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三方火拼
作品名称:沈州匪事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2-12 13:43:33 字数:4921
王瘸子见杜巧手此刻对自己的决定有所迟疑,这可是行走江湖的大忌!他马上大喝一声:“快撤,直奔蔡州!”
尽管杜巧手对王瘸子的这个决定十分不解,但还是马上和这位马上的好汉冲出了曹大营子,依着王瘸子的话直奔蔡州。
王瘸子见杜巧手和那位马上的好汉出了曹大营子,伸手从贴身的衣袋里摸出一个包囊,挥手向身后的曹大营子一扬,顿时整个曹大营子弥漫开来一股子很浓的香味儿,在这样的香味儿里,他拽着那匹骡子出了曹大营子。
再说杜大能耐他们那个大院子里,这个时候除了不懂事的孩子还能安睡,其他人都提心吊胆地担心着是不是三夫人安全?是不是王瘸子和杜巧手赶上了曹歪嘴?是不是王瘸子和杜巧手两人能从曹歪嘴他们这帮匪人手里夺回三夫人?
杜大能耐背着两手在灯下来回踱着步子,抬手挠了挠头,回头看着报信儿的尼姑问:“他们来了多少人?”
“人来的不多,十来个人。可我看出来了,这十来个人个个膘肥体壮的,都不是什么善茬儿。”说完,尼姑念了一声佛号。
杜大能耐一笑,看了一眼报信儿的尼姑和周围已经六神无主的家人们,说:“善茬儿能会做匪?今儿他曹歪嘴来咱们杜家绑票儿打诨,那是他曹歪嘴没有把咱们杜家当回事儿。咱们杜家在这儿落脚也是几辈子人了,方圆十里八村的也都知道咱们杜家的声望。今儿他曹歪嘴敢这样打搅咱们杜家,也是他曹歪嘴自己上门找不舒坦。”
杜大能耐这话似乎提醒了周围的家人,马上就有家人建议报官,还有家人建议通告蔡州老爷和掌武店官府,让蔡州老爷和掌武店官府出兵合围曹大营子剿杀曹歪嘴。
杜大能耐向周围的家人摇了摇头,笑了笑说:“今儿夜里就看杜巧手和王瘸子师傅他们两个的吧。”
家人们很吃惊也很不能理解地看着杜大能耐。
“只要曹歪嘴来的只有十来个人,巧手和王瘸子师傅两个人应该能救回三夫人。”杜大能耐琢磨什么似的说。
“王瘸子师傅一个瘸子能中啥用?”有人马上问。
“就是!再说了,巧手少爷就是一个孩子,他有啥子能耐?曹歪嘴他们在这方圆也是出了名气的匪人,一个瘸子和一个孩子能应付得了?”
……
“试试吧。”杜大能耐没有向家人们解释别的,“要是巧手和王瘸子师傅救不回来三夫人,明儿一早咱们就多备些银两分头儿去蔡州和掌武店,让这两家官府出兵合围曹大营子。”
“这样打算倒是算个说法儿。我琢磨着指望巧手少爷和王瘸子师傅,怕是人救不会来还把他们两个给搭进去。”杜大能耐的大夫人说,“一个孩子一个瘸子,就算是再有能为,王瘸子师傅也只会在灶房里倒腾个马勺锅铲子啥的,对付曹歪嘴那帮匪人怕是不上道儿。巧手还只是个孩子,就算是他会耍斧头,曹歪嘴他们这帮匪人手里可是铳子枪,斧头能跟铳子枪相比?我不担心老三的安危,因为曹歪嘴绑老三是为了银子,没有拿到银子,他们不会对老三咋的。我倒是担心巧手这孩子,他年轻气盛的,别追上曹歪嘴不分轻重缓急就跟曹歪嘴动手。那样的话,巧手这孩子就危险了。”
“有王瘸子师傅跟着呢,没事儿!”杜大能耐看了一眼大夫人说,“就算巧手这孩子年轻气盛,王瘸子师傅到时候会根据情况处理事儿的。”
“你就这么放心?”杜大能耐的大夫人不解地瞅着杜大能耐。
“巧手这孩子我不放心,我倒是放心有王瘸子师傅跟着他。”杜大能耐说着,看了看周围的家人,“都回屋歇着吧,这个时候也没啥事儿了。”
家人们都很吃惊,杜大能耐这是咋的了?这么大的事儿咋的跟没事儿似的?这让大伙儿回屋歇着,大伙儿能睡得着?
