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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一

作品名称:史话三国两晋南北朝春秋盛宴      作者:文殊君      发布时间:2019-12-12 12:37:33      字数:8893

  第一篇解说三国
  
  作者诗曰:
  
  滚滚长江逝水流,千秋黄鹤几曾留。
  当年赤壁犹还在,去岁周郎已化丘。
  偷渡阴平巴蜀灭,船行建业四海收。
  是非成败无常事,荣辱悲欢未许休。
  
  说起三国,我想绝大部分的人都能说上个三天三夜,可是我们所知道所了解的并不一定就是历史上的三国。
  首先说说什么是三国?所谓三国就是汉晋之间的一个小插曲。不过这么定义似乎也不太准确。因为我们所了解的三国的前半部属于东汉,后半部属于魏晋。汉的建安二十五年,就是魏的黄初元年,即魏的纪元;吴的天纪四年,则是晋的咸宁六年,即晋一统天下。
  那么哪来的三国?自从有了陈寿的《三国志》,三国的说法似乎也就约定俗成。何况三国与魏晋确有不同,时代特征相异,统治阶级也有别。
  对于三国这段断代史的时间确立目前至少有四种说法。
  第一种:公元220年曹丕称帝到公元280年晋灭东吴统一天下,这段60年的历史。
  第二种:公元184年黄巾起义爆发到公元280年晋灭东吴统一天下,这段96年的历史。
  第三种:公元189年董卓之乱爆发到公元280年晋灭东吴统一天下,这段91年的历史。
  第四种:公元190年关东联军起义讨伐董卓到公元280年晋灭东吴统一天下,这段90年的历史。
  从表面上来看,第一种似乎才是真正的“三国”,但是这样一来很多人就无法登上三国这段历史的舞台。如曹操、董卓、孙坚、孙策、关羽、周瑜、鲁肃、袁绍、袁术、吕布、太史慈等。而且“董卓之乱”、“关东聚义”、“青梅煮酒”、“官渡之战”、“三顾茅庐”、“赤壁之战”、“关羽北伐”、“白衣渡江”、“败走麦城”等等津津乐道的典故都无法登上三国的历史舞台,三国也就会缺少很大一部分的精彩。能行吗?行与不行,不是你、我、他及大家说的算。没有曹操的统一北方何来曹魏?没有孙策一统江东何来东吴?凡事有因才有果。
  那么到底怎么确立三国的起止呢?大多数史学家通常认可第三和第四种说法。如陈寅恪先生、易中天老师等都认可第四种。而《三国演义》则是采用第二种说法,以黄巾起义为三国的开端。
  当然这一切还是得从两汉的官制与社会形态说起。不管怎样从天下纷纷扰扰,到“王濬楼船下益州”,晋灭东吴,一统天下为止,这段历史实在有太多太多不得不说的故事。
  三国这段九十余年的断代史,可以用一个字形容,那就是“乱”,乱成一锅粥。这个时代烽火连天,战事频仍,民不聊生,饿殍遍野。恰如鲁迅先生所说“梦里依稀慈母泪,城头变幻大王旗”。当然“乱世出英雄”,越是沧海横流,越能显出英雄本色。因此,这又是一个英雄辈出的时代,一个充满阳刚之气、既有英雄气概又有浪漫情怀,也有铁血柔情的时代。天下纷纷扰扰,引发多少英雄豪杰,更不知多少风流人物在这个时代指点江山、策马横刀、扬帆弄武、大显身手、叱咤风云。正因为这段英雄辈出乱世,引发了无数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笑谈。也使得各种不同版本的三国在世人心中及口中不胫而走。
  一开始有官方修史王沈的《魏书》、鱼豢的私撰史《魏略》、官方修史韦昭的《吴书》,然而他们都未能成为正史;后来又有了蜀汉、西晋人史学家陈寿的《三国志》的出现,陈寿依据前三书及自己的所见所闻私下撰写了《三国志》一书;而后来又有习凿齿的《汉晋春秋》、袁宏的《后汉纪》及范晔的《后汉书》等。这时便展开了曹刘正统之争。
