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作品名称:铁血打工仔 作者:黄义江 发布时间:2019-11-24 16:33:47 字数:5209
李长林和桑娃儿为了搞到火车货运专列,找到了张宝贵。
张宝贵说:“火车皮计划越来越紧张,每个车皮的点车费得涨价三百元;同时还必须从我手中买煤,煤价在卖给郑洪他们的基础上,每吨加价五十元。”
李长林说:“我们都是在帮荣光机焦公司买煤,如果只涨我们的价,我们无法向方老板交代。”
张宝贵说:“既然如此,郑洪他们的也按我刚才说的标准涨。”
郑洪接到张宝贵的通知后,车皮涨价和煤涨价两项一合计,每吨煤的成本上涨五十五元,这样一来,到厂价将由原来的五百三十八元变成五百九十三元。
郑洪通过电话,主即把这些情况向方奇石汇报后向尤智能作了汇报。
第二天是星期天,上午十点半,尤智能理完发从理发店回到家里,方奇石把他叫了去。方奇石对尤智能说:“桑娃儿打电话给我,要求每吨煤涨五十五元,他原来的单价是多少?”
尤智能回答:“根据您亲自给他定的价格,财务上是按每吨六百一十元的价格结算的。”
“六百一加上五十五,六百六十五。”方奇石口算后问,“跟梧桐煤比呢?”
“比梧桐煤每吨贵三十七元。”
“人家青海煤的质量更好嘛。”方奇石说。
“方总,恕我多嘴,青海煤的确比梧桐煤的质量更好,但这次的涨价,完全是人为因素造成的,不值得呀!”
“你能不能飞一趟青海,把情况摸一下。”
“方总,综合郑洪的汇报和桑娃儿的要求,应当说情况已经清楚了,需要您当机立断,如果再飞一趟,会影响您决策的时效。”
“昨天郑洪打电话的时候,我在向市领导汇报荣光的情况,没听完,你把郑洪汇报的情况再给我说一下。”
尤智能向方奇石详细汇报了郑洪所讲的情况后,方奇石说:“你的意见咋办?”
尤智能想,咋办?您在亲自指挥青海煤的采购,我能说咋办吗?每次我说什么您都叫我不要管,我再说岂不是又伤您“老板的面子”吗?
彼此沉默了十几秒钟,尤智能觉得如果继续沉默,感情上说不过去,于是说:“方总您是总指挥,请方总决定。”
“叫你上来,是要你想个办法。”
“办法倒是有一个,但很难做到,得看您老板的决心了。”
“什么办法?”
“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说具体一点。”
“我们的采购组继续同张宝贵合作,桑娃儿、李长林去找另外的人合作,不交叉,免得张宝贵乘机涨价。”
“我担心他们可能找不到能发专列的人。”
“方总,那是他们的事呀。作为朋友,您是给了他们机会的。再说了,他们买煤的本钱都是从我们这里拿去的,如果他们找不上合适的合作伙伴,我们把资金集中起来,交给我们的采购组增大采购量就是了,成本还更低。”
对尤智能的这个意见,方奇石未置可否,沉闷了一会儿,才打电话请郭老四马上来一趟。
郭老四走进方奇石家的客厅,见尤智能在座,怔了一下。郭老四坐下后,方奇石问:“你们现在也在找张宝贵搞专列吗?”
“没有吧,我们有自己的合作伙伴,咋会去找他呢?不过,是桑娃儿在那边运作,这事儿要他才清楚。”
“桑娃儿向我提出涨价。”方奇石说。
“这个有啥嘛,市场经济,该涨就涨。”郭老四说得有些轻松,有些大套,他在方奇石跟前说话,一直都是这样。
“郭主任,是这样的,”尤智能说,“你们原来找的那个合作伙伴搞不到专列,每次最多只能落实五个车皮,为了多买多卖多赚钱,桑娃儿和李长林一起找了张宝贵,张宝贵以专列越来越难搞为由,提出要涨价,车皮费每个加三百元,按载重量六十吨计算,摊到每吨煤上为五元;同时,必须买他手中的煤,价格比卖给我们公司采购组的高五十元,两项加起来就是五十五元。桑娃儿和李长林说,我们都是帮荣光机焦公司买煤,不能只涨我们的价。张宝贵当即说,那就连荣光的采购组,都涨成一个标准。这事儿对你们没啥影响,但亏了我们机焦公司,强了张宝贵。一吨煤涨五十五元,一点三吨煤炼一吨焦炭,我们的焦炭成本每吨就会增加七十一块五,真不是个小数哇!”
尤智能刚一说完,郭老四便问道:“尤五哥,你又不是诸葛亮,没去青海,对那边的情况怎么知道得这么细哟?”
没等尤智能回答郭老四,方奇石说:“郭老四,你通知桑娃儿,就说我们的采购组已经同张宝贵打交道,叫他不再去找张宝贵,免得张宝贵乘机涨价。李长林由我通知。你们两家各自去想办法,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好不好?”
