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阿吉带着沮丧的心情离开了派出所。就在阿吉从派出所回去两天后，警察给他打来了电话，说找到了那个女人，让他马上去派出所，并吩咐他把身份证带上。阿吉一听，有点喜出望外！本来从派出所回来后，对此事就不抱有希望了，现在派出所的来电，又点燃了他的这个希望。阿吉一边匆匆忙忙地赶往派出所，一边盘算着自己能从那个女人处拿回多少钱？还能不能完成与她上次达成的那个交易？不过，要是能的话，得一定在他的出租屋里完成……
　　当阿吉火急火燎地赶到派出所时，两名警察将他带进了审讯室。这两名警察在一张写字桌旁并肩坐下后，让阿吉坐在他们的对面，其中一个警察从抽屉里拿出一叠稿纸，并在上面写了几行字，另一名警察点上了一支香烟。接着，写字的警察对抽烟的警察说道：“可以了，开始吧！”
　　阿吉莫名其妙地看着这两名警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正揣测着，抽烟的警察说话了：“恩——唐阿吉是吧？”
　　“对！”
　　“下面我问你什么？你就回答什么，好吧？”
　　“好的！”
　　“姓名？”
　　“什么？”
　　“你的名字！”
　　“哦，唐阿吉！”
　　“出生年月？”
　　“一九XXXXXXXXX”
　　“籍贯？”
　　“什么籍贯？”
　　“就是你的户口所在地区。”
　　“我现在住在城里！”
　　“你父亲出生的地方，他的老家！什么城里城外的？”
　　“我，我的父亲，我不知道他在什么地方出生的！”
　　“切！把身份证拿出来。”
　　“哦，身份证，给！”
　　“你的文化程度？”
　　“我有摄影证书，相当于大学专科文凭！”
　　“傻×一号！”
　　“什么？什么意思？”
　　“没意思！职业？”
　　“什么职业？”
　　“你的工作？”
　　“我现在没上班，我正在等报社通知！”
　　“通知干嘛？”
　　“通知我去当记者！”
　　“你相当幽默！其实你就是一屌丝游民！”
　　“什么意思？”
　　“说你是一个生活在妄想中的英雄！”
　　“哦，谢谢！”
　　“不客气。X天X日，你是否在网上约了一名异性来本城相见？”
　　“不，不是网上，是QQ上。”
　　“妈！真傻的可以！”
　　“什么可以？”
　　“请你不要伤害我的胃！我笑了会胃疼的。”
　　“没有啊？我没有伤害你的胃呀！”
　　“没有就好！我再问你：你是否领那个异性于那日傍晚在X酒店开了房间？”
　　“我，我开了房间，还没有住，她就……”
　　“你只要说是或不是就可以了。”
　　“——是。”
　　“完事之后，你们还偷走了酒店里的物品，是吗？”
　　“没有！不是我偷的！”
　　“你只要回答，是不是你们其中的一个人，拿走了酒店里的物品？”
　　“是的，但是不是我，是她。”
　　“你只要说是，还是不是？其它废话不用说。”
　　“——是。”
　　“好！你配合的不错。”
　　“谢谢！”
　　“不客气！请你伸出双手！”
　　“干什么？”
　　“你被拘留了！”
　　“为什么？我犯什么罪啦？”
　　“你某天某日在某酒店犯了嫖娼罪！”
　　“我冤枉啊！我根本没有嫖娼！”
　　“罪犯都喊冤枉，都说没罪，这不是凭你嘴讲的。经过我公安机关调查取证，你于本月某日某时，在我辖区内某酒店和一外来卖淫女（己查明）开房间，进行卖淫嫖娼活动。事后，卖淫女还偷走了酒店里许多物品。此情况属实，证据确凿，不容你抵赖！现在对你的嫖娼行为作如下处理：唐阿吉，男，S省M县N镇W村人，一九X年X月X日出生，文化程度初中，无业。鉴于唐阿吉嫖娼行为成立，对社会风气造成了恶劣的影响；给社会治安带来了严重的危害。根据我国有关法律法规，决定对唐阿吉实行十五日行政拘留，并处罚金五千元（人民币），此处罚即日生效，被处罚人签字执行。”
　　警察宣读完阿吉的罪状，并明确处罚决定后，阿吉是百口莫辩！他今天是来拿钱的，做梦也没想到，今天会祸从天降，横遭此劫！
