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凉水也搪饿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17 21:22:36 字数:6205
三神经那天夜间吵了大半夜仍不见女人和几个孩子,心里也没多想,反正自己的女人就那能为,一准是因为前些日子的事儿躲到亲戚家不敢回来了。要是女人有大能为,这些年还能会在自己跟前挨打受气?只有窝囊女人才会这样。估摸着要不了多少日子就回来了,眼下眼看就要收秋了,虽说自家分得的那些地给赵姓人家划拉去一多半,毕竟还有一小半地里的庄稼要收,女人也舍不得这点儿地里的庄稼。他这样琢磨了一阵儿,很轻看女人地哼了哼,然后又摸黑儿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老鸹窝。
老鸹窝的夜并没有因为三神经的吵嚷而变得热闹,老鸹窝里的一切和老鸹窝里的老少爷们儿们一样,都很安静地睡等天亮。只有那些躲在犄角旮旯里的虫子还感觉不到自己即将到来的末日,喇叭班子吹喜庆似的滴哩呱啦鸣叫着。尽管虫子的世界很喧闹,但对于这个老鸹窝来说,它们的世界不足以影响这样安静的夜。
三神经离开老鸹窝之后,径直去了驴堆集。眼下的三神经干脆跟鸡宿眼的女人两个人在驴堆集上租了一间棚子,早起晚睡地过起了日子。说是过日子,夜间床上的热乎劲儿过了之后就是白天,白天得需要油盐酱醋这些营生儿,跟胖孙子一屁俩谎地借了几十块钱眼瞅着就要没了。胖孙子这两天也不知道听了谁的鬼吹灯了,老是追着屁股要那几块钱。本来今儿夜里回来想瞅着女人的衣裳给鸡宿眼的女人拿上一件换洗,另外再瞅瞅女人放的还有啥子东西能够变卖,结果啥也没瞅到。这让他很丧气,也很恼火,但是,丧气归丧气,恼火归恼火,抓不到自己的女人也没办法,另外,集镇上还一个女人在等着自己回呢。就这样,他一路窝火,一路丧气,一路盘算着该咋的向鸡宿眼女人交代,也一路盘算着该咋的应付胖孙子,蹶蹦着回到了驴堆集。
回到驴堆集,集镇上已经来来往往的聚不少人了,四面八方的路上不少的人狗撵兔子似的往集镇上赶。他瞅着东天已经蹶蹦出来很高的日头看了一阵,心里琢磨了一下该是辰时的时辰了。进得租来的那个棚子,鸡宿眼的女人还在睡着,他瞅了瞅鸡宿眼的女人,唯恐打扰了似的轻手轻脚地把身后的门给关上了。
“咋的才回?那个胖孙子天不明就敲门找你要你还他钱。”鸡宿眼的女人醒着,见了三神经,说不上是埋怨还是担心地说了一句。
“醒着没起?我还以为你在睡着着呢。”三神经回了一句鸡宿眼的女人,就一屁股坐到床沿儿上,眨巴着两眼笑了笑。
“咋起?整天就一身衣裳,昨个晚上你说回去帮我找身衣裳回来,以为今儿有衣裳换,脱下来的衣裳我就给洗了,还没干呢。再说了,起来就饿,吃啥?瞅着你空着两手回来,怕是啥也没有找到。跟你过这日子,才开始,要吃没吃,要穿没穿的,早知道落到今儿这个地步,当初就不该跟你瞎混。”鸡宿眼的女人伸出一只光膀子把身上的破毯子拽了拽,“眼瞅着天就要冷了,这时候的天气凑合着咋的都好过,到冬天该咋过?这还不说,大清早天不明就有人敲门催着要账,这日子能安生得了?”
