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君子坦荡荡 小人常戚戚

　　“浪花呀！你上了当还以为他是好人救了你，却把咱的救命恩人海老善当成了假善人，还恩将仇报啊！”粉白桃齐幽州痛心疾首，又说，“你咋不想想，当年不是海老爷海会长冒着生命危险，把你从鬼子的眼皮子底下救了出来，还有你的命吗？”
　　“妈——你咋还糊涂哇？”齐浪花无奈而烦恼地说，“是海老爷用大把的银元，买通了汉奸把我救出了翠花楼。可是他拿的钱是谁的？你知道吗？”
　　“是谁的？”
　　“那是人家占鳌哥早就喜欢我，不惜抬的高利贷，花钱请海会长把我赎出来。本来他与海会长商量好了说，只要一出翠花楼，便把我交给他的混混哥们，带到占鳌安排好的住处，把我金屋藏娇。可是没想到假善人海会长，竟把我送给了当年的抗联游击队，把我当成丫环一样，侍候半死不活的抗联战士佟三哥。是我不怕苦、脏、累、羞，为他端屎端尿，把佟三从半死中救活了。我为了感谢海会长的救命之恩，多次想以身相许给海会长做小。可是他嫌我出身低贱，恶狠狠地训斥我。还假惺惺的帮我给佟三撮合在了一起……”
　　“你等等——我问你。你是听谁说的是李占鳌花钱请海会长赎的你？你又怎么知道佟三哥是游击队的伤员？”母亲粉白桃疑惑地问道。
　　“听谁说的？是占鳌哥亲口跟我说的！”齐翠花理直气壮地又说，“就在我与佟三哥吵架他出走以后，一直没有回到我身边来，我等了几天不见他的面。大约在第五天，我还想着海会长一定会来看我，没想到海会长和佟三哥没有等来，李占鳌竟笑容满面的又来了。我想关上门不准他进门，可是他竟嬉皮笑脸的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了门把我夹起扔在炕上扒光了我的衣服，残忍地强暴了我。我一个弱女子只有哭泣的份，又有什么办法呢……”齐翠花说道这里又哭了起来。说，“我看海老爷嫌弃我，怕我缠着他报恩，再也不和我见面；佟三哥气走了又一去不回；这二赖子和他的狐朋狗友混混们，天天来糟蹋我……这还有我的活路吗？想着、想着觉得无路可走，我摸出了一把剪刀就向我的胸口扎去，心思死了算了……”
　　“唉！可怜的闺女呀——都怪妈没能保护好你……那你是怎么又活下来了？”粉白桃把女儿搂在怀里，哭着问道。
　　“没想到我这一自杀，倒把刚糟蹋我后躺在炕上休息的占鳌哥吓坏了。他翻身夺下我的剪刀，厉声说：‘你干什么？想死？没那么容易！’边说边把我搂在怀里又亲又摸的，弄得我混身一点力气也没有了，只好任其摆布……”
　　“唉！这个畜生。有这么欺负人的吗？”粉白桃齐幽州咬牙切齿地又说，“这个败类！我饶不了他！”
　　“妈你还真别冤枉好人！人家占鳌哥夺走了我的剪刀后，看我哭得楚楚动人，赶紧抱着我温柔体贴的安慰我说：‘我的小宝贝，你怎么竟寻死呢？我花钱把你从翠花楼赎出来，就是想和你过好日子，你死了这钱我不白花了吗？’我一听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就要向他问个明白：‘你说什么？不是海会长海老爷把我救出火坑，又出钱给我们，让我和佟三哥开食杂店，过安稳日子吗？怎么又成了你花钱给我赎身呢？’”
　　“嘿嘿……我的傻丫头哇！你真傻得可以呀！”占鳌哥说着又亲了我一口，阴险地说：“你也不想想，人不图名利谁肯起早？他海老翰是幽州有名的大财主，捞钱、捞名声、假充善人！他能舍得花钱，给你一个妓院里的丫头赎身吗？又花大钱帮你和穷小子佟老三开起食杂店？……做梦去吧！人家把你卖了，你都不知道到哪里使钱去！”
　　“这……这……可也是。这么说是你花钱把我赎出来的？这食杂店的钱又是谁的呢？你又为什么花钱赎我的身呃？”
　　“嘿嘿——哥哥不就是喜欢你吗？我把你赎出来就是想金屋藏娇，我的那口子一连给我生三个丫头，想让你给我生个大胖小子啊……你要是死了，我抬钱给你赎身，给你买这食杂店……我的钱不是打水漂了吗？”
　　“原来是这样——那我还真不能死！我可不能欠你的情……”
　　“这就对了……”占鳌哥又抱起我躺在炕上，说，“你说是不是该给我生个大胖小子……”
　　“为了报答你，是该给你生儿子！可是……可是……”齐翠花有些说不出口了。
　　“可是什么？你说！”李占鳌又瞪起了眼睛。
　　“可是你的那些混混手下，三天两头来找我胡闹，一旦我有了孩子，谁知道是谁的孩子呀？你总不能把混混的孩子当作你的儿子养吧？”小齐翠花长了个心眼，她早就厌恶那些混混来胡闹，想借李占鳌的势力，把混混赶走。