  陈寿的《三国志》以曹魏为正统,主要表现在《三国志》帝魏而主蜀、吴(即魏国君主书称其为帝,而蜀、吴国君书称其为主,如先主、后主、吴主、三嗣主),为魏国奠基者曹操及其历代国君立“纪”,而对蜀、吴二国国君则立“传”;《魏志》对刘备、孙权称帝皆不书,而二君即位却要在蜀、吴二《志》中记明魏国年号;刘备称帝,国号汉以绍汉统,却以其地处于蜀而改称蜀国;以及对曹氏、司马氏欺君、篡弑行为,因回护而为曲笔隐词,等等。故人言《三国志》是以魏为正统、尊魏抑蜀。
  但是后人对于《三国志》更是推崇备至,认为在记载三国历史的史书中,独有陈寿的《三国志》可以同《史记》、《汉书》等相媲美。因此,其他各家的三国史相继泯灭无闻,只有《三国志》还一直流传到今天。
  南朝人刘勰在《文心雕龙•史传》篇中讲:“魏代三雄,记传互出,《阳秋》、《魏略》之属,《江表》、《吴录》之类,或激抗难征,或疏阔寡要。唯陈寿《三国志》,文质辨洽,荀(勖)、张(华)比之(司马)迁、(班)固,非妄誉也。”这就是说,那些同期史书不是立论偏激,根据不足,就是文笔疏阔,不得要领。只有陈寿的作品达到了内容与文字表述的统一。
  陈寿所著的《三国志》,与前三史一样,也是私人修史。他死后,尚书郎范頵上表说:“陈寿作《三国志》,辞多劝诫,朋乎得失,有益风化,虽文艳不若相如,而质直过之,愿垂采录。”由此可见,《三国志》书成之后,就受到了当时人们的好评和称赞。陈寿叙事简略,三书很少重复,记事翔实。在材料的取舍上也十分严慎,为历代史学家所重视。史学界把《史记》、《汉书》、《后汉书》、《三国志》合称前四史,视为纪传体史学名著。
  可以说陈寿的《三国志》是一部当代史,陈寿也算见证了部分三国。陈寿生于233年,此时曹魏才建立13年,蜀汉才建立12年,东吴才建立11年,而蜀汉灭亡时陈寿已三十一岁,东吴灭亡时陈寿已四十七岁。可以说很多事是他亲身经历、耳闻目见的,比较真切,按说是有条件搜集史料的。但因为时代近,有许多史料还没有披露出来;同时,因为恩怨还没有消除,还带有一定的主观色彩,因此褒贬很难公允,也给材料的选用和修史带来了一定的困难。
  从魏、蜀、吴三书比较来看,《蜀书》仅得十五卷,较魏、吴两书更简。这大概是魏、吴两国的史料多于蜀的原故。陈寿写《三国志》时,魏国已有王沈的《魏书》,吴国也有韦昭的《吴书》可作参考,这给陈寿搜集史料提供了极大方便。而蜀汉既没有史官,也没有现成的史书可借鉴,搜集史料就非常困难。陈寿费了很大气力,连一些零篇残文也注意搜寻,《蜀书》才仅得十五卷之数。而绝非是有意贬刘。
  《晋书》所载的“索米轻亮”的典故,并不为后世史学家所认可。关于陈寿索米一事,只有少数几位史学家如北周的柳虬、唐朝的刘知几等相信,而多数的史学家则认为这条史料不合事实,是假的。清朝的潘眉在《三国志考证》中指出:“丁仪、丁廙,官不过右刺奸掾(丞相属官,掌监察)及黄门侍郎(隶属少府,皇帝近侍),外无摧锋接刃之功,内无升堂庙胜之效,党于陈思王,冀摇冢嗣,启衅骨肉,事既不成,刑戮随之,斯实魏朝罪人,不得立传明矣。《晋书》谓索米不得不为立传,此最无识之言。”
  至于“轻亮”一事,不好说。但《晋书》指出处确实不可信。赵翼在《廿二史札记》中也指出:《晋书》谓“寿父为马谡参军,谡为诸葛亮所诛,寿父被髡(kūn,剃光或剃掉部分头发与胡须的刑法,此刑始于尧舜时代的上古五刑之一,是以人格侮辱的方式对犯者所实施的惩罚,古人认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也,孝之始也!”所以剃光了是对犯者的一种极大羞辱。有气节者宁断头休断发。两晋南北朝时佛教盛行,故此刑被废),故寿为《亮传》,谓将略非所长。此真无识之论也。亮之不可及处,原不必以用兵见长。观寿校订《诸葛集》,表言亮科教严明,赏罚必信,无恶不惩,无善不显,至于吏不容奸,人怀自励。至今梁、益之民,虽《甘棠》之咏召公,郑人之歌子产,无以过也。又《亮传》后评曰:亮之为治也,开诚心,布公道,善无微而不赏,恶无纤而不贬。终于邦域之内,咸畏而爱之,刑政虽峻而无恶怨者,以其用心平而劝戒明也。其颂孔明可谓独见其大矣。”由此可见,《晋书》贬陈寿之说,实为不实之词,不可尽信。
