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市委常委会召开之前，江中蛟分别与纪委书记芈兰和市长罗天明谈话。
　　与芈兰的面谈很简短。芈兰说，据调查了解，写匿名信举报江中蛟把扣留车辆占为己用的事情纯属子虚乌有，换而言之也就是诬告。但写匿名信的人还没有落实，正在深入调查了解之中。不过，调查中发现另一个人物在这个事件中举足轻重，这个人就是市公安局长党正颉。党正颉利用职务之便，要挟两位交警同志按照他的要求书写证言，但他否认自己书写和投递匿名举报信。尽管如此，一名公安局长，收集市委书记的伪证，已经严重违反了党的纪律，市纪委一方面要向上级有关部门汇报，另一方面也建议对党正颉采取一些措施。江中蛟沉吟片刻后说，那就按纪委的程序办吧。
　　市长罗天明则是主动打电话过来。罗天明的态度遽然改变，不仅对江中蛟十分客气，甚至有些谦卑。不过，江中蛟并不感到意外，他自然清楚其中原因。
　　罗天明在电话中说，关于王旗的调整，他考虑了很久，觉得这名同志多年来做了不少工作，虽然犯了错误，但也不至于一贬到底的境地，所以，他建议江中蛟能够在王旗的去向上给予考虑，给王旗一个机会。见罗天明语气平和，与其说商量，毋宁说请示更为妥切，就想了想，问罗天明他是怎么想的。罗天明说，只免不贬，最好能有个位置。江中蛟说，这不是问题，问题是常委们能否通过。罗天明说，你是堂堂正正的市委书记，只要你表态，应该不会有反对之声吧。江中蛟笑了说，蒙罗市长抬举我，不过，这个话由我来说似乎不合适吧。罗天明说，由他来提出，只要江中蛟表个态就行。罗天明见江中蛟沉默不语，又补充说，关于沙默任教委主任的事，他也考虑了，觉得这名同志还是适合教委主任一职的，之前他的看法有些偏激，所以，他准备在常委会上表态同意。
　　江中蛟这才完全明白，罗天明这是在讨价还价。虽然，目前他已经完全没有讨价还价的资本，但江中蛟考虑更为深入，已然大获全胜，就没有必要继续咄咄逼人。而且，从某种意义上说，罗天明在常委们面前一反常态转而肯定沙默，这个意义更为重大，它标志一个对抗力量的解体，莲城将进入到一个团结一致谋发展的阶段。至于由谁来任这个市长，已经无关紧要，他都要纳入到这种政治氛围之中。由此，罗天明在最后一次常委会上低头，也是莲城开创良好政治生态的一个重要转折点。
　　江中蛟说，也好，我同意，关于王旗，可以考虑给他个闲职。至于沙默嘛，有罗市长的明确表态，应该不会再有反对之声了吧。罗天明干笑了两声，放下了电话。
　　罗天明态度改变，缘于省领导与他的谈话。
　　昨天，罗天明突然接到省长纪盛铎秘书的电话，通知他马上去省城，罗天明意识到这次紧急召见估计与自己的安排有关系，便直奔省城而去。这几天，罗天明的心情略微好了一些，虽然江中蛟并没有因举报之事受到什么影响，第二天，身影一如往常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让一些人感到惊讶和遗憾。但罗天明却感到一种满足，他不知道具体是谁写的举报信，但他也清楚，应该出自哪几个人。凭这件事并不能改变什么，但在客观上却起到两个作用，第一，让江中蛟形象受到损害，降低他的威信，遏制他如日中天的上升态势。第二，给江中蛟一个警示，让他意识到另一股势力顽强地存在，在一些举动上有所顾忌。所以，他在心理上有一种满足感。
　　走进纪盛铎的办公室，他问了好，可纪盛铎并没有如往常一样打招呼，倒是眯着眼睛端详着罗天明，好像是在审视一件什么东西，面无表情。这种目光让罗天明既忐忑不安又尴尬难堪。许久，纪盛铎才移开目光，指指沙发。
　　“天明啊，”纪盛铎摆弄着手中的签字笔，“莲城这几年搞得不太好，省里始终不太满意，主要原因在于班子，所以，你也是有责任的……”
　　“纪省长，这……”
