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根生的字条

　　学习委员黄金菊当仁不让，主动地给同学们布置了评比作文的任务，并讲述评比的具体项目，要求认真地填写及做好分项打分。于是，各组组长领取了密封编号作文及评比表。他们一看班上对这次作文竞赛这样重视，也不敢马虎，便组织同学认真评比和填表。各组评完一个组作文，然后互相交流，直到评完三个组作文。最后，黄金菊汇总全部作文及评比表，和江云鹏、王朵朵一起，来见张老师。
　　张老师翻阅着作文，兴趣盎然的：你看这论据真是五花八门，多姿多彩。拉胡琴弦绷得太紧，会断的，这是单纯强调“张”的结果。地球绕着太阳转，白天让人们工作是“张”，黑夜让人们休息是“弛”。一周七天，六天工作、学习是“张”，星期天休息是“弛”。学生上课学习是“张”，吃三顿饭是“弛”。上课是“张”，做操及课外活动是“弛”。一学期学习是“张”，放假休息是“弛”。上课是“张”，课间休息是“弛”。专心认真地上课是“张”，课后说说笑笑是“弛”。笑一笑，十年少；愁一愁，白了头；还是乐观生活好。农业社把社员管理得太死，反而影响了大家劳动的积极性，这是单纯强调“张”的结果。包产到户，给人们充分自由，提高了粮食产量，这是张弛有度的好处。风和太阳比赛，看谁能把路上行人的棉衣脱掉。风越吹越大，行人把棉衣越裹越紧，这是“张”的缺点。太阳越晒越热，行人自动脱掉棉衣，这是“弛”的优点。......嗨，列宁的话也出来了，不会休息就不会工作，生活就要张弛有度。好了，你们搞的这次作文竞赛，贡献是大大的哟！
　　张老师一句幽默的话，把大家都惹笑了。云鹏趁势说道：张老师迅速地列举了一大堆论据，这是“张”，最后来了一句幽默，这是“弛”，可谓一张一弛，结合有方。
　　张老师笑笑：江云鹏，老师是不需要赞扬的，你可不能养成巴结老师的坏习惯哪。
　　云鹏有点尴尬，也只好一笑置之。这时，体育委员杨庆生气喘吁吁地跑来：报告老师，王根生不见了，这是他留下的字条。张老师展开纸条，大家围拢看时，上面歪歪斜斜地写着：张老师，对不起，学校的学习太张，我想回家弛一下。别叫我，我自己会回来的。王根生。
　　张老师把眉头一皱，生气了：这个王根生，没有一点组织纪律观念。难道学校是你家开的，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说什么学习太张，想回家弛一下，你们看，“一张一弛”让他用到这里了。
　　同学们毕竟年轻，不知道事态的严重性，却忍俊不禁。张老师瞅了他们一眼：江云鹏，你说怎么办？是把他叫回来，还是等他自己回来？
　　江云鹏说：当然是把他叫回来，他要是能够自觉地回来，也不跑了。我知道他家就在五里铺，离城五里路，现在就去叫他，不耽搁的话，赶天黑就回来了。
　　王朵朵插话：何必赶得太急。你去叫他，他不回来，说他还没有“弛”够，难道你还要在他家住一晚，也“弛”一回吗？
　　大家笑了，杨庆生说：我和班长一块去，一定把王根生弄回来。
　　张老师说：好，你们两个去，也是个伴儿，不过还是坚持说服教育，攻心为上。好了，不必耽误时间了，你们快去快回。
　　江云鹏、杨庆生快步迈出校门，朝城东五里铺奔去。阳光从身后照射过来，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两个年轻人像竞赛似的，你追我赶，跑步向前，一会功夫都是满头大汗了。向前看去，五里铺已经遥遥在望，他们的脚步慢了下来。杨庆生说：班长，我想先把王根生吓唬一下，要是不赶快回去，班主任汇报给学校，要按照旷课处分。
　　江云鹏说：王根生会说他给班主任写了请假条，——他一定会把那个字条说成请假条，请了假是不能算旷课的。
　　杨庆生说：嗨，这个王根生精灵鬼大，想跑，还不偷着跑，写了个字条糊弄人。想吓唬他也吓唬不成了，咱得另想办法。
　　两人说说话话，到了五里铺，一问王根生家，一个老者用手一指：高大漂亮门楼那家就是。王根生他爸在镇上开商店，谁家有人家门楼修得排场。
