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一十六、北上

　　也许是得到了某种暗示，也许团省委的工作本就不是很忙碌，连如江这段时间相当清闲，他上班后关书记就给他谈话，让他要好好珍惜自己的身体，准备迎接更重要工作的挑战，看得出来他并不是得到了连如江即将调走的准确消息，而是简单凭借官场经验就得出了结论，这位后台很硬的下属将来的成就绝对不会在自己之下。因此他们的谈话很融洽，连如江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他表达了对领导的敬仰之情，说是团省委是他开拓自己眼界的重要区域，另外坚决服从领导的安排，做自己力所能及的工作。
　　谈话以后一直到春节放假，连如江发现自己的同事见到自己都很客气，几位团省委的书记都属于厅级领导范畴，分别邀请他参加过几次宴会，都说连部长前途无量，将来希望团省委能够得到连部长的全力支持，连如江也点着头微笑，他并不知道该怎么表态最为恰当，但是不管说什么也一定要让自己处在谦逊的位置，他自始而终把自己放在了下属的角度。
　　王厅长跟随省领导去了一趟发改委和农业部，大家意见趋向于一致，仍是在临清和河北搭界的地方建设这个新农业示范区，也就是原来的北线方案，当然绝大多数区域属于山东省，只有大约不到五分之一的地方属于河北的清河县，山东则是临清高唐和夏津三县的土地，这也算是一个双赢的方案，尤其王厅长曾经做过临清市市委书记，而这次重点的加工区域则放在临清市，充分利用正在修建的聊临铁路，这不能不说是前几年连如江就布下的棋子起了作用。
　　因为牵扯到两省的合作，因此从中央到地方关于干部的任免就非常敏感，当然连如江是唯一确定下来的人选，不过由于级别的原因他不可能一步迈到副厅，这样跨度太大，有些不合常理，从武家范家等家族，以及王厅长都反对这种拔苗助长，因此初步考虑他的位置是支持工作的副主任，而一把手暂时不明朗，这是一个正厅位置，据小道消息争夺的很厉害，不排除省部级领导高职低挂的可能性，河北省最近一直发展钢铁冶炼，虽然经济发展水平提高很多，但对于环境影响十分恶劣，这次高附加值、高技术含量的香水业对于他们经济转型尤为关键，因此一心一意要拔得头筹，听尤主任说，河北槐副省长很有可能担任这个产业园党工委书记。
　　最近的聊城政坛却很平静，上次中央领导的突然出现显然振动了其中一些人，尤其是企图恐吓王凌雪的行为差点戳了马蜂窝，随着省办公厅专案组彻底进驻，大家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龚书记、熊市长和欧阳常务副市长都带头倡导和谐社会，一些本来想要泛起的沉渣就这样被压了下去，不过大家也明白这次领导已经动怒，有很多人保不住乌纱是最轻的处罚，弄不好都要有人头落地。王凌雪依旧在市建筑局上班，但是深入浅出，两点一线，只有周末连如江回来才会一起去买点日常用品。
　　刘磊自从那次教堂纵火案之后就渺无音讯了，不过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既然他和某种势力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早晚会有一场大的乱子爆发的。连如江回聊城的时候曾经去见过龚书记和杨副书记，看得出来他们都有几分担忧，虽然说这几个人不必担心会祸及自身，只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尤其是龚书记恐怕要承担领导责任的。不过连如江却看了他们的面相之后很是放心，二人气色很好，尤其是杨副书记已经到了提升的阶段，看来他要异地任职提升半格了。这让连如江很是为他们高兴，不过这种封建迷信的东西也就只是简单想一想，不敢落人口实。
　　熊市长最近不知道在忙碌什么，连如江总觉得他有点神秘莫测，他可以断言熊市长肯定会和刘磊案件有关系，只是他究竟是哪一方的看不明白。
　　终于在除夕前一天，连如江接到了武毅的电话，说是关于他护照的事情都已经办理完毕，随时可以去莫斯科一行，连如江不由想起医僧荆暗夜提醒自己的话：莫北行，北行奇险！因此也只好和武毅推诿，说等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再说。于是当晚接到了徐子婵的电话，她担心夜长梦多，俄罗斯现在是一团乱局，可以乘乱行事，如果等到局势稳定下来恐怕就不好办了。连如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说等到初一那一天在北京见面细谈，他要去武老、范老以及黄院长等人家里拜年，去年春节就是在北京雍和宫见到的众人，今年不知道武毅安排去哪儿四个人凑一凑。