“都回吧。”杜大能耐见家人们没有动身的意思,向家人们摆了摆手,然后喊了几个徒弟留下。
家人们见杜大能耐喊留了几个机灵的徒弟,这才慢慢地散开来。
杜大能耐见家人们纷纷回屋了,这才招呼着让几个徒弟把家里的火铳子枪全部收集过来,并安排着每一杆火铳子枪都上满火药,然后带着几个徒弟和所有的火铳子枪出了院子,一路快马向西北的方向追了过去。
且说曹歪嘴他们得手之后,一路狂奔了十来里路,回头发现后面没有啥子动静,这才放心地放慢了屁股下面的马匹。
“没想到今儿这活儿做得这么利索。”曹歪嘴的军师很得意地说。
“这多亏事先踩盘子,要是贸然砸窑儿(做活儿),这活儿就挂蜡了(不利索)。”曹歪嘴回头回着军师的话说,“我早有耳闻,杜大能耐有不少喷子(枪)、硬尖子(红缨枪)、片青子(大刀),还听说杜大能耐有碎嘴子(机关枪),要是事先没有踩盘子,怕是今儿要跟杜大能耐挂溜子(交火)。要是真的挂溜子,怕是我们就砸了(败了)。”曹歪嘴笑了一声说。
“碎嘴子?杜大能耐还有碎嘴子?他杜大能耐能会有碎嘴子?”军师很吃惊地问。
“听说有。”曹歪嘴回话说。
“他杜大能耐就是一个匠人,又不是拉杆子(发动众人)起事儿的,也不是碰窑儿(小股土匪)碰杆子(稍有规模的土匪)的,他要碎嘴子干啥?喷子、硬尖子、片青子倒是在理儿。”军师很不能理解。
“听风儿(随意听到的)有碎嘴子。像杜大能耐这样的大蓬(大户)说不准就真的会有碎嘴子。”曹歪嘴很响地咂摸了一下嘴说。
“不可能!时下碎嘴子除了冷子(兵营)冷马(团防)里有,外面不会有。”军师很肯定地说。
“曹大垛把子,我想甩瓤子(拉屎)。”忽然跟在后面的手下很着急地向曹歪嘴招呼说。
曹歪嘴听了这个招呼,心里不由得一个别扭。
“没规矩!”军师不由得回头埋怨着怪罪说。
“我甩浆子(撒尿)都没下压脚子(马)。”另一个手下很懂规矩似的向那个要甩瓤子的家伙埋怨说。
“甩吧甩吧!”军师不耐烦地向身后嚷了一句,然后回头问曹歪嘴,“咱们等会儿到了地方,是找个流水窑(旅店)还是啃水窑(饭店)?红光子(日头)还有些时辰才能露头。”
“啃水窑吧。”曹歪嘴咂摸了一下嘴说。
“我看不如投窑(找同行)。”紧跟在军师身后的一个手下说。
“投窑?不懂规矩了吧!”军师回头笑了一声反问道。
这个建议投窑的家伙马上就意识到了军师的意思,投窑是要把赎金分给别人一半的。
甩瓤子的家伙下马之后,在路边蹲下来吭吭哧哧地拉了一阵,正在这个时候,后面忽然传来了纷纷乱乱的马蹄声,他马上向曹歪嘴和军师喊了一声:“砸了!杜大能耐跟上来了!”
