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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童年

作品名称:走过      作者:青蛙公主      发布时间:2019-12-21 12:41:54      字数:6744

  走过,走过,就像从来没有过。
  一
  她叫紫鸢,就像是一颗普普通通的小草,默默无闻地生长在芸芸众生之中。她或许是一支拂尘,可以拂去你心灵的尘埃;或许是一缕清风,给你带去些许清凉;或许是一声没有声息的叹息,轻得你几乎听不见;或许,她什么都不是。她就像是一株无知无觉的绿植株,在明媚的阳光下,在充足的雨水里成长。直到有一天春风吹开了她小小的花蕾,人们才知道那是一株叫紫鸢的小花。她就这样无知无觉地成长,直到有一天她碰到爱情,她才知道原来她心里装的满满的都是爱。她就这样年复一年地开着她那叫作紫鸢的爱情的花,直至她生命终了。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姓了,她或许姓天,或许姓地,或许姓日、月、星、辰,或许姓虫、草、鸟、兽,或许姓雷、电、风、云,或许姓春、夏、秋、冬,或许她是这自然界的任何一种,或许她又什么都不是,或许她仅仅是荒野里吹过的一阵风,偶然地吹到人们的脸上,被人感觉到了。我也记不得她的容貌,她可能长得柔和而又松软,像可口香甜的蛋糕。当然,这仅仅是指她的外表,她外表柔软,内心却自有主见。如同一座低矮的茅草屋,内里却是钢筋结构,叫人看不出来。我只记得她长发飘肩,一如她的性格,她让它随意地长。她的脸蛋就好比是向日葵,随着太阳转。所以总是一脸明媚,生长在太阳里,沐浴在光明中。并因自己是向日葵,就推断自己周围的人都是向日葵。(人往往以自身为镜子映照、反射、并推断别人。善良的人觉得周围的人都是善良的人;丑恶的人总觉得四边的人丑恶的居多,吝啬鬼觉得满世界都是守财奴。)
  即使是面对这么一株普普通通,默默无闻的小草,我的内心还是充满惶恐,生怕不能把她真实地展现在你们面前。就像是面对生命形成之前的充满未知的那段宇宙史,当我们想要探寻并进入它的神秘之时。紫鸢只是生命一道细小的流淌,或者说,涓涓细流,但她只是一直不停地流啊流啊,一直向前,向前流,途中她也被太阳晒干,被巨石截断,被狂风暴雨抽打,但她不停地流啊流啊,终于她汇入了小溪,小溪汇入了小河,小河汇入了小江,终于有一天她汇入了大海。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意识到她从一道流淌流成了大海,她只是自始至终都这么坦荡荡地向前流啊流。紫鸢是愚钝的,对于生活,她闭着眼睛,就像在流淌中她是闭着眼睛不看河岸的,对于河两岸旖旎的风光,她几乎一无所知,生活对于她就像是一个折扣店,她只享用折扣最低的一点东西,但她在内心积攒着力量。