　　“这群混蛋！敢动我的女人？活腻了吧？从今以后谁再敢来胡闹，我打断他的腿！”
　　“那鬼子来了我怎么办？你能惹得起吗？”
　　“这……这还真是个问题。来一两个鬼子我让他们有来无回！可是来多了可怎么办呢？——你知道佟三在什么地方吗？如果有他在，对付鬼子就好办了……”
　　“可是……可是……因为你，他气跑了再没回来过。”
　　“有了，咱这样，把后院的果窖收拾出来，那里很隐蔽，一旦鬼子来了，你就躲到果窖里……”
　　“就这样，我和占鳌哥过了好几年偷偷摸摸的日子，倒也相安无事。一直到解放后，他怕政府找他麻烦，也怕他的妻子知道了他金屋藏娇饶不了他，这才来往的少了。可是因为我已经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他一有空就来看儿子，原来食杂店挣的钱都让他拿走了，后来看我给他已经生了一男一女两个孩子，食杂店里的钱他也不要了，说给孩子留着念书用。就这样，我带两个孩子过得倒也省心……”齐浪花饱含深情地对妈妈说。
　　“唉——孩子！你让二赖子李占鳌骗得好苦哇！”粉白桃齐幽州长叹一口气。又说，“你也不想一想，当年海会长把你从翠花楼藏入轿车，是海会长亲自拿钱打发了盯梢的汉奸特务，才把你拉到佟三哥落脚藏身的地方，这才救了你的命。那打发汉奸的三百块现大洋，是我亲手交给我善哥哥的，是给你的买命钱。怎么竟成了他二赖子李占鳌给你赎身钱呢？”
　　“这……”齐翠花听妈妈这样一说心里一激灵，这了半天没说出话来。
　　“再说你咋不想一想？你是我的女儿，我是翠花楼的老板娘，翠花楼的一切都是我说了算。你不同于楼里接客的闺女是花钱买来的，要想从良必须有人给花钱赎身。我想让你离开那危险的地方，还用得着给你赎身吗？你是我的女儿，不是妓女！”齐幽州斩钉截铁地说。
　　“这这……”齐翠花听了这些，知道自己上了李占鳌的当，打了自己一个嘴巴，“我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我真糊涂……”
　　粉白桃赶紧拉住齐翠花的手说：“这也不能怪你自己，当年你只有十三四岁，还不明白这些事，上当受骗也是没办法的。唉——”粉白桃说到这里长叹一口气。又说，“世态炎凉，人心险恶，让我也是防不胜防啊！上当受骗，是你幼小的年纪难以分辨的，可是不该听信李占鳌这个二赖子的谎言，把海会长给你和佟三的赖以生存的食杂店，看成是李占鳌用高利贷给你买的，这不就拱手把店和你自己，送给了二赖子吗？”
　　“我是不信这食杂店是他给我的。可是，我一个弱女子有口说不清。佟三哥走了以后再也没回来；海爷为了躲我更不来我这里。我的心里有话向谁说呀？李占鳌说的话我敢反驳吗？他稍有不顺心就动手打我，我只能逆来顺受哇……”
　　“别哭，别哭……咱娘们就是这命啊！你当初不该为了报恩，竟想把你幼小的身体用来回报海爷呀！”粉白桃齐幽州擦着女儿脸上的泪水，痛苦地回忆着说道，“你咋不想一想，海会长是正人君子，他怎能祸害一个只有十三四岁的女孩？他能答应你报恩吗？再说了，海会长和我自幼在孤儿院长大，我与当年的善哥哥，曾有自定终身的婚约，并结拜为夫妻。他把你看成自己的女儿，如果答应了你的报‘恩’，他成了什么人了？那不是禽兽不如的畜生吗？所以他不敢再见你的面，这是可以理解的呀！是你的报恩法，吓跑了你的亲人哪……”
　　“妈——别说了，是我混！是我自己使自己走上了绝路哇！”齐浪花痛心疾首地失声痛哭了。
　　“别哭了，别哭了！妈问你，你的两个孩子多大了？都是二赖子的孩子吗？现在在哪里？”妈妈平心静气地问。
　　“我两个孩子可好了，没有这两个孩子我还有啥活头！”一提起孩子，齐浪花有了精神，也不哭了，“老大李佟文，今年已经五岁多了，是二赖子霸占我以后，不到六个月生的。二赖子狗屁不懂，一看我生了个胖小子，把他高兴得不得了，其实这孩子是我和佟三哥的。可惜佟三哥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有儿子了；老二是丫头片子，今年刚进四岁，叫李佟莲。其实这丫头才真是我与二赖子的孩子。因为是女孩他从心里看不上莲莲。两个孩子都在海会长办的幼稚园念书。”
　　“唉！真不容易呀……”齐幽州说到这里，突然说道，“现在解放了，咱娘们也熬出头了，你没看到你的佟三哥吗？咋没把你们的儿子抱给他看看？他一高兴回到你的身边，你不就有依靠了吗！”