曹歪嘴和军师不由得都是一个机灵。
军师仔细听了一阵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向曹歪嘴断定说:“曹大垛把子,别梁子的(拦路打劫的)。”
曹歪嘴沉默了一阵儿,这个地方别梁子,想必是里码人(同行)。
“碰码(会面)?”军师见曹歪嘴没有说话,问。
“躲!”曹歪嘴向军师和手下随从喊了一声。
蹲着甩瓤子的那个家伙听曹歪嘴这么招呼,马上起身一手提起裤子一手拽起马缰绳就随着曹歪嘴他们往旁边躲去。
后面的马蹄声越来越近,曹歪嘴他们躲在路旁仔细瞅着路上的动静。
后面赶过来的人马忽然在曹歪嘴他们停下来的地方停下来。
曹歪嘴他们心里都是一个愣怔,就在这个时候,忽然传过来一声让他们提心吊胆的招呼——“老大,这儿刚有人停下来过!闻到没,一股子很臭的甩瓤子的气味儿!”
“操家伙,硬砸(强硬夺取)!”路上传过来这样一声蛮横的命令。
“准备,硬克(硬碰硬)!”曹歪嘴小声传话给军师和随从。
“舵把子,依我看还是等等。实在躲不过去就碰碰码盘盘道(会面),看看是碰(有交情的)还是顶(没有交情的),是碰咱们就蹻脚子(走路),是顶就开克(打)。”军师在旁边小声向曹歪嘴说,“硬克怕撞上碰。”
“盘盘道?”曹歪嘴听了军师的话,觉得有些道理。
曹歪嘴的话音未落,就听得路上传过来一声吆喝:“出来,老子今儿算是运气了。”
“空码子(外行)。”曹歪嘴听到这声吆喝,马上很肯定地向军师说。
“我试一下吧!”军师也听出这句吆喝不江湖,但他还是很小心。
“试一下!空码子就硬克。”曹歪嘴向军师说,同时要求手下喽啰做好准备。
“喂,朋友,圈子里(县城)还是坎子(集镇)上的?还是鸡毛店(农村)里的?吃横把(土匪)还是尖头子(商人)?不妨报个蔓(wan)子(姓名)。”军师小心地向路上招呼着喊。
“老子听不明白你说的什么鸟语!”路上马上有人很不高兴地回了话。
就在这时,一声火铳子枪响惊得曹歪嘴和路上的家伙都是一惊。
“他奶奶的,前后夹击我们了。打!”路上的家伙很果断地喊了一声。
曹歪嘴琢磨着这帮家伙来了后援,也很不客气地令手下喽啰开火。
路上的家伙和曹歪嘴他们咋的也没有想到刚才那一声火铳子枪响是杜大能耐的一个徒弟打响的。路上的家伙以为是受了曹歪嘴的前后夹击,曹歪嘴以为是路上的家伙来了后援,两伙儿就屁噼里啪啦地相互放起枪来。
且说杜大能耐领着几个精装的徒弟一路追过来,瞅见前面黑乎乎地有不少人影晃动,以为已经追上了曹歪嘴。杜大能耐的一个火气很大的徒弟不由分说,端起手里的火铳子枪就开了火。他这一枪,满管子的铁砂、钢珠子、铁钉子就簸箩口那么大的面积打中了路上的几个家伙。也就是这一枪,惹火了路上那群家伙的头头儿,反正哪个猪身上都是肉,他就令手下的那群家伙疯了一样对着曹歪嘴他们噼里啪啦地放枪。也就是这些家伙的枪声,让杜大能耐以为是曹歪嘴向自己开火了,满肚子的火气让他一声喊喝,几个徒弟端起火铳子枪噗噗嗵嗵没个歇。
就是这样,三帮人马也不分头青蛋肿互相开火,一时间枪声像锅里蹦炒豆子似的热闹。路上的那帮人马中间有两个人身上像马蜂窝倒下了。
曹歪嘴瞅着路上的家伙有人倒下,以为是自己手下喽啰的功劳,得胜的喜悦让他不由得命令手下照死里克。
曹歪嘴的手下喽啰虽说也有人受伤,但还没有哪一个倒下来,得了曹歪嘴的话,他们更显勇猛,手里的家伙什儿噼里啪啦的就更显疯狂。
