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1.张家门前/幽僻处夜外
　　【马大扯已把来意说明，张大虎听后颇感不满，开口厉声呵斥。
　　张大虎：大扯，我说你咋回事儿啊!咋就光长了一个心眼儿呐，这都啥节骨眼儿了，你咋就不知道个顾全大局呐？我张大虎为了咱们虎队，可以去打一次离婚官司，你可倒好，啥也不管不顾，也就一门儿想着替自个儿踅摸老伴儿了。
　　马大扯：（嘟嘟囔囔）你呀!也别饱汉子不知道饿汉子饥，人呐，缺啥啥好，我没个女人，能不想着找个老伴的事儿吗?
　　张大虎：哼，也难怪呀!人家龙队的老太婆们叫咱们虎队是啥驴马烂子队，要是都像你这么干，还真应了人家那个说法了吧！
　　【马大扯听得格外反感，悻悻地把手一甩。
　　马大扯：老张，你可是一把手，是咱们虎队老大，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好，我就避避这个嫌疑，干脆退出虎队，不就没啥妨碍了吗?
　　张大虎：大扯，你胡扯些个啥呀！我是那个意思吗?
　　马大扯：你是啥意思我管不着，可我……我得这么办哪!
　　【马大扯显得十分固执，当即转身就走。
　　【华长龙赶忙上前，一通死拖活拽，总算把马大扯拉了回来。
　　刘老美：（嗔怪）我说大扯，你玩这么一出干啥呀!这是给谁看呐，你有啥话尽管慢慢说嘛。
　　马大扯：（满腹委屈）都整到这一步上了，我……我还能说出个啥呀!
　　【张大虎苦笑两声，把口气缓和下来。
　　张大虎：大扯，我问你，那个冯大兰对你到底咋样啊?这码事儿你自个儿觉着能有多大把握呀?
　　马大扯：哼，这码事儿要不是有宋文生从中瞎搅和的话，我觉着十有八九能成。
　　张大虎：你呀!让我看还真别自作多情，这话只怕说得还是早了一点儿吧!
　　【华长龙也凑到近前，连连拍打着马大扯的肩膀。
　　华长龙：按说呐，你这倒是一件好事儿，大家应该给你帮这个忙，可眼下不是时候啊!再好的事情也着不得急不是，依我说你就往后再等一等看，等时机成熟了，我们都伸手帮你一把，准保让你把这好事儿办成就是。
　　马大扯：那得等到啥时候啊?
　　华长龙：也快，过了运动会就可以了吧！
　　马大扯：老华，照你这么说的话，我倒是可以等等，就怕你们说了不算，算了不说，耽误了我的终身大事啊!
　　【华长龙连连拍打着胸膛，一下子抬高了声调。
　　华长龙：大扯，你尽管放心，我华长龙可以代表虎队领导班子向你做出保证，咱们一定说到做到就是，不就是帮一帮忙嘛，多大个事儿啊！
　　
　　2.客厅夜内
　　【莉莉依旧站在窗前，朝外面仔细地观察着。
　　【龙雪梅索性关闭了电视机，再次来到莉莉身旁。
　　龙雪梅：（关切）莉莉，你还看啥呢?
　　莉莉：（头也不回）姥姥，我在观察天象呐，据说最近将有彗星出现！
　　龙雪梅：彗星!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扫帚星吧!
　　莉莉：可不!
　　龙雪梅：（别有意味）你呀!还真观察不到扫帚星，能发现一颗贼星也就不错了。
　　莉莉：（纳罕）贼星！啥叫贼星啊？
　　
　　3.幽僻处夜外
　　【四个人仍在紧张地交谈中。
　　【张大虎朝那三个人连连摆手，迫不及待地岔开了话头。
　　张大虎：我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文化站准备给咱们拨一笔经费，足足一万元哪！
　　华长龙：是嘛，那可解决老大问题了，钱啥时候能到位呀？
　　张大虎：也快，华莹说了，这笔钱是给咱们参加运动会的经费补贴，很快就会拨下来的！
　　刘老美：那可太好了呀！哎——我说一把手，你和我们碰一回头儿不易，就再说说秧歌队的事情吧!
　　张大虎：（嘿嘿一笑）这些日子不是一直都挺顺吗?大家扭得起劲儿不说，赞助商还一天比一天多，咱们虎队的腰包眼瞅着就鼓了起来，看着形势一片大好啊!
　　刘老美：是啊!赞助商是多了，咱们的腰包也鼓溜起来了，这是好事儿，可也添了不少麻烦事儿啊！
　　张大虎：（不解）这还能有啥麻烦事儿呢?
　　刘老美：大家都在争抢位置啊!都想着要把自个儿的广告排在前头去，谁也不愿意落在后边，一个个恨不得挤破了脑袋似的，这还不是个麻烦事儿吗?
