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 交通站风云突起

　　“苏牧宁同志，快请坐下吧。”杜建波冲着苏牧宁做了一个手势，苏牧宁这才挨着桌子做了下来。
　　“回到青岛快一个月了，这一个月里，我几乎是与世隔绝，以为组织把我忘了。”见到了久违的亲人，苏牧宁的内心有些激动，又有些委屈。
　　“苏牧宁同志，我们接到最高指示，就是让你一直静默下去，不到万不得已不许启动你。”杜建波一边帮苏牧宁倒水一边微笑着说。“其实组织上……”杜建波的语气有些犹豫。
　　“组织上怎么了？”苏牧宁迫不及待地问。
　　“苏牧宁同志，我就实话实说吧，毕竟你的出身是国民党高级官员家庭，你的父亲又是一名老资格军统，虽然你在根据地呆了五年，接受了半年反特的培训，但是，你目前还不是党员，组织不得不怀疑你回来以后，会不会改变，这个你能理解吗？”杜建波看着苏牧宁，很诚挚地说。
　　“我理解，我虽然出生在国民党军官家庭，但是，我跟国民党势不两立，是他们害死了张天宇。”说到了张天宇，苏牧宁眼泪开始不听话了，眼泪疯狂地涌了出来。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提到你的伤心事。”杜建波歉意地说。
　　“我知道，没事。”苏牧宁摇了摇头。
　　“其实，我们这次主动联系你，也是冒着巨大的风险，一，就是想通过这次接头测试你一下，看看你革命的意志动摇了没有？二，青岛地下组织确实发生了突发事件，我们不得已向组织汇报了这里情况，首长决定启动紧急预案，我们这才主动联系了你。”杜建波把组织的意图说了一遍。
　　“究竟发生了什么？”苏牧宁紧张地问。
　　“由于叛徒的出卖，我们青岛地下组织遭受了毁灭性的打击。”杜建波沉重地说。
　　“叛徒？”苏牧宁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结。
　　“是的，幸好我们这个联络点一直是单线联系，才幸免于难。”
　　“那组织目前想让我怎么做？”
　　“说来凑巧，被捕的同志里面，有一位是从东北局过来的一位首长，他这次本是借到青岛，转往我军根据地，谁知道刚到青岛就被捕了，这位首长这次秘密去根据地，主要是掌握了日本的重要情报，所以，无论如何在青岛也要把这位首长营救出来。”
　　“被捕的首长身份暴露了吗？”
　　“没有，首长秘密来到青岛，连叛徒也不知道，敌人只是误打误撞把首长抓捕了。”
　　“你知道实施抓捕任务的是中统还是军统？”
　　“是军统的人，听说是军统战情报科和刑侦科联手行动。”
　　“军统的人？难怪苏主任今天早早地把黎东洋和农政阳全部派出去了，他竟然独自一个人在家里谈笑风生，原来唱一出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呀！”苏牧宁不禁自言自语。
　　“你说你父亲？”杜建波问。
　　苏牧宁点了点头，便把如何窃得城建图的事情向杜建波汇报了一遍。
　　“太好了，苏牧宁同志，没想到你自己一个人倒也没闲着。”杜建波听了苏牧宁的汇报，不禁喜上眉梢，“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我们早就听说城建图一事，苦于城建局的防盗系统太先进，一直没有得手，没想到你已经走在我们前头。”
　　“当时，我也是没有办法请示，只好擅作主张了。”苏牧宁淡然一笑。
　　“嗯，也真难为你了。”杜建波点了点头，然后皱着眉，“没想到日本间谍也在夺取城建图，这个信息太重要了，我们会把这个消息及时汇报给根据地。自从九一八事变以后，日本的狼子野心已经昭告天下了。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东北局这次派首长前往根据地，与小日本下一步的动向有密切关联。”
　　“应该是。”苏牧宁若有所思回应了一声。
　　“苏牧宁同志，我知道营救首长是一项很棘手的任务，根据地最高指示，既要营救首长，又要保全你的身份不被暴露，你的身份和首长营救都是第一位的。”杜建波看了苏牧宁一眼。
　　“你们有营救方案吗？”
　　“城外我们有一支武装队伍，今天晚上会潜入城内。”
　　“劫狱？”苏牧宁不无担心地问。
　　“我们有两套方案，一套是智取，智取失败后，劫狱是不得已的最后一步，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救出东北局的首长。”杜建波坚定地回答。
　　“不到万不得已，我不赞成劫狱，青岛军统战是国民党早期建立的军统战，青岛站不论是人员配置还是作战素质，我们都不占优势，所以一定要智取。”苏牧宁对于劫狱给予了否认。
　　“苏牧宁同志，你有什么好的营救方案吗？”杜建波期待地问。
　　“暂时还没有，离开青岛五年了，虽然回来有段日子，为了不引起爸爸的怀疑，这段日子我哪里都没去。”苏牧宁摇了摇头，“不过，我现在想了解下叛徒的资料。”
