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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阳光男孩

作品名称:新青春之歌      作者:桃李人家      发布时间:2019-12-05 13:35:01      字数:3056

  我无意从一位学生的口中得知,我们班的黄国华同学家庭贫困,他的母亲在一次野外劳作中跌倒,伤到了脊柱神经,造成瘫痪,长年累月卧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而他的父亲却是个赌鬼,每天除了赌博喝酒外,一点也不关心家里的事情,更不会怜惜和照顾卧病在床的结发妻子。我听说,黄国华的母亲跌倒后,他便担负起照顾母亲的全部活儿。
  令我奇怪的是,在黄国华的身上,我一点也瞧不出他竟出自一位贫困家庭,他的脸上总是泛起甜美的微笑,透出灿烂的阳光,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他每天背着书包,准时到校,刻苦学习,成绩优异。最难得的是,他尊敬老师,团结同学,令人刮目相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当我得知黄国华的家庭情况时,我临时决定要进行一次家访,了解他的家庭及成长环境。说不定,他的成长经历或环境对教育其他孩子将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上午,我在办公室翻出学生名册及通讯录,特意查阅了黄国华的家庭住址,按他填写的家庭信息,他家住在县城老城区的云水街16号,他的父亲叫黄远全,母亲叫林梅芳。云水街是银河县城的百年老街,原是黄氏家族的老宅,建筑极富地方特色。解放前,那里住着不少地主富豪。解放后,政府把地主富余的房屋统一分配给贫苦居民居住。
  傍晚,我在城西工业园的菜市场买了一把青菜,回到我的出租屋,我见时间尚早,便躺在床上津津有味地阅读了一会儿路遥的长篇小说《平凡的世界》,然后才爬起来做饭。呵呵,我是个快乐的单身汉,一个人吃饱,全家无忧。我用电炒锅胡乱炒了一盘青菜,炖了一个鸡蛋,便狼吞虎咽起来。我填饱肚子,抹了抹满是油腻的嘴巴,抬腕看了看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四十五分。我见时候不早,便匆匆下楼,骑着我的老伙计五羊牌自行车出了院子,向云水街驶去。
  银河县城是个山区小县,全县仅有二十多万人口,县城范围不大,方圆不过两三公里。我仅用十来分钟,便来到云水街前。云水街街口,建有一道高大雄浑的古老大门。看样子,大门足有四五米宽,五六米高。进入大门,便是一条整齐的街道。街口旁,有一家水果店,我停下车来,顺便卖了一袋水果。我顺便向店老板问清楚了16号房屋的位置。我扶着自行车进了云水街,街道两旁,均是古色古香的民居,每家每户的门口都建有一道高高的门槛,大约有二三十厘米高。
  街道上,有群小孩在追打嬉戏,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有的家庭还在饭桌边吃饭,一边大声地教训着孩子;有的家庭的录音机正在播放着港台流行音乐,那美妙动听的旋律便飘出大门,在街道上回荡;也有三三两两的老人们坐在家门前,摇着蒲扇,在闲聊着。
  我按着门牌号找到16号房屋,在门前停放好自行车,拎着水果,站在房门前,向里面张望几眼。我的眼睛有点近视,在昏黄的灯光下,我看不清面里的东西。
  “黄国华,黄国华!”我在门口连喊两声,听见屋面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只见一位身材单薄的少年从厅里跑出门来。
  我定睛一瞧,那正是黄国华。黄国华见我亲自上门,惊奇地问我:“秦老师,您来了?”
