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太奶奶，你得给我做主啊！”王瘸子见到曹歪嘴他娘，上前拽住她的手，很委屈地向她哭着嗓子说，“我家闺女给咱们寨子里的好汉抢到咱们寨子里了，说是给曹大垛把子做压寨夫人。这可使不得呀，我们小户人家经不起这样的折腾！我求求太奶奶说个人情把我家闺女给找出来放了吧，你这份恩情比天还高比海要深！”
　　曹歪嘴他娘听了王瘸子的话，回过头来问身边的丫鬟：“有这事儿？作孽啊！”
　　“太奶奶，我每天都在你的身前身后的，寨子里的事儿我也不清楚呀！”丫鬟回话说。
　　“那就去打听打听。”曹歪嘴他娘吩咐丫鬟。
　　“太奶奶，不用打听，我是跟着他们进的这个寨子，我闺女就在咱们寨子里。”王瘸子向曹歪嘴他娘很肯定地说。
　　“怪不得他们下晚晌又是喝酒又是祭刀的，敢情是出去招惹小户人家的闺女了？”曹歪嘴他娘马上气愤地说，“去，把寨子里管事儿的人给我叫过来！”
　　“太奶奶，几个管事儿的都跟曹大垛把子出去怕是还都没回，要是他们回了，这个时候咱们寨子里正热闹着呢。太奶奶，你看寨子里这个时候冷冷清清的，哪像他们回来了啊。这位老丈说的是跟着咱们寨子里的人回来的，怕是已经回寨子里的可能是一些手下吧，他们背着当家的在外面招惹是非，打着当家的旗号。”丫鬟向曹歪嘴他娘这样推断说。
　　“不管是谁回来了，过去招呼他们来见我。”曹歪嘴他娘很生气。
　　“太奶奶，我跟着他们进了咱们寨子，路上我影影绰绰地听他们说要把我闺女藏到曹大垛把子近亲的身边，免得给太奶奶你怀疑。”王瘸子马上接过曹歪嘴他娘的话。
　　“还跟我玩起了藏猫猫了！”曹歪嘴他娘发怒了，“去把寨子里的至亲都喊过来，今儿我倒要看看看平日里都是谁帮着他们这些不成器的东西作孽！”
　　丫鬟得了曹歪嘴他娘的吩咐，马上就慌慌张张地去了。
　　“太奶奶，你真是个活菩萨啊！”王瘸子拉着曹歪嘴他娘的手，很感激似地说，“有你这位活菩萨，我闺女算是得救了，以后逢年过节的我们一家都磕头烧香供着你。”
　　“快别这么说，都是我家儿子作孽，我这每天吃斋念佛的都是在为他减轻罪孽！”曹歪嘴他娘马上很惭愧似的说，“都怪我养子不教，给四周围的乡亲们招来祸端。”
　　“太奶奶，不能这样说！你看眼下这个世道儿，整个天下乱得炸了营似的了，军阀混战，洋毛子横行。这个时候有人趁火打劫也在所难免，只是这个世道儿苦了草民百姓！”王瘸子宽慰着曹歪嘴他娘说，“太奶奶也不用这样觉得心里不踏实！”
　　“唉，这世道儿……”曹歪嘴他娘跟着王瘸子叹了口气。
　　这个时候，曹歪嘴家的家眷都给丫鬟折腾过来见曹歪嘴他娘。
　　“谁把刚才抢进寨子里的闺女给藏起来了？”曹歪嘴他娘见家眷们都聚得齐了，马上就绷着脸色把所有的家眷看了一遍，冷冷地问。
　　“奶奶，这三更半夜的哪有啥子闺女给抢进咱们寨子里呀！刚迷迷糊糊地睡着又给折腾醒了。”曹歪嘴的女儿可能平日里给曹歪嘴宠得惯了，这个时候心里有些抱怨。
　　这样抱怨的竟然是曹歪嘴的闺女！王瘸子马上有了新的想法，回头向杜巧手招呼一声，说曹大垛把子的千金小姐没有看到寨子里进人。
　　杜巧手听了王瘸子的招呼，立即就意识到了该怎么做，他上前几步走到曹歪嘴的女儿面前，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子，很是恼火地说她撒谎，拽着她就走。
　　王瘸子见杜巧手拽走了曹歪嘴的千金小姐，马上也拽着曹歪嘴他娘往他们的坐骑那儿走去，嘴里还煞有介事地说要她们一道儿看看曹歪嘴手下抢人进寨子的迹象。
　　曹歪嘴他娘和曹歪嘴的千金小姐这个时候似乎有点儿蒙圈了，在这个寨子里还没有谁敢这样无理强硬地拽着她们。旁边的家眷这个时候也纳闷儿了，咋的了？这两个人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这样在这个寨子里对大垛把子的老娘和千金小姐这样强硬动粗？那个伺候曹歪嘴他娘的丫鬟也觉出了啥子蹊跷，张嘴刚喊了半句“来人”的话，就给王瘸子弹出的铁豆子定在那儿了。