　　张大虎：（不假思索）这事儿好办，不能让他们乱抢乱争，总得讲究个先来后到吧!
　　刘老美：（摇头晃脑）倒是有个先来后到之分，可钱数上还有多有少呐，咱们到底该看哪一条啊?
　　【马大扯站在一旁，一直不肯开口。
　　【刘老美捅了马大扯一把，“嗤”地一笑。
　　刘老美：大扯，你咋不吭声呐，是不是还寻思你自个儿那点儿事儿呢？
　　马大扯：老美，你别乱说，我正寻思着咋处理这个麻烦事儿哪!
　　【华长龙朝刘老美和马大扯摆了摆手，轻松一笑。
　　华长龙：让我看没啥麻烦事儿，这年头谁钱多谁是大爷，谁出的钱多，谁就排在前边，钱数相同时，再看看交款顺序谁先谁后，不就啥都搞定了吗?
　　张大虎：（略一沉吟）我看也行!咱们就这么办好了。
　　【华长龙显得兴致颇高，边说边比划着。
　　华长龙：钱还怕多吗？依我看呐，咱们应该再拉一些赞助商过来，有钱就有实力，腰杆就壮，我就不信了，凭咱们还斗不过她们龙队！
　　马大扯：（帮腔）老华说得有道理，我看咱们再分头出去拉拉赞助，也别白忙活，谁拉到手谁可以从中吃点儿回扣，这年头讲究这个，说起来倒也合情合理嘛。
　　张大虎：吃回扣？不行，不行，那成啥了，传说出去还不得让人家龙队笑掉大牙呀！
　　华长龙：就是。
　　刘老美：（一脸不屑）可不，咱们又不是啥企业，讲究个经济效益，都想弄个有利可图，是吧！咱们是秧歌队，就是图个乐呵罢了，咋也不能开那个腐败的口子啊！
　　【马大扯双手一摊，显得懊恼以极。
　　马大扯：这扯不扯，一句话说走板了，惹出你们这么一大堆的话来，得，得，算我啥也没说，这总行了吧！
　　【刘老美咯咯一笑，连连指点着马大扯。
　　刘老美：大扯，你老人家光棍一个，也不缺钱花呀！这咋还一头钻到钱眼儿里去了呢？
　　
　　4.客厅夜内
　　【莉莉伏在窗前，仍在努力地朝外面张望着。
　　【她突然回过身来，朝姥姥连连招手。
　　莉莉：姥姥，我看见了，你赶紧过来看看，我姥爷好像和几个人在一起嘀咕啥呢？
　　【龙雪梅坐在茶几前喝着茶水，不肯理睬莉莉。
　　莉莉：姥姥，你咋不过来看看呢？
　　龙雪梅：（连连摆手）莉莉，姥姥不看也知道是咋回事儿，让我看他们几头烂蒜，才没那份兴致哪！
　　莉莉：（好奇）那几个人会是谁呢？一个个咋还都鬼鬼祟祟的呐，我得看看去！
　　【莉莉一边喃喃自语，一边向门口走去。
　　【龙雪梅陡地站起身来，拦住莉莉。
　　龙雪梅：莉莉，你最好不要去看，怕只怕那是人家的隐私啊！
　　
　　5.幽僻处夜外
　　【华长龙打量着马大扯那一副尴尬相，偷偷一笑，赶忙岔开话头。
　　华长龙：得了，得了，老美你就饶了大扯吧！我看还有一个事儿该办，咱们虎队得再和龙队比试一场，先把她们的气焰打下去，等上了运动会场，她们也就张狂不起来了，对不?
　　【张大虎双脚一跳老高，显得格外振奋。
　　张大虎：就是，真该这么大大方方地比试一场，我赞成老华的这个提议！
　　刘老美：那这回咱们可得好好地准备一下，既是要比，就非得把她们比下去不可!
　　【听得刘老美如此一说，张大虎又不无忧虑地摇起头来，嘴上不住地哼哼哈哈。
　　张大虎：我就担心一样，咱们的喇叭匠子抵不住人家姚家叔侄啊!好虎也架不住群狼不是，上一回，咱们还就是吃了这个亏！
　　【华长龙表示赞同，却又显得颇费斟酌。
　　华长龙：嗯，这码事儿是得想个办法才行。还有，这一回呀!咱们就正大光明地干一场子，让咱们虎王亮出身份，公开出面，正式宣战，其实这也算得上一种攻心战术，先征服了她龙雪梅再说！
　　【张大虎正中下怀，似乎亢奋得很。
　　张大虎：老华，你说个啥?我可以公开出面了吗？
　　华长龙：我看到火候了，咱们就来他一个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好了，事不宜迟，说办就办，老张，今儿个晚上就看你的了，你就好好地发挥一下吧！
　　【刘老美连连拍打着张大虎的肩膀，笑嘻嘻地好一通调侃。
　　刘老美：还有呐，龙雪梅是龙队的龙王，你是咱们虎队的虎王，混到老了，倒弄成了平级关系，都是王嘛，谁怕谁呀!让我说呐，她这个龙王一旦乱了阵脚，备不住上赶着请你这个虎王上床呐，今儿个晚上，你们老两口子先搞一场龙虎斗，那可就美死你了。
　　【张大虎听了显得越发高兴，连连摩拳擦掌，已是一副跃跃欲试的姿态。
　　张大虎：我就说嘛，早该让我出头露面了呀!
