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方奇石的朋友郭成鸣在陕西省和河北省搞地热开发，前景广阔，很有钱赚，但资金不足。两个月前曾邀请方奇石加盟，方奇石没有答应，这次郭成鸣又来找方奇石，进一步摆谈了地热开发的前景和效益，希望方奇石投入资金，大家联手大干一场。
　　方奇石不是不动心，而是苦于没有资金投入而不敢奢望。但为了不失面子，方奇石当着郭成鸣的面安排说：“尤智能，你带领刁小波，随郭老板的职业总经理一同前往陕西和河北考察，把被我免去了经理职务调到企管部做职员的王新权也带上。”
　　尤智能接受任务的当天，被医院确诊为肺炎，医生要他住院治疗。尤智能担任常务副总裁后，从商务楼搬到综合楼办公，虽然同为焦化园区，但商务楼在园区大门外侧，距离炼焦车间和化产车间有四五百米，而综合楼却不足两百米；尤智能本来就患有慢性支气管炎，炼焦和煤化工生产所产生的各种有害气体和粉尘，对呼吸道的影响更加严重，咳嗽没有间断过，哮喘越来越明显，肺部感染几乎成了常态。
　　方奇石指派尤智能出差，尤智能只字没提肺炎的事，司机华宗阳心疼地建议尤智能输几天液再出发，尤智能回答：“带上口服药就行了，如果好不了，回来后再输液。”
　　刁小波接到尤智能的通知，说是工作忙去不了。
　　出发那天，恰好是尤智能五十八岁的生日，上午九点以后，祝贺他生日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短信一条接着一条，他虽然咳嗽不止，全身乏力，但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到达西安，已是晚上七点过。秦岭以北的倒春寒非常冷，尤智能从车里出来，像是没穿衣服似的。
　　在陕西，尤智能他们去了陕中的两个县和陕南的两个县。每到一地，从下车到相关单位或者相关部门的办公室，那怕只有几十米远，尤智能都走得特别吃力，如果是步行上楼，更是喘不过气来。
　　第四天，在离开陕西去河北的路上，尤智能发起了高烧，连午饭都没吃，在车上整整昏睡了十几个小时。
　　到达河北沧州入住宾馆后，华宗阳马不停蹄地上街买退烧药去了，尤智能想让全身出出汗，放了一缸水泡澡。华宗阳买药回来，打开门便呼叫“尤总”，由于尤智能回答得有气无力，华宗阳没能听见，急了，猛地推开洗手间房门，见尤智能没事，才镇定下来。
　　尤智能一行在沧州呆了三天，到三个县上参观了郭成鸣已经建成并已供热的地热开采现场，细心听取了技术人员的专业介绍和财务人员的收益分析。尤智能对地热的开发利用很感兴趣，他像当年做记者那样，认真听、仔细看，用心想、不断问，把情况了解得非常细致，非常透彻。
　　在河北考察结束后，郭成鸣邀约尤智能到北京去玩两天，尤智能想尽快赶回米西向方奇石汇报，婉言谢绝了。
　　华宗阳说：“尤总，我们不在途中住，争取一天一夜赶回米西，您好治病。”
　　尤智能说：“连续开车二十几个小时，太累了。”
　　“尤总，您放心，我能够坚持下来。”
　　华宗阳是部队转业的士官，对他的体魄他的责任心和他的驾驶技术，尤智能坚信无疑。
　　早上，华北平原浓雾弥漫，从沧州上京珠高速的匝道上发生车祸，堵了一个多小时还动不了，尤智能向当地交警电话求助，热心的交警指点他们放弃京珠，改走新建的大广即大庆至广州高速。处于试通车的大广高速，又直又宽且尚未限速，来往车辆极少，华宗阳开足马力，第二天上午九点过，他们便回到了米西。
　　奇迹的是，经医生检查，尤智能不但高烧退了，肺炎还未加重。尤智能同过去一样，上午下午照常上班，中午和晚上输液。
　　回到米西的第二天，尤智能很有激情地把考察报告交到了方奇石手里，方奇石看了一眼标题便扔在了一边。方奇石说：“这个……我哪有资金搞地热哟，我叫你们去一下，是给郭成鸣一个面子，当然，也是为了虚张荣光不缺钱，使我自己有面子。”
　　“嗨，早知如此，我何必当真呢？”尤智能暗自感叹。
　　
　　尤智能按方奇石的要求，通知省建筑集团六公司和省城建工集团三公司的代表，分别到米西同方奇石见了面，双方就工程施工的质量、工期以及工程款的支付等问题交换了意见。