郭老四想,“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绝对是尤智能的主意。
郭老四说:“我前几天去了一趟青海,也花钱找了人帮忙,就像尤五哥刚才说的,几个车皮容易搞到,就是专列落实不了。你们那几个人,不知道是哪个高人支了招,到青海后首先找的不是煤源而是合作商,抢先找到了在铁路上特别吃得开的张宝贵。”
尤智能没再说话,郭老四接着说:“可能尤五哥知道,还有一个姓李的老板,同张宝贵差不多,能搞到专列,但他在同米钢焦化厂合作。要我们去想办法,我们想不出别的办法。”
郭老四很不高兴地离去后,方奇石不再说话,眯缝着双眼思考着什么。
尤智能起身下楼,在向方奇石打招呼时不无感慨地说:“方总,恕我直言,我们的这些朋友,友情的含量不重,金钱的含量倒是很重啊!在他们的心中,看重的不是您方老板这个人,而是您方老板的钱包。这样的朋友经不住时间的考验。”
方奇石抬起头来,一言不发,像是发呆似地凝视着尤智能离去。
过了两天,郑洪又给尤智能来电话说:“方总规定桑娃儿和李长林不去找张宝贵,免得张宝贵乘机涨价。昨天晚上,桑娃儿和李长林约我喝茶,指责我向方总和尤总告了他们的状。今天下午又很客气地找我们商量,要我们主动向方总和尤总提出,采购组只负责管理和协调,不直接买煤,买煤的任务由他们代劳。”
尤智能说:“让他们多赚钱。真聪明!”
郑洪说:“我回答他们,方总是派我们来买煤的,不是来做管理的,青海煤的采购,方总在亲自管理。”
“他俩咋说?”
“他俩最后提出要直接找方老板。”
冉云方从青海回到米西,在分别向方奇石和尤智能汇报工作时谈到了一件事,说唐献在青海与一位回族妇女搞上了。
这事引起了方奇石和尤智能的高度重视,在通过郑洪核实后,方奇石说:“尤智能,叫徐明良通知,把唐献调回来,过几天我再调一个人过去充实青海采购组。”
唐献离开青海的那天下午,桑娃儿和李长林坐在一家茶楼喝茶。
桑娃儿说:“郭老四在电话里告诉我,青海煤下一步的采购,有可能方奇石要叫尤智能管,这次约郭老四谈,都是方奇石和尤智能一起同他谈的。尤智能对这边的情况了如指掌,郭老四认为,叫我们不再找张宝贵,就是尤智能的主意。”
李长林说:“那就难整了。侯妖怪他们几个不是说了吗,编通方老板容易,编通尤智能太难,尤智能荤的素的都不吃。我同尤智能接触过两次,觉得他是个资格的儒商,头脑清醒得很,说话办事不像方奇石那样冒皮皮打飞机,感情用事,义气为重,要想在荣光找更多的钱,必须避开尤智能。”
桑娃儿说:“对尤智能,早有所知,所以一开始我就建议郭老四,必须利用你同方奇石的关系,让方奇石亲自指挥青海煤的采购,千万别让尤智能管。”
李长林说:“这样,想个办法让方奇石把他的亲戚郑洪调回米西去,如果方奇石把他的采购组撤了更好。只要没有了郑洪,没有了采购组,青海煤的采购,就是方奇石交给尤智能管,他尤智能不呆在这边,也搞不清楚这边的情况。”
桑娃儿说:“是的,郑洪在这里,方奇石和尤智能啥情况都知道,他继续呆下去,还会坏我们的事。”
李长林说:“还是只好叫郭老四给方奇石提出才行。”
桑娃儿说:“理由呢?”
李长林说:“理由……理由就说郑洪在青海收受了合作单位的红包。”
桑娃儿说:“这……这合适吗?”
李长林说:“有啥不合适的,无毒不丈夫。”
桑娃儿说:“你小子够狠的了。”
李长林说:“这是被尤智能逼出来的。只有这样,方奇石才会下决心叫他回去。只要郑洪一滚蛋,他方奇石派的采购组就算不撤,也名存实亡。”
桑娃儿说:“好,我马上向郭老四提出。”
两天后,总裁秘书袁刚通知尤智能,说下午两点半方总要亲自召集机焦公司的全体商务人员开会,叫尤总把人员组织好。
下午三点,方奇石走进了会场。他习惯性地先喝两口水,昂一昂脖子,然后再开口讲话。
方奇石叫道:“徐明良!”
“到!”徐明良从座位上嚯地站立起来答道。
“我命令你开完会后通知郑洪立即从青海回来,叫冉云方也回来。”
“是。”
方奇石说:“我决定,从今天起,撤销青海采购组!青海煤的采购,全权委托给桑娃儿和李长林他们。冉云方回来后,协助米西片区采购员工作,当采购助理。郑洪不能、永远不能再安排他做采购工作,放在煤炭采购部打扫卫生,洗心革面。我方奇石叫他去青海采购组负责,结果去收人家的红包,乱想钱,这种人还能叫谁信任?!不开除就算是照顾了。徐明良!”
“到!”徐明良再次起立。
“郑洪收受红包,你知道吗?”
