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借势而为、峰回路转（2）

　　2、初识吴总、借势而为
　　
　　九月底，苏城的法国梧桐树叶渐显暗黄，若没有一阵强冷风，一时还难以全部凋零，空中飘落着一些提前枯萎的。硕大的梧桐树叶把医院大门掩得有些阴沉，车开到医院门口，不看到大门上的几个鎏金大字，还真未觉察已经到达。
　　白色的象征性建筑，弥漫着酒精和消毒水的味道。门诊挂号窗前，满满地排着人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工作时间。孩子的哭声、大人的叫喊声、门外的汽车鸣笛声，此起彼伏着，偶尔夹杂着一些谩骂声。会来医院的人大都是焦躁的。
　　子鸿和王玺的步伐轻盈、急促，不一会儿，便到了医院的电梯口。
　　“要不要电话说下啊？直接冲上去总感觉不是很好。上午大概和许医生说了，具体的没有讲，就怕被他拒绝。”跨进电梯，王玺按下六楼说道，脸上有些畏难的情绪。
　　“就是怕他拒绝，所以不用约，反正你和他说过了下午过来一趟。”子鸿的眼睛一直未离电梯上升的指示箭头。
　　六楼到了，子鸿让王玺先走出电梯，毕竟王玺熟悉许医生的办公室。
　　“不要多想了，反正是拼一把，不偷不抢不犯法，仅仅让他代你约下他的老同学韩书记，表达下你的心意，更何况你又不会亏待他。不出这事，本来第一笔支付30万给卜总的，现在你就用这30万去砸个口子，之所以让你送20万，还有10万就是留给许医生的。他若真是愿意，同学见面帮你说几句话应该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有10万的好处费，何乐而不为呢？”子鸿从后面拍了下王玺的肩膀说道。
　　“就怕我的老脸不起作用啊！毕竟只是简单和他提了下项目的事，没说让他送钱的事。”王玺有些自我解嘲地说道。
　　脚步渐渐缓了下来，应该是快要到许医生的办公室了。
　　王玺站在门口，脸上写满了犹豫，子鸿可以感觉到他和许医生之间应该还没有到达那种交心的程度。曾经朋友之间的嬉笑怒骂，突然一下子让他求人干这事，尤其这事并不是很光彩。真要是用钱去砸，谈不上行贿，却也游离于法律的边缘。
　　“也许不需要砸钱呢？凭他和韩书记之间的感情也许比莫武更熟悉呢？也许经他的嘴把来龙去脉说清楚，韩书记便会立即收回成命公平办理呢？”王玺尝试宽慰着自己，在门口来回踱了几步，便准备去敲门。
　　子鸿没有催王玺，当看到他去敲门的一瞬间，子鸿更能深刻地理解王玺的踌躇。曾几何时，自己去拜访陌生的客户，有求于人，内心更是五味杂陈。
　　当王玺礼仪式地敲了一下，准备再敲第二下的时候，子鸿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文清的电话！清脆的手机铃声打破了医院行政办公区域的宁静。
　　子鸿接过电话朝电梯口走去，走之前朝王玺示意了下，这一个眼神让王玺有种莫名的释然，便紧跟着子鸿来到了电梯口。
　　“陈总，你和我交待的，我和稽主任说了，稽主任答应去劝说杨主任，拖到周五绝对是没有问题。”电话那头的文清略有些幸灾乐祸的感觉。
　　“不出乎我所料，如果真有人敢捅乡镇工作上的违规，在没有大领导明显授意的情况下，发改委绝对一时不敢胡来。”子鸿的脸上微微泛起了一丝自我陶醉的神情。“我只是没有想到周镇这孙子这么快就和华元签了。”又眉头紧锁的样子。
　　“明天上午邮城市发改委约谈乡镇，稽主任会发难哪个土地协议是真的。如果他的演技好点，语气强烈点，估计周镇也会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一时不敢回答。”文清边说边在脑海里预演着明天上午的情景。
