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的爱02

　　下午五点，甄擎带着刑侦组其他队员回来了。队员们无一例外，脸上都带着丧气的表情，我猜他们这几个小时的侦查没有丝毫进展。但是没关系，毕竟我这里有着一个重大的发现。甄擎大阔步的朝我走来，把一个文件夹扔我怀里后，转头告诉同事们让他们休息一会。
　　我坐下翻开了文件夹，里面整理了一些附近的大型机械厂的地址，在抛尸地附近的只有三家；并且这三家的切割机械都是热切割的器械，也就是说这些切割的刀片在落下的一瞬间是带有高温的。这个高温对钢铁没有什么影响，但如果是人体组织的话，一瞬间的高温足以凝固所有血液，而且断口也会有明显的灼伤。根据验尸报告来看，死者伤口周围并没有灼伤。很显然，这条看似浅显的线索就这么生生的中断了。
　　“我实在是想不到，除了大型机械，还有什么东西能够一刀把脖颈切成如此光滑的横截面。”甄擎恼怒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我能够理解他的心情，从认识他以来，他一直就是这么个风风火火的性格。再者这次的这个案子从伦理道德上来说是非常让人心疼的，况且甄擎还是一位父亲——一位单亲父亲。他不敢想象，要是他的女儿也遇到这样的情况，那他该是多么的崩溃。
　　我并未接话，看着甄擎的呼吸平稳了后，我决定将尸检的新发现告诉他。我斟酌了一下语言，扶了把眼镜，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我说：“你知道吗......男童他，生前可能受过性侵害……”没等我说完，他又一次打断了我：“你确定吗？检测出DNA了吗？”
　　我摆摆手示意他听我说。“问题就在于这儿，我并未检测到任何DNA的残留。而且男童肛门处有着严重的撕裂，从伤口形状来看，我们也无法准确判断究竟是凶手本身所为，还是凶手利用工具所为。”甄擎额头上的剑眉随着我的描述渐渐地拧了起来。“而且伤口是新伤叠着旧伤，所以.....凶手应该在死者死后依然没有放过他。”我依旧自顾自地说着。
　　“所以你是说，凶手是有着特殊癖好的变态？”我点了点头表示赞成他的总结。“这实在是太可怕了......现在这年头，男孩子都那么不安全。”甄擎暗自感叹到，我却反驳着他，说：“这种变态的癖好就是犯罪，不论对象是男是女，对他们做出了伤害的行为就得坐牢！”
　　我几乎是怒吼着说完这句活的，因为只有我知道，我有一任女友小时候就曾经受到过这种侵害，这事导致了她成年后一直自卑，一味的缺乏安全感，这件事几乎害了她一辈子。而在世界上的每分每秒，还有着很多不论性别的孩子们可能正在面对这种威胁。我心里越想越乱，猛地站起身来，胡乱抓了几把头发。那是使我能够快速冷静下来的偏方。
　　同事们看到我这个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只有甄擎还会拍拍我的脑袋，像哄小孩似得告诉我别担心。我笑骂到让他滚，他笑着转身、一瞬间变了脸，面带严肃地拿着文件夹走到黑板前把我刚才所说的几条线索写在上面。围过来的同事们纷纷开始小声探讨起来。
　　甄擎拿着马克笔，开始在黑板上画重点。
　　“目前，我们的当下之急就是要迅速寻找到尸源、确定死者身份。小王，你去档案科查一下最近两周报失踪的案例；小张则去找一下以往的档案，查一下有前科的人。咱们双管齐下，我就不信查不到一点线索！”我举起手想要询问一下甄擎，他点了点头示意我有屁快放。我指了指电脑屏幕，问道：“你们没去看公园的监控录像吗？发现什么了？”
　　还没问完，小张的叹气声就传入了我耳内：“别提了，园林部门今年没去修剪树枝，摄像头被茂密的枝叶给挡得严严实实的，啥也没看着。我们也问了公园的管理，公园晚上十一点就清场了，后半夜也有人巡逻。没有发现丝毫可疑的线索。”
　　小张这段话使整个刑侦组都陷入了沉默。简单明了的两条线索都中断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困难。
　　但没有关系，办法总是人想的。我安慰着他们，甄擎拍了拍手上的黑板擦，告诉大家都快行动起来。被分配了任务的两人转身离开了办公室，其他人则在排查着附近地段的监控录像，希望能有一些新发现。