“没事儿的,这些事儿你都别管,我有办法。”三神经瞅着鸡宿眼女人的光膀子一笑,“这些难处都是暂时的,慢慢的都会好起来的。”说着,他蹬掉了脚上的鞋子,屁股一拧就整个人坐到床上,然后开始忽闪忽闪地脱衣裳,“折腾了一夜到现在没合眼儿,这个时候困得要命。人是一盘磨,睡倒就不饿。今儿晚上有人请咱们吃饭,这个时候好好睡一觉,睡到晚上空了肚子大吃一顿。睡到晚上你洗的衣裳也干了,今儿晚上就吃席吧。”脱光了衣裳,他就拽着鸡宿眼女人身上的毯子躺到了鸡宿眼女人的身旁,然后两手开始在鸡宿眼女人身上划拉,嘴巴撅着像鸡屁股一样亲鸡宿眼的女人。
两个人把身子下面的那张破床折腾得没了命似的惨叫了一阵。
“晚上谁请咱们吃席?”折腾累了的鸡宿眼女人眯缝着两眼问。
“胖孙子呀!他不是找我要钱吗?他找我要钱,我就让他请席,这顿酒席吃完,我让他一分钱也得不到,以后还让他伺候着咱们的吃穿住用。”三神经瞅着身旁鸡宿眼的女人,很得意地说,“我眨瞪眼有了个主意,这主意一准让他胖孙子以后乖乖地听我的支使,让他东,他不敢西,让他南,他不敢北。”
“你有那么大的能为?前几天还吹着说跟人一起倒腾洋粪呢,咋的不见动静儿了?”鸡宿眼的女人懒懒地翻个身儿,撇了一下嘴说。
“倒腾洋粪那个其实不能怨我,他们要求我拿钱入伙儿,咱们没钱,也就倒腾不成了。我倒是跟他们商量说,咱们可以帮他们卖,一袋子提一块钱。人家不同意,说眼下洋粪很紧张,不用咱们卖,拉回来的洋粪都不够卖。就因为这样,洋粪倒腾不成了。倒是今儿晚上让胖孙子请席没问题,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就成。”三神经扳了一下鸡宿眼女人的光膀子,“我咋的安排你咋的听,一准以后胖孙子就在咱们手里握住了。”
“你就老鹰屁,没个准儿。”鸡宿眼的女人扭过头,眯缝着两眼又撇了撇嘴。
“跟他们倒腾洋粪没弄准成,那也不能全怪我。我手里要是有个千儿八百的,我就自己倒腾洋粪了,他们求我搁伙儿我还不搁呢。玩不过他们这帮心眼儿贼精的龟孙子,胖孙子还能跳出我的手心儿?晚上只要你听我的安排,保证准成。”三神经很有把握很得意地瞅着鸡宿眼女人,笑了笑,“睡吧,晚上你就听我的安排就成。”
“晚上咋的安排?”鸡宿眼的女人不在意地问了一句。
“你就别管了,到时候你就听我的安排就成。”三神经笔直地伸了一下两腿,嘴里打个哈欠,做梦似的说,“人是一盘磨,睡着就不饿。”接着,他又打了两个很响的哈欠。
驴堆集公社合并了周边的三个公社改编为镇政府之后,驴堆集的集市规模虽然还是那一条直筒子街道,要比以前热闹得多。原本驴堆集周围十里路之内就没有啥子集市,每逢双数日子,周围十多里路的村子赶集上店的村民都会陆陆续续地往驴堆集上聚拢,卖鸡卖鸭的,鸡蛋换盐的,家里布票粮票洋油票节省着舍不得用到集市上偷换两个钱儿的,二流子不干活上街溜达的,各行各色的人物能把驴堆集的街道挤得鸡屁股眼子塞个大秤砣似的。土地承包后,驴堆集成了原本四个公社的中心,这让驴堆集的影响辐射得更远了。驴堆集供销社似乎看到了啥子似的想大捞一把,把原本集市东头四间极简单小门面房子装饰得跟皇宫似的,同时在驴堆集西头大兴土木,一排溜儿建了十二间的钢筋水泥结构带台阶的宽大走廊的大平房,这样的一间平房就能抵得上集市东头整个老供销社。新供销社把商品分类成啥子土产、文娱、针织等几大类,每一类单独柜台经营,这让已经习惯了老供销社高高的木质柜台和拥挤的商品的村民们很惊奇,瞅西洋景儿似的都往新供销社涌。