  “我来家访了。”我回答说。
  黄国华把我领进家门,我这时才清楚地瞧见客厅的摆设。客厅摆放的全是过时的家具,那些家具是八十年代银河县城最流行的款式。沙发是实木结构,分两层,把第一层拉开来,便成为一张木床;把第一层合进去,则是一套沙发。电视柜是立式的,齐胸高,一米有余,分上下两层。下层作为小柜,存放杂物;上层则开一个扇形大口子,安装一道推拉玻璃,用来隔挡尘灰。柜内摆放一部老旧的电视。沙发和电视柜的红漆已经剥落。
  “你父母亲呢?”我坐在沙发上,问黄国华。
  “我父亲外出未归,母亲在房间的轮椅上躺着。您等等,我请她出来见您。”黄国华给我倒了一杯凉茶(岭南乃湿热之地,当地人喜喝凉茶,用来除湿),递到我的手中。他转身进了房间,不一会儿,只见他推着一只轮椅出来,轮椅上半躺着一位中年妇女,下巴尖溜溜的,脸皮皱皱的,头发有些散乱。
  “娘,这是我们的班主任老师,秦老师!他来我们家家访啦!”黄国华俯身向母亲介绍说。
  “林阿姨好!”我赶紧起身,很有礼貌地向中年妇女打招呼。
  “秦老师好!”林阿姨微微一笑,冲我点点头,试图挣扎着坐起来,可她哪能起来?她苦笑一声说,“秦老师,委屈你啦,到我们这样的家庭来家访。”
  “阿姨,别说这样的话!家访也是老师的责任,它是学校跟家庭勾通的方式之一,也是我们老师的义务。”我连忙解释说。
  “华华,你去房间做作业吧,我想单独跟秦老师聊一会。”
  “好的!”黄国华爽快地应了一声,他听从母亲的吩咐,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
  见儿子进了房间,林阿姨连连叹气说:“这孩子从小懂事,只是他出生在我们这样的贫穷家庭,却害苦了他。秦老师,你瞧瞧,我们这个家家徒四壁,哪像家呀!可恨这老天爷,把所有的不幸都降临在我们家。去年,我在地上种菜,雨天路滑,不小心摔了一跤,成了一个废人,每天只能半躺在轮椅上度日。唉,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啊!”
  “阿姨,人生在世,谁都会遇到困难和不幸,可它们只是暂时的。总有一天,你们会苦尽甘来的!老天爷会主动伸出援手,向受苦难的好人撒下光明,撒下幸福的!”我见林阿姨接连叹气,连忙拿话安慰林阿姨。
  “秦老师,在此之前,从来没有老师来过我们家。你能抽空过来,说明你是好老师。人们都说,家丑不可外扬,可是在你面前,我还是要跟你说啊。我们这个家,也太不争气了,华华的父亲成天在外晃来晃去,只知道喝酒嫖赌,他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他竟然把我们结婚时的定亲戒指双手拱送给那些下流的婊子,他根本不是人啊,他猪狗不如!为了支撑这个家,我先前打了两份工,一份白天上班,一份夜晚上班,我没日没夜地挣钱。我知道,这就是我这辈子的劳碌命。我大概上辈子做了恶事,这辈子得到了报应。我们家祸不单行,偏偏我又摔了一跤。那段时间,我躺在病床上,每天泪流满面,真想一死了之!可华华总是百般劝解我说,娘,你不能寻短见啊!只要娘在,我们家的希望就在!等我长大了,挣钱了,我要给娘买一栋漂亮的房子,我每天守在娘的身边,让娘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林阿姨说到动情处,竟流出了眼泪,她继续说,“听到华华的那番话,我的心都碎了,我断绝了死的念头,咬紧牙关,告诫自己一定要勇敢地活下来。华华真懂事,他每天像个大人一样,任劳任怨,烧火做饭,操持家务,精心照料我啊!他忙完家务后,便翻出书本,在房间里读书写作业,夜深了,他才肯上床睡觉。临睡前,她还要跟我唠叨几句。华华的学习成绩一向优秀,他在学校表现得特别乖巧,老师们都很喜欢他,经常表扬他。你瞧,从小学读书算起,他每年都要领回好多奖状。我心里高兴,每次都把他的奖状贴在墙壁上,然后伸出大拇指,对他说,华华,你好棒,为我们黄家争了光!”
  林阿姨朝着墙壁努了努嘴,我果然瞧见墙壁上贴着数十张大大小小的奖状。单从这里也可以看出,黄国华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他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下成长,能取得这么大的成绩,实属不易啊!
  “国华是个懂事的孩子,他在学校学习刻苦,对人有礼貌,同学和老师都很喜欢他。以后啊,他肯定会有出息的!阿姨,你只管好好养病,他日后会报答你的……”
  不知不觉,我与林阿姨聊了将近一个小时,彻底弄清楚了黄国华的家庭情况,我不禁为黄国华的顽强自信而折服。忽然,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闪将过来,哦,对极了,黄国华就像山谷中的一株幽兰,在暴风雨中顽强地成长,努力张开灿烂的笑脸,芬芳了一座山岭。
  我见时候不早,便向林阿姨告辞。黄国华闻讯后,从书房跑出来送我。我好言对他鼓励一番。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这个学期,如果学校有资助贫困学生的名额时,我无论如何都要争取一个名额,送他一份特殊的礼物,帮他度过难关。像黄国华这样的好学生,我打心里喜爱。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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