　　王瘸子和杜巧手把曹歪嘴的老娘和千金小姐拽到那头骡子跟前，王瘸子疾手点了两人的穴道，从骡子上拽下唐村的那个窑子店掌柜，三下五除二地把来人弄到了骡子的脊梁上，回头向寨子里大喝一声要曹歪嘴把杜大能耐的人放了，这两个人就能平安回来。然后就拽起骡子往曹大营子外面走。但是，王瘸子和杜巧手咋的也没有想到，就在这个时候从曹大营子外面冲进来一匹快马，骑在马上的家伙手里晃动一把鬼头大刀，王瘸子用铁豆子定在那儿的那些曹歪嘴的喽啰 ，给他像剁瓜切菜似的噗嗤噗嗤地把脑袋都砍掉了。王瘸子一见这阵势，心里叫了一声：坏了，半路上杀出个程咬金！本来没想跟曹歪嘴结仇，看这个阵势，今儿这个仇是结定了！
　　那些给王瘸子用铁豆子定在那儿的喽啰像饺子下锅似的噗噗腾腾地倒地了，被砍下的脑袋咕咕噜噜地像大个儿的驴屎蛋子似的在地上还转了几个圈儿。
　　杜巧手此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跟马上的英雄过招吧，肯定会与这位英雄结下过结。不跟这位英雄过招儿吧，曹歪嘴回来一准会认定是自己和师傅血洗了曹大营子，除非……，想到这儿，立刻从腰间拽出他的两把斧头，向王瘸子招呼了一声：“师傅，带人先走！”
　　王瘸子给杜巧手招呼出了一声冷汗。
　　杜巧手一步蹿到快马前头，手里的斧子嘡啷一声挡住了马上好汉的鬼头大刀，同时对马上的好汉一声质问：“好汉为何坏我计划？”
　　马上的好汉一个迟疑，似乎从杜巧手的问话里听出了一点儿门道，说：“英雄，我来复仇，请不要挡住我手中的大刀！”
　　“复仇？”杜巧手不禁回了一句。
　　“五年前曹歪嘴绑我父亲，霸占我娘和我姐姐，致使我娘和我姐姐悬梁而去，我父亲被曹歪嘴活埋，这样的大仇不报，愧为五尺男儿！”马上的好汉咬牙切齿地说，“五年来我寒暑不分，苦练一身本领，就为今天复仇！英雄，你们的什么计划我不管，请不要阻拦我复仇！”
　　听了马上的好汉的话，杜巧手心里不禁一阵冰凉，母亲给曹歪嘴绑去，要是曹歪嘴他们这帮畜生今晚对娘动了心思，怕是……。他不敢再多想，老话说狗窝里放不住剩馍。这位好汉与曹歪嘴之间有如此深仇大恨，理应复仇！不如今夜就跟这位好汉一道儿杀他个片甲不留，即使曹歪嘴回到这个寨子里，整个曹大营子已经是元气大伤，他曹歪嘴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何况自己手里还有曹歪嘴他娘和他的千金小姐。杀吧！想到这儿，他就挥动手里的斧头，和马上的好汉一起在曹大营子里亮开了身手儿。
　　王瘸子在心里叫苦不迭，这次真的要跟曹歪嘴结下难解的深仇大恨了！可是，此时他已经无法阻止杜巧手。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这个时候杜巧手已经是大脑充血顾不得往远处考虑了。
　　杜巧手噼里啪啦地砍倒了几个喽啰，不由得回头看了一眼王瘸子。他发现王瘸子并没有离开曹大营子，马上又向王瘸子喊了一声：“师傅，快带人先走！”
　　王瘸子不由得在心里向杜巧手埋怨了一句：“师傅能走吗？今天带你出来，如果我先走了，一旦你落入曹歪嘴之手，师傅没办法向你父亲交代啊！”同时他也摸出了一把铁豆子，见有对杜巧手有威胁的喽啰，他就一个铁豆子弹过去给定身了。
　　起初杜巧手还有些胆怯，但是，几个喽啰被他砍了之后，竟然觉得浑身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兴奋，手里的斧头也就越发疯狂了。
　　再说曹歪嘴那只狼猫，打杜巧手和王瘸子进了曹大营子开始，它就蹲在屋脊上静静地看着动静，当王瘸子和杜巧手绑了曹歪嘴他娘和曹歪嘴的千金小姐的那一刻，它就呲溜一声不见了踪影。
　　马上的好汉见杜巧手竟然和自己联手砍杀这些土匪，尽管心里有些不解，但有了帮手还是让他更觉快意，复仇的快感让他手里的鬼头大刀更加虎虎生风，手起刀落就是一颗人头落地，只是眨眼间，二十几颗人头已经跟身子分了家。
　　杜巧手越砍越觉得手里的斧头像是劈柴一样干脆利索了，噗地一声就会把一颗人头人身一分两半。两把斧头左一下右一下，就是两个喽啰倒地。原来拼命竟然是这样刺激！