  紫鸢的童年几乎是幸福快乐的。没有人来打搅她的幸福快乐。就像她的一生都坚持在内心有个角落,没有让任何人来打搅过。紫鸢的母亲是医生,父亲是工程师,因工作繁忙无法照看,紫鸢的童年是在奶奶的乡村里度过的。乡野的童年,这倒成了她的幸福源泉,就好比一株幼苗,自小在肥沃的土壤里成长,肥力充足,长得格外健壮,对心灵疾病的抵抗力也很强健。她自小在乡野长大,童年没有受过太多教育。如同一块天然草场,四周没有篱笆围着,却也没有受到现代文明的教育的啃啮,一如牛羊的啃啮,享受着阳光雨露,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奶奶对紫鸢的爱发自内心,疼入骨子里。奶奶的爱像无边无际温柔的夜包裹着紫鸢,但却并没有把她吞没。(奶奶并没有过份的溺爱紫鸢,奶奶的照料紫鸢就像一般人照料自己的身体那样,有条不紊却又井井有序,老年人并不溺爱的爱是因为睁着理性的双眼。)奶奶的夜让紫鸢放松、休息,并沉入香甜温柔的睡梦中。奶奶的爱是沉静安详的夜,这夜给予紫鸢沉静安详的心胸。
  紫鸢成天在野地里疯跑,和小伙伴们下河摸鱼,上树掏鸟窝,在林子里摘杨梅,采磨菇,去田野里放牛。高兴时和伙伴们是麋朋鹿友,气恼时就阿猫阿狗,在地上打得滚成一片。成天笑嘻嘻,脸却跟树皮一样,黑黢黢。奶奶见她这样,也只是半嗔半恼地骂一句,就给她打水洗脸去了。
  紫鸢喜欢躺在草地上,看着蓝蓝的天空,嘴里嚼着茅草根,经常一躺就是大半天。别人看见她躺在草地上的样子,都说那像个小子。可别人不知道的是,她一个人静静在和上帝在说话,上帝在她心中。她在听风吹过的声音,鸟飞过的声音,水流过的声音,云飘过的声音,它们经过她身旁时悄悄的脚步声,嘁嘁喳喳的说话声,她在心里跟它们在无声在对话,经常一说就说好久。
  别人若在此时见到她如痴如呆、半癫半狂的神情,准会大吃一惊。紫鸢有一股别人没有的特别的傻劲儿,眼里只认一样东西。爱覆盖她心灵的每一寸肌肤,就像皮肤覆盖身体的每一寸地方。她对着一株桃花时,心里满心满意就全是这株桃花了;而看到一只小鸟时,桃花立时就无影无踪了,心里满心满意又全是这只小鸟了,这时别人若问她桃花好看吗,她肯定一脸茫然,一无所知的样子,就像她从来没有见过桃花,今生今世她心中就只有眼前的这只小鸟了。小鸟飞了,她也就拍拍身起来,也没有什么婉惜、留恋、遗憾、惆怅或伤感什么的。她是个快活的女孩。桃花、小鸟在她身边经过,在她心里活过,她看见了,并留了下来,全心全意地守在它们身边,用尽全部的心力,百分百地爱过它们,然后它们消失了。它们在她心中已经经历了出生、成长、相守相爱,最后死亡的过程。她爱一样东西,就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去爱它,她一定让这份爱走完从出生到死亡的过程,她的每一份爱,即使是爱一根羽毛,也是经历过出生入死的过程,当然,这个过程可能很短暂,几乎觉察不到;这个过程也可能很长久,久到让人以为它根本不可能死亡。所以,每次当她的爱死亡消失时,她几乎是平静安详的,没有留恋和遗憾。她童年受到的所有的教育就是自然的教育,自然用它充斥天地、无所不在的爱的力量拥抱她,并教她学会了爱。她就像狗熊在玉米地里捡包谷,捡一个丢一个,她心中几乎一无有,几乎什么都没有留下;但她心中又随时随地的充满了各种各样、或许截然不同,充满矛盾的,单个的,孤独的,全心全意地排斥其他任何一切的渺小自私的爱。所以她脸上几乎随时随地的洋溢着神秘的幸福和快乐,可你再走近仔细一看,又空洞洞的似乎什么都没有,单调而虚无,乏味透顶。这种以一个点一个点的形式排列的,孤立的,互不相干的,间断的,隔离的,跳跃的,有违常规的爱,如果她的心胸足够纯洁,足以抵抗世俗不受太多的污染;如果她有足够爱的力量和源源不断的爱的源泉,使她的爱像奔流不息的大海,那么这大海就足以承载托付起所有这些不连续的点状图形,把这些点连成优美的弧线,呈现在她的人生中。