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文学网欢迎您! 用户笔名:密码: 【注册】
江山文学网  
【江山书城】 【有声文学】 【江山游戏】 【充值兑换】 【江山社团】 【我的江山】 【返回首页】
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剧本连载>龙泉观传说>第三十九集(中)

第三十九集(中)

作品名称:龙泉观传说      作者:秦耕      发布时间:2019-12-06 08:26:39      字数:5808

  1
  上午。
  康西县县委书办公室。
  周卫民哆哆嗦嗦地将烟锅点燃,使劲地吧哒。浓浓的烟雾在办公室升腾、缭绕,弥漫不散。
  余耀华也点燃了香烟猛抽。他们都在用烟草的辛辣,刺激自己的神经,力求稳定烦躁的情绪。
  于是,整个办公室,便充满了浓浓的烟草味。
  周卫民那原本紫铜色的脸膛,因气愤而憋闷得赤红如血。
  余耀华也憋得满脸绯红。
  秘书一见情况不妙,赶紧为俩人兑上开水,谨小慎微地说:“余书记,喝茶。周书记,喝点水缓缓气儿!”
  周卫民望了一眼胆战心惊的秘书,突然变得和蔼起来:“这儿没你的事儿,你忙别的去吧。”
  秘书也很识趣,知道这个周卫民虽然仅仅只是一个龙泉乡的党委书记,可他资格老,比县委书记还不好惹,只有默默地退了出去。
  余耀华摁灭烟蒂,喝下一口茶之后,似乎也捋顺了头绪。他叹息了一声之后,语音和缓地对周卫民说:“那好吧,我帮你查一查,如果真像你所说的那样,我会责成烟草局立即将你们的款子拨下去。”
  周卫民的旱烟锅依然冒着青烟,但他并没有磕出烟灰,而是将烟锅捏在手里。
  余耀华看了一眼周卫民手里的烟锅,心里暗笑了一下,便冲门外叫喊:“小刘。”
  秘书应声进来:“余书记,什么事儿?”
  余耀华吩咐:“把老周的烟锅拿出去,把烟灰磕掉。”
  小刘:“好,我这就去。”
  可周卫民却扬手将秘书挡了回去:“我还没有吧哒完哩!就这么磕了,不是糟蹋东西吗?”
  余耀华和秘书的脸同时绯红如血!
  周卫民喝了几口茶后,确实缓解了情绪。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那,这事就拜托你了!”
  余耀华突然笑了笑说:“还在生气哩!”
  周卫民说:“我不生气了。我心平气和地跟你说个事儿……”
  余耀华望了周卫民一眼,见他一脸认真,便放下心来:“那好,你说吧,什么事儿?”
  周卫民说:“你那舅哥住院也有些日子了,究竟什么病,我们谁也不知道。你是他的妹夫,又是县委书记,他瞒谁也不会瞒你呀!你告诉我,他得了什么病?”
  余耀华一脸真诚:“我不知道啊!”
  周卫民说:“那就怪了!他马廷山这个龙泉乡的乡长,生病住院,究竟得的什么病?我这个乡党委书记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居然连你这个当县委书记的妹夫也不知道,那就有点怪了。那我就要问你了,究竟谁知道?”
  余耀华当即沉下了脸色:“这个问题,还真是有点严重!”
  周卫民说:“不是有点严重,而是十分严重!”
  余耀华说:“确实严重!”
  周卫民说:“更为严重的是,他病休超期,居然还如此安稳,既不报告,也不请假!”
  余耀华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居然有这种事?”
  周卫民目光如炬地直视着余耀华,但语气却十分平缓地说:“他如果真有病,不能胜任龙泉乡的乡长,我将责成乡人大主席团,罢免他的乡长职务,另请高人!”
  余耀华为之震颤:“这个……”
  
  2
  上午。
  陈贤忠的岳父家里。
  尽管陈贤忠的岳父岳母和小姨子轮番地对他予以劝慰、予以安抚着,他却似乎根本就没有听见。
  他沉默寡言、一脸悲哀。
  吃饭的时候,他只是喝酒,很少吃菜。
  
  3
  上午。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
  画外音――
  马廷山没有超过周书记规定的时间,就回到了龙泉乡报到。他倒并不是怕被免职,而是因为他顾及到妹夫的情绪。这是他后来对张重武说出的心里话。
  马廷山一回到龙泉,就刻不容缓地向周卫民报到,并做了口头上的检讨——检讨病休超假,没有申请延期。
  周卫民却宽厚地笑了笑说:“向我检讨有什么用?留着你那检讨到党委会上去发挥,会更有实效!”
  周卫民的这句话并无恶意,可马廷山却听着别扭。他认为周卫民有意跟他过不去,是存心要让他出洋相。他认为堂堂的一乡之长,在党委会上作检讨,颜面何在?以后还怎么在同僚和下属们面前说话?他企图讨价还价:“请周书记网开一面,原谅我这一回!”
  谁知周卫民却生硬如铁:“这是党委的决定,要原谅也得通过党委会讨论才成,我个人无权做主!”
  