　　晚上七点，闷热了一星期的R城终于下起了雨。我正在喝着咖啡想着验尸报告该如何写的时候，女友的微信成功的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你什么时候下班啊？回来的时候在菜市口王叔哪里称半斤棒棒鸡我们当宵夜好不好？”我面带笑容回复到：“好，加麻加辣来点糖。”女友迅速回复了一个“ok”的卡通表情。一瞬间，我压抑了一整天的心情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放下手机，我转身拿起本子如实把今天所得到的情况都写在了上面。看了看时间，记录好后，关闭电源，离开了“病房”。
　　走的时候，看了看办公室，只有寥寥的几人在座位上写着记录。我敲开门跟他们一一告了别后，驱车朝着菜市口开去。
　　王叔是一家开了二十几年的老字号了。在我还小的时候，逢年过节的总是要买上五六片棒棒鸡。那时候物质匮乏，鸡肉这种奢侈物都是论片来卖的。棒棒鸡的鸡肉切成连骨带肉干净利落的一片，带着红旺旺的油辣子，一片小孩能嘬上好久。
　　我到的时候已经七点半了，王叔摊位前还是有着五六个人在排着队，生意太好就是没办法。有时他会忙到九、十点才收摊，第二天一早七点又再出摊。但奇怪的是，这么多年无论再怎么忙，他也是一个人。没成家，也没孩子。明明都已经五十多岁的人了，却一点都不在乎。
　　很快就轮到了我，告诉王叔要半斤后，王叔利落地抓过半边鸡，用木槌锤着刀背，一刀落下，就是一片完整的带骨鸡肉片。棒棒鸡之所以叫棒棒鸡，是因为切割的工具是菜刀和木槌相配合，而不是因为鸡肉本身的原因。随着木槌“咚咚咚”的落下，王叔把鸡肉装进盆里，撒上秘制的辣椒油、花椒、些许的白糖提鲜后，用铁勺搅拌均匀后装进了塑料袋里递给我。
　　我接过塑料袋，对王叔道了声谢。他冷漠地回了一句“嗯”算是知道了。或许王叔这么多年没结婚的原因就是如此吧，这对谁都冷淡如常的脾气，不是一般女人能受得了的。
　　停好车，回到家，一开门等着我的就是女友的一个大大的拥抱。我提着塑料袋的手只好举高，生怕里面的红油会洒出来。单手拍了拍她的背，告诉她说：“去沙发上等着，我去把鸡给腾出来。”她点了点头后乖巧地走开了。我换了鞋进了厨房，把鸡肉连肉带汤一股脑地倒进了盆里。
　　我们一边看电视一边吃着，她依旧询问着我今天的工作，我只好如实告诉了她。女友的本职工作是一位写手，专门写的就是悬疑案件类的小说。你要问我她的素材来自于哪，那不是废话吗？有我这么大个上岗法医在身边，还缺素材？？
　　跟女友聊到了死者脖子切割的横截面的时候，她正好夹起了一块鸡肉，好奇地问着我：“切割面是不是和这个鸡肉是一样的？”我一下哑口无言，一种颤栗感突然传遍我全身：“是的，切割面和这个鸡肉是一样的。”
　　我迅速冷静下来分析到，或许从一开始我们就寻找错了方向，能造成这样切割面的不一定非得要是大型器械。一个手臂力量很大的青壮年男人也是能够做到的！我几乎无法压抑住我内心的狂喜。
　　女友见我面露喜色，知道自己猜对了，便继续说道：“那你想哈，人家王叔叔都能把鸡肉一刀切得这么漂亮，那凶手一定是个手臂力量非常强劲的人。你可以试着排查一下健身房、运动员，还有从事重体力劳动的人！对啦对啦，记得排查那种有独立住所的人。我就不相信凶手那么大胆，敢在陌生的地方分尸。而且现在这么热，死者的头颅一定就放在冰箱里妥善保存着呢。”
　　女友絮絮叨叨地说完这一切，我顿时觉得豁然开朗。是啊，我之前怎么没想到这些，见到是整齐的切割面就以为是大型器械，殊不知我却忽略了死者的年纪。像他这个年纪的小孩，体形不大并且细皮嫩肉的，完全是有可能被人为分尸的。
　　我掏出手机备忘录记下了女友的建议，决定明天一早就去和甄擎商讨一下下一步的办案路线。脑子里却还猛地闪现出一个念头。这一切，是否是一位同性恋在作案？
　　女友睁着大大的眼睛不明就里地看着我。我却突然跃起身来，快速在备忘录上打上“同性恋”几个大字后，满意地呼出一口热气。
　　她看着我的一系列反应，知道我想通了一些事。“别担心，真相就在不远处了。”女友安慰我道。
　　“嗯，我知道。”
　　是啊......只要坚持不懈，没有什么是查不出来的。为了死者，也为了那并未寻找到的死者家属，我们应该继续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