　　
　　6.客厅夜内
　　【武英、张华莹、龙雪梅、莉莉各自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着电视节目一边闲聊着。
　　【张大虎推门走了进来，在家人们关注的目光中，他慢悠悠地去沙发上坐了下去。
　　张大虎：（翘起二郎腿）莉莉，去，给姥爷倒一杯热茶来!
　　莉莉：姥爷，你渴了呀?
　　张大虎：（不无做作）也不是渴，我就是要润润嗓子！
　　莉莉：（故做惊奇状）哟，姥爷这是要发表演讲还是咋的呀!
　　张大虎：就算是吧！我有个事情得好好地说道说道，莉莉，你赶紧倒茶去吧!
　　【莉莉虽感纳闷，还是应声而去。
　　【龙雪梅、张华莹、武英三人都在打量着张大虎，彼此交换着疑惑不解的目光。
　　【张大虎分明是一副旁若无人洋洋自得的神态，待到莉莉端上茶水，他接在手中，喝了一口，极为夸张地做出一副痛苦状。
　　张大虎：莉莉，你这不是糊弄姥爷吗?去，再给姥爷沏一壶新茶！
　　莉莉：（调皮地一笑）姥爷，你就将就着喝吧!真要沏上一壶新茶，你还不得喝多了啊!这一宿还睡得着觉吗?
　　张大虎：告诉你吧!姥爷今儿个晚上还真就不想睡了。
　　莉莉：咋的，你老人家有啥高兴事儿啊!
　　张大虎：可不，还正经是一桩让人高兴的事儿哪!
　　【莉莉下意识地看看姥姥、母亲、父亲，不无夸张地一吐舌头。
　　莉莉：哟，姥爷能有一桩高兴事儿可真不容易，照这么说，我还真得为你老人家沏上一壶新茶了。
　　【龙雪梅瞟了张大虎一眼，露出一脸不屑的神态，起身欲走。
　　龙雪梅：时候不早，我得休息了。
　　【张大虎赶忙站起身来，叉开双臂，拦住龙雪梅的去路。
　　张大虎：哎——龙队长，你别走啊!我这码事儿就是要说给你听啊!
　　
　　7.街道上夜外
　　【夜色迷茫中，华长龙、刘老美、马大扯三人慢慢腾腾地往回走着。
　　【马大扯懊恼得很，低垂着头，不时地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马大扯：嗐。这扯不扯，让我费劲巴拉地学了一回狗叫，事情还是没办出个眉目来，白扯一回，你说我……我屈不屈呀!
　　华长龙：(调笑)你还屈个啥呀!我不是给你打了保票吗？
　　刘老美：（帮腔）就是，你马大扯一点儿都不屈，你是为了自个儿，可不是为了别人，我们老华给你打了保票，等于把自个儿套在了夹板上，末了还不知道跟哪个抱屈去呢？
　　马大扯：老美，你啥也别说了，就我这码事儿，往后还真得拿他老华是问了。
　　刘老美：我们老两口子辛辛苦苦地陪你跑这一趟，到底图希个啥呀？
　　
　　8.张家/客厅夜内
　　【张大虎大模大样地坐在沙发上，看上去显得派头十足。
　　【龙雪梅、张华莹、武英、莉莉和张大虎相对而坐，家人们都在打量着他，不知不觉中，气氛已变得微妙而又紧张。
　　张大虎：(加重语气)你们知道东北虎秧歌队的最高领导人是谁吗？
　　【张华莹、武英、莉莉听了一怔，都把目光转向龙雪梅。
　　张大虎：我现在正式声明一下，本人就是东北虎秧歌队的第一把手！
　　【张华莹、武英、莉莉同时吃了一惊，三个人面面相觑，连连摇头不止。
　　【龙雪梅瞟了张大虎一眼，禁不住发出冷冷一笑。
　　龙雪梅：你果真是虎队的第一把手，也就是人们常常说到的那个虎王吗?