“青海煤的采购,一直是老板您在亲自指挥,我不知道。”
“我亲自指挥,你们是干什么吃的?”方奇石闪电式地扫了一眼尤智能,尔后再次盯住徐明良,说,“徐明良,你再这样讲话,我叫你滚蛋!”
尤智能起立说:“方总,如果郑洪收受红包情况属实,责任在我,我是经营副总,是我的管理职责没能到位。”
方奇石睃了一眼尤智能,从牙缝里迸出一句话“不是如果”。
在方奇石讲话的过程中,会场上的其他人员,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大气都不敢出,唯恐摊上什么事儿,整个会场气氛濒于爆炸。
郑洪和冉云方很快回到了米西。
郑洪找尤智能汇报工作,尤智能已经没有了心思听取,直端端地问道:“郑洪,在公司,我是你的领导,在家里,我是你舅舅,于企业于亲情,你都应当实话告诉我,你在青海到底有没有收受别人的红包?”
郑洪泪水夺眶而出,说:“我恳请公司调查,如果我收了红包,愿意接受任何处理,包括坐牢。”
“那是怎么回事呢?”
“尤总,如果断指能证明我郑洪的清白,我愿意当着老板的面砍掉我的手指。”
“别瞎说,相信老板最终是会实事求是的。”
“八成是我为了公司的利益,在青海冒犯了桑娃儿和李长林,挡了人家的财路,所以诬陷我,将我往死里整。尤总,我冤枉啊!您要帮我澄清啊!”
说完这话,郑洪像个孩子似地哭了起来。
尤智能递过去一张抽纸,说:“一个大男人,一个在老山前线都没有倒下的退役军人,怎么能轻意掉泪呢?快擦擦。”
“尤总,我参加了十几次战斗,都没有倒在敌人的猫耳洞前,到青海去采购煤炭才几个月,就倒在了别人的诬陷中。”
“只要你自己不倒,是倒不了的。”尤智能说,“水落石出总有时,要相信事实会证明一切。如果你是一名钢铁战士,是不可能倒下的。”
“尤总,是我头脑太简单了。我原以为荣光是方总的企业,方总是咱姨父,只要对方总负责,就是得罪了某些小人,他们想要告我的刁状,也没门儿。万万没有想到,人家是一告就准。”
“唉!”尤智能重重地叹了口气,说,“别想那么多,既然回来了,先到财务上把账款交清,然后按方总的安排,在煤炭采购部打扫办公室的卫生。除此之外,自我总结一下,肯定成绩,找出不足。有空抓紧学习,以利今后扬长避短,为企业再做贡献。”
“尤总,当过兵的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老板叫我去扫厕所我都可以接受,但我的名声……”
“需要时间。”
“我干脆辞职不干了。”
“那说你收红包的事就更加说不清了。郑洪啊,水落石出总有时,来日方长,看远一点,好不好?”
“好吧,我听您的,舅舅。”
机焦公司采购组从青海撤走的当天晚上,桑娃儿和李长林约请张宝贵吃饭,同张宝贵正式确立合作关系,对价格问题,桑娃儿说:“张老板,您要涨就涨,水涨船高,最终埋单的是方奇石。”
两周后,方奇石问尤智能:“郑洪服不服?”
“方总指的是涉嫌收红包的事吗?”
“不是涉嫌,而是事实。”
“事实!有证据吗?”
“人家给我说了以后,我还叫人试过。”
“试过?”
尤智能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一个月前的一个星期六上午,尤智能路过米西典当行,老板范三非常客气地把尤智能请进了他的办公室,几句寒暄过后,范三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早已备好的牛皮纸信封放到桌面上;然后,边推信封边说:“这里面有一万块钱,尤五哥拿去打个小麻将,双休日嘛,放松放松。”范三是方奇石的朋友,也算是尤智能的朋友,尤智能不想伤他的面子,非常缓慢地将信封推了过去,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范老板,打小麻将,要用自己的钱才有意思。这样吧,过年的时候,我来给你拜年,你给我发个红包,好不好?但用不着这么多。”
这事儿,难道也是方奇石叫范三干的,想试探我?
尤智能说:“方总,我相信您叫人试过。假如试的人把红包装进了自己的腰包,反咬一口呢?”
“你这个人就那么不相信人。”方奇石有些不耐烦了。
“那我们为什么就那么不相信自己的人呢?”尤智能不想让步,重重地反问了一句。
方奇石说:“我心中有数。”
尤智能说:“方总,恕我多说两句,郑洪是您亲自派出亲自指挥的亲戚,郑洪这次在青海买煤期间,为了维护公司利益,坚持反对桑娃儿、李长林同张宝贵合作,就难免有人会把郑洪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企图通过您的手将其拔掉,以达到他们的目的。郑洪这个人今后咋样,谁也说不准,但在这个问题上,我认为很可能是人为陷害。方总,也许这事儿我们上了人家的当!”
方奇石左手一挥:“不说了,我知道,采购青海煤是我在亲自指挥。”
尤智能只好起身告辞,刚走出门,听到方奇石咬牙切齿地说了一句:“啥事都是你对。”
尤智能也在心里说:“仇者快亲者痛!青海煤的采购,悲剧已经开始,还要刚愎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