而这爱的力量和源泉,她奶奶和充斥天地的自然都毫无保留,一点不剩地奉献给了她。而她只有在生命走到最后,重新审视自己的一生时,才意识到了这一点。这种排斥一切的爱,其实已经类似我们茹毛饮血的祖先的古老神秘的原始宗教,它是自发的,无意识的,来自内心的,几乎是崇拜的,这种崇拜跪倒在对自然雷霆万钧的神秘力量的敬畏之中,这是心灵的跪拜,而不是膝盖的跪拜。上帝是人们后来造出来的,后们人们把自然和对自然的敬畏赶出了人们的心灵家园,就如亚当和夏娃被赶出了伊佃园,为了膝盖的跪拜而人为造出了一个上帝。这种百分百的沉浸就像是一坛美酒,把她的心灵整个儿浸润在其中,使世俗的纷争厉害在她的心灵里找不到一丁点的立足之地,纵使世俗的纷争利益纷纷在她的人生舞台上登台上演,对于她的心灵终究只是一场门外刮过的风,即使到了老年,她的心灵也纯净得像个刚出世的婴孩。终其一生,她都在爱的美酒中沉睡,纵使这酒也有发酸、走味、变臭的时候,她用爱的源泉,用她自身又重新酝出一坛爱的美酒来。这爱,像一层天然的保护膜,使她免受世俗生活的太多伤害,即使受到伤害,也能为她修复。就像女人为免受太阳晒伤皮肤而涂抹防晒霜。紫鸢的温柔就像春风张开的手指,或者像春风吹开的花的美梦。紫鸢躺在草地上,有时也会有莫名的忧伤侵入她的心田,忧伤就像地下水,潺潺地在她心底下流过,不过心灵的土地还是一样的厚实硬朗。紫鸢从不叫人看出她的忧伤,忧伤像天空的云朵一样不可或缺,地下水像源源不绝的生命之泉,滋润着她心灵的禾苗。她心中充斥着花朵、白云、树叶、蓝天、微风、流水、虫鸟,她心中每时每刻都在震响着生命、死亡、悲伤、喜悦、抗争、缺憾、饱满、战栗和敬畏的大自然的音响,但同时她又几乎一无所有,像树木虚无地直刺向天空。
  紫鸢的原始的、自发的,出自内心的爱,像朵小小的、淡蓝色的温暖的火焰,跳跃在她心间,照耀她整整的一生。这火焰拥有永不消失的燃料,那就是葡萄在地的,最低层级的,最低下、最卑微的谦卑,还有那几乎包容一切的,使自己的血和万物(有声的、无声的、流动的、静止的、高贵的、卑贱的、纯净的,肮脏的,以及被侮辱、被贱踏的)流为一体的慈悲,谦卑和慈悲喂养着她心中那朵小小的淡蓝火焰。这爱沦肌浃髓,像春风抚遍了紫鸢内心最隐秘的角落,每根最脆弱的神经。这种爱会不时发出疼痛的呻吟,就像喜极而泣的孩子,又因怀抱巨大的隐秘的神谕而浑身颤抖。爱像小刀划出的一个伤口,在伤口里种下种籽,种籽发芽,长成树木,让心长成森林。这爱带给她更多的是欢乐,平静安宁的欢乐,欢乐像晨曦,每天从原野的地平线冉冉升起。她是为爱而生的。她就像是爱的一首赞歌,从盘古开天地时就响起,紫鸢是这赞歌的最后一个音符,偶然地落到我们耳边;她是荷马史诗,从古希腊时写起,直到如今我们所看到的诗行;她是上帝在人世间点燃的一支火把,要一直燃烧下去,要子子孙孙接力下去,传承下去;她是那失传已久,却又惊现于世的霓裳舞衣;她是那只把自己插在爱的刺上,直至流尽最后一滴血的荆棘鸟;她是一个以爱为饮食,以爱为养料,以爱为浴池,以爱为生命的小小的不知名的女子。爱充满了她身上的每一个毛孔,每一根发丝,每一寸肌肤,每一个脚趾,每一个细胞。这样的人几乎不算是一个真正社会意义上的人,世俗社会把她视为异类,攻击她,准备占据她、征服她、统治她,让她低头,府首称臣,变为世俗利益的同类人。