  晋代魏,司马炎踵曹丕故步。而后八王之乱,引发五胡的介入,北方因此也饱受战乱之苦。自晋元以降,权臣拥兵自重,窃据要津,觊觎非望;宋、齐、梁、陈,篡弑相仍,皆以禅受为辞,祸延数世,流毒无穷。于是,自东晋时起,一些正直的史家已防患未然,在著述中对汉晋间历史进行了不同于陈寿的叙述,力求传信后世。习凿齿、袁宏、范晔就是其中的代表人物。习凿齿之说容后述。与凿齿大致同时的袁宏,在其所撰《后汉纪》中有一段著名的史论。他在评论曹丕以禅受之名篡汉称帝事件时,明确指出:“汉自桓、灵,君道陵迟,朝纲虽替,虐不及民。虽宦竖乘间,窃弄权柄,然人君威尊,未有大去王室,世之忠贤,皆有宁本之心。若诛而正之,使各率职,则二祖、明、章之业,复陈乎目前,虽曰微弱,亦可辅之。时献帝幼冲,少遭凶乱,流离播越,罪不由己。故老后生,未有过也。其上者悲而思之,人怀匡复之志。故助汉者协从,背刘者众乖。此盖民未忘义,异乎秦汉之势。魏之讨乱,实因斯资,旌旗所指,则以伐罪为名,爵赏所加,则以辅顺为首。然则刘氏之德未泯,忠义之徒未尽,何言其亡也?汉苟未亡,则魏不可取。今以不可取之实,而冒揖让之名,因辅弼之功,而当代德之号,欲比德尧、舜,岂不诬哉!”从而从根本上否定了曹魏代汉的必然性与合理性。《后汉纪》不结束于曹丕篡汉之年,而以“明年,刘备自立为天子”(《后汉纪•孝献皇帝纪第三十》)终篇,应当说用意弥深。清赵作羹著《季汉纪》,于《缘起》中就说:“故井络(泛指蜀地,此处指蜀汉)之开基也,袁氏于所作《汉纪》之末,直指历数之攸归。”可谓一语道破天机。
  习、袁身后数十年,刘宋时范晔撰《后汉书》,坚持据事直书,持论平允。其对汉末重大史事的叙述,凡陈寿回护之笔,一概使之返本归真。清赵翼撰《廿二史札记》,曾专立《后汉书三国志书法不同处》一节,对二书之别加以论列,如曰:“陈寿《魏纪》书天子以公领冀州牧,蔚宗《献帝纪》则曰曹操自领冀州牧。《魏纪》,汉罢三公官,置丞相,以公为丞相,《献纪》则曰曹操自为丞相。《魏纪》,天子使郗虑策命公为魏公,加九锡,《献纪》则曰曹操自立为魏公,加九锡。《魏纪》,汉皇后伏氏坐与父完书,云帝以董承被诛怨恨公,后废黜死,兄弟皆伏法,《献纪》则曰曹操杀皇后伏氏,灭其族及其二子。《魏纪》,天子进公爵为魏王,《献纪》则曰曹操自进号魏王……至禅代之际,《魏纪》书汉帝以众望在魏,乃召群公卿士,使张音奉玺绶禅位,《献纪》则曰魏王丕称天子,奉帝为山阳公。他如董承、孔融等之诛,皆书操杀。此史家正法也。”赵翼并赞曰:“范蔚宗于《三国志》方行之时,独不从其例,观《献帝纪》,犹有《春秋》遗法焉。”(《廿二史札记》卷六)袁宏《后汉纪》与范晔《后汉书》是迄今保存最完好的晋宋人史著,从中不难看出二氏尤其是范氏对《三国志》关于汉魏易代纪事的矫正。对《三国志》书法的不满,自晋宋时起,已隐然成为影响史家著述的重要因素。而习凿齿正是以一部史著的创作实践,揭橥颠覆了《三国志》书法。因此似可认为,不满于《三国志》书法,抑奸雄,黜篡弑,既取诫当时,亦贻鉴将来,方为《汉晋春秋》之所由作。