有的村民干脆一屁股坐到新供销社门口的台阶上,手摸着水泥抹出的地面,嘴里赞许着说——这地面真平,真光溜!有没有在意脚下的村民脚底下一滑,吧唧摔个狗啃屎,悠捶没有夯掉的大门牙给硬生生地摔折了。摔折了门牙的家伙爬起来,手捂着嘴巴说不上是怪罪还是赞叹,嘴巴有些漏风了地说——他奶奶的,这地面儿真结实!还有村民好像没有见过走廊,在这样宽大的走廊下面来来回回地走,并不停地抬头瞅瞅走廊的顶子,低头瞅瞅走廊的地面,心里应该是在盘算着啥时候自己家里也能盖上这样带走廊的大房子。
驴堆集比以前热闹多了,稀奇事儿也多了。人们还没有瞅够西洋景儿似的新供销社,街道上的鞭炮声一下子又把人们的眼光招引过去了。一个后生边紧走边往后看,他左手握着一只破鞋,左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着一嘟噜鞭炮,右手里的汽油打火机点着了鞭炮的捻子。鞭炮炸响,后生回转身右手指着跟在他身后的一个拿着棍子的男人和一个拿着笤帚的女人,嘴里开始大声吆喝:“看见没?就这两口子,让他们闺女跟我睡觉,换了我们家三棵大槐树,大槐树卖了,就不让他们闺女跟我愿意结亲了!老少爷们儿们瞅清楚了,这两口子就是驴堆集街上的,他们闺女跟我睡了好几回了。”
拿棍子的男人和拿笤帚的女人听见后生吆喝就追着后生打,后生不傻,见他们二人追上来就跑,跑一阵儿,他就站下来点一嘟噜鞭炮。引得人们撵疯狗似的追着看热闹,包括那些卖鸡卖鸭的、鸡蛋换盐的人们也顾不得自己的营生儿了,提着鸡拎着鸭挎着鸡蛋篮子,踮起脚尖伸长了脖子瞅。还真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主儿,递给后生一根缠满炮仗的长竹竿。顿时,后生更有精气神儿了,点响了长竹竿上的炮仗,两手握着长竹竿让炮仗往追他的男人和女人身上炸。男人和女人给炮仗炸得纷纷用衣袖遮着头脸,另一只手里的棍子和笤帚也扬不起来了。后生见两个人给炮仗炸得狼狈,嘴里的吆喝声和炮仗一样响了。
看热闹的村民们瞅着这样的耍猴子似的情景,有的人哈哈大笑,有人起哄跟着吆喝,更多的人议论着后生和这对男女的是非。
“这两口子也是,还拿棍子拿笤帚的跟在后面,这脸丢得,几十里路的人都知道了!”
“集镇上的人就这样,不知道啥是个丢人。”
“集镇上的人心眼子多,为了三棵大槐树动这样的心眼子。”
“这事儿是后生吃亏还是这两口子吹亏了呢?我看呐,后生也不吃亏,这两口子也不吃亏,吃亏的是这两口子的闺女,身子给三棵大槐树换去了。”
“这事儿,狗皮袜子没反正。”
……
尽管集市上这样热闹,对于三神经来说,还是没能把他惊醒,一来他整夜没有合眼,又来回从驴堆集到老鸹窝,再从老鸹窝到驴堆集,二来回来又跟鸡宿眼的女人折腾了一回,这个时候就是在他三神经耳边打炸雷,也不一定能把他吵醒了,更何况集市上的炮仗。三神经虽然没个醒动,但鸡宿眼的女人还是给集市上的炮仗声吵醒了,虽然三神经回来和她折腾一阵有点儿累,毕竟她睡了整宿,那点儿累眨瞪眼儿就没了,加上从昨个晚上到现在没有进食一丁点儿东西,尽管说人是一盘磨睡着就不饿,但还有一句老话——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说她是给集市上的炮仗吵醒了,倒不如说她是给饿醒了。她抬头听了一阵儿外面的炮仗声,然后晃着身边的三神经的肩膀子说:“你听听外面啥动静?是不是集市上有人开张,放这么大的炮仗?”
