目标明确”。
“项目投标,我们商务工作做得再好,决定中标与否的关键因素却不在我们这里,反而我们的工作在别人的眼里成了到处‘吃喝玩乐’,有价值的只是做个商务标书而已。”表达委屈和对别人包容最好的方式,莫过于淡淡地一笑。
“是的!你跟踪的大华电力的几个项目,商务工作没有二话可说,而我的项目,就算是我的亲儿子,报这样的价格也不可能让我中标啊!技术标书更不要提了,这半年来就没有任何创新,产品技术、施工组织等一直抄用的山西金太阳项目的标书。”小马愠愠地说道,走了两步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技术方案、施工组织一直都是那老掉牙的几个篇章,我搞商务的都会编写了。说到技术方案,我最近在帮一些朋友编写“金太阳示范工程”的申报方案,丝毫不逊色于我们设计部编写的。”子鸿自鸣得意地接过小马的话茬。
“我们的投标供应商永远就是那么几家,又中不了标,我都觉得我们落伍了,一直没有创新,也没有新的战略合作伙伴引进。再这么下去,我都怀疑竞争对手把我们甩远了,而我们却还一直禁锢在自己曾经辉煌的思维里。”小马略感危机地说道,有些猜想在他脑海里闪过,一时不便表达。
“不多想了!到前面的广场上去晒晒太阳去。”子鸿深有同感,却无意于把这个话题再延续下去。
他俩找了个长椅子坐了下来,点燃烟,静静地看着身边来往的行人。左边的大厦便是公司办公的那栋,公司位于大厦的50楼,整层租赁,一下电梯,映入眼帘的公司标志异常显眼壮观。办公环境窗明几净,可以看到不远处的紫银山、苏城湖,秀色可餐。
这大半年的工作,尽管有着数不清的烦恼,但发自内心的努力,却也让他俩感到非常充实。借着中联光伏的荣誉,他俩在自己的圈子里亦是小有名气。当然,他俩的圈子大都是各投标现场一起去的常客。
“两位大神,在这潇洒呢!”突然秦茂的一句戏谑,打破了他俩吞云吐雾的闲适。
秦茂和邢刚款款而来,估计也是闲得蛋疼,刚逛完公司楼下的金鹰商场。
“上午公司的商务经营会上,全年的目标由7个亿提升至10个亿,两位大神可不能歇着啊!”邢刚边啃着手中的鸡翅边说道。说完,人已走到了面前。
“不是成立了产品部和海外业务部了吗?接下来应该看你们的了!”小马无意讥讽地说道。
子鸿掏出了香烟,准备给他俩递过去。邢刚看了眼,又舍不得手中尚未啃完的鸡翅,一不小心接过的烟和鸡翅都掉在了地上。邢刚把烟捡了起来,放在手背上竖起敲了两下,一副老烟民的专业,小马立即给其上火。
秦茂是个惧内的男人,如果回到家中被老婆嗅到烟草味,估计晚上皮都少了一层,他死活拒绝着。其实子鸿也只是故意逗他,逗完,便把香烟递给了小马。
“这个季度见我们产品部中过标吗?领导倒是招聘了不少,就是零零散散卖个几台,今年我看还是得和你们混。”邢刚抽了口烟,神色故作忧郁地说道。
“公司哪来的产品啊?就靠那几个老掉牙的代理,去年这些品牌在国内还算是响当当,今年早就被国产品牌超越了。阳光、冠亚等哪个现在不是牛得一塌糊涂,我们做代理的模式早已不适应国内市场的需求了。”秦茂说话时的语调就和老学究似的,抑扬顿挫。
他在几人之间年长几岁,学历也是最高的。入司最晚,却也谦虚,做事没有什么冲劲,常被小马讥笑为没脑子。就因为一张自考研究生毕业证,工资却比子鸿和小马高出了一千多元,有时都想狠狠地揍他一顿。
这小子对相关考证情有独钟,用他的话说,公司的福利体制下证书就是钱啊!——如此“热爱”学习。为了不打击内心那个曾经也爱学习的自己,大家反而都“尊称”他为“老茂”。
“公司哪来的产品啊?代理的都是受制于人,市场逐步放开,人家恨不得自己去投标,巴不得收回你的代理权,更没有心思配合你的投标。”邢刚面无笑容一本正经地说道。
“集团不正在投资组件和逆变器吗?制造部每天好像很忙的样子啊!”小马似乎有些疑惑。
“早过了时机了!厂房、生产线据说已建设完毕,目前处于调试阶段,近期投的组件标,实际上是委托别人代加工的,只是贴了自己的牌子而已。压根不具备量产的能力,我估计等具备时,黄花菜早凉了。”邢刚微微抱怨道。