　　张大虎：咋样啊?看着不大像还是咋的呀?
　　龙雪梅：像，正经像呐，其实我早就听说过了。
　　【张华莹再也按捺不住，在一旁赶忙抢过话头。
　　张华莹：爸，你说的都是真事儿吗?
　　张大虎：一点儿不假！
　　张华莹：（摇头）我咋不敢相信呢？
　　张大虎：信不信由你！
　　张华莹：这……这也太富有戏剧性了吧！
　　【莉莉不无做作地双肩一耸，发出一声惊呼。
　　莉莉：哇噻!真是不说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啊!
　　【武英忍住笑，恨恨地推了女儿一把。
　　武英：莉莉，你神惊鬼乍地干啥呀！大人们在说正经事儿呐，你就别再从中添乱了好不好啊!
　　莉莉：我也没说啥不该说的话呀!
　　武英：你姥爷准是有啥重要事情要当你姥姥说，你就不打算听听吗?
　　莉莉：(兴致极浓)机会难得，我当然想听一听了，没准还是一条爆炸性的新闻哪!
　　【龙雪梅板起面孔，迎住张大虎的目光。
　　龙雪梅：也好，你既是有话要说，那就请讲吧!
　　【张大虎嬉皮笑脸地依次打量着龙雪梅、张华莹、武英、莉莉……
　　张大虎：瞅瞅你们，还没等我开口呐，先来了这么一通，就好像要地震了似的，其实呐，也就一件事情。本人现在以虎队第一把手的名义，向龙队第一把手龙雪梅女士发出倡议，咱们龙虎两队搞一次大联欢好不好啊?
　　龙雪梅：(颇感费解)说啥！搞一次大联欢？
　　【莉莉双脚一跳，又是一声惊呼。
　　莉莉：瞧我姥爷，还把我姥姥称为女士，挺时髦呐，这才叫二十一世纪的新潮老爷子哪!
　　【武英白了莉莉一眼，板起面孔厉声呵斥。
　　武英：莉莉，你又捣乱!
　　
　　9.路口夜外
　　【华长龙、刘老美、马大扯已停住脚步，三个人即将分手之际。
　　【恰在此时，马大扯忽然有所发现，把手朝前一指。
　　马大扯：你们快看呐，那是咋回事儿啊?
　　【华长龙和刘老美同时为之一怔，各自顺着马大扯手指的方向看去。
　　华长龙：我也没看见啥呀!
　　刘老美：大扯，你那眼睛咋这么拿事儿呢？
　　【马大扯朝那个方向指了又指，禁不住连声抱怨。
　　马大扯：你那俩眼睛不好使啊！往哪儿看呐，我说的是冯大兰家门口……
　　
　　10.张家/客厅夜内
　　【张大虎一直在打量着龙雪梅，他既是在等待对方做出答复，更要欣赏一下对方的难堪。
　　【龙雪梅似已心中有数，她声色不动，沉着应对。
　　龙雪梅：(似笑非笑)张大虎，在答复你的问题之前，我要向你提出几个相关问题，你能够做到如实地回答我吗?
　　【张大虎神气得很，大大咧咧地仰靠在沙发背上。
　　张大虎：那得看你都问些啥了。
　　龙雪梅：你是怎么当上这个虎王的呢?
　　张大虎：这个……说这个没啥意思吧!
　　龙雪梅：你不想说就算了，那我再问你，你为什么不早一点儿公开自己的身份呢?
　　【张大虎再也无法自控，仰面朝天地大笑起来。
　　张大虎：哈——这呀!这叫战略战术，早了不行啊!
　　龙雪梅：什么战略战术呀?
　　张大虎：那还用说，虚虚实实，真真假假，兵不厌诈嘛。
　　【龙雪梅反感以极，她一直在强压怒火。
　　龙雪梅：行啊!还懂得兵不厌诈，够一说了!
　　张大虎：不懂行吗?一旦遇上强大的对手，你还啥也不懂，那不就得吃大亏吗?
　　龙雪梅：算你说对了，也罢，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主动提出让龙虎两队搞大联欢，究竟目的何在呀?
　　张大虎：我能有啥目的呀!还不就是图希两支秧歌队在一块乐呵乐呵嘛。
　　龙雪梅：不对吧!我看你这是代表虎队向我们龙队宣战哪!
　　【张大虎赶忙挺身坐直，故做姿态地朝龙雪梅连连摆手。
　　张大虎：这是谁跟谁呀？宣啥战呢？
　　龙雪梅：你要说是搞大联欢呐，我们龙队能不能参加还真得考虑一下再答复你！
　　张大虎：（挑衅）我要说是宣战呢?
　　龙雪梅：那我现在就可以答复你!