  画外音――
  既然是通过党委会讨论,那就好办多了。马廷山深信,那些党委委员们背后说他马廷山几句坏话,甚至于骂他马廷山的八辈祖宗都有可能;一旦他马廷山亮翅往那儿一扇,谁也得看他妹夫的面子,买他马廷山的账。
  
  镜头回归――
  马廷山立马改变了态度,满脸堆笑柔声细语地问:“什么时候召开党委会?”
  周卫民说:“过两天吧,过两天我专门召开一个党委会。既是为你接风,也对你的要求进行了讨论,你看行吗?”
  马廷山立即欢喜得眉飞色舞:“行行!只要周书记不让我当众检讨,什么都行。”
  
  4
  晌午。
  陈贤忠岳父的家里。
  堂屋里。
  碗筷撤了,陈贤忠除了抽烟,便是喝那么一点点开水,仍然是满脸忧伤、寡言少语。
  他的岳父岳母和小姨子,面对着他如此愁苦与忧伤,一个个愁在心头,却又无计可施。
  一家人真不知道,该怎样去安抚他那颗伤痛的心?又该用什么方法,去拯救他那濒临衰竭的灵魂?
  也许是岳父真的已经闻到了土香,所讲的话更能代表故者的心境:“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了,你用这种忧伤和愁苦得不能自拔的神态对待我,我不但不领你的情,九泉之下也会为你这种丧志的沮丧而气恼!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就那么不开窍啊?人活一百岁,终究是个死。迟死早死,对于那形同枯木的人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差别?迟死,多跟儿女找一些劳心的烦事,本身也受罪不浅;早死,不仅是自个死得轻松、死得舒爽,儿女也少了许多忧愁与烦恼!眼下,你爹去了。他少去了许多痛苦,你也减轻了思想上的包袱与精神上的重负。从此以后,你应该全力以赴地去做好你的本职工作。可是,你反而如此颓废沮丧。你想想你的这种萎靡不振的形态,对得起你爹对你含辛茹苦的养育吗?你忘了你爹对你的嘱咐吗?”
  陈贤忠语音微弱地说:“我没忘。”
  他显然没有从悲痛中解脱出来。
  
  5
  镜头回归――
  下午。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
  张重武的寝室里。
  张重武对小段说:“我也相信,马廷山就是继续在医院里呆上一月俩月,也无人能够将他免职。”
  小段说:“为什么呀?”
  张重武确信:“只要县委书记余耀华在任,谁也不可能将马廷山免职。”
  小段说:“这倒也是啊!”
  张重武说:“据说马廷山今年有四十五岁了吧?”
  小段说:“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张重武又问:“据说他是本乡李店人,初中没念完的学历。他当过兵,却没有打过仗。他入党,还是退伍以后任民兵连长时期的事儿。后来,便被他的妹夫由民兵连长,提升到龙泉乡当上了武装部的副部长;又由武装部副部长,提升到部长,直到今天的乡长。”
  小段说:“他什么时候入的党,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是他的妹夫将他由民兵连长,提升到龙泉乡当上了武装部的副部长;又由武装部副部长,提升到部长,直到今天的乡长。”
  张重武有些气愤地说:“你这不都是废话吗?”
  
  6
  下午。
  陈贤忠岳父的家里。
  堂屋里。
  陈贤忠的老泰山几乎是暴跳如雷地冲他怒吼:“没忘!没忘你干嘛这样消沉丧志?以你现在的这种消沉的沮丧劲儿,怎么能当一个为民勤政的好干部?百姓怎么能够信任你、尊敬你?想想吧,贤忠!”
  陈贤忠默然。
  岳父稍许减低了音量说:“要说悲痛,我就不悲痛吗?老哥俩以后再也不能相见了!这种滋味、这种感受,是你们年轻人无法理解的。你们回去奔丧,车打门前过,连个招呼也不给我这个老头子打,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过去了。到今儿你们来了,我还不明白缘由。闹了半天,你们……唉!我还要问你呢?你爹去了,你为什么不顺道给我个信?(岳父说到这里,不禁抽泣起来)你给我个信,我也去为他老哥的坟头,撒上一把土啊!”
  陈贤忠不禁泪水淌流。
  
