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八、千里之外

　　楚谷发现连如江有点走神，故意用胳膊碰了他一下：“你想什么呢？我俩读大学的时候觉得你很聪明，可是有点浮躁，后来在南京第二次见你就有点脱胎换骨了，如江，我有点后悔大学毕业后出国！当时我姑姑让我去北京办理签证，火车路过济南，我特意到你工作的单位去了一趟。那个时候，我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连如江咧咧嘴作为回应，但一直沉默，进了他们房间才说道：“人这一辈子谁能说的清楚，楚谷，相由心生，我们只要好好的教育孩子，自然而然他就能成才，那些所谓功成名就命中注定都是虚话！人不努力有好命也没用。”
　　楚谷似乎感觉到了连如江的冷漠，进得门来她把孩子递给连如江：“来，好好陪陪你儿子，我手工做个蛋糕！另外这位大师不是不吃荤腥吗？我给他做几个菜，你是肉食动物，少不了也要单独准备你的。”
　　连如江接过连云，看得出这小家伙并不情愿，扭着头不看父亲一眼，楚谷则用额头和儿子碰碰：“乖！听话呀！让爸爸给你讲故事，他会讲好多故事呢！”
　　在大学二人谈恋爱的时候，楚谷就特别喜欢听连如江讲一些故事，当时她清晰记得连如江喜欢买一本叫做《飞碟探索》的杂志，然后根据杂志里的内容加上自己的想象给她描述眼里很单调，实际上很精妙神奇的世界，连如江有点自命不凡，也有点自傲的接近于自卑，但是仔细看上去，他的鬓角都已经有了白发根根，而且连云周岁的时候他能陪在身边，但将来二周岁、三周岁的时候他会在哪儿呢？想到这里楚谷就流下泪来，眼泪滴答到她正忙活着的蛋糕里，不知道一会吃的时候会不会感觉有几分苦涩。
　　连如江自始而终摆不平连云，虽然他很小心地抱着儿子，很耐心的给他说着夸张的话，但显然寿星佬的心思一点都没在他身上，他感觉自己尚不如刚才的荆暗夜受孩子尊敬，基本上连云都不怎么看他一眼，眼睛始终紧盯着母亲的一举一动，终于后来有点发困，又哭了起来，楚谷过来只轻轻拍了几下连云就闭上眼睛睡了过去，连如江暗暗松了一口气。
　　楚谷常年一个人生活，无论是中餐还是西餐都处理得很好，只是她做的菜就有点中西合璧的味道，连如江看她煎牛排或者黄油炒洋葱，土豆烧牛肉都是那种西餐范，说起来中国饮食的制作方法和手段极为多样和讲究，这可能与中国饮食的多元化有很大关系，常见的方法有煎、炒、炸、烧、蒸、烩、溜、焖、烤、氽、拌、爆、炖等，此外，还要根据不同的烹饪方法对食料进行外形上的改造和加工，就拿最常见的土豆为例，炖的时候要切成块，炒的时候要切成片或丝，拌的时候只能切成丝，蒸的时候则不需要改变其外观形状。烹饪方法的多样性也在一定程度上对烹饪用具提出了更高的要求，因而中国的厨具从制作材料上可以分为铁锅、铝锅和砂锅等，从形状上有方形、圆形和菱形等的炊具。西方饮食在烹饪方法和手段上则相对单一和固定，主要表现为煎、烤、炸、煮等有限的几种方法，最常用的厨具是电烤箱、平底煎锅和微波炉等。楚谷就是简单利用这几种厨具做着她嘴里的大餐，只是看她不辞劳苦的样子连如江感觉非常内疚。
　　在家里做饭都是王凌雪和保姆小玉动手，偶尔看王凌雪下厨房也是简简单单，都是伸手投足间就做好了，家里最常吃的就是酸辣土豆丝和番茄炒鸡蛋，也许连如江都是在吃饭的时候回家缘故，从没想到做饭做菜这般复杂，现在看楚谷忙碌，才知道天下根本就没有太过于容易的事情，只是自己不知道罢了，哪有什么岁月静好,不过是有人替你负重前行！
　　看着楚谷忙碌，不知道为什么，连如江却忽然想给妻子打一个电话，甚至期望王凌雪能打个电话过来，今天是周末，她应该带着采采在家，最近聊城并不平静，自从那次枪击事件发生之后，很显然上级机关加强了对局面的管控，据说是省公安厅一位副厅长被调来聊城市，担任打黑的专项工作，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首长更是对治安提出了很高的要求，但连如江明白那股黑暗力量在短时间并不容易肃清，因此嘱咐妻子这段时间都呆在家里，他看看时间已经接近中午，就说道：“我去看一下荆大师！顺便给单位打个电话。楚谷，半个小时能开饭吗？”
　　楚谷先看看儿子，看他睡得正香，就轻声说道：“一个小时吧！这家伙睡起来就没够，让他多睡一会儿。”