　　张大虎：那好，现在我就代表虎队向你们龙队正式宣战!
　　龙雪梅：(握拳一挥)这就对了嘛，我们龙队可以应战!不管咋说，正大光明总比偷鸡摸狗强得多了。
　　张大虎：（吭吭吃吃）你说谁……谁偷鸡摸狗了呀！
　　龙雪梅：还用我说嘛，是谁谁自个儿知道！
　　【龙雪梅白了张大虎一眼，径自转身而去。
　　
　　11.冯家门前夜外
　　【宋文生挎着一篮子青菜，正在轻轻地叩击着院门，动作一下连着一下，显得极有节奏感。
　　【他敲打了一阵，又压低嗓门儿叫门。
　　宋文生：冯大妹子，是我……我是宋文生。
　　【门内寂静如初，半晌没有回应。
　　【宋文生回头张望一回，又开始叩击院门，频律也变得急促起来。
　　【宋文生再一次开口叫门，声音也一下子提高了许多。
　　宋文生：冯大妹子，开门……是我，我是宋文生……
　　
　　12.张家/龙雪梅房间夜内
　　【龙雪梅推门走了进来，她脸上的表情显得异常愤慨，不知不觉中已是步履踉跄。
　　【她去桌前为自己倒水，因处于一种忘情的状态中，以致杯中水满四溢，她竟浑然不觉。
　　【她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后，赶忙抓过毛巾去擦，动作逐渐由快而慢。
　　【她轻轻拍打着额头，让自己的情绪迅速稳定下来。
　　【恰在此时，门被推开，张大虎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龙雪梅：（不屑一顾）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呀?我不是已经应战了吗?
　　张大虎：（一本正经）那是咱们两支秧歌队之间的公事，我还有咱们两人之间的私事没说清楚哪!
　　龙雪梅：（一怔）私事?有啥私事儿啊？
　　张大虎：（嬉皮笑脸）老两口子闹离婚，这不叫私事吗?
　　龙雪梅：你不是向法庭起诉了吗?尽管找他们交涉去呀!
　　张大虎：那得找啊！我还真得好好地折腾折腾他们，收了我的一笔诉讼费，不给我麻溜办事儿那可不行?
　　龙雪梅：张大虎，这种话你跟我龙雪梅说不着吧!
　　
　　13.客厅夜内
　　【张华莹、武英、莉莉三人紧紧地依傍在门口，都在仔细地侧耳倾听着。
　　【张华莹瞟了武英一眼，不无担心地连连摇头。
　　张华莹：她姥爷这是咋的了呀!这才消停几天，又闹腾上了，还说把离婚诉讼费都交到法庭啦!
　　武英：看来这回是动真格儿的了，你都听清楚了吧?
　　张华莹：爸也就那么一说，谁知道是真是假呀!
　　武英：（苦笑）这种事情，恐怕谁也做不了假吧!
　　张华莹：（忧心忡忡）照这么说，那还真是闹扯大发了，这可咋办好啊！
　　【莉莉拉过母亲，做了一个表示抚慰的手势。
　　莉莉：妈，也没啥大不了的，两位老人家不就是闹个离婚嘛。
　　张华莹：（嗔怪）你这孩子，咋说得这么轻巧呐，就好像那不是你姥爷和姥姥似的！
　　【莉莉调皮得很，不无夸张地一吐舌头。
　　莉莉：谁说不是了，他们就是离了婚，也照样是我的姥爷和姥姥啊!这可是谁也无法改变的客观事实吧！
　　张华莹：哼，我还以为你把这些都给忘到脖子后头去了哪!
　　莉莉：那哪能呐，我只不过是就事论事，喜欢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罢了。
　　【武英板起面孔，招手叫过女儿。
　　武英：莉莉，你接着往下说，我倒要听听，你还有些什么奇谈怪论!
　　【莉莉竟也变得严肃起来，滔滔不绝地说了下去。
　　莉莉：据说当今社会的离婚率在不断提高，离异者的年龄段也在逐步提升，这说明了什么问题呢?依我看，这足以说明社会在不断进步，人们开始追求生活质量，也可以说是一种好现象嘛，两位老人家此举虽说令我感到震撼，却也不能不佩服他们的勇气，追求幸福，敢做敢为，算得上一对时尚的老人哪!
　　【张华莹愤愤地走上前来，不轻不重地给了莉莉一巴掌。
　　张华莹：你个小毛孩子，黄嘴丫子还没褪净呐，你能懂得几个问题呀!这咋还越扯越远了呢？
　　【武英忽然做出一个手势，示意张华莹和莉莉噤声。
　　【三个人交换过眼色，再次凑到门口，仔细倾听起来。
　　
　　14.龙雪梅房间夜内
　　【龙雪梅和张大虎互不相让，两人仍在对峙状态中。
　　【张大虎往前迈出两步，别有用意地摸了摸床上的铺盖，露出一脸坏笑。
　　龙雪梅：（警觉）你要干什么呀?