　　“你小子说对了，难得聪明。”子鸿轻笑着说道。“我估计周镇会说你发改委指标给谁，我土地就给谁。稽主任会说你土地给谁，我指标才能给谁，明天一天未必有结果。”子鸿在文清的假设上做出了进一步的分析。
　　“就怕华元知道我们联合稽主任在使坏，又去请韩书记出来。”文清担忧地说道。
　　“不排除这个可能，表面上韩书记回复了老王的朋友也欢迎我们的姿态，但不得不防姓莫的和他私交笃厚，所以我和王玺的动作要快。”说到这里子鸿似乎想起了什么，嘴角露出了一丝邪魅的笑容，微微上扬。
　　“不怕他们去请，一句违规就能折腾下面人，同样也能让他们请不出韩书记。”子鸿悠悠地说道，仿佛自己在和自己说似的。
　　一旁的王玺听得云里雾里，也许和文清一样的疑惑。
　　“怎解？”文清不解地问道。
　　“还记得上午我和你们说的‘造势’吗？上午我只有个大概，还是有些疑惑的，总想通过私交的方式去解决这件事情。现在你的工作效果让我打消了疑虑，我有个比找许医生更好的方法，不知道会不会有效，但还是想去试试，也许效果更大。”子鸿自我揣测着说道。
　　文清听得有些懵，王玺更是彻底楞了，小眼睛直勾勾地盯住子鸿。
　　“需要我做什么啊？”文清懵过后似乎清醒了。也许有些事情自己不该问，他的身份只需要执行就可以了。执行力，这也是子鸿最欣赏他的两个优点之一。
　　“做好稽主任的配角，完事后争取拿个金马最佳男配角。”子鸿逗趣地说道。“必要时你就强调乡镇违纪违规，让稽主任接上你的话题，就为一个字——拖！拖到我和王玺在外面把大势造好。”子鸿继续说道。
　　文清接到子鸿的最后一个指示是等待子鸿的通知，提前预定邮城地区最好的酒店——两个单间。
　　“你们两个说的什么意思啊？”王玺早已迫不及待。
　　“我们是不是在两级发改委的见证下开展工作的？”
　　“是啊！”王玺回答道，一脸的疑惑。
　　“你在邮城的工作是不是按发改委指标备案的前置要求完成的？”
　　“是啊！”王玺更添困惑。
　　“那说明你和我们谐力都没有做错任何事啊！背信弃义的是他卜总是不是？难道政府支持小人都不支持做实事的人？”
　　王玺没有回答，因为这个回答没有任何意义，不就是地方政府支持小人才来到这里的吗？
　　“我让文清只是口头去说他们违规，发改委就瞻前顾后了。如果我们真找到了纪委的朋友，你说韩书记还会不会不问青红皂白地支持华元吗？”子鸿说话的时候似乎心里已经有了一定的底气。
　　“邮城纪委的领导我是熟，不过他们也不敢管书记啊！谁敢公开论书记的是非呢？”王玺觉得难度很大。
　　“我又没有让你找邮城的纪委，肯定要找邮城以上的级别，否则造不了大势。举报是假，我只想点拨下有些人，毕竟真得罪邮城市领导了，项目同样做不下去。”子鸿静静地说道。
　　“我不认识扬城的纪委啊！现在托人恐怕来不及了。没有一定的交情，人家也不见得搭理我们啊！又不是真举报。不过这个项目要真是黄了，我肯定到上级纪委部门去申诉。”王玺貌似淡定的样子，只是有些自负的苦情。
　　“我和你推荐个人——省纪委的。此人想来我们谐力工作，我只见过一面，不过他应该可以帮我们造这个大势。然后只要你搞定邮城市发改委的杨东主任和乡镇这帮人就可以了，我们合作后，搞定这些人也是你的本份工作。如果这个人可以让韩书记沉默，你搞定这些人没有问题吧？稽主任自然是帮你的。”说完，子鸿打量了下王玺。
　　“只要韩书记不干涉，搞定其他的人绝对没有问题。谈不上申诉，只要这个人愿意搭把手，我不会亏待他的。”王玺似乎明白了子鸿的意图，拍着胸脯说道。