　　连如江走出房门，正好旁边也有一男一女离开房间，和他对望一眼各自闪开，连如江忽然觉得对方鬼鬼祟祟，但旋即明白，除非是正在热恋中的男女，不然很少有夫妻会到这种地方来享受浪漫，这就是有家和无家的区别，也就是说在这里居住的都并不是夫妻，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一种悲哀，看别人别扭，岂不知别人看到他也一样呀？他和楚谷的关系根本不足以对外人道，就连很豁达的荆暗夜从来没评价过他和楚谷，最麻烦的不是现在而是将来，等到连云到了一定年龄，询问楚谷父亲的时候，她会怎么回答？而连如江又如何面对？这些问题不自觉的纷乱了连如江的思路，他摇摇头不愿意多想，他能如何，很多事情也只有得过且过吧。
　　他并没有直接去荆暗夜的住处，而是随意地走出了温泉度假村这座楼，连如江马上察觉一股清冽将他包围起来，里边也许是因为有温泉，也许因为开着中央空调，温度要恒定在十八九度左右，可是露天的地方尽管阳光灿烂，但昨天那场雨仍是让气温下降许多，现在大约在零度左右，连如江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这一下反而头脑澄明很多，他晃晃脑袋，决定稍微冻一冻，这样对身体有好处。
　　汤山温泉度假村的院子中间有一个假山，上边刻着篆字，连如江仔细辨认才看出写的是“博观约取，厚积薄发”八个字，很励志的文字，这是苏学士的名言，连如江觉得自己也应该好好体味一下这几个字的意思，最近二年他就总是忙于事务性工作，已经很久没静下心来读读书了，自己这一身本事都是通过学习无意中得来，现在可不能放弃根本，过浑浑噩噩的日子。这一分神不再考虑楚谷母子的事情，他的心反而宽阔不少，他掏出手机给王凌雪拨了过去。
　　聊城今天是个雨天，王凌雪正在教女儿采采背唐诗：“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采采奶声奶气的声音特别响亮，只说了一遍，采采就已经背了下来，她问妈妈：“我可以要求奖励吗？”
　　王凌雪两眼圆瞪：“不可以！一边记下来这是你应该做的。要是两遍我就打屁股了。”
　　采采撅起了嘴，她不敢和王凌雪犟嘴，但仍是说道：“等我爸爸回来，我让他奖励我，我想吃他上次带回来的法国巧克力。”
　　“不行！”王凌雪说道。“吃甜太多会坏了牙的。你爸爸就会惯你！”就在这时连如江的电话打了过来。最先反应过来的是采采，因为王凌雪的手机里连如江电话是一种特殊设定的音乐，采采马上蹦蹦跳跳去抢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爸爸！我要给我爸爸说话。”
　　连如江电话一通，就听见女儿的声音：“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呀？我要的桂花鸭买了吗？”
　　连如江心里有点内疚，说话自然慢声细语：“我要明天才能回去了，采采，我开完会去给你买桂花鸭，你还想要啥好吃的？”
　　电话那头一下子就变成了王凌雪：“别惯着她，现在就开始给我讲条件了。说要你给他拿巧克力吃。连如江，你可不能要啥给啥？”
　　连如江老好人的姿态不改：“好！遵旨。不给不给！”其实他哪次都答应王凌雪，但背后却对采采格外娇宠。
　　王凌雪又问道：“你会开完了吗？现在是上午休会，你准备今晚上回来，还是明天？”
　　连如江说道：“我在这里遇到了范大哥，范永强部长，他现在南京办事，约我去见一面，我今天肯定回不去！”
　　王凌雪“嗯”了一声，又说道：“你在南京可是同学朋友的不少，是不是也要召集起来给你接风洗尘或者送别酒啥的？我可告诉你，别喝多了！”连如江听着她的话好像话里有话，貌似现在自己就是在陪着女同学，但连同学哪里肯落下风，他“嘻嘻”笑道：“酒不醉人人自醉！不但是同学朋友，好像武毅现在也在南京大学，那里还有我的一男一女俩徒弟呢。”他说的自然是乔大鹏和陈娟。
　　王凌雪忽然“啊”了一声，似乎想起了什么，过了许久才问道：“如江，你刚才提到武毅我忽然想起来了，程姐的事情你知道了吗？她和焦大哥离婚了。”
　　连如江自然是知道的，但他不知道该怎么反应，但稍一犹豫就被妻子发觉他是知道的了，王凌雪叹息：“你说他们为什么呀？本来不是好好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