　　“叛徒叫於修华，青岛人，原地下交通线的交通员，所以，他对地下所有交通站都了如指掌，也是老交通员了。据我们了解情况他之所以投靠军统，起因是因为他父亲，他父亲是码头工人，却嗜赌如命，欠了很多外债，被赌馆债主四处追杀。”
　　“於修华是在为了偿还父亲赌债，出卖组织拿到赏钱？”
　　“你的判断没错，於修华就是在这种情况下投靠了军统。”杜建波沉痛地说。
　　“於修华家庭这种状况，组织没有帮帮他们吗？”
　　“帮过，去年组织为他父亲偿还了两笔赌债，可是於父死性难改，又去赌场继续赌。组织情况你也是了解，经费一直很紧张，对于这个填不饱的窟窿，也爱莫能助呀。”杜建波叹了一口气，“当然，对于於修华的叛变，我是有责任的。”
　　“当然不能全怪你们，毕竟这是一个无底洞。”苏牧宁忙安慰道，“目前叛徒是什么状况？”
　　“於修华早就有了投敌的心思，拿到军统赏金以后，举家迁往烟台，只有於修华一个人留在青岛，而且军统安排特务对他进行二十四小时保护。”杜建波把叛徒於修华的情况描述了一遍。
　　“有他们家具体地址吗？”苏牧宁稍稍沉吟了片刻。
　　“玉兰路1869号。还有，据我们派出去的人反馈的信息，军统每天都会让特务把於修华送到军统战，配合军统战逐一审讯被捕的同志，如果按照这样的话，东北局的首长暴露身份，只是时间的问题。”杜建波的眉头拧成一个疙瘩。
　　“照这样看起来，给我们营救的时间不多了。”苏牧宁不无感慨地回应了一句。
　　“看起来，只有他可以帮到咱们了。”
　　“谁？”苏牧宁追问道。
　　“老猫。”
　　“老猫？”苏牧宁疑惑地看了看杜建波。
　　“是的，老猫，是我党潜入军统内部的一根钉子，只知其人，并未曾谋面，老猫一直跟外界没有联系，情报也直接由他本人与根据地首长直接对接。”杜建波解释道。
　　“可是，怎么才可以联系他呢？”
　　“老猫身份保护机密与你的身份保护的机密都属于一级，上级明确指示，不论什么状态，都不许启用他，看起来，这次营救也只能靠运气了。”杜建波叹了一口气。
　　苏牧宁沉思了片刻，抬头看了看杜建波。“根据你提供老猫的资料，看起来也只能如此了，当然，我们不能把营救计划押在他的身上，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是呀！”杜建波赞同地点了点头。
　　“出来有段时间了，该回去了，我先了解下具体情况，有什么想法我会及时与你联系。”
　　“嗯，回吧，现在情况不明朗，也不能贸然行动，只能见机行事了。”杜建波说完，冲着门外喊了一声，“柱子，替苏小姐叫辆黄包车。”
　　“好嘞！老板，我这就去叫。”外面应了一声。
　　“陶三柱，自己同志，是他一路跟随你，我才主动跟你接头的。”杜建波微笑着介绍。
　　“挺精明的小同志。”苏牧宁赞许地还以微笑。
　　“以后，三柱担当我们之间的联络。”
　　“嗯，我知道了。”说完，苏牧宁走出了里屋，出门的时候，仔细观察了一下，这才坐上黄包车，迅速地离去。
　　
　　暮阳，西下。灯影，枯黄。
　　苏牧宁回到家里，正好爸爸苏明远也在，和妈妈在客厅里有说有笑，情绪高涨。
　　“宁儿，回来啦？”朱淑贞迎了上来。
　　“回来了，妈。”苏牧宁微微点头。
　　“怎么没把一鸣带回来吃饭？”朱淑贞有些抱怨。
　　“是呀，咋没给一鸣带回来？”苏明远脸上荡着笑意，“一鸣这孩子，出过国留过洋，学的是实业管理，将来准有出息。”
　　“爸，妈，你看看你们。”苏牧宁娇嗔地嘟着嘴。
　　“不是爸爸妈妈说你，你也该到谈婚论嫁的时候了，我和你妈还等着抱外孙子呢。”说到抱外孙子，苏明远忍不住哈哈大笑。
　　“爸，越说越离谱了。”苏牧宁佯装嗔怒地瞪了爸爸一眼。
　　“好好，不说了，不说了。小凤，小姐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吗？”看着苏牧宁害羞的模样，苏明远故意转移了话题，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老爷，准备好了，可以开饭了。”小凤清脆地应了一声。
　　“那我们吃饭吧，小凤，把酒拿上来，我今晚要好好喝两杯。”苏明远似乎很高兴。
　　“明远，咋还喝上了呢？你那胃……”朱淑贞嗔怪地说。
　　“难得今个高兴，就喝两杯，行吧？”苏明远讨好地冲着朱淑贞笑。
　　“妈，爸爸难得高兴，你就让他喝两杯吧。”苏牧宁也在一旁帮腔。
　　“行吧，明远，今天看在宁儿的面子上，你可以喝，不过咱可说好了，就喝两杯，多一杯都不行。”朱淑贞总算勉强答应。
　　“夫人，得令呀。”苏明远见朱淑贞答应，用京韵十足的对白回复了朱淑贞。
　　看着爸爸妈妈二人一唱一和，苏牧宁羡慕地看着他们俩，脸上不禁荡漾着幸福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