　　张大虎：咱俩没办离婚手续，还得算是合法夫妻，这么说不能算错吧!
　　【龙雪梅用审视的目光盯住张大虎，似乎预料到他将要说出什么话来，表情已显得极不耐烦。
　　张大虎：（嘿嘿一笑）那啥，我今儿个晚上就在你这儿睡了，这不能算是违法乱纪吧!
　　龙雪梅：（反感）那不行!
　　张大虎：咋的呀!你说不行就不行啊!凭个啥呀!
　　龙雪梅：我请你出去!
　　张大虎：我偏不出去!
　　【龙雪梅气愤以极，再也按捺不住，她用力去推搡张大虎。
　　【张大虎双手一摊，故作姿态。
　　张大虎：我可以走，可你也得好好想想，这么做对我是不是公平啊？我好歹也是一个男人吧！
　　
　　15.冯家门内/门外夜外
　　【冯大兰与宋文生两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彼此只闻其声，不见其人，一场交谈显得十分微妙。
　　【冯大兰似已很觉为难，她把声音压得极低。
　　冯大兰：老宋大哥，你就别再难为我了，赶早回去吧!都说男女有别，咱们自个儿得避一避嫌哪!
　　宋文生：大妹子，你别多心，我也没别的意思！
　　冯大兰：不是我好多心，可我怕的是别人多心呐，真要扯出啥闲话来，那可就难听死了!
　　【宋文生已显得十分迫切，声音一下子提高了不少。
　　宋文生：大妹子，你就开一下门吧!我给你带来了一篮子青菜，你一个女人家，小园侍弄不上去，青菜准是供不上吃吧!
　　冯大兰：（恳求）老宋大哥，这门我不能开，算是我求你了，你还是赶紧回去吧!
　　
　　16.门外夜外
　　【宋文生一连打了两个转身，把手中的菜篮子放在门口。
　　宋文生：那也好，你实在觉着不方便的话，我也就不进去了，菜篮子就撂在门外了，你一定得收好，这可是我的一片心意呀!
　　【蓦地，身后传来一阵冷笑。
　　马大扯：（画外音）嘻——这扯不扯，千里送鹅毛，礼轻情义重，我说老宋，你咋还吃了闭门羹啦!
　　【宋文生为之一怔，赶忙回头去看。
　　【马大扯、华长龙、刘老美已齐刷刷地来到近前，让宋文生颇感惊诧。
　　宋文生：是你们三个呀？吓了我好大的一跳，你们这是……
　　【华长龙唯恐产生某种误解，赶忙加以说明。
　　华长龙：老宋，你不知道内情，我们三个是从这儿路过，没想到咱们在这儿遇上啦!
　　刘老美：（帮腔）可不，你说这也太巧了不是。
　　马大扯：（嬉皮笑脸）嗐，人家备不住常来常往呐，要不，咱们走这么一趟，咋就赶巧遇上了哪!
　　宋文生：马大扯，不怪大伙都叫你大扯，这咋还胡扯上了呢？
　　
　　17.门内夜外
　　【冯大兰把一切听在耳中，神态顿时为之一震。
　　【她一时间竟没了主意，只能耐住性子侧耳倾听下去。
　　
　　18.门外夜外
　　【马大扯大步上前，端过那一篮子青菜，看了又看，同时口中啧啧有声，显得做作而又夸张。
　　马大扯：（阴阳怪气）我也正愁自个儿没菜吃呐，咋就没个好心人，给我送一篮子去哪!
　　宋文生：（赔笑）那好说，哪天我也给你送一篮子去!
　　马大扯：可别介，那你不是白扯一回吗?你说我是收还是不收啊!
　　宋文生：送不送是我的事儿，收不收是你的事儿，真到那一步上，你就自个儿照量着办吧!
　　马大扯：官还不打送礼的呐，我差啥不收啊!收可是收，我得提前打个招呼，你最好白天去，这黑灯瞎火的，别惹人家说出啥闲话来呀！
　　宋文生：哼，谁能说出啥闲话来呀!我送的是自个儿的菜，想送给谁就送给谁，碍着别人啥事儿了，谁想说啥由他说去，咱堵不住人家的嘴，只当没听见总行了吧!
　　【马大扯毕竟心虚，口中咋咋呼呼，一味虚张声势。
　　马大扯：老宋，你这就不对了吧!说着说着，你咋还冲我来了呢？
　　宋文生：（不冷不热）我倒不是冲你，是说我自个儿呐，咱走得正，行得端，还怕谁说啥呀!