　　“你老王要做两件事，做完后我们马上出发。”子鸿有些命令似的语气说道。
　　“听陈总指示！”又来了，“指示”一词仿佛成了这老小子这两年的口头禅了。
　　“一、让你组织部、住建部的朋友继续打电话给韩书记，让韩书记关心你的项目，他们都是邮城出去的官员，韩书记不至于不理睬，这样做为了给我说的那个人做更好的铺垫。二、许医生的这条路子也不要断，作为最后最无奈的路子，计划给他的10万元给我说的那个人，毕竟人家帮你干活也是有成本的。不过你放心，我看人还是很准的，那人是个很在乎钱的人，不然从省纪委出来干嘛？我和他虽只见过一次，不过我觉得我看得很透，此人的功利心还是很重的。他还未入职谐力，在入职前，你送他这份大礼，他会为你干得更有激情。”
　　子鸿说完，王玺自是不反对。
　　约摸十五分钟，子鸿安排的两件事王玺全部完成，电话中以有事耽搁未能赶来为由，简单和许医生寒暄了几句，同时为下次的见面做了一定的铺垫。
　　“只要能用的人，我都用，事情成了我也绝对不会亏待那省纪委的。认识我这几年，我老王是什么人，你子鸿还不知道吗？”
　　“这就对了！”子鸿附和着笑道。“我老王”可以从他嘴里蹦出来，似乎那份熟悉的自信又回来了。
　　子鸿打了个电话后，王玺便载着子鸿直奔江东中路。
　　吴盛昌谐力系短暂的职业生涯，如消失在大海中的一叶扁舟，很快被人遗忘，但相处半年多的时光，却是十分和谐，和谐得有些滑稽。在公司他和子鸿相处最为融洽，话语最为投机，不得不承认吴总是个功利之人，偏偏被子鸿恰如其当地驾驭，也许是他在子鸿的身上也能发现对其有价值的东西吧！
　　两天前吴盛昌第一次来公司，用他的话说是来考察，其实他的职级上头早已安排，只待他考察满意具备条件时前来办理入职手续。考察的那天，江陵省分公司正在召开双周办公会议，相铭对其格外照顾，让其坐列高管席位。
　　相铭的介绍有些矫情，所有鼓掌的人算是明白了——又是个吃皇粮的“关系户”。新能源板块对省分公司的其它职能部门编制有所限制，唯独投资开发不限编。相铭计划待吴总入职后安排在投资开发部，但为了突出吴总的面子，有意虚放了“总经理助理”的头衔，下面人自是一番奉承。
　　那天的会议较多，对于吴总所谓的考察，相铭中午没有来得及好好地招待，便安排子鸿宴请下吴总。所谓的“宴请”实际上就是个便餐，为显差强人意，子鸿在街边的饭店准备了个包间。
　　吴盛昌很健谈，两个人自然是话题不断，更好地满足了吴盛昌对新环境的好奇，子鸿亦了解了他的来历。
　　他是由集团总裁推荐过来的，曾是集团总裁在党校的同学，省纪委下属处室的领导，尚未离职。正如他嘴中所说的考察，如考察满意，待纪委离职手续办理完毕后再行入职。
　　吴盛昌，四十左右，个头高大，穿着一件浅黄色的夹克，显得有些雷厉风行的感觉。一双弯弯的眼睛里总是充满了狡邪的味道，也许做纪委的人就是这样，给人一种散漫的感觉，似乎又能看透人心。
　　子鸿对他的第一印象很好，很是喜欢他的“真诚”——从体制内出来的就是为了钱。二人相聊甚欢，当然最有意思的还是他所津津乐道的办案风格以及他身上的人脉资源——基本上江陵地区大小的纪委领导他都有所接触。
　　子鸿脑海里“造势”的“大概”，其实就是吴盛昌！上午在邮城想到他的时候，觉得不太成熟，毕竟只见过一次面。一直道听途说纪委有多牛，没有文清的那一番验证，闷在心里着实不想深提出来。
　　接到子鸿的电话，吴盛昌感到十分惊喜。第一次见面之后，他对子鸿的印象还是非常深刻的。电话中说了个大概，不曾想到他很爽快地给了子鸿很大的希望。
　　光伏是什么？吴盛昌一无所知，子鸿想让他做的，准确地说是王玺想让他做的——在一无所知的前提下，编织一张“虎皮”，至于真正发挥作用的“狐假虎威”，就看王玺的能力了。