实际上子鸿和小马对制造部的情况也是早有耳闻。
“我估计制造部不出半年就会解散,邢刚说得对,这时候起家做组件等产品,时机早过了。相关产品国内早已领先一把了,根本没有必要再从零做起,也不符合集团目前的战略。”子鸿接过邢刚的话茬。
“那林永祥总他们怎么办啊?”老茂一脸的忧虑。
“你抽根烟又不会死,人家制造部的人要你来担心啊?”子鸿故做踹他一脚的姿势。
“你能活多久都不知道呢!你在这儿陪我们抽二手烟能不能活过今晚还是两码事呢!”小马故意朝老茂脸上吐了一口烟,调戏地说道。
老茂立即把外套脱了下来,使劲地抖了几下,囧囧的神色把大家都逗乐了。下午的工作时间到了,四人一路有说有笑地走进了左边的大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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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永祥,制造部总监,自命倜傥,时常提笔风流,头发已秃了一半。台湾人,在苏城包了个二奶,自是乐不思蜀。
认识林总是通过安徽金威太阳能的副总郭海天介绍的,那时林总任该司生产总监。“金太阳示范工程”政策颁布时,郭总和林总计划利用厂房屋顶申报项目,于是请子鸿给予申报上的指导。出于好奇,子鸿一口应承,难得在自己的家乡遇到同业人士,且在当时子鸿的眼里,此二人已是企业高管,身居企业要职,可以为其服务,荣幸之至。
2010年6月份,子鸿的孩子出生不久。尚未回归,台湾人——权且暂时当“国际友人”吧,林总至子鸿的老家来看望孩子,更让子鸿对这位领导的和善欣喜有加。
只是母亲在他走后微微抱怨了一句—:“第一次到家里来,看望孩子的名义,却两手空空,在我们农村太没有礼貌了。”
在光伏这个行业,子鸿指导的人太多了。随性而谈,感恩的人自然就少了。郭海天、林永祥是子鸿完全当做朋友的身份一直耐心讲解、为其精心服务的。邮城的王玺先生,便是在他俩的介绍下相识。往后的日子,王玺一直以鄙夷的口吻评价着这位“国际友人”。
虚伪、小气,欠王玺2万元,直至2011年初离开中联光伏都未偿还,甚至还玩起了失踪。2010年末,子鸿向林总借钱凑购房首付,1万元他都毫无转机地直接拒绝,俨然没有一位高管的格局,甚至不曾考虑子鸿内心的感受。如今思来,子鸿立即顿生厌恶之感。
2010年10月,国庆假期刚刚结束,郭总、林总“邀请”子鸿参加朋友的聚会,子鸿欣然应约。早早收拾完,子鸿便出发至应约地点等候郭总等到来。
夜幕降临时分,郭总一行谈笑风生地走进了小厨娘的包间,一众人纷纷站起来表示迎接,互相寒暄着。
陌生只能让子鸿怯怯地站在包间的墙角,面庞上刻意着一份不自然的微笑。从他们的言谈中,子鸿听得出来这些人都是苏城及周边从事光伏行业的企业主,业内号称“苏城光伏小协会”。
这次聚会一方面是2010年“金太阳示范工程”政策颁布后互相了解各自的发展及合作的方向,另一方面则是假期后的聚会,也算是为郭总一行到苏城接风。
开席时,子鸿自知自己只是一名商务经理,身份卑微,尽量往靠门上菜的方向选择了一个座位。席间,一众人畅谈行业的预期兴盛,把酒言欢。
王玺和子鸿紧挨着坐着,出于礼仪,两人互敬了两杯酒。席间,郭总给子鸿一一介绍了这帮人,子鸿一一敬酒,反正也没有记住几个,只知道每个人都得称呼为“总”。
身份不同,自然话题不多,子鸿却发现王玺的脸上也堆满了一种刻意的笑容,只顾喝酒,仅有的话题也只是在他的身上一闪而过。难以融入这些“总”的热情火焰,于是子鸿和王玺“抱团取暖”,便有了最初的相识。
散场后,子鸿和王玺一道打车回去,车上子鸿了解到王玺是一个小型加工厂的老板,从事光伏组件生产线上非标层压机的设计和生产,同时代理了两款光伏背板和硅胶产品。
“那也是老板!”子鸿的内心还是很荣幸能够认识他的。用王玺的话说:“今晚的聚会不得不低调啊!往后靠服务好这些人,我才有发展啊!”有些幽默,他笑起来总是嘴角抿着有些内敛的样子,眯着一双小眼睛。