　　“你无须解释或者检讨，这个问题不是一个解释或者一份检讨就可以解决的，省里一直考虑调整你们班子，当然，你也清楚，主要是想动你，我觉得你留在莲城还是可以有所作为的，也就几次保了你，上次调整没有涉及你，就是期望你可以和江中蛟搞好关系，达成一致，做好莲城工作，可是，据我所知，事实上并非如此，你们在一些人事安排上还是有所抵牾，这不好，这样的开端让省里很不放心，你应该识大局啊，懂得舍与得的关系，在这种具体问题上与江中蛟较劲，就是一种政治上的不明智，人家就是想要你的态度，想摸你的底细，这是投石问路，你却怒发冲冠，拔剑而起，不仅幼稚而且愚蠢。”
　　纪盛铎注视着罗天明，虽然语气平缓，但字字有力，罗天明坐不住了，懊丧地垂下头。
　　“这次，你们那里又出现了一个什么举报信，不管是谁搞的，都是在破坏团结稳定，换而言之，都是在促使省里下决心彻底解决莲城班子问题，陶冶书记刚到我们省就知道了这件事，认为莲城有问题，一个市委书记刚上任就被举报，而且是诬告，这很说明问题呀，他说，这是一种丑恶现象，绝不能姑息，所以……”
　　纪盛铎说到这里戛然而止，放下手中的签字笔，站起身注视窗外良久，然后回身说：“你不要留在莲城了！”
　　罗天明身子一抖，也站起来，“那……”他清楚，省领导居高临下，洞若观火，发生在莲城的一切，他们都了如指掌，任何解释都没有意义。现在，他才意识到自己意气用事所带来的严重后果。
　　纪盛铎坐下，又摆摆手，罗天明也重新坐下。
　　“本来，准备安排你去其他市做市长，可马上就有市委书记找到省里，你看你，都造成什么影响，居然没有人愿意和你搭班子，怎么办？有人提议把你先挂起来……”
　　“纪省长，这……”罗天明满脸羞愧，甚至有无地自容的感觉。
　　“唉，你也跟我多年，前几年也做了许多工作，取得了一定的成绩，你这样被扫地出门闲置起来，我也倍感痛心，甚至羞耻，这样啊，我跟陶冶书记介绍了你的情况，决定暂时把你调到我这里来，先挂省政府副秘书长过渡一下，下一步考虑任办公厅主任，至少有个位置，级别也相当，不至于那么难看，其他方面以后再说吧！”
　　“谢谢纪省长！我……”本来对自己去向还十分担忧的罗天明，闻听此言，终于放下心来，登时心中充满对纪盛铎的感激。
　　“另外……”纪盛铎沉吟片刻，“陶冶书记好像对这个江中蛟很器重，也很熟稔……”
　　“哦，我只知道江中蛟在京城和一些领导子女有特殊关系，他每次去北京都和这些人接触，至于……”罗天明马上提供自己掌握的情况。
　　“嗯，这我知道！”纪盛铎若有所思点点头。
　　陶冶初来乍到，就对莲城和江中蛟格外关注，不能不引起纪盛铎的注意，他已经想到他们之间可能早有联系，罗天明的话更加证明了他的推测。联想到上次中组部领导视察对江中蛟的关注，以及陶冶与这位领导的血缘关系，事情似乎一目了然。
　　“还有啊，”纪盛铎继续说，“莲城的事你不要再插手了，跟江中蛟较力你不是对手，这个年轻人发展空间很大，你要给自己留条后路，别搞得过于生硬，你应该懂这个道理！”
　　“我明白，明白！”罗天明连连点头。纪盛铎如此说，让他这时才感到自己在江中蛟龙面前是如此孱弱渺小。
　　纪盛铎最后说：“我这不是正式谈话，只是先给你交个底，很快省委那边就会找你谈，该怎么做，你应该清楚了！”
　　从省城返回莲城，拐下高速公路一进莲城，看到宽阔的街道和高楼大厦，罗天明的情绪陡然低落，心寒如冰。在这座城市里叱咤风云多年，他熟悉每一条街道，每一座大厦，如今以调离这种方式灰溜溜地离开，不免心灰意冷。省政府副秘书长是个虚职，一般都要挂办公厅主任，自己只挂副秘书长，显然是处于闲置和实职之间，表面看似乎是一种擢升，但在明眼人看来，就是一种贬谪，不过是具有一定的变数，所以，还可以遮掩尴尬。