　　“这也是命啊——”齐浪花的脸又阴沉下来，“解放后我的食杂店生意不错，二赖子自己家里专门收售山里红等人的山货，买卖做得挺大，已经没有时间来看我了。我的生意好了忙不过来，雇了两个农村的姑娘当售货员，我成了小业主。一闲下来就想起我的佟三哥，可是始终不见他人影。公私合营后我的食杂店，成了‘公私合营第二百货商店’的一部分，我被推选为服装组的组长。而二赖子他的‘山货经销栈’，成了‘幽州公私合营土特产品经销公司’，他竟被政府招聘为幽州商业局干事。工作一忙，也就没时间去想那些个人的私事了。”
　　“真是新中国好！不但人人有饭吃，人人有活干，就连二赖子那样的混混，也不再混了，竟改造成了干部，也知道为人民服务了……”粉白桃齐幽州深有感触地说。
　　“只可叹二赖子李占鳌那样的人，是狗改不了吃屎，当了国家干部，还不忘了争风吃醋，老想着整人哪！”齐浪花气愤地说。
　　“你怎么这样说人家？好赖李占鳌与你一起过了五六年，又是你孩子的爸爸，得饶人处却饶人哪！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妈你是不知道，本来我对李占鳌有感恩之心，可是我听了你说的他对我的欺骗与迫害，回想起公私合营后他与我干爸还副总经理的争权夺势；使我明白了李占鳌这样的人，不是好东西，到什么时间，什么地方，他都是害人虫！”
　　“怎么？他又对你怎么了？你怎么这样说他？”粉白桃齐幽州不解地问。
　　“我这样说他是轻的，现在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他！”粉白桃听她这样说，觉得她一定有什么事想说，便用探问的眼神看着她。
　　只听她又说：“就在城市资本主义工商业改造后期，商业局工作组召开大会，宣布海老翰海经理为开明资本家，对幽州城市工商业者的社会主义改造，和社会主义建设有功，被任命为幽州商业局副局长，兼公私合营商业总公司副总经理。同时还宣布聘任不少资本主义工商户担任领导职务，其中二赖子李占鳌也被聘任为商业局干事，主管农副产品的经销。这本来是好事，可是他听到我干爸的官比他大多了，很不服气。便在会场上散布不少谣言，说海老善是假善人真反革命，到现在他还有个儿子在台湾，跟共产党作对……并纠集一伙人联名写报告给县委：强烈要求撤掉假善人的一切职务，镇压这个反党反人民的反革命……”
　　“他怎么会这样？海副总经理的历史问题不早就作结论了吗？一切不实之词都证明你的干爹是清白的吗！这不是想害死人么？这是为了啥呢？”粉白桃齐幽州不能理解地问。
　　“为了啥？还不是为了整倒我干爸，他想当副总经理！”齐浪花气愤地又说，“就在开完会他来到我家，和我亲热后他说：‘这回你得帮我，咱两合起来整他海善人，揪住他的历史问题不放。只要把他整下台，我就是副总经理，我再推荐你到商业局当个官，那时幽州的商业，就是咱两口子说了算’……”
　　“我可不行！人家海副总经理威望多高，又有实力，领导幽州商业上的人办好商业多好！咱是那块料吗？”
　　“你他吗的真是头发长见识短！你听我的什么都好办。不听我的，不与我一条心！小心没有你的好日子过。你别以为你给我生了孩子有功，就敢顶撞我。可是现在我才知道你生的那个儿子，根本不是我的孩子。大家都说我儿子的长相与佟三一模一样。你听我的话，我这个爸爸还认我的儿子。不听我的话，我早晚把那小野种摔死……”
　　“你……你……”我被他吓得不敢抬头，我知道这二赖子敢说就敢做，再也不敢多说，捏俏地说，“我的占鳌哥，孩子是你我的心头肉，可千万别拿孩子出气！今后不论你让我干什么，只要不伤害咱儿子，让我死都行……”
　　“好了！你放心，我也很喜欢儿子，不管是谁的，反正跟我叫爸爸。只要你按我说的办，我绝不伤害孩子……”
　　我在二赖子李占鳌的威逼下，找机会让海副总经理出丑，这才出现了佟三哥大闹商场的风波……
　　
　　第十章新出场主要人物简介：
　　009•李佟文：齐浪花与佟三的儿子，因为生在李占鳌霸占起浪花时，所以只好起名李佟文，小名文文。长大后文文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认祖归宗。改名佟文文。
　　010•李佟莲：齐浪花与李占鳌的女儿，小名莲莲。长大后因不啻于爸爸李占鳌的为人，学哥哥也不姓李。自己改名佟莲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