不过子鸿还发现了王玺有个特点,只要稍稍奉承下他,他便很容易兴奋起来,兴奋得自以为是,“我老王”——总是会挂在嘴上。也许以当时子鸿的身份,“我老王”的姿态,绝对不会让子鸿有任何的质疑。
当晚,两人互留了联系方式后便匆匆道别。接下来的三年,两人鲜有联系。王玺这位老哥的出现,无论时间如何评价,在子鸿这十年来的光伏生涯中,他都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回到了住的地方,孩子已经熟睡,子鸿轻轻地在他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一下。欣萍和岳母尚未洗漱,一直等待着子鸿的归来。一身的酒气,欣萍把窗户打开透了透气,岳母倒了些温开水给子鸿醒醒酒。
“妈身体不好,带了一天孩子也累,还指望你下班早点回来抱抱诺诺呢!”欣萍给子鸿整理出换洗的衣服,似有不悦地说道。
“金威的郭总来苏城了,他说一起聚聚,我也没有办法,毕竟是朋友。”子鸿轻佻地说道,一脸的笑容惹得欣萍想生气都无法发作。
“真搞不懂喝那么多酒有什么意思。”说完,便把换洗的衣服抛给了子鸿。
“是啊!有什么意思呢?”子鸿接过衣服,默默地嘀咕了一句,便洗澡去了。
洗完澡后,岳母已经回房间了。轻轻推开卧室的门,欣萍还未躺下,靠着床沿把玩着手机。子鸿对着镜台把头发整理了下,便静静地爬上了床。儿子睡得很香,他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害怕惊醒了小家伙。
“我刚算了下,我们目前的收入六万左右,到过年还能发三个月的工资,今年的奖金和提成如果和去年一样的话,算上你的工资和奖金,年底我们应该可以有十万了。”说完,她再一次拿起计算器验算了遍。
“差不多吧!希望我的年底奖金可以多点。三季度、四季度如果不出意外,我应该考核还是1.2的系数。”有些不安的感觉,毕竟四季度的工作尚没有清晰的头绪。
“在军农路住的时候,房东陈浪和我们说买房,那时若真赌一下就好了。现在的房价感觉在这两年内起码翻了两倍。现在有孩子了,搬到纤水城这里来了,我们的支出越来越大。”说完,欣萍和子鸿又开始了他俩常有的“算计”。
“你妈来了,我们必须要租个大点的房子,不得不搬。孩子放在老家,我妈又要种田,还要带悦悦,根本无法照顾以诺。更何况你不是也舍不得嘛!”也许现实的残酷依然只能默默地去忍受。
“我妈的腿脚不好,我们住在五楼,又没有电梯,妈很少带以诺下去玩,只能在家里无聊地看电视。以诺的眼睛怕光,不知道是不是电视影响的。”欣萍有些忧心地说道,轻轻捋了下孩子额前的头发。
也许现实是残酷的,总是让人无力去关注那潜在的风险。以诺很早就成了近视,估计这是子鸿和欣萍内心永远的伤。
“年底我们必须要把房子定下来,不然我都觉得对不起孩子。真是搞不懂,为啥温总理上任后,总是天灾不断,连房价利息都不断加码。”伤感中夹着莫名的抱怨。
那晚,酒醒后的子鸿迟迟无法入睡,也许他那时的梦只是去做一个普通的苏城人。大学毕业近五年的他,却离这个梦似乎还是那么遥远,总感觉有一只无形的手把这个梦越拉越远,抑或是这个目标难道真的只能是梦吗?
很多东西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想起,不敢把它赋予现实的形容。也许是害怕若干年后,当时间翻开那一页心迹时,会感到羞耻。确切地说,是不敢去承认曾经的那份现实,宁愿让自己一直活在梦中!
也许如梦的日子是一种诱惑,一直执着于梦中。
也许如梦的日子是一种解脱,残酷的现实还未尽头。
没有看透那如梦的日子,也许对他的理解还停留在那份初衷。
如梦的日子也许始终是一种错觉,感情却经不起岁月的沉淀。也许如梦的日子,只有时间能去证明,现实的清醒告诉他必须缩短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