  平心而论,《三国志》是一部伟大的史著。他之所以能成为正史并不是简单的正统之争的胜败。有人说陈寿的《三国志》尊曹仰刘,这不需反驳。而且正因为陈寿的《三国志》帝魏而主蜀、吴,纪魏而传蜀、吴的特殊手法,而更加体现了陈寿的难能可贵。陈寿虽然有“尊曹仰刘”之嫌,但他却将《三国志》分魏蜀吴三书而治。如实地记录了三国鼎立的局势,表明了他们各自为政,互不统属,地位是相同的。因此陈寿有“良史”之称。诸多历史名人将其比之司马迁与班固。苏洵《嘉祐集》:“史之难其人久矣。魏、晋、宋、齐、梁、隋间,观其文则亦固当然也。所可怪者,唐三百年,文章非三代两汉当无敌,史之才宜有如丘明、迁,固辈,而卒无一人可与范晔、陈寿比肩。”当然陈寿的《三国志》也存在一些问题,比如在汉魏晋政权交替上也曾有笔出“回护”的现象。
  其实我们不难想象《汉晋春秋》、《后汉纪》、《后汉书》等尊刘仰曹的原因。因为他们的作者习凿齿、袁宏、范晔都是江南政权的官员。后世尽管有北宋《资治通鉴》同样以曹魏为正统,和陈寿观点一致,但到南宋后学者又对陈寿的多有批判在这个问题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三国志》说过一些公道话:“以理而论,(陈)寿之谬万万无词;以势而论,则凿齿帝汉顺而易,寿欲帝汉逆而难。盖凿齿时晋已南渡,其事有类乎蜀,为偏安者争正统,此孚于当代之论者也;寿则身为晋武之臣,而晋武承魏之统,伪魏是伪晋矣。其能行于当代哉!此犹宋太祖篡立近于魏而北汉、南唐亦近于蜀,故北宋诸儒皆有避而不伪魏;高宗以后,偏安江左近于蜀,而中原魏地全入于金,故南宋诸儒乃纷纷起而帝蜀。此皆当论其世,未可以一格绳也。”看来,从东晋习凿齿以来掀起的正统之争,无不具有现实的目的和为当代政权服务的用心,知人论世,知世论史是至关要紧的,没有永恒不变的正伪标的。
  东晋及南朝出现“变三国之体统”,以季汉承后汉,“定邪正之途,明顺逆之理”。指的是《汉晋春秋》黜《三国志》之帝魏,以刘备所建立之季汉(蜀汉)绍汉统,而以魏、吴为僭国。换句话说,就是以蜀汉为正统,与后汉一脉相承,不承认所谓“三国鼎立”。刘知几认为,这是“定邪正之途,明顺逆之理”。笔者以为,这也正是《汉晋春秋》虽早已亡佚,而犹备受后世关注的最重要原因。
  关于正统之说,饶宗颐先生所著《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论述甚详,可资鉴览。以我观之,正统之说从孕育、萌芽到确定,经历了漫长的历史岁月。上古史事,以口口相传,少有文字记载,但著名者如蚩尤、共工,虽并为一方首领,乃至“伯有九州”,无愧雄杰,而皆因败辱,不仅不得序于帝王之列,反而成为邪恶的化身。其时传史者的潜意识中,已隐然有正统观念在。因此可以说,正统之说孕育于上古史话。而向来谓《春秋》之作,始肇其端。如宋欧阳修《原正统论》云:“正统之说,肇于谁乎?始于《春秋》之作也。”饶先生就此申论曰:“治史之务,原本《春秋》,以事系年,主宾胪分,而正闰之论遂起。欧公谓‘正统之说始于《春秋》之作’,是矣。正统之确定,为编年之先务,故正统之义与编年之书息息相关,其故即在此也。”(《中国史学上之正统论•通论》)但作为编年体史书的《春秋》,只是实现了正统观念由潜意识向有意识的转化而已,作为史学概念的正统一词,其问世则迟至两汉之时。西汉诸儒讲经,既推邹衍五德终始之说,同时亦借鉴历法上之正闰概念,强调汉王朝的正统地位,并以汉承周,指秦为闰位,在木火之间,霸而不王,于是有正闰之论兴。而正闰不过是正统概念诞生前的一种喻义。
  创为“正统”一词,还应归功于后汉班固。班固受明帝命撰《汉书》,为“光扬大汉”,惩司马相如《封禅》靡而不典、扬雄《美新》典而不实,而作《典引篇》,“述叙汉德”。以为“冠德卓踪者,莫崇乎陶唐(读yáotáng指尧帝)。陶唐舍胤(子孙后代)而禅有虞(舜帝),虞亦命夏后(大禹),稷(农神、农祖,帝喾嫡长子姬弃,尧帝之异母兄,周之祖)、契(火神,尧时主管火正,尧帝之异母弟,商之祖)熙载,越成汤武。股肱既周,天乃归功元首,将授汉刘。俾其承三季之荒末”,“是以高、光二圣,辰居其域,时至气动,乃龙见渊跃。”就是说,汉刘远继尧运,近承周末,“盖以膺当天之正统,受克让之归运,蓄炎上之烈精,蕴孔佐之弘陈云尔。”(《后汉书•班彪传附子固传》)“正统”概念遂由此产生,班固本人亦成为自觉地以正统观念指导纪传体史书编纂的始作俑者。而后来问世的《三国志》与《汉晋春秋》,因为在汉晋之际历史的叙述上为后世正统论提供了对比的样本,不期然为论者所乐道。