　　王玺不会亏待他的，后来从王玺嘴里得知这句话，吴盛昌自然是情不自禁地沾沾自喜，只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做什么，什么玩意是光伏项目指标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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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盛昌个头高大，站在小区门口的绿化带边，披了件棕色的外套，十分显眼。下午三时四十分，几乎同时发现了对方，吴盛昌朝子鸿挥了挥手示意，王玺按了下喇叭响应。
　　“吴总，又见面了。”子鸿下车后伸出右手走了过去。
　　“第一次见面你请我，今天晚上我来安排。”吴盛昌紧紧地握住了子鸿的手，十分有力。
　　“我们在邮城有个合作开发的项目，本来是一帆风顺，地方政府瞎搞遇到了一些麻烦。正如电话里所说的，我们的合作方想请吴总看看有没有什么渠道去帮个忙。”子鸿直接切入了话题。
　　王玺把车斜靠着小区大门停了下来，停妥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介绍完双方，子鸿让王玺把地方政府瞎搞的情况向吴总通报了下。
　　“这帮政府也太不地道了吧！要是在我的管辖范围，早就约谈他们了。”吴总故意把声调抬高了些，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
　　“我没有想过怎么样，我毕竟是邮城人，还要在邮城混饭吃，我只求地方政府可以公平些。我损失点钱没有关系，可我觉得谐力和老相的面子是丢尽了。不知道吴总您在扬城纪委有没有熟悉的人，我只想通过他们点拨下我们邮城政府做事的方法。至于项目你也不是很明白，如若真有认识的人，只要请那人关心下即可，其它的事情不为难你和你找的人。”王玺故作冷静地陈述着自己的想法。
　　子鸿忽然发现熟悉遮挡了王玺身上的伟岸，作为一个小老板，求人的样子竟然也说得极其自尊和有模有样。
　　“我打算过些日子加入谐力了，对你所说的项目一无所知，不知道能不能帮上你们，不过邮城市那些领导也的确是目无法纪。”吴总微笑着知趣地说道。
　　“项目的事无需多提，只需要扬城市纪委的朋友，轻描淡写地要求邮城政府或发改委公平办理即可，多余的话都不用说。甚至只要一个电话，人都没有必要过去，其它的工作我老王来做。”王玺故作宽慰的语气，他知道在纪委工作过的人，往往骨子里对外表达得异常谨慎。
　　“打打电话就可以？”吴总略显惊讶地问道。
　　“是的！”子鸿斩钉截铁地答道。“不知道吴总是否有路子，我和王玺肯定不会害你和把你朋友卷进来的，我们可能即将成为同事，我要是为难你了，不久后你我一个公司的，我子鸿还怎么和你处啊！”子鸿风趣地继续说道。
　　“天下纪委是一家，人肯定有认识的！”子鸿的态度，吴总很是认可。既然只是打打电话，也没说啥敏感的事情，吴总似乎有了信心，爽朗地说道。
　　“我作为谐力的合作方，如果可以让事情加快办成，我不会亏待吴总你的。”王玺这句话仿佛说到吴总的心里去了。
　　“那我上楼带些礼品，战线上的老领导，我不能空手去。”吴盛昌眉头舒展，眼含笑意。说完，便匆匆返回了小区。
　　“他都省纪委八室的领导了，他的老领导级别应该不低，针对韩书记这样的处级干部应该是相当或绰绰有余了。”王玺和子鸿此时想到了一起。