即使在世俗利益攻下这座城池时,他们也发觉完全无利可图,这座看似一无所有的心灵城池居然没有一寸地方可供立足,他们立即放弃了这座城池,但是到处排挤她,驱逐她。她只是不停地向前流淌着,不计较任何的成败得失,不顾及所有的非难抵毁,不惧怕可能遇到的无法想象的艰难险阻。因为她心中一无所有,除了爱,没有可以失去的,所以她也没有额外地丧失什么。而爱,可以在地上失去,却又在雨水中长出来,照样生机勃勃,饱满鼓胀。碰到巨石完全挡住了去路了,她低了头,闭了眼,什么也没有想,也不忧愁,也不烦闷,也不惧怕,只是一滴一滴地往外渗,而这终于渗出巨石之外的一滴,依旧是饱含了爱的晶莹剔透的一滴水,它等待、汇集了其他终于渗出的另一滴,依旧向前流淌去。直到生命终了。
  紫鸢可能是美丽的,因为美丽会遮蔽、诱惑、俘虏我们的眼睛,使我们看不到除了美丽以外的其他东西。美丽是女人的终极目标,男人的追求。美貌是女人的增值资产,男人炫耀的资本,美貌是女人在男人世界畅通无阻的通行证。美貌是一种可以让人追逐的东西,像权力、金钱、地位、荣耀一样可以追逐。而紫鸢对自己的美丽则处于完全漠然、几乎无知无觉的状态。她不会小鸟依人、风情万种、梳妆打扮、楚楚动人、描眉画眼、光艳照人,按世俗的标准她完全打不上分。紫鸢是流动的生命,她像一道流淌的光,忽然披泻下来。这种披泻的光照到人身上,会让人忽然惊觉,觉得心中有种莫名的、完全陌生的生命在沉沉睡梦中猛地惊醒过来,让人觉得诧异、不舒服,可这诧异中又带着隐隐的、不由自主的欢欣。紫鸢像是从原始森林里跑出来的小鹿,浑身上下都流淌着生命之光,充满好奇地来到这人流之中,不知道这人世会带给她怎样的创伤和疼痛。
  紫鸢是个充满矛盾、十分悖谬的个体。她随时随地充盈着爱,同时她对任何东西都无知无觉,对这世界、对这社会,她几乎一无所知,她是这世上最无知、最愚笨、最痴傻、最无用、最可笑、最废物、最混沌的一个人。上帝让她把爱的爪子伸到每一个角落,可同时又让她陷入另一个世俗的黑暗之中,她的无知无觉、无能无为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这个社会对她的可笑可恨不想再容忍,生气起来时,便把她抓起来摔个半死。紫鸢或许是个珍稀树种,却到处面临着濒临灭绝的危险;或者像个野生动物,顶着爱的两个犄角,和现代文明对峙着。紫鸢就像物理实验中设想的真空中的光滑圆球,没有任何的摩擦力,任何的世事纷争、世俗偏见、无端的诽谤中伤,空穴来风的打击攻讦,爱的伤害毁灭,都从这球的光滑表面滑落了,不曾留下一丁点痕迹,哪怕是灰尘。她用这球的光滑表面来吸收爱的太阳,反射太阳的光芒,太阳给她能量和永不消逝的生命。
  紫鸢像无限伸展的平行线,无边无际地向前延伸。在这条平行线上,她所有的感官,所有的触觉、味觉、嗅觉、视觉、听觉一齐打开,就像平行线上每一个点都处在相同的高度,她所摸到、感觉到、尝到,看到,听到的所有事物,不分先后顺序、没有高低贵贱,齐刷刷地一齐落入她的怀中,她没有亲疏远近,平等地拥抱每一个事物。上帝用爱的种籽在她的心田种得太满了,都满溢出来,以致记仇、记恨在她心中根本没有扎根、发芽、生长的地方。打击、攻讦、仇视、伤害、诋毁她的人,她让这些打击、攻讦、仇视、伤害、诋毁像风一样吹过,对这些人,她只是在心里轻轻地怜悯他们,他们只是把他们自身的不足和缺陷都反射到她身上。除了怜悯和慈悲,还有什么能够包容一切苦难,能让我们觉得这世上还有足够美好的东西,能让我们留恋于生呢?