　　晚上，王旗敲开了他家房门。王旗痛哭流涕央求他最后拉一把，不要搞得身败名裂，一文不名。想想自己也是仕途不顺，败走麦城，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便应允王旗尽力而为。本来，没有自己调离的变故，他还想与江中蛟在教委主任人选上较力，以维护自己的话语权。现在看来，这就是一种下策了，联想到纪盛铎的那番叮嘱，就决定改变策略和方式，向江中蛟妥协，以一种近乎交易的方式换得江中蛟对王旗免下狠手。其实，他也很清楚，这可能是自己最后一次参加市委常委会了，即使坚持下去也毫无意义，下次常委会依然会通过，而自己的表态只能是一种可笑的挣扎。相比之下，向江中蛟龙妥协，多少还保留些面子，可以全身而退。同时，多少也改善了与江中蛟的关系，倘若有一天江中蛟再次擢升一个层次，自己的处境也不至于过于狼狈和尴尬。
　　常委会开得异常顺利。本来，许多人抱着各种心态，想看看罗天明如何在教委主任人选上与江中蛟较力，结果，令人们大跌眼镜的是罗天明非但没有态度强硬，针锋相对，反而满面笑容，对沙默表示肯定，同时，检讨自己之前对沙默同志了解不多，表态偏颇。表决时也是笑吟吟率先举起手臂。之后，在王旗去向问题上，江中蛟也表示本着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方针，让组织部研究把他调整到一个非重要部门任职。许多常委便明白，罗天明作了妥协，江中蛟作了让步。
　　最后一项议程是芈兰代表市纪委通报对于举报江中蛟一事的调查情况。芈兰介绍完情况之后，江中蛟面色凝重扫视全体常委。
　　江中蛟说：“关于这件事，我也是有责任的，我已经向省委、省纪委领导做了检查，不应该同意把交警支队扣留车辆放置在市委院内，这违反了相关的法律规定，所以，我在这里也向全体常委检讨，依法治国，就是要求我们每个人都要按照法律要求行事，即使是工作，也要依法开展，不能用权力来干预或者稀释法律，这也给我们敲起了一个警钟，谁负责的事情谁去办，那个部门的事情那个部门办，任何上级部门或个人都不得干预，这要形成一个规矩，既保证工作正常开展，又可以杜绝一些不规范或者不正常的行为。我作为市委书记，今后要带头执行，也请各位常委监督我的言行，这是我的检查，如有不妥，还请各位常委批评指正！”
　　国正明接下来说：“中蛟书记的认识很深刻，给我们上了一堂课，那就是依法施政，我想大家会有同感，受益匪浅啊！不过，话说回来，从芈兰书记介绍的情况来看，中蛟书记当时同意把扣留车辆留置在市委院内，也是一种权宜之计，哦，更为准确地说，应该是一种果断决定，非常时期非常之举嘛，因此我觉得，检讨的不应该是中蛟书记，为什么我们的交警支队长都不敢把扣留车辆放在应该放的地方，而要找到市委？大家深入想想，那个党正颉有问题！”
　　话音一落，罗天明的脸陡然一红。他没想到，国正明明显把大家的视线引向了他。好在自己当时并没有直接出面，否则现在真是无地自容。
　　芈兰说：“国书记说的正确，这也正是我们纪委准备深入调查之处，鉴于党正颉同志在涉法车辆上的一系列错误行为，我建议市委停止党正颉同志工作，配合调查！”
　　江中蛟没有表态，而是微笑着把目光转向罗天明。“罗市长，你看……”
　　罗天明感到一阵眩晕，头脑迸裂，王旗之事已经让他颜面尽失，没想到又抛出来一个党正颉，而且，党正颉的问题明显要比王旗严重得多。与其说江中蛟是在要他的态度，毋宁说是在扭他的脖子。可他更清楚，江中蛟现在有资格扭他的脖子，如果自己执拗到底绝不转头，那么，结果可想而知，就会把自己和党正颉拴在一条破船上沉溺而死，什么即将就任的副秘书长等等，一切都会化为乌有，或许，这就是自己政治命运的终结。所以，万全之策，脱身为上。