　　被放在骡子背上的曹歪嘴他娘和曹歪嘴的千金小姐眼睁睁地看着寨子里的喽啰被砍头放倒，但她们喊不出声来，即使能喊出声响，她们也觉出寨子里的喽啰不是眼前这两位的对手。曹歪嘴他娘似乎也已经意识到，今夜这个寨子里所发生的一切跟儿子平日里作孽有关。她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暗暗说这是报应。
　　杜巧手和马上的英雄就这样放开手脚在曹大营子里疯了一样左砍右杀，大约半个时辰的光景，整个曹大营子除了一些女眷之外，几乎没有活着喘气儿的人了。
　　王瘸子忽然向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喊了一声：“小心喷子！”同时他手里的铁豆子也已经弹了出去。
　　“嗵”的一声枪响，那个躲在一个墙角的家伙给王瘸子的铁豆子打中了要害，手里的铳子枪虽然响了，只是手一哆嗦，不由得枪口对着天空放响了。
　　“扯乎！”王瘸子弹出了铁豆子，同时也招呼着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撤退。
　　听到了枪声，听到了王瘸子的招呼，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不由得都是一怔。
　　“快撤！”王瘸子见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听不懂黑话“扯乎”是撤退的意思，立马大声招呼着喊，“里面有铳子枪，大刀和斧头不是对手！”
　　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立刻折回身。
　　王瘸子见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虽然都很勇猛，但经验还相差很远，像他们这样径直折身后撤，其实是把自己完全置身在凶险之中，如果这个时候这个寨子里有很多条枪的话，他们两个在折身后撤的这一刻，就完全成了活靶子。他连忙招手示意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要隐身后撤，并告诉他们怎么行事儿：“徒弟，溜地滚撤，好汉下马！”
　　想必杜巧手和这位马上的好汉听说过一种叫做“溜地十八滚”的功夫，这种功夫要是练得成熟了，据说那速度了得，可以和闪电相比。当然，这种功夫不只是用于后撤，进攻一样可以让对手猝不及防。练成这种功夫的高手在与对方交手的时候，无一例外地都是先败阵似的躺到地上，然后施展溜地十八滚的招式，一招快似一招，专门招呼对手的下三路要害，让对手连招架的时间都没有。杜巧手没有练过这种功夫，想必马上的好汉也没有练过这种功夫，要是他们练过这种功夫，一准在后撤的时候都会用上这种功夫。听到王瘸子的招呼，杜巧手马上压低了身子，马上的好汉也立即从马上跳下来。
　　王瘸子那双能够夜视的眼睛在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后撤的这个当儿，不停地来回注视着寨子里的动静，手里的铁豆子也在时刻准备着出击。
　　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扯到王瘸子身边，两人异口同声地问下一步怎么办。
　　“撤！”王瘸子很果断地说，“你们两个先出寨子，我来断后！”
　　“不行！”杜巧手马上对王瘸子说，“要撤就一起撤！”
　　“听我的！”王瘸子容不得杜巧手商量，“我看出来了，你们两个太嫩。断后这事儿你们做不了！”
　　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只好依着王瘸子的话往曹大营子外面撤。
　　王瘸子回头向杜巧手和马上的好汉说：“出了寨子直奔蔡州，不管后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杜巧手很纳闷儿，师傅怎么会这样吩咐？本来是要往东北方向回走的，怎么师傅让一路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