　　这个春节的流程其实很是程序化，连如江一家除夕在赵家寨过年，采采穿的就像一个小面包一样，在村子里跑来跑去的，开始王凌雪担心被鞭炮声惊着的狗或者大鹅会弄伤女儿，后来发现小家伙横行无忌，邻居家一条德国黑贝血统的大狼狗，看到采采转身就逃，更别说那些土狗之类的，它们看到小女孩都只是抬眼看看就老老实实躲在自己的窝里一动不动，连妈妈很惊异这种现象，逢人就说孙女福大命大。
　　初一的时候也都是照例行动，天亮前在村里长辈处磕头拜年，然后是县城和聊城市，龚书记今年没回省城，而是坐镇市委，这也是上级安排，多事之秋中的聊城还是安全压倒一切，连如江去给他拜年的时候，他问道：“如江，你岳父那里什么时候去呀？约个时间我去找他一趟！”
　　连如江毕恭毕敬：“书记！您只要有时间我岳父什么时候都可以的。他假期里不出门。我下午和凌雪去北京，可能要初三才能回来。”他北上进京的事情是瞒不过龚书记的，不如实话实说。龚书记点点头：“那就初三中午吧！我和老杨、文政委三个人一起，你给你岳母说弄几个小菜就行。”他并没顺着连如江的话说京城的事情。
　　连如江点点头：“好！我一会儿就打电话。”
　　聊城需要转的朋友今年多了不少，高科长年前曾经去济南看过他，这次他也要回拜一下，工会疗养院自然必须去看看，自己一家人的安慰都是人家安排的，老耿这两天让他放了假，他身边这次是李进安排的几个警卫，在聊城大事彻底解决之前，必须不能放松警惕的。当他中午回自己家的时候，路过东昌湖，忽然想起去年这个时间刘局长找自己的情景，一年的时间物是人非，他再也不可能遇到那位老人了。
　　回到家收拾东西，他带了一些礼物，其中有按照荆暗夜那本药书上药方制作的一些药丸，这些都是妻子王凌雪的功劳，她最近积极备孕，准备早日要二胎，同时又让丈夫按照她的要求写了好几个小秘方，在家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就用蜂蜜调制成药丸，这次去北京给武义程等人带了很多，连如江嘲笑妻子成了炼丹师了，结果被不客气的扭了一下。这次上京就不是连如江一个人了，而是一家三口！
　　李进仍是派直升机来接的连如江一家，采采可能是早晨太累了，而且她似乎不太喜欢直升飞机里浓烈的汽油味道，早早趴在王凌雪身上睡了，王凌雪一直有点晕机，正好试验了她自己配制的药丸，这一下发现果然是灵丹妙药，胸腹间那种郁闷一扫而光，她很高兴的取出几粒交给李进，说让他回家后给肖木燕试试。连如江揶揄的嘲笑：“木燕有了，管玉楼肯定要！秦嫂子你能不给？我觉得最好是等我们从北京回来你再散发吧。”
　　王凌雪瞪了他一眼，不过觉得连如江说的有道理，才把药丸收了起来。直升飞机到了济南军用机场再度转机，才一路往北飞往北京。
　　下飞机的时候采采依旧没睡醒，趴在连如江肩头睡的正香，王凌雪想把她抱过来，又担心弄醒女儿，好在看着来接飞机的是武毅兄妹，并不是陌生的面孔，也就不在意的笑笑，她和武毅很熟悉，但总是和小武有点莫名其妙的隔阂，小武每次见到她都是很尊敬的样子，但二人则太过于客客气气，达不到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
　　“连哥，嫂子，给您拜年了！”武毅拱拱手，笑得很阳光。
　　连如江对妻子一弄嘴：“红包呢。快拿出来！”王凌雪楞了一下，看向丈夫，她身上真的有红包，不过里边是为了在赵家寨以及聊城等地遇到小孩给的，里边的面额也都是一百元，哪里想到连如江居然要给武家大少红包，这有点不对呀。不过她仍是掏出俩红包，只是不太好意思递过去。
　　连如江抱着女儿，用下巴点点武毅：“给他俩呀。人家没结婚呢，要红包很合理。”
　　武毅笑着鞠躬，伸出双手接过王凌雪递过来的红包，顺手分出一份给小武：“谢谢嫂子！恭喜发财！”
　　王凌雪脸有点红，用手捋一下头发：“才一百块钱！”
　　“图个喜庆劲儿，不在钱多少。”连如江说道。李进从飞机上也走了下来，小武跳过去搂住他的肩膀：“师傅，你也给我们红包吧。如江哥可是给了。”
　　李进没做准备，有点尴尬：“一会儿我补上！如江，你小子就是会拆我的台。”大家都笑了起来，采采都被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