不知是三神经装睡还是真的太累太困了,鸡宿眼的女人没能把他晃醒。
鸡宿眼女人见三神经没有动静儿,就欠起身子用手捏着了三神经的鼻子。
三神经给鸡宿眼女人捏得鼻子不通气儿了,就张开了嘴巴喘气儿,还呼呼哈哈地扯起了很响的呼噜声。
鸡宿眼女人干脆把三神经的嘴巴也给捂上了。
三神经一个蹶躬坐起来,两手按着床铺问咋的了。
“我饿得难受。”鸡宿眼的女人瞅着光着身子的三神经。
“人是一盘磨,睡着就不饿。”说着,三神经又眯愣着两眼睡下了。
“就是给饿醒了。”鸡宿眼的女人有些不满意了。
“那就先凑合着喝碗凉水。”三神经闭着两眼,迷迷糊糊地回着鸡宿眼的女人。
“一碗凉水一泡尿又饿了。”
“那就还喝凉水。”
“到晚间儿还不把尿桶给尿满了?”
“尿满再倒了,那能有啥?”三神经仍旧迷迷糊糊地回着鸡宿眼女人。
“说得轻巧,那能就不知道这个时候饿得啥滋味?心慌!”
“我也饿啊。”三神经睁开一只眼瞅着鸡宿眼的女人说,“忍一忍,忍到晚上就好了。”
“这才啥时辰,忍到晚上还不把人给饿死?”
“没事儿的,再折腾折腾就不饿了。”说着,三神经伸手把鸡宿眼的女人扳倒下了。
“你饿还有这个精神头儿?”鸡宿眼的女人埋怨着说。
“试试吧。”三神经应付着说。
毕竟三神经不是青春年少可以在战场上杀个三进三出脸不变色气不喘了,当他把鸡宿眼女人的火点起来之后,他就像下了锅的面条一样蔫了。
鸡宿眼的女人很不满意地瞅着三神经瞪了两眼,一转身给了三神经一个后脊梁。
“歇会儿吧。”三神经也知道自己眼下很多时候是力不从心了,年龄不饶人,毕竟不是当年的那个年岁了。他很愧疚地安慰了一句鸡宿眼的女人。
鸡宿眼的女人没有回答三神经,只是很长地叹了口气。
三神经见鸡宿眼的女人没有吱声,向鸡宿眼的后脊梁赔着笑脸说:“打昨个儿晚上到今儿早晌,来回折腾得太累了。再说,回来刚折腾不大会儿。这跟井里水一样,水打干了得泉一阵子井里才能有水。”
鸡宿眼的女人叹了口气没有说话。
“再说了,这些日子也没啥子好吃的东西壮身子,光点灯不加油,油干了灯就没亮儿了。这男人的身子骨也是这个理儿。等过些日子咱们有钱了,我就天天吃人参驴鞭,身子骨保养得壮壮的,到时候你想啥时候折腾咱就啥时候折腾。”三神经对着鸡宿眼女人的光脊梁说。
“你说的话都是老鹰屁。”鸡宿眼的女人生气着说。
“你这话说的……”三神经有些委屈似的,“答应给你买香胰子买了没?答应给你买胸罩子买了没?这几天我琢磨着给你买两个小裤衩儿呢!”