路上的那帮家伙见有两个人倒下,马上乱作一团,手里的火铳子也不分东西南北地乱放,纷纷嚷着“快跑”。他们不分东西南北地乱放火铳子,招惹得曹歪嘴和杜大能耐他们的火铳子招呼得更勤快了。
就这样三伙人相互火拼了大约摸有半个时辰,路上那帮人马可能真的是草台班子,这个时候顾不得倒下的兄弟了,呼呼啦啦地四处逃窜。
曹歪嘴见路上的这帮人马逃窜了,马上喊喝着要手下的喽啰招呼后面的援兵。
杜大能耐见有人逃窜,以为是曹歪嘴的人马已经无力招架,就命令徒弟们把手里的火铳子枪对准还在抵抗的曹歪嘴他们照死里招呼。
曹歪嘴他们虽然是久惯了打家劫舍,但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眼下的火力根本不如杜大能耐他们的火力猛烈,毕竟他们放一枪之后要停下来往火铳子里灌火药,而杜大能耐他们事先已经在家把几十把火铳子枪装满了火药和铁砂、钢珠子、铁钉头儿,这个时候放一枪之后抓起第二枪就放。
“舵把子,感觉不对啊!这可不是几个人几条枪,你看他们的这火铳子一枪接一枪地连着放,看这阵势至少不下二十人,咱们还是扯乎吧!”曹歪嘴的军师似乎也觉出了什么不妙,马上向曹歪嘴建议说。
曹歪嘴琢磨了一阵儿,低头向身旁的喽啰说了一声:“扯乎!”
“红票儿(女人质)呢?”军师身旁的一个喽啰问?
“扔了吧。”曹歪嘴很干脆地说,“这阵势,带着红票儿怕是扯不出去(逃不出去)。”
“扔了?扔了咱们这趟就走空了(空手而归)。”有喽啰很不解地问。
“占背(不顺)。”曹歪嘴叹了一口气说,“给搅了。”
军师沉默了一阵儿,向身旁的喽啰说:“听舵把子的。”
“可惜了。”军师身旁的喽啰说。
“扯乎吧。”尽管军师也为曹歪嘴这样的决定感到可惜,但他也知道,带着红票儿怕是真的会扯不出去。
曹歪嘴手下的喽啰依着命令扯乎了。
杜大能耐见曹歪嘴他们要逃,令手下的徒弟们趁势紧追,手里的火铳子搂着曹歪嘴他们的屁股猛喷。就这样追了几里路,曹歪嘴手下的喽啰已经有几个给打成筛子一样落了马。杜大能耐瞅了瞅前面的人影儿,前面只有三骑人马了。他的心里一个咯噔,不会是三夫人就在前面三骑人马中间吧。
徒弟们似乎也瞅见了前面只有三骑人马了,心里那个痛快,只要再马上加鞭,前面的曹歪嘴就给追上了,三夫人也能给救下来了。就在这时,一个徒弟端起火铳子向前面的人影瞄了一下,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前面的三骑人马中有人惨叫了一声落下马来。
“还有两个!”旁边的一个徒弟见前面三骑人马中有人落马,很兴奋地喊,“这两个再给干了曹歪嘴就没人了。”
“等等!三夫人呢?”旁边一个徒弟马上回头问。
“三夫人呢?”马上有人接着也这样问。
“不会是……”有人这样心里疙瘩着说。
“不会的!咱们打死的都是骑马的家伙。”
“瞅清楚没?我瞅着前面两个是单人单骑,三夫人根本就不在马上。”
……
曹歪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一趟损失得只剩下他和军师两个人了,他招呼一声军师,两个人紧趴到马背上没命地抽打起马屁股跑了。
杜大能耐瞅着消失在夜色里的两骑人马,尽管他不能肯定三夫人是不是在刚才的火拼中伤命了,但他还是感觉到有些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