  7
  晌午。
  龙泉乡乡政府院子里。
  刘良华的寝室。
  刘良华对小耿说:“上一届龙泉乡的换届选举,马廷山用请客送礼、塞红包的方式,拉得了绝对优势的选票。周书记极为不满,要求重选,并决定追查责任人。可是,却被县委书记压住了,让马廷山当选为龙泉乡的乡长。”
  小耿说:“马廷山那人啊,别的本事没有,最擅长的功夫便是拈花惹草,只要上眼,只要能上手,便不选肥不挑瘦,胡抓乱捞。”
  刘良华说:“但是,他却绝对不招惹良家妇女。”
  小耿有些弄不明白:“为什么呀?”
  刘良华说:“原因很简单,他不愿意因此而招致责难、有损形象,更不愿意牵扯官司纠纷。他惹的全是那些自愿上钩的狐骚角色,嗅味相投、各取所需,更无须为牵扯官司而担忧。”
  小耿说:“可是,尽管马廷山在这方面如此老谋深算,却并没有瞒过世人的耳目。”
  刘良华说:“是啊!‘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虽然早已被现代科技所淘汰,但是‘纸包不住火’,应该是亘古不变的至理名言。马廷山的那些不可告人的勾当,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小耿笑了笑说:“据说陈乡长在他的这种勾当面前,就曾经弄得极为尴尬!”
  刘良华叹息着说:“是啊!可是,这样的人物,却能出任龙泉乡的政府乡长,的确是令人深思。”
  小耿说:“还真是奇了怪了!人们虽然知道他的丑恶行径,有的人甚至于明知自己的老婆和马廷山有染,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旁人就更是不愿意出面说什么了;就连周书记,也只有干怄的份!”
  刘良华说:“这并不是周书记惧怕马廷山那当县委书记的妹夫,而是那些女人甘愿与之共乐,那些女人的丈夫又甘愿当王八,倘若周书记横插一杠,除了被说成是‘狗咬耗子多管闲事’,并没有什么实效。”
  小耿气愤地说:“都说朝中有人好做官——这话的确不假。马廷山有一个硬牌的妹夫、有一把大的保护伞、有一棵撑腰的大树,他的官能不好当吗?又有谁敢斗胆免他的职呢?除非吃了雄心豹子胆!”
  
  8
  下午。
  望芬的娘家。
  堂屋里。
  望芬从来没有见过父亲发这么大的脾气。今天一见,使她认识了父亲的又一侧面。
  
  画外音――
  当过十五年民办教师的父亲,虽然不能转正,但是,从父亲的手里教过的学生却为数不少,她自己也曾是父亲的学生。论资排辈,父亲的确有资格,教训他们这一代的任何一个人。
  可是,自从她和陈贤忠走到一起,父亲可是一直对陈贤忠视若娇娃、爱怜备至。而今天,他却一反常态地对陈贤忠暴怒呵斥,使得望芬的心中或多或少地漾起了淡淡的悲哀——丈夫是个老实人,用这种态度去对待一个老实人,无论你具备多么充分的理由,还是令人疑虑。
  ——这是女诗人从内心深处对父亲人格的评价。
  
  镜头回归――
  堂屋里。
  丈母娘心疼女婿,那可是情真意切。她对老伴说:“算了,你就少说两句吧!娃儿的心正在痛处,你这样雷唬,娃儿的心不是痛上加痛吗?”
  岳父说:“好,不说了。说也没用,关键在自己。(略顿之后,岳父又说)我说的再多,他听不入耳,也是白搭。就跟人死不能复活一样,你再为他伤心落泪,他能活过来吗?”
  “贤忠啊,今儿来了,就住几天吧,等缓过这阵神儿再回哦!”
  岳母那慈祥的关怀,令陈贤忠激动得又是一阵悲从中来。可是转瞬,他立刻绽开笑脸对岳母说:“妈,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9
  昨天晚上。
  康西县县委大院。
  县委书记余耀华家。
  可是这一回,马廷山的妹夫真的对他生气了。
  客厅灯光下,县委书记余耀华,简直对他的大舅子大失所望:“你想当乡党委书记,这没有错,说明你有上进心。可是,你总得干出点成绩来呀!党委书记,就是你这种天天蹲在医院里穿病服的样子?别说人家周卫民看你不顺眼,就连我这个当妹夫的看你也别扭。”余耀华气愤地说,“我把话先撂这儿,你如果还像这样不争气,别说是乡党委书记没辙,恐怕你现有的这个乡长也当不成了!周卫民可是直接跟我把话挑明了,你再不回去报到,他就要以乡党委的名义,责成乡人大主席团,罢免你的乡长职务,到那时,一旦形成了决议,我也救不了你。更为严重的是,乡长一撤,接下来是什么你知道吗?你以为你的那些偷鸡摸狗的勾当,做得很巧妙是吗——早已闹得满城风雨了!单凭这一点,十个马廷山的党籍也能开除!马廷山呀马廷山,叫我怎么说你好呀?如果真到了那一步,你这一辈子,也算是玩完了!”
  马廷山说:“我还真没有想到,那个‘盒子炮’居然这么厉害!”
  马廷山从妹妹的手里接过茶喝了一口,便将周卫民在电话里对他所讲的那些话,告诉了他的妹夫!
  余耀华问:“什么?他竟敢说政府在金融机制方面的失策!”马廷山的妹夫听完了他的汇报,不但没有表扬他,反而显得更为严峻,“这样看来,你就更应该立刻回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有什么新情况,立即向我汇报。”
  马廷琴立即补充:“哥,可不能让耀华为难了啊!”
  马廷山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妹妹,我不会给你们丢脸的!”
  