  童年生活对成年性格的影响,远远超过我们的想象和判断。许多成年人的稀奇古怪的行为,只是自觉或不自觉地逃避或受控于童年时代的阴影和梦魇。而自己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童年是培养幸福人生的沃土和起点。如果说人生如纸,童年时代在这白纸上泼满了墨,那以后整个的一生,他都要在这墨黑的纸上描画了。这个厚重的背景要跟随他整整的一生了。在这点上,紫鸢是幸福的。乡村生活给了紫鸢强健的体魄,也给了她健康而茁壮的灵魂。强健的体魄足以抵抗各种生理的疾病,而健康的灵魂则足以抵抗各种的心灵疾病。啊,现代社会该有多少千奇百怪、变幻万端、莫名其由的心灵疾病啊。医治身体疾病的医院不计其数,而医治心灵疾病的诊所却微乎其微。其实很多人身体上的生病,是由于心灵上的疾病所导致的;绝大部分的人不是死于身体上的癌症,而是死于心灵上的癌症。而对于心灵疾病,心灵的肿瘤,心灵癌症,我们却一无所知。更无从医治。
  奶奶比谁都更清楚地明白紫鸢,更深刻地理解紫鸢的珍稀和脆弱,她也知道紫鸢迟早有一天要离开她,她要双手把紫鸢交付给她必须要走的人生之路。在这之前,她只是把紫鸢更深地拥在自己怀里,她把自己所有的爱全都毫无保留地给了紫鸢。紫鸢就像是那株幼苗,从小培植在肥沃潮湿的土壤中,温度适宜,日照充足,根基特别厚实,健康茁壮地成长着。
  从小到大,紫鸢的辫子都是由奶奶梳理,编成各种式样,村里所有的女孩们,都说紫鸢的辫子是最漂亮的,乌黑的,油光发亮。漆黑的眸子就像是从这乌黑的发辫中钻出来的两个森林小精灵,这小精灵给小伙伴们带来许多的欢乐与笑声,这欢乐与笑声像夜空中的小星星,多得数也数不清。每天晚上奶奶都陪着紫鸢一起睡觉,睡前给紫鸢讲许许多多乡野的传闻、轶事,关于自然的传说和故事,有许多是由很早很早的祖辈们一代一代口口相传下来的。这些故事都很神秘,也很神奇,紫鸢就在这神秘而又神奇的憧憬和幻想中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一天,奶奶很早就叫醒紫鸢,说要带她去庙里,紫鸢很高兴,一骨碌就起来了。
  到了庙里,人山人海,卖吃的、卖玩的、杂耍的、烧香的,一派热闹景象。紫鸢只恨少生了一双眼睛,怎么也看不过来。只由着奶奶走。转到殿后花园,人迹稀少,倒是十分幽静,合抱的乔木到处落下浓厚的深荫,一个很深很大的池塘,上面一个小亭子,却也十分精巧别致。紫鸢直嚷累了,走不动了。奶奶便带紫鸢到亭子上休息,亭子却在树荫的遮蔽下,微风吹来,好不凉快。
  碰巧赶上庙里的和尚今天放生,空地上摆放着一笼一笼的鸟雀。和尚打开鸟笼,放出鸟雀。不巧鸟笼摆放的地方太靠近池塘了,鸟儿在笼里呆的时间太久了,一放出来,就蒙头蒙脑的乱撞,很多鸟还没来得及打开翅膀就掉进了池塘。紫鸢看见许多鸟在水里扑腾,急得眼泪都下来了,两手拍打着亭子的栏杆,哭着喊“快叫人坐船去打捞小鸟,快救小鸟啊!”紫鸢一直哭喊着,嗓子都哑了,奶奶怕紫鸢哭坏嗓子,连忙把紫鸢带走了。
  一整天,紫鸢都缠着奶奶问小鸟的事,临睡前,还是很不放心地:“奶奶,你说那些小鸟都救上来吗?”
  奶奶疼爱地拍着紫鸢的背,“我的小傻瓜,你今天问了都不下一百遍了,我让人去庙里问了,小鸟都救上来了。”
  紫鸢撅着小嘴,不信任地瞪了奶奶一眼,但实在是累坏了,为小鸟担忧累坏了,很快就睡着了。在梦中,她看见那些小鸟都围在她身旁,叽叽喳喳地啄食着她手上的谷粒。在她幼小的心里,隐隐约约地觉得自己的命运也那些鸟儿一样,无辜而脆弱,有一股强大、无情而又无形的力量,存在于我们自身之外,却在冥冥之中掌控我们,支配我们,安排我们的命运,我们身处顺境或是身罹厄运,都在它的喜怒无常的掌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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