　　罗天明平静片刻，脸色一沉，以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声音说：“中蛟书记，这没有什么可商量的，我同意纪委的建议！”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江中蛟点点头说，“那好，我也同意，其他常委有没有不同意见？”他停顿片刻，见没有反应，就说，“如果没有，那就这么定了！组织部马上着手安排王旗和沙默两位同志调任的相关事宜，还要和省厅方面打个招呼，公安局是个重要部门，人可以停，工作不能停，我看暂时就由廖广德同志代为负责吧！”
　　组织部长曹斯德点点头。
　　江中蛟又说：“另外，还有个事情要向大家通报一下，省委很重视我们莲城工作，也对我们给予很高的期望，一方面希望我们自力更生，振兴经济，另一方面，陶冶书记也给我们介绍了几家来华投资的外资企业，我看了一下，有一两家还是世界五百强企业呢，最近，将陆续有一些外商、港商来我市考察，我想，宣传部、文明办、旅游局、环保局、规划局、城建局等各部门要把城市环境面貌搞一下，财政局方面做好相关的资金保障，我看，就由国书记具体负责吧！”
　　国正明点点头。
　　江中蛟最后沉声说：“也就是说，今后，我们要把主要精力放在经济社会发展上面，把莲城搞上去，走在全省的前列！这是省委对我们的要求，也是我们近期的奋斗目标！散会！”
　　散会后，曹斯德跟随江中蛟走进办公室，坐定后他说：“中蛟书记，常委会上你提出关于王旗的安排意见，我考虑一下他的具体情况和目前各部门干部配备情况，教委系统空位置倒有一个，就是是教育学院党委书记，你看是否合适？”
　　“哦……这样吧，我再考虑一下。”虽然这样说，但江中蛟对此安排明显并不很满意。他觉得，应该安排工会主席之类的位置才符合王旗现在的状态。
　　“那好，关于他的安排我等江书记指示，我先回去安排谈话和下文！”
　　“对了，关于廖广德暂时代理局长工作的事，你也去公安局说一下，名不正言不顺嘛！”
　　“好，我马上操作！”
　　曹斯德前脚走，国正明后脚就进了房间。韦伟带严门后，国正明说：“中蛟书记，这次会开的好，大快人心啊，也足见中蛟书记的魄力！”
　　“魄力？”江中蛟淡然一笑，“如果说魄力，那是市委的魄力，可不是我个人的魄力。”
　　“不过，罗市长的态度可是……很明智嘛，也可以理解，一种无奈吧！”
　　“是啊，你可能知道，他马上就要动了，看来，也不想走得那么不愉快。人啊，就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总是活在自己的意义之中，所以，常常会感觉疲惫痛苦，当你走出自己意义框架的时候，其实，也是一种轻松，虽然这种离开出于无奈。”江中蛟点燃一支香烟。
　　“哦……”国正明思考片刻，赞叹道，“嗯，中蛟书记深刻，充满人生哲理啊！”
　　“其实大家都如此，有时就那么小小的一个坎儿，可你就如何也迈不过去，可一旦当你迈过去回头看，又都会觉得自己很可笑，为什么呢？其实就是一个放不下，佛教讲这个东西，叫执着心，有一定道理，我们不信佛，但有信仰，对于理想信念应该笃守终身，矢志不渝，但于个人名利义气，就要懂得放下，这也就是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
　　“哈哈……”国正明大笑起来，“中蛟书记不愧是学哲学的，义理神妙，又深入浅出啊，虽然我虚长几岁，在参悟人生方面，还真是甘拜下风！看来，罗市长是为了海阔天空退一步了呦？”
　　“何止是他，我们不也是如此吗？”江中蛟吸了口烟后反问。
　　“嗯，是的！”联想到江中蛟对王旗易职安排所表露出的宽容态度，国正明颇有感悟地点点头。
　　“正明书记，以后我可能更多地要跑招商引资等经济方面的事情，很多市委日常工作你就要多承担一些，没有问题吧？”
　　“没问题，中蛟书记抓大事，抓宏观，只要你决策了，具体的操作我来做，一定落实好中蛟书记的意图！”
　　“嗯，我相信正明书记的能力！不过，可不是我一个人决策呦，是我们共同的决策，是市委的决策！”江中蛟笑着说。