  画外音――
  马廷山立刻明白妹夫和妹妹的用意。更何况,他已经对医院里的药味开始厌倦了,如果不是跟周卫民赌气,他早回去了。现在,问题既然发展到如此严峻的程度,他又岂能视同儿戏?他实在是不愿意失去他拥有的地位和生活方式,尤其是政治生命,他更得倍加珍惜——一旦失去这烫金的政治地位,他的后半辈子,将会成为被社会遗弃的废人!
  
  镜头回归――
  就这样,马廷山刻不容缓地回医院,收拾东西。
  今天凌晨天一见亮,他就坐上了开往龙泉的班车……
  
  10
  下午。
  陈贤忠的岳父家。
  堂屋里。
  一向嘴快的琳琳,此时却显得安分恬静。她乖乖地坐在小姨的腿上,睁大双眼不停地睃来睃去,看看这个、看看那个。她觉得这回到小姨家里来,与上回的气氛大不一样。她虽然也知道是与爷爷的死有关,可至于死的概念,她依然是个难解的谜。
  于是,她将小嘴悄悄地贴近小姨的耳边说:“小姨,什么叫死呢?”
  望芳先是一愣,略顿之后,小声地对她说:“死,就是被埋掉,再也看不到了。”
  琳琳仿佛大彻大悟地叹了口气说:“噢!怪不得我看见那些人,把我的爷爷埋进土里了,闹了半天,原来是这样啊!”
  
  画外音――
  其实,望芳对于死的概念,同样是一知半解,玲玲也听得似懂非懂。对于死的概念,不同的知识阶层,有着不同的认识与理解――
  
  镜头超前――
  陈贤忠的寝室。
  刘畅对琳琳说:“对于死,从医学的角度说,就是心脏停止了跳动、脉搏已经僵硬、呼吸已经断绝、血液已经凝固、思维从此安眠;从神学的角度说,就是已经完成了自身在尘世的使命,而魂归天国;从佛学的角度说,就是结束了在尘世的苦难,而魂归西天;从哲学的角度说,就是为生活付出了自己的一切,将遗憾与叹息浓缩于凝聚的血液之中,随躯体而被火化,将快乐与欢笑流放出来,随和风飘散、温暖四方;从自然科学的角度说,就是投身于大地母亲的怀抱,化作一撮尘土,与大地融为一体。”
  琳琳听后犹如置身如云里雾里:“刘叔叔,你的解释也太复杂了,我怎么记得住呀!”
  刘畅微笑着对琳琳说:“都说你是神童!我相信我们的神童会立马记住的!”
  琳琳受到了鼓励,立刻开心地笑了起来:“好,就冲您刘叔叔的这份鼓励,我会立马记住的!”
  
  镜头回归――
  陈贤忠岳父的堂屋。
  画外音――
  陈贤忠对于岳父所讲的那些道理,并非不懂。他懂。
  可是,光懂又有什么用?跟许多讲大话的人一样,说起大话一套又一套,做起事情来,却是抠过了一回又一回。道理懂的再多,不脚踏实地的运用,还是枉然。明知岳父讲的话句句在理,就是不能战胜自我、战胜悲哀。
  
  镜头回归――
  陈贤忠依然不能从痛苦中解脱出来、依然被悲哀与痛苦的阴霾所笼罩……
  
发表评论 查看评论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分享按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