　　俗话说“夫妻吵架不记隔夜仇！”阿吉却是有愁不隔夜。阿吉对人生一切的不顺和打击与生俱来就有一种很强的抗压能力和免疫力，他对所有的烦恼和郁闷都能很快地自我化解。所以，无论阿吉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睡一觉就没事了，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这不？这几年阿吉的人生也算是坎坎坷坷的，可他自己并不这么认为，他总是能在自己身上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优越；他总会感觉自己的美好人生即将到来而不能自已！他甚至认为，他诚然就是他自己常挂在嘴上的，正如他所说那样的一个有为青年和成功人士。
　　派出所与职介所的事刚过去，阿吉就渐渐地感觉轻松愉快起来。于是，他又重新生活到他新的妄想中去了。每当阿吉有了这种自是的心情，他就会给自己改善一下伙食。这天傍晚，阿吉大摇大摆地走进了一家小饭店。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驱使着阿吉想要喝酒。其实，阿吉一直以来都是个“洁身自好”的人！他从不饮酒、抽烟和赌博。今天，他要给自己一个放纵的机会！他要打破自己的这个禁区！他要以身一试酒精这个“禁果”到底是个啥玩意？
　　阿吉在饭店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他让服务员拿来菜单，并认真地阅读了一番，细心地选择了几个不算太贵的菜。在阿吉选菜的时候，站在旁边的女服务员等得有点不耐烦，阿吉似乎已经感知到了，于是，他睥睨着服务员说：“你急什么？我有的是钱！”后面还低声说了句，“农村人！”
　　这个服务员听了也不示弱，她一把夺过菜单说道：“我农村人！你以为你是城市人啦？”
　　“诶！你说对了。”阿吉凑了凑他的低度眼镜自豪地说，“我就是城里人！怎么样？我就是这个省城里的人！你不服啊？”
　　服务员听了阿吉的话，半信半疑的，感觉虚谎较重。对于阿吉这样的挑衅，服务员不想与他纠缠，正转身要走，阿吉又说话了：“小姐，请你给我拿一瓶红酒来！”
　　“红酒？请问你要国产的，还是进口的？”服务员侧着身子问道。
　　“笑话！我能要国产的吗？”阿吉又自豪地说，“就告诉你我是省城的人了！我还是个记者，凭我这样的成功人士，怎么能喝国产的呢？”
　　“那，那你要什么牌子的？”服务员问。
　　“不要问牌子！”阿吉说，“就尽你们这里最好最贵的上，还是那句话，我有的是钱！怕什么？”
　　服务员又一次睁大了眼睛看着阿吉，阿吉冲着服务员说：“看什么看？没看过我这么帅的帅哥呀？没看出来我是个年轻有为的人吗？你别说你爱上我咯！告诉你，我可是不要农村女孩子的！快去干你的活吧！”
　　服务员瞪了阿吉一眼，一转脸走了，心里却骂道：“神经病！”
　　当红酒和开酒瓶的工具放在阿吉面前时，他傻眼了。阿吉不知道怎么打开酒瓶，他怕弄不好叫人笑话。于是，他心生一计，就让服务员帮他打开酒瓶。在服务员开瓶子时，阿吉不停地唠叨，说自己是来消费的，就应当享受。他说他经常在五星级酒店吃饭，说那儿的服务员个个都是上档次的。他说其实自己会开酒瓶的，就是不开！说自己花钱，服务员就应当伺候他！他还说，服务员如果伺候他开心了，他可能还会给她小费，等等。
　　阿吉在喝完三分之一的红酒后，发现邻桌的菜比他的好，于是，他也让服务员帮他上几个好菜。如此一来，阿吉一个人享用这一桌的饕餮大餐，其间他还不停地刁难服务员，让服务员为他干这干那的。此外，阿吉也不时地瞄着其它的餐桌，心里滋生出一种优越和高贵的感觉！
　　经过两小时的连续奋战，阿吉终于消灭了这瓶红酒，但还剩下不少菜，不过好菜基本都被阿吉干掉了！所以，阿吉毫不犹豫地响亮地叫了声：“服务员！结账。”
　　当服务员拿来结算单，告诉阿吉，说他总共消费了一千八百多元时，摇晃着脑袋的阿吉突然定住了，仿佛时间凝固了似的。但阿吉为了自己的尊严，他无话可说，可最终还是下意识地从牙缝里挤出这样的话来：“这么贵呀？”
　　“不贵！这还贵呀？”服务员说，“你让我拿最好最贵的红酒，我们这儿就这一千几百块钱的，真正贵的需要好几千或者万把多呢！我们这里没有。”
　　听了服务员的话，阿吉仿佛逃过了一劫！他庆幸这家饭馆没有那个好几千的或万把多的红酒，否则，他今天就不是花一千八百多的小钱吃这顿饭了。想到这儿，为了维护自己的“贵族”形象，阿吉下了决心，准备付款。
　　阿吉在自己的身上搜遍了，才找出六百元钱，远远不够一千八百多。本来，阿吉到饭馆来吃饭，他心里有数，那不会超过一百元的。由于自己的极度虚荣，吃了一顿晚饭，不得不付出近原本二、三十倍的代价！