　　【华长龙见势不妙，赶忙上前分开宋文生和马大扯两人。
　　华长龙：得了，得了，你们两个都少说两句吧!时候也不早了，都该回家了不是。
　　刘老美：就是，话赶话越说越多，越扯越远，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是扎了吗啡还是咋的，咋就这么大的精神头儿呢？
　　【马大扯脖子一歪，存心挑衅。
　　马大扯：这扯不扯，话不说不透嘛，老宋，你又不是心里有鬼，这咋还逮谁冲谁来了呢?
　　【宋文生再也压不住火，一把抓住马大扯不放。
　　宋文生：大扯，到底是谁心里有鬼，你得给我说个一清二楚!
　　
　　19.冯家门内/门外夜外
　　【冯大兰一直倾听着门外的吵闹，神态已逐渐由紧张变得镇定下来。
　　【她果断地上前一把推开院门，一步一步地走出院来。
　　【宋文生和马大扯同时为之一怔，他们不再撕扯，并迅即分开。
　　【大家都不作声，一起打量着冯大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
　　【冯大兰爽朗地一笑，热情地向大家发出邀请。
　　冯大兰：哟，闹了半天是你们几位呀！这都到家门口了，咋说也得进屋坐一坐吧!
　　【大家面面相觑，既不知所措，又无话可说，一时间气氛变得极僵。
　　冯大兰：（调侃）啧啧，刚才还挺热闹呐，这工夫咋又都不吱声了，黑灯瞎火的，你们有话到屋里去说，好不好啊!
　　马大扯：好啊！就到屋里坐坐。
　　宋文生：坐坐就坐坐，反正天大早的哪！
　　【马大扯转身向门内走去，宋文生随后紧紧跟上。
　　【华长龙抢上一步，叉开双臂横在门口。
　　华长龙：（哈哈一笑）还能有啥说的呀!其实也就是几句笑话，没啥大不了的，大兰可别多心——（转向刘老美）老美，要不你留下来陪陪大兰，我们三个可得回去了。
　　【他用力拉住宋文生和马大扯两人，转身就走。
　　冯大兰：都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哪!
　　【华长龙收住脚步，转向宋文生和马大扯。
　　华长龙：老宋、老马，你们两个还有啥话要说吗?
　　宋文生：我没啥说的。
　　马大扯：（犹犹豫豫）这扯不扯，我寻思着……
　　【他似乎意犹未尽，还要说上几句。
　　【华长龙暗中在马大扯腰上狠狠地掐了一把，而后连拉带扯，把他弄得一溜趔趄。
　　华长龙：你可别再犯啥寻思了，越寻思事儿越多，麻溜回家，睡你自个儿的倒头觉去吧！
　　【刘老美捂住嘴巴，偷偷一笑。
　　
　　20.街道上夜外
　　【华长龙、宋文生、马大扯摇摇晃晃地向前走着。
　　【三个人各有心事，行进速度已越来越慢。
　　马大扯：（抱怨）这扯不扯，我有一肚子的话还没吐出来呐，我……
　　华长龙：（打断）你得了吧!就那种场合，你还能有啥好说的呀！没看冯大兰都不高兴了吗？
　　【马大扯欲言又止。
　　华长龙：（嗔怪）大扯，你有啥话往后找机会再说，咱们的日子长着呐，又不是有今儿个没明儿个了。
　　【宋文生虽未开口，却忍不住一次次地回头去看。
　　华长龙：（苦笑）嗐，我说老宋，你还一门儿瞅个啥呐，这黑灯瞎火的，你又能瞅见个啥呀!
　　
　　21.冯家门前夜外
　　【冯大兰一把拉住刘老美，两人并肩走向院内。
　　【她突然想到宋文生留下的那一篮子青菜，赶忙收住脚步。
　　冯大兰：糟了，那一篮子青菜老宋咋还忘了带走呢?
　　刘老美：（嘻嘻一笑）啥是忘了，那是他老宋特意给你留下来的吧！
　　冯大兰：这青菜我可不能要，得赶紧叫老宋带走!
　　刘老美：这工夫他人都没影儿了，你咋让他带走啊?
　　【冯大兰转过身来，快步走向门外。
　　刘老美：哎——大兰，你干啥去呀？
　　冯大兰：我去叫老宋回来!
　　【刘老美追到门口，一把拉住冯大兰。
　　刘老美：得了，得了，你就把菜留下来吧!夜深人静，你大呼小叫的，让别人听了去算咋回事儿啊!
　　冯大兰：那你说说看，我把菜留下来算咋回事儿啊!
　　刘老美：啥事儿没有，不吃白不吃，白吃谁不吃，就这么个事儿，简单得很!
　　冯大兰：我也不缺菜吃啊!