　　出来时，吴总左手拎了两瓶好酒，右手拎了满满一袋子香烟，打开一看全是一千元一条的“黄金叶”，着实“吓”了子鸿和王玺。如今纪委的工作也不简单嘛，两人面面相觑。
　　在车上，吴总打了个电话。他笑容满面，似乎可以看出对方对于他的到来甚为欢喜。到达时已是下午五时左右，地方十分偏僻，距离扬城约半个小时的车程。
　　扬城市纪委的一个培训机构，从外面看是毫不起眼，走进去却别有一番景致，格调清雅，绿树葱郁，每一盆盆栽都是精心培育，走廊里各种“清廉”的名人名句，置身其中，仿佛自己都快成了正义的化身。
　　会议室坐定后，子鸿显得有些莫名的拘谨。吴总介绍完后，当子鸿接到对方的名片时，不禁打了个寒颤，坐在身边的这位年长者竟然是扬城市市委常委、纪委一把手书记。
　　对于子鸿这种阅历的年轻人来说，可以和这样级别的领导坐在一起，自然有些紧张，动作有些不和谐。当然，他一直刻意地让自己看起来成熟些，少说话，保持微笑便是最好的方法。他听着吴总和张书记的家长里短，渐渐不得不对吴总高看了三分。
　　子鸿简单精要地表述了在邮城面临的尴尬。
　　“小吴啊，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这个电话我不是不能打，邮城一些人和部门做事情的确不是很地道，但我这个电话一打，性质就变了。”张书记语气和蔼，话语间不露山水地表达了这件事情的实质。
　　子鸿本打算试图去解释下，刚组织好的语言，被吴总挤兑了下，硬生生地给咽了下去。
　　“是！是！是！”吴总一连说了三个“是”字。“听书记的！”一种似乎以退为进的眼神，却又是十分敬重的表情。
　　“你们是给我出难题啊！”边说边笑指着吴总。“我安排了晚餐，我们纪委的三餐比较简单，陈总你也不要介意啊！”张书记朝子鸿看了一眼接着说道。
　　张书记说完，便安排服务员带吴总和子鸿先行去餐厅，他表示随后就到。
　　来到餐厅的包间，宽敞、通透，内饰十分典雅，丝毫不逊色于外面的酒店，少了点富贵，格调更显高洁。接过服务员的茶水后，吴总表示能留下吃晚饭，便有九成的把握，子鸿便渐渐安了那份焦躁的心情。
　　不久，张书记款款而来，子鸿和吴总立即站了起来，待主人先行就坐。三人坐定后，张书记便和吴总一起回忆起当年共同办的大案、要案，二人不时地拍案叫绝，似乎十分享受那份时光。
　　子鸿一直插不上话，便只能把在里面的情况微信告知在门外等候的王玺，以便保持联系，让他随时候着差遣。有一点子鸿是想不明白的，都快七点了，为什么服务员却一直没有上菜？
　　“有些堵车，下班高峰期。对不起张书记，我来晚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子鸿刚抬起头，那清瘦脸庞的人已走到张书记的面前，微笑着一脸的歉意。
　　“开饭！”张书记扬手朝门口的服务员示意了下。“今天委屈大家了，在这里吃点我们纪委的工作餐。”
　　位置稍稍调整了下，张书记坐到了主人席，吴总和子鸿左右相伴，刚进来的那人坐在了子鸿的下方。吴总顺势把张书记的茶水端放到他的位置上，张书记一把拉住吴总，两人坐得更为凑近了些。
　　子鸿和刚进来的那人便不自觉地把椅子朝张书记的方向挪动了下，自然、和谐，又仿佛恭敬地聆听长者的教诲。
　　这顿饭局，无酒，茶自是惬意。也无风月，聊的却是最具风月的扬城这几年的变化。没有多少提及项目的事，蜻蜓点水一般。
　　那后来进来的人是扬城市重大项目办主任陆平，也弄不清楚吴总和子鸿是什么身份，频频敬茶。
　　至于张书记为什么请陆平过来，接到陆平递过来的名片后，两人似乎发现了希望的端倪，重大项目办毕竟主管着扬城市辖区内所有的重大项目。至于陆平为何如此恭维般地敬重张书记，一时也想不明白。一年后，陆平出任宝宁县常委、纪委书记，子鸿方才恍然大悟张书记的“用心良苦”。