  大致说来,后世对《三国志》的訾议,第一条就是其以正统予魏,为窃弄威权、觊觎非望的曹操立帝纪,使篡汉自立的曹丕反得禅受之美名,以致谬种流传,遗毒难尽。当然,不平之鸣主要为蜀汉而发,于吴则不然。刘知几《史通》的批评具有代表性,其《探赜篇》在评述前人著作时云:“隋内史李德林著论,称陈寿蜀人,其撰《国志》,党蜀而抑魏。刊之国史,以为格言。案曹公之创王业也,贼杀母后,幽逼主上,罪百田常,祸千王莽。文帝临戎不武,为国好奢,忍害贤良,疏忌骨肉。而寿评皆依违其事,无所措言。刘主地居汉宗,仗顺而起,夷险不挠,终始无瑕。方诸帝王,可比少康、光武;譬以侯伯,宜辈秦缪、楚庄。而寿评抑其所长,攻其所短。是则以魏为正朔之国,典午攸承;蜀乃僭伪之君,中朝所嫉。故曲称曹美,而虚说刘非,安有背曹而向刘、疏魏而亲蜀也?夫无其文而有其说,不亦凭虚亡是者耶?”接着便下了“习凿齿之撰《汉晋春秋》,以魏为伪国者,此盖定邪正之途,明顺逆之理耳”的赞语。将《汉晋春秋》与《三国志》对比说事,恰好揭示了二书关于正统斯在的对立。
  无论怎么样,正统之说始终都是所处立场决定的。但由始至终正史还是魏为正统的。只有魏晋南北朝,未有蜀(吴)晋南北朝。宋以前《三国志》并不是正史,只有《三国志》中的《魏书》被视为正史。正统观念并不影响史实的记载,影响的不过是人心。真正影响人们心中的三国得不同形象还不是史书。
  由于东晋、南朝宋的三书《汉晋春秋》、《后汉纪》、《后汉书》出于政治目的尊刘仰曹,导致了民间尊刘仰曹的开始。
  在中国悠久的历史长河之中,三国这段时期不过是极短的一段断代史。但人物多,事件多,头绪纷繁,错综复杂,治这段历史的人往往治丝益棼,串置散钱,能够综而贯之,然后考其得失,论其精要,以为后世之鉴,殊非易事。偏偏这段历史又很热闹,又很有趣,吸引了后世众多的读者。这就形成一种现象:欲知根底,便深读历史;可是往往深读而仍不明究竟,甚至是愈读而问题愈多。
  陈寿的《三国志》,分魏蜀吴三书而治,实是不得已的办法。正因为分而治之,每层割裂,人物与事件不能综贯;甚至同一事件,在不同的《志》中说法不同,读者取舍难定。读陈寿书,如不辅以裴松之《三国志注》或《后汉书》、《晋书》等其他史料,往往使人糊涂。此本是史书常见之事,不独《三国志》为然。
  由于三国历史,尤增人困惑者,也因此使得《三国演义》如此盛行,如此深入民心。《三国演义》真真假假,大大影响了人们心中三国史,造成了读者印象中三国史的假假真真。小说紊乱了历史,以此为最。加上各地戏剧舞台上搬演三国故事最多,亦复掺假。历史之有演义,非只《三国》一部。而《三国演义》最为深入人心,说明三国史之吸引人。三国史之吸引人,非从《三国演义》成书开始,应该追溯到讲史之“说三分”。
  “说三分”是民间的口水文学的一种形式,这种形式就是我们所说的民间“评书”。起初专门说讲三国故事摭而说之。北宋著名文学家苏轼在《东坡志林》中,载有“涂巷中小儿薄劣,其家所厌苦,辄与钱令聚坐听说古话。至说三国事,闻刘玄德败,颦蹙,有出涕者,闻曹操败,即喜,唱快”。南宋诗人陆游有诗曰:“夕阳古柳赵家庄,负鼓盲翁正作场。身后是非谁管得,满村争听蔡中郎”。蔡中郎指得便是被董卓奉为上宾的高级谋士蔡邕,不过这并非“三分”之主题故事政治与战争,而衍化成了赵五娘琵琶记的爱情专题。从陆游此诗,可见当时说书听书的盛况,也显露历史真实与艺术真实的矛盾,当然,陆游轻轻的一笔“身后是非谁管得”,如今发展到了伊于胡底的种种怪现象,甚至于颠倒黑白,指鹿为马,历史被糟践到了不成样子,远非陆游当年所能想象。