　　刘老美：你不缺我还缺呐，这一回就算是老宋把菜留给我了，这总可以了吧!
　　冯大兰：（顾虑重重）那……那你可得跟人家宋文生把话说在明处，菜是你给拿去了，没我啥事儿。
　　刘老美：行，反正不能让他把这笔账记在你的头上就是了。
　　冯大兰：你这么说还行。
　　刘老美：大兰，你可担心个啥呀!
　　冯大兰：我可比不了你，应该担心的地方多了去啦!
　　【刘老美一手挎起菜篮子，一手拉住冯大兰。
　　刘老美：嗐，也真是的，走吧！咱俩进屋，我是一个女人家，你总不会担心有人说啥闲话吧!
　　
　　22.街道上夜外
　　【华长龙、宋文生、马大扯三人一路往回走着，他们越走脚步越慢。
　　【马大扯存心挑衅，用胳膊肘一拐宋文生。
　　马大扯：（拿腔拿调）老宋，没看出来，你还真有那么两下子，这一回总算是达到自个儿的目的了吧!
　　宋文生：你就扯吧!扯吧!大扯，我倒要看看，你还能扯出啥花样来!
　　马大扯：我也没扯别的呀!
　　宋文生：那我倒要问你，我达到啥目的了呀?
　　马大扯：你不是送菜来了吗?那一篮子菜不也留给人家了吗?
　　宋文生：我就是送菜来了，你说咋的吧!
　　【马大扯嘻嘻一笑，连嘲带讽。
　　马大扯：那能咋的呐，你送你的菜，和我无关哪!
　　【宋文生怒气冲天，再也按捺不住。
　　宋文生：知道和你无关，就少在我面前说这些没用处的话，我听着闹心!
　　马大扯：你可别闹心，我还挺佩服你呐，本事不小，正经有两下子，看来不服还真是不行啊!
　　宋文生：大扯，你还有完没完了呀?
　　马大扯：没完也得完呐，我到家门口了，得回屋睡觉啊！有啥好梦还得自个儿接着做呀!
　　【马大扯扭头而去，走出不远，他又大声地吆喝起来。
　　马大扯：我说华大老板，冯大兰和我的事情你可是答应帮忙了，我还就指望上你了，你得帮忙帮到底，把好事儿给我办成，我管保亏待不着你们老两口子就是了。
　　【他一步三回头，摇摇晃晃地走进自己的家门。
　　宋文生：（颇感诧异）老华，大扯这话是啥意思啊?
　　【华长龙一脸苦笑，一把拉住宋文生。
　　华长龙：老宋，你就是不问，我也得给你说个明白，省得弄误会了，那对谁都不好，是这么回事儿……
　　
　　23.冯家夜内
　　【冯大兰闷闷地坐在炕沿上，一声不吭。
　　【刘老美一脸嘻笑，连连拍打着冯大兰的后背，显得十分亲昵。
　　刘老美：嗐，你还愁个啥呀!这不是一宗好事儿嘛，说明你还挺有女性魅力嘛，两个老东西都冲你来电，这多好啊!我看着都嫉妒！
　　冯大兰：（怒不可遏）去你的!你天生一张巧嘴，说得比唱得都好听，我可是咋听咋不受用，这码事儿搁在别人嘴里，那得咋个说法儿啊!说不清道不明的，我算是咋回事儿啊!老了老了，我还要不要这张脸了呀!
　　刘老美：那你怪谁呀?
　　冯大兰：怪谁!就怪那个宋文生，你说好端端的，他给我送啥菜呀!
　　刘老美：我看人家可是一片好心，你这么说他，他冤不冤呢？
　　冯大兰：也怪那个马大扯，他心多烂肺嘴大舌长，咋就这么胡扯八扯一气哪!
　　刘老美：他不胡扯八扯，还叫马大扯吗?你呀!怪这个，怪那个，咋就不说怪你自个儿哪!
　　冯大兰：（纳闷）真是奇了怪了，这咋又怪着我自个儿了呀!
　　【刘老美笑个不停，连连拍打着冯大兰的后背。
　　刘老美：这种事情都是夜长梦多，你得赶紧替自个儿选择一个目标，抓紧决定下来，越往后撂，只怕岔头就越多呀！
　　【冯大兰仿佛吃了一惊，双脚一跳老高。
　　冯大兰：让我选择啥目标啊!你倒是说得轻巧，告诉你，我可压根儿就没寻思过那码事儿啊！
　　刘老美：（颇感吃惊）说啥!你真没寻思过那码事儿啊?
　　冯大兰：那可不!
　　刘老美：我才不信呐，要说这码事儿你本人一点儿都没寻思过，那纯粹是上坟烧报纸——你就糊弄鬼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