　　“八项规定”出台后，纪委的权力在体系内进一步释放，但对于地方上的工作，没有查个七八不离十，也不便专横地指手画脚。更何况张书记听到的只是子鸿的一面之词，万一这趟水深不可测，反而殃及自己，正如他所说的他不能打这个电话，他要尊重邮城一把手的决定，不能以级别示下，更何况他在纪委的身份会让人更加敏感。
　　由重大项目办的陆平出面恰到好处，既能体现他在背后的威严，又能适时矫正下面的违规嫌疑，必要时也能把自己撇清——陆平早已是他心仪的培养对象。
　　寒暄送别后，子鸿先行离去，刻意让吴总和张书记单独处了一会。
　　郊区的夜来得仿佛快了很多，门外一片漆黑。
　　“怎么样？有戏吗？”王玺一脸的焦急。
　　一直侯着不敢离去，饭都没有去吃。王玺一口的邮城口音，张书记肯定一听就知道。有的事情人越少越好，人多了反而让人顾忌。一开始吴总便建议王玺在外等候，毕竟邮城官员所谓的违规由子鸿简单表述就可以了，没有必要都进去，更何况吴总对王玺的熟悉度并不高。
　　“吃饭的时候一直没有怎么提，我又插不上嘴，吴总还在里面，应该会有所交待的。”子鸿的心里也是七上八下，捉摸不定。
　　约摸十分钟左右。
　　“成了！你们让我办的事情我只能做到如此了，其它的我也不懂。”突然，吴总拉开了车门大笑着说道。
　　“怎么说？他刚才给韩书记打电话了啊？”子鸿疑惑地问道。
　　“怎么可能？他说不能打就肯定不能打，打了也不见得有效果。没有证据的违规，谁去管啊？就是有证据也不能让他老人家出马啊！更何况韩书记从招商引资的角度，那么做也无可厚非。你们不懂，陆才是关键啊！”吴总洋洋得意地说道。
　　“陆是谁啊？韩书记就算不违规，乡镇和职能部门‘一女嫁二夫’肯定违规啊！”
　　子鸿和吴总都没有直接回答王玺的问题。“政府办事的方法，你们是不懂的。”吴总从后面拍了下子鸿的肩膀阴阳怪气的语调。
　　陆平才是核心，子鸿似乎懂了。眼前一亮，好像有了这个人，接下来的“造势”就简单多了。张书记高高在上，有些话不便也不会明说，陆平就不一样了，无论对子鸿还是其他人，很多话都可以直截了当，权且当做是背后领导的“最高指示”，不然领导请他来吃饭干嘛呢？
　　明天的工作计划仿佛了然于胸，三人直奔邮城。
　　王玺打开了大灯，照得地上的露水晶莹透亮。文清在邮城最好的酒店预订了两个房间，早早地便在酒店的大堂等候。
　　“吴总，等这个项目拿下后，我和谐力签订的委托咨询服务协议有了收入，我老王是不会亏待你的！”王玺兴奋地说道。
　　“你是江陵省分公司的合作方，又是子鸿的朋友，我相信你。不过话说回来，你的这个事情不管成与不成，我都会有所花费的。我不能做那种找人办事不酬谢的人，下次书记去苏城，我肯定要好好地安排一下，就简单的安排加上我今天送的估计起码小几万下去。当然我老吴也不是小气的人，有些费用我帮你先垫上，包括那姓陆的，毕竟你们两个去公关肯定不合适。”有子鸿在，吴总似乎明白了自己的付出肯定会有更好的回报。
　　“子鸿，你说要是真成了，算不算我入职前送给谐力的大礼啊？吴总有些贪功地问道。
　　“当然算！接下来无需你做什么具体的事，很多事情由王玺去做，你陪我们在邮城就是最大的功劳。”子鸿大笑道，随即回头给吴总递上了一根烟。
　　车一路飞驰，路上的车并不多。尽是欢颜，到达邮城汇福酒店时已过了晚上十点。
　　安排好吴总入住，王玺便拉上子鸿约上稽主任一起泡澡去了，一方面洗尽一天的疲乏，另一方面为游说稽主任明日更好地配合。当然是在不违规、不违纪的前提下，客观公正地配合，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