　　荣光集团既有房地产开发公司，又有建筑公司，混凝土用量大。尤智能还在集团公司任企管中心总经理时，就建议方奇石投资建设一座混凝土搅拌站，即可满足自身企业的需要，又可外卖赚钱，还能促进环境保护。但方奇石觉得米西这样的小镇不同于大城市，禁止工地搅拌为时还早，没有同意。眼下要开发建设四十多万平方米的荣光新城，尤智能再次向方奇石提出了建设搅拌站的建议。
　　尤智能说：“方总，为了确保荣光新城的施工速度和工程质量，为了环境保护，为了本集团的长足发展，的确有必要建一个混凝土搅拌站。”
　　“这个，我们不懂行。”方奇石说。
　　“方总，不懂是暂时的，建搅拌站不复杂。一九八九年，省城开始推广商品混凝土时，第一篇报道是我搞的，后来我一直在跟踪这个行业的发展，并帮几个搅拌站做过推销，接触多，略知一二。方总，如果您同意，这件事儿就由我来牵头做吧。”
　　“大概需要多少钱？”
　　“具体要多少，要了解设备的价格后才能做出预算。如果建两座每小时产能为一百二十立方米的即120站，不含土地使用费，初期的设备包括罐车、铲车、拖泵、车载泵，超不过一千万元。”
　　“多少时间才能建成投产？”
　　“最多三个月。”
　　“收回投资要多少年？”
　　“说得保守一点，三年。”
　　“三年？！可能吗？荣光所作的项目，从来没有三年收回投资的，倒是有三年洗白的。”
　　“方总，三年肯定能收回全部投资。”
　　听尤智能说得如此肯定，方奇石来了兴趣，第二天便派邵志强到省城考察。由于邵志强经验不足，了解情况不细，考察结果未能使方奇石满意，方奇石这才又派尤智能带着一个小名叫卢三的员工再作考察。
　　考察途中，尤智能得知，卢三叫卢发奎，是机焦公司化产车间的工人，四十八岁，看上去比较忠厚老实。尤智能想，既然方奇石要派他跟自己一道去考察，很可能要安排他负责搅拌站的工作。于是，尤智能有的放矢地跟他讲解了混凝土搅拌方面的一些常识，甚至连“砼”字怎么读，“砼”的意思是什么都作了讲解，也谈到了做好搅拌站工作的一般要求。
　　尤智能带着卢发奎参观了省建筑集团商砼公司和省城建工集团商砼公司，请他们介绍了设备选购以及车辆配置方面应当注重的问题，并考察了生产搅拌设备的筑兴建机制造公司，观看了搅拌设备。
　　方奇石听取尤智能和卢发奎的考察汇报后，做出了兴建搅拌站的决定，并责成尤智能负责组织筹建。
　　尤智能同筑兴建机制造公司签订的合同约定，荣光方面必须在二十五天内完成基础浇注和场地建设，筑兴公司必须在三十天内完成设备安装与调试，每延迟一天工期，违约方需向对方支付合同标的总额百分之十的违约金。
　　在尤智能的严格要求和督促下，建筑公司邵志强组织施工队伍加班加点，挑灯夜战，提前一天完成了基础工程和场地建设任务。不料，筑兴公司因设备入场太晚，安装人手不够，延迟了十三天工期。筑兴公司的工人们入场安装的那些日子，烈日高照，酷热难耐，尤智能要卢发奎给工人们送去防暑药物；端五节，还送去了咸蛋、粽子等节日食品。情归情，法归法，筑兴公司延迟工期十三天，按合同约定，应向荣光支付合同标的总额百分之一百三十的违约金。通俗地说，筑兴公司不但收不到一分钱的设备款，反而还要倒赔设备款总额的百分之三十。
　　就此事，尤智能向方奇石请示汇报，方奇石说：“三个月内建成投产，这在我荣光的历史上已经是奇迹了，可以不追究违约责任。”
　　尤智能觉得，如果一点不追究，就是对筑兴公司来说，也未必是好事。
　　尤智能明确告诉筑兴公司分管经营的巫总：“作为合约人，彼此都应当维护合同的严肃性，一旦违约，理当承担责任。为了对本次违约留下点记忆，荣光秉持非常宽容的态度，拟请筑兴公司象征性地承担五万元的违约金。”
　　巫总非常感动，当即接受了尤智能的意见。
　　搅拌站投产后，工商登记为荣光商砼公司，由卢发奎任代理站长。对尤智能亲手建起来的商砼公司，方奇石并没叫他分管，而是交建筑公司代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