　　看到阿吉身上的钱不够，服务员揶揄道：“咦，你不是说有的是钱吗？怎么现在没有钱啦？”
　　“谁说我没钱啦？谁少了你们的钱啦？”阿吉强辩道，“别说你们这个小饭店了，我上次在我们城里那个五星级酒店里，一次就消费了八千块，我也没少他们一毛钱！你们这几个钱算什么呀？我的钱都在卡里，谁出门带那么多现金啊？我马上就到街口那个取款机去取来给你们。”
　　“不行，你要是跑了，那怎么办啊？”服务员问道。
　　“不会的！像我们这样的人，你知道吧？我们都是有地位有身份的人，怎么能跑呢？你真是搞笑！知道吧？”阿吉说。
　　就在阿吉和服务员僵持不下时，老板娘让阿吉把他身上的六百元钱先放这儿，然后让服务员跟阿吉到取款机上去取。
　　服务员跟着阿吉来到取款机处，阿吉把银行卡放进取款机里，输上密码，又按了查询。然后阿吉叫服务员看他卡上的余额，余额显示六万多。服务员看到60000多元的余额，表现出非常惊讶的样子！
　　这时阿吉又得意地说：“这回你相信了吧？我说我有的是钱！你们还不信！知道吧？我就是个有为青年，成功人士！”
　　阿吉从取款机里取出了三千元，然后反复地点数这三千元。阿吉一次又一次吮吸唾液，将它抹在自己的指头上，他仿佛要用这抹了唾液的指头来点开他生命中那辉煌而傲娇的篇章，将之一遍又一遍地展示在这个女服务员的眼前。
　　“你老是数钱，难道取款机会少你的钱啊？”服务员说。
　　“那可不一定喔！”阿吉说，“取款机也有不灵的时候啊！”
　　“那你数这么多遍了，还没有数好呀？”服务员说，“快把饭钱给我，我要回去了。”
　　此时，虽然阿吉已经有点歪歪扭扭、站立不稳了，可他心里相当清楚，他已经付了六百元，还差一千二百多。于是，阿吉就数了一千三百元钱给服务员，并让服务员找他的钱。
　　服务员撇着嘴对阿吉说：“你这个大老板也太小气了！还说你有的是钱呢？就几十块钱也要找呀？你不是说要给我小费的吗？这几十块钱都舍不得呀？”
　　“给你小费？那你给我什么好处呀？”阿吉嬉笑着问。
　　“你要什么好处呢？”服务员问。
　　“什么好处？你，你让我亲一下！”阿吉壮着酒胆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农村人吗？”服务员问道。
　　“不喜欢归不喜欢，亲一下有什么关系呢？我又不是让你做我的老婆，和我结婚。”阿吉淫笑着说道。
　　服务员听了阿吉的话在发呆，阿吉见此状，于是一下抱住她，随后，嘴在她的脸上乱亲乱吻，手在她的身上乱抓乱摸……
　　服务员使劲挣脱了阿吉，气愤地说道：“拿五百块钱来！”
　　“为什么？”阿吉问。
　　“你刚才非礼我了！”服务员说，“快拿五百块钱了事，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嘿！报警？”阿吉狡黠地说，“谁相信啊？像我这样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可能非礼你这个农村人呢？”
　　“叫你拿钱，你就拿钱！”服务员说，“我既然敢报警，那肯定是有证据的！不信，我马上报给你看！你可别后悔！”
　　“别，别！”阿吉急忙说道，“钱，我照给，你先告诉我，你有什么证据？”
　　“你抬头看看，这取款机上方是不是有个摄像头？”服务员自信地说道。
　　阿吉抬头看到摄像头后，哑口无言了。在这个服务员的催促下，阿吉无奈地从衣服口袋里一张一张地摸出了五百元交给服务员。这个服务员拿到五百元钱后，一溜烟就跑开了。
　　看着这个女服务员跑了，阿吉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直到有人来使用取款机时，他才有点清醒，于是，他便踉踉跄跄地离开了取款处。阿吉边走边回想，从今天吃晚饭到现在所发生的事，感觉心里非常窝火，就像自己被别人打了黑拳一样，却又无处申冤。想到在这短短的几个小时的时间里，自己的两千几百元钱，就这样不翼而飞了！阿吉心里在滴血！嘴里嘀咕道：“妈的，一千八！吃什么东西要一千八？就是山珍海味也用不着这么多钱呀！妈的！五百块！毛都没碰到，要老子五百块！要是玩‘路边鸡’，我不得玩十多个啊？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