“这点儿玩意儿你答应我几年才买的?就这点儿东西,换了我多长时间的身子?你心里没数?还有脸跟我提这些!”鸡宿眼的女人听了三神经这话,马上就不满意了。
“我啥子都想给你买,可不就是手里没硬头的银子吗!”三神经仍旧很委屈似的说,“放心了,就这几天我一准给你买两个小裤衩儿,就像电影上人家在海边穿的那种只兜住腚沟子的小裤衩儿。哪天咱们走运有钱了,咱们也穿着那样的小裤衩儿,戴着胸罩子去海边上溜达一圈儿,在海里扎两个猛子扑腾两下狗刨。那光景儿,整个老鸹窝里的那些老少爷们儿们瞅着眼馋去吧,他们这辈子想都不敢想那光景儿。”
“又放老鹰屁,还哪天走运有钱了!跟你好上这些年,你就没有走过啥运!这些年跟我说了多少这样的愿心,又有多少兑现了?我这个时候不想那么远,你能出去给我弄两个馍馍回来填饱肚子就成,还穿着小裤衩儿戴着胸罩子去海边溜达一圈儿,别给我许这春秋大梦了!”鸡宿眼的女人撇着嘴说。
“馍馍晚上就有了,到时候恐怕你这肚子里就没有地儿装馍馍了,鸡鱼肉蛋今儿晚上就可着肚子装。这个时候忍一忍是让咱们的肚子给这些鸡鱼肉蛋腾空地儿,到了晚上你就知道这个时候忍着饿的好处了。”三神经扳了一下鸡宿眼女人的肩膀子,“走运这事儿说不准,没准儿今儿晚上咱们起来出去就给金元宝绊倒了。你说以前,那是在生产队,能跟这个时候相比?生产队人穷得底儿掉,就是一分钱,哪一家不把它在手里握出汗来?出门走路,瞅着路面儿能把两眼瞅得涨疼,也别指望着谁会在路上掉一分钱!现在啥时局?承包了,单干了,咱们老鸹窝那地儿刚承包还不显,你到外面瞅瞅,很多人都把一分钱不当钱了!这样的时局说出门捡个大元宝,没准儿的事儿!”
“这些日子没见你捡个大元宝回来?”鸡宿眼的女人顺着三神经的劲儿翻了个身儿,瞅着三神经撇着嘴说,“你倒是能说道,这个时候饿着是给肚子腾空儿,万一晚上胖孙子不请咱们吃席,肚子腾出的空儿又装啥?”
“今儿晚上胖孙子一准请!晚半晌我去告诉他准备酒席。”三神经划拉着鸡宿眼女人的肩膀子说,“他今儿晚上要是不请咱们吃席,我就剌我身上的肉给你吃!”
“别划拉我,到时候划拉得我整个身子冒火,你又没有那个劲头儿,委屈得我整个身子打着哆嗦难受。”鸡宿眼的女人扒开三神经的手,“你话说得这样板正,我倒是要看看今儿晚上你咋的能让胖孙子请咱们吃席!”
“你就别管了,对付胖孙子我有的是办法儿,到时候你听我的安排就成!”三神经的手给鸡宿眼的女人扒开了,心里多少有点儿酸酸的不是滋味儿,可自己的身子骨儿不争气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要是哪天真的走运发财了,真得每天吃人参驴鞭好好壮壮身子骨,省得这个时候在女人面前没脸面。
“成,到时候我就听你的安排!我倒要看看你还有啥能为让胖孙子请咱们吃席,该着他的钱还没还,你能让他请咱们吃席?”鸡宿眼的女人瞅着三神经,撇着嘴说。
“这个时候别问我啥能为,晚上让你吃席就成。”三神经很把握地说。
可能是鸡宿眼的女人饿得实在难受了,她又向三神经撇了一下嘴,一个翻身一屁股从床上坐起来,身子一拧,屁股转轴似的把两腿从床上揉下来,光着身子趿拉起床前的鞋子,几步奔到门后的水桶前,舀起一瓢凉水咕咕冬冬地喝了个精光。然后蹲到旁边的尿桶上,呲呲啦啦地撒了一泡尿,几步又回到了床上。坐到床上之后,她伸长了脖子打了两个嗝儿。
三神经瞅着鸡宿眼的女人笑了笑,说:“凉水也搪饿!好好睡一觉给肚子腾空儿,晚上吃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