  中唐史学家刘知袭在《史通》中说,诸葛亮未死的故事已“得之于行路,传之于众口”,可见这个时期三国故事已广泛流传于民间。晚唐李商隐的《骄儿涛》中有“或谑张飞胡,或笑邓艾吃”的诗句,说明至迟在晚唐时三国故事已妇孺皆知。宋代通过艺人的表演说唱,三国故事更为流行,并且已经表现出“尊刘贬曹”的鲜明倾向。金元时代三国故事被大量地搬上舞台,院本和杂剧中有许多三国故事剧。据《录鬼簿》和《太和正音谱》记载,仅元杂剧中就有近三十种演述三国故事的作品。《辍耕录》中记载的金院本有《襄阳会》、《大刘备》、《骂吕布》和《赤壁鏖兵》等。元英宗至治年间(1321—1323)出现新安虞氏所刊的《全相三国志平话》,这是今存最早的,也是唯一一部以三国故事为题材的平话。
  该书是民间传说中三国故事的写定本,约八万字,分上中下三卷,每卷都分上下两栏,上栏图相,下栏正文。全书以司马仲相断狱故事为人话,正话从刘关张桃园结义开始,结束于诸葛亮病死。从平话的内容和结构看,已粗具《三国演义》的规模。但整体描写粗枝大叶,文词鄙陋不通,故事情节离奇,多不符合正史记载,人名地名也多谬误,似乎还是未经文人润色的民间艺人作品。从上述的记载和残留的作品看,从晚唐到元末,在民间流行的三国故事愈来愈丰富,这为《三国演义》的创作提供了充分的条件。
  然而《三国演义》亦真亦假,根本不能当作历史来采用。比如我们耳熟能详的“桃园结义”、“怒鞭督邮”、“曹公刺董”、“陈宫弃官”、“十八路关东联军”、“温酒斩华雄”、“三英战吕布”、“王司徒巧施连环计”、“关羽诛文丑”、“千里走单骑”、“过五关斩六将”、“郭嘉遗计定辽东”、“诸葛亮火烧新野”、“长坂坡七进七出”、“单刀赴会”、“诸葛亮智激周瑜”、“蒋干盗书”、“草船借箭”、“借东风”、“三气周瑜”、“空城计”、“六出祁山”等等都未见于史书。
  因此也使得三国这段历史出现可多种说法,多种形象,多种意见。也使得每个历史人物有了多张面孔。有各地戏剧与各类影视的“戏剧形象”;有如《全相三国志平话》及《三国演义》等“文学形象”;还有《三国志》及《后汉书》等“历史形象”。
  除了有三种形象外,还有三种读法,因为读出来的历史始终都会掺杂个人思想或者说个人意见。站在修史人或古人的立场上看,就如钱穆先生所言这叫“历史意见”;站在当代的立场看,就如钱穆先生所言这叫“时代意见”;而站在自己的立场来看,那就叫“个人意见”。作为一个今人我们还是不应该站在个人的立场看待,应该站在历史和当代的立场去区别看待历史。这样我们才能看得更透彻。当然任何一个时代都逃不过这三个意见。毕竟,“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辉煌的事件和人物,都可能只留下一些模糊的印象,任人评说。张昇的词说:“多少六朝兴废事,尽入渔樵闲话。”其实“尽入渔樵闲话”的,又岂止是“六朝兴废事”?那是可以包括一切历史的。正所谓“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这段历史也是我国封建历史上一次重大的转型,当时我国的封建历史正从贵族地主阶级走向士族地主阶级。而这个时代来临离不开一个人的揭幕,也是他开启了三国这个时代,甚至于更远的时代——魏晋南北朝整个士族地主时代。接下来,我们尽量还原真正的历史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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