　　江中蛟的订正让国正明有些不好意思，也笑着说：“那是，不过，还是要以中蛟书记为主嘛！”
　　江中蛟沉吟片刻，吸口烟又说，“现在班子还没有完全配齐，这一段我们都要辛苦了！”
　　“咦，对了，中蛟书记，我听说是省办公厅汪副主任过西楼去。”
　　“应该是吧，省委还没有找我谈话，估计很快就会动，不光是这个位置，还有工会，以及接替你的宣传部长，近期都会陆续到位。”
　　“盖建业也动？”国正明略微吃惊。
　　“是啊，罗天明动了，他也沉不住气了，主动要求动一动。”
　　“不会还是搞工会吧？”
　　“哦，应该是去银州市做常务副市长吧！”
　　“走了也好，目前莲城最需要的就是一个以中蛟书记为核心团结一心共谋发展的班子，排除一些消极因素，这也是省委高瞻远瞩的决策！”国正明嘴里说着，心里却想，江中蛟确实身手不凡，能量满满，一上任便踢罗天明、盖建业两人出局，弹手之间西楼力量灰飞烟灭，这绝非一般人所能为。而且，以他这种气度和年纪，上升空间何其大也，绝非一个小小的莲城可以容纳。看来，在莲城这段共事期间，必须全力维护他，加深感情，说不准将来会得益于他。
　　大凡官场之人都谙熟情感投资，只要选准对象，在日后也大凡有所回报。当然，得罪一个人，也可能终受其害，仕途坎坷。所以，不是出于特殊情况，大都以和为上。即使互有芥蒂，也会适时挽回一些，避免加深怨怼。这样的事在官场不乏其例。
　　国正明又说：“我看，那个冯德谨也应该换了……”他观察一下江中蛟的反应，“很多事情需要财政部门的全力保障啊！”
　　“哦……”闻听此言，江中蛟眉梢一挑，漫不经心瞥了国正明一眼。
　　江中蛟确实在考虑财政等其他几个重要部门领导的调整配备问题，国正明的话说到了他心里。然而，正是因为如此，才引起他的注意。他发觉，国正明不仅积极主动配合他的工作，而且，还很及时地迎合他的心理，仿佛对他的每一步计划和行动都了如指掌。这让江中蛟不悦，也多少有些警惕。任何一位领导，都不会喜欢自己的属下完全掌握自己的思想和思路。被人猜透了的感觉仿佛领导智慧的贬值，而且，在某种意义上，还有一定潜在的危险性，容易被人利用。所以，国正明的话产生一种条件反射，让他陡然警觉。
　　“哦，只要能够恪尽职守安心工作的，也没必要换，我们可不能有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封建意识，其实，官不是给我们领导做的，而是给人民做的，人民满意就是好官嘛，对吧？”
　　“呵呵，对对对，中蛟书记说的是，判断一个官员是否胜任，最终标准应该是人民群众的满意度！”国正明碰了个不软不硬的钉子，也意识到自己不沉着，有些事情应该装糊涂。可以想在领导之前，却不能说在领导之前，切忌过于精明。
　　“其实啊，我还是觉得西楼那边更适合你，国书记，说句推心置腹的话，”江中蛟掐灭香烟，颇有深意地说，“你我都清楚铁打衙门流水官的道理，所以呢……我希望你和新市长搞好关系，着眼未来嘛！”
　　“唔……明白，明白，谢谢中蛟书记点拨！”国正明为官多年，自然理解江中蛟话中之意。江中蛟是在暗示他将来很可能与新市长搭班子。构成是：新市长到东楼，他去西楼。
　　这时，韦伟进来请示：“江书记、国书记，教委王旗想要向两位领导汇报！”
　　江中蛟和国正明都不由一愣，他们惊讶的不是这个时候王旗居然敢来见他们，而是很少有找两位领导同时谈话的。
　　江中蛟沉吟片刻，看看国正明说：“也好，我们就见见他吧，正明书记，你看怎么样？”
　　“好的，人家点名要见我们，就见见吧！”国正明点头。
　　王旗求见来得突兀蹊跷，不能不令江中蛟龙和国正明充满疑惑，他们都不清楚王旗究竟要表述些什么。
　　很快，韦伟将王旗引进办公室。王旗微微躬身说：“江书记、国书记好，我来向你们汇报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