　　他们站在门楼前抬头望去，彩色瓷砖牌匾上“鹏程万里”四个大字熠熠生辉。再看看村子周围的人家，却没有发现这样气派的门楼。云鹏和杨庆生对视一眼，什么都明白了：在村子里，王根生家可算是殷实家庭了。他们推门进去，在院子里就喊起来：王根生，王根生。南屋里传出王根生的声音：班长，请进。云鹏掀起门帘，两人进去，王根生还在炕上躺着，尴尬地笑笑：真不好意思，我实在太累了。我前脚进门，你们跟屁股就追来了。要不你们也上炕歇一歇。云鹏索性上炕躺在王根生身旁：我说王根生啊，你“弛”够了没有？王根生说：我奶奶给我蒸面皮，我还没有吃呢？杨庆生说：王根生，别打岔，班长不是问你吃了没有，是问你一张一弛的“弛”满足了没有？王根生满脸委屈的：班长，体委，一天都是你们在同学面前露脸，耍人，有谁过问我哪？要不是我给班主任留个条子，你们哪会撵到我家里来？
　　云鹏、杨庆生对视一眼，哦，原来问题出在这儿。云鹏知道，王根生在班上经常低头纳闷，不爱说话，不爱和同学交往，活的是一人世界，不活跃，也不惹事，表现平平庸庸，你要不留意，班上就像没有这个人似的。他不理别人，还嫌在班上没人理他，这一跑，一留字条，出名了，焦点对准他了，要找他，要劝他，要和他谈心，应该是满足他的虚荣心了.....云鹏想，现在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解决问题的，首先把他劝说回去再说。云鹏笑了笑：王根生，再躺一会儿，你“弛”够了，我们肚子饿得咕咕叫。你去看看，凉皮蒸好没有？咱们三个人可是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王根生爬起来，到厨房去看。爷爷把弟弟银生从小学接回来，大家便围着饭桌坐下来。一会儿，王根生端来两碗凉皮，放在云鹏、庆生面前，云鹏、庆生把凉皮推到爷爷和银生面前。他们正在客气地推来让去，王根生又端来两碗面皮，大家便吃起来。根生又去端来一碗面皮，坐下来独自享用。王根生望望两个同学，瞅瞅爷爷、银生，露出一种说不出的得意。吃了面皮，王根生端来小米稀饭，大家喝了。云鹏瞅瞅王根生：你“弛”够了，面皮也吃饱了，现在开路开路的。王根生高兴的：班长，咱们开路。爷爷、银生，再见。
　　王根生跑进厨房，他知道奶奶耳朵背，便大声喊道：奶奶，我走了，你做的面皮真好吃，班长、体委都说好吃。
　　王根生跑出大门，头也不回，径直往前走去，却忍不住涌出眼泪来。云鹏、庆生紧走几步，跟上他，云鹏惊讶的：根生，你哭啦？云鹏这一问，根生更是悲从中来，忍不住哭出声来。云鹏劝说着：好了，别难过了，这件事回去就算完了，反正你给班主任写的有条子，就算是请假了。根生叹了口气：唉，我这哪儿是请假，我是先斩后奏，而且那么理直气壮，蛮不讲理。我太不争气了，爸妈在镇上开商店，辛辛苦苦地挣钱供我上学，爷爷奶奶操持家务，都盼望我能够出人头地，鹏程万里。我，我却不愿意专心学习，使小性子，逃学，还美其名曰一张一弛，多亏你们来叫我，要不的话，犯的错误就大了。
　　杨庆生说：王根生，有一点我弄不明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们班干部，为同学服务，一天跑来跑去，我都有点心烦了。你说我们在同学面前露脸、耍人，要不的话，你来当体育委员，好不好？
　　王根生连连摆手：我当不了体育委员，一天站在同学面前整队、喊操，我撕不下面皮，也没有这个胆量。
　　云鹏说：那么你来当班长吧？反正，学习有学习委员，体育有体育委员，生活有生活委员，文艺有文艺委员，班长只是个甩手掌柜，没有多少事情。
　　王根生连连后退：班长，你倒说了个轻松。我问你，既然班长好当，你为啥来回十里路要把我叫回去？你说你累不累？
　　云鹏笑了：不累，一点也不累，我就当是锻炼身体，越野赛跑哩。
　　这时，西边天际铺开玫瑰红的晚霞，映照得田野、树木、农舍靓丽多姿，如诗如画。云鹏张开双臂，揽住王根生和杨庆生，动情地朗诵道：
　　夕阳无限好，
　　青春火样红。
　　迈步阳关道，
　　熠熠放光明。
　　云鹏朗诵完这首诗歌，王根生、杨庆生齐声说好。于是，三个人又把这首诗歌激情满怀地朗诵一遍，加快步伐，迈进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