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三神经的名声很大
作品名称:生•活 作者:王子文 发布时间:2019-11-21 13:11:52 字数:5797
鸡宿眼的堂大爷支应走鸡宿眼的大堂哥之后,就开始张罗着院子里的自家的老少爷们儿们,该忙东的忙东,该忙西的忙西。这一家子的老少爷们儿倒还通情知理儿,该忙东的也就去忙东了,该忙西的也去忙西。院子里只剩下些看热闹的主儿了,这些看热闹的倒不嫌事儿大,有人竟私下里说应该把三神经和鸡宿眼的女人光着身子绑到一块儿去,然后拉出去挨个儿村子游上几圈儿,让左村右寨的人们也都看看,奸夫淫妇是啥子下场。还有人这样说,干脆把三神经的那个家伙什儿割掉,挂在鸡宿眼女人的脖子上,让鸡宿眼的女人整天当脖圈儿戴着,就是臭了烂了,也不准她弄下来,看她以后咋的出门见人。另外还有人说,说东说西都没有用,最好还是把他们两个光着腚捆到一起,等鸡宿眼下葬的时候,一同把他们两个活埋了给鸡宿眼陪葬。
鸡宿眼的大儿子小豁牙棒子打了一阵三神经,然后爹一声大一声地哭喊声让整个院子里的人不禁都湿了眼眶子。这么小的孩子没爹了,娘又有了外心,跟野孩子没啥子两样了,以后的日子咋过?不由得人们又把症结归到了三神经和鸡宿眼的女人身上。这两个不是东西的东西,现在这样让他们俩这样跪着就便宜他们了!真不如把他们两个剁吧剁吧喂狗让人解气解恨。
三神经给小豁牙用棒子揍得不轻,头上一直在往下滴着血,可没有哪个人让他起来包一下,或者谁给他拿块儿破布擦一下。平日里神神叨叨的三神经这个时候也没了以往的那股子神神兮兮的劲儿了,鸡宿眼这一大家子没人让他起来,他还真不敢起来了,只任头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流。
“淌血淌死这个王八操的才好呢!”看热闹的人堆里不知是谁这样咬着牙地骂了一句。
三神经偷偷地转过头往人堆儿里瞄了一眼,脸上还透出了一股子怒气。
人堆儿里有人见三神经这样,不禁撇了一下嘴,这个时候还这副德行?不过,还是有人为三神经这一眼感到了担心,这样的货色,说不准就把这事儿记在心上了,日后也说不准会咋的对付这些人呢。
“这事儿惹得他日后还有脸在村子里蹦跶?切,换了别人还不投尿坑里死去呀?他就日后想在村子里蹦跶,谁都能拽他这个短儿,拽着他这个短儿,他还能蹦跶起来?”有人倒不怕他三神经日后会咋的,“有了这个短儿,这辈子他别想在这个村子里抬起头来,那还怕他个啥呀?以后呀,大人小孩都能糟践他。”
“他这个人知道啥是个羞啊,脸皮比城墙都厚,这事儿一完,一准他就不是他了!还是提防着他为好,咱可不能大意了。”有人这样提醒周围的人。
“这话有理儿,他这个人没个记性,也不知道啥是个丑,等就这事儿一完了,转眼他就准还会是原来那德性。”有人附和着说。
“他脸皮再厚,再没记性,这都是他的一个短儿。不是咱以后要拿这个短儿呲弄他,他自己都会琢磨着来事儿。再说了,以后他家的地也没了,呆在这个村子里还不饿死他?”
“这一点儿鸡宿眼他们这一大家子做得有点儿过了,三神经是三神经,他还有老婆孩子要吃饭,这样不是连他老婆孩子也都跟着受罪挨饿了吗?”
“以我琢磨,鸡宿眼这一大家子该给三神经女人她们娘儿几个留点儿口粮地,让她们娘儿几个保住命吧!”
“都是鸡宿眼他堂大爷的主意,这个老家伙也太毒害了!”
“三神经家这么多的地,再加上鸡宿眼他们家的,谁种?还不是听鸡宿眼堂大爷的安排?到时候粮食打多打少的,也是他说了算,鸡宿眼的孩子还小,哪里知道这些。这中间恐怕就会有弯弯儿绕了。”
人堆儿里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小声嘀咕着,不管以后会不会这样,俗话说得好:“路不平有人踩,理儿不平有人摆。”现在人们也只是这样猜疑,以后要是真的像人们现在猜疑的这样,恐怕这个村子里还会有热闹了。
鸡宿眼的堂大爷安排完自家的后生之后,守着小豁牙看了一阵,不觉得用衣袖揩了一下两眼。这孩子太懂事儿了,这一声声的哭叫撕得人心里都疼。他揩了眼,又看了看鸡宿眼的另两个孩子,这两个孩子看样子好像还不知道发生了啥子,只是瞪着眼不停地往周围看来看去的,二小子竟然还觉得很好玩似的看着几乎光着身子的三神经乐,小三尽管现在人们觉得长得有点儿像三神经,明面上他还是鸡宿眼的儿子,可能年龄小了些心里害怕,见小豁牙爹一声大一声地哭,嘴巴撇了几撇也哭了。鸡宿眼的堂大爷弯下腰对鸡宿眼的二小子说:“知道吗?你爹死了,平日里你爹最疼的是你,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你爹了。知道你爹咋死的吧?就是这两个不要脸的东西害死的。以后这两个东西就是你们哥仨的仇人。”
鸡宿眼的二小子这会儿好像醒过了神儿,瞅了瞅挺在那里的爹,又看了看眼前跪着的娘和三神经,小脸儿一下子整起来,弯腰捡起小豁牙刚扔下的棒子,照着娘的头上就是一棒子。虽说他还小,力气不全,这一棒子还是打得鸡宿眼的女人一个激灵,不自觉地抬起两手捂住了头。
鸡宿眼的女人回头看了一眼二小子,那双眼里有一股子疼。
鸡宿眼的二小子瞪着娘,手里的棒子倒扔开了,只是那小肚子也随着喘气一起一鼓的。他瞪了一会儿娘,忽地扑通一声,像小豁牙一样跪到了爹的头前,放开喉咙大哭起来。
“别老是哭,得记住是谁害死了你们的爹!”鸡宿眼的堂大爷在一旁说着几个孩子,“仇人就在你们身旁跪着呢,现在你们还小,治不了他们,等你们长大了,该咋样治他们,那就是你们的事儿了。这个时候咱这一大家子只能把他们这样了,我们也不能动手杀了他们俩。”
几个孩子止住了哭声,他们抬头看着堂爷爷,好像要听他安排该咋样去做。
“孩子啊,这是你们长大以后的事儿,现在你们还小,还不知道仇人是啥。等你们长大了,懂事儿了,就知道仇人是啥了。”鸡宿眼的堂大爷看着几个孩子。
鸡宿眼的几个孩子看着鸡宿眼的堂大爷,心里模模糊糊地似乎知道了些仇人不是啥亲戚,应该是给自己这个家带来灾祸的东西。这两个人就是仇人?可这两个人中间有娘呀!娘也成了仇人了?他们又回头看了一眼娘。
“仇人不分远近!有时候跟自己最亲的人会害自己最厉害。”鸡宿眼的堂大爷很经验地跟几个孩子说,“就拿你们的娘来说,谁会想到她会跟三神经和着害死你们的爹呀?你们的爹想不到,外人更想不到。可她还是跟别人一起把自家的人给害了,害得命都没了。”
几个孩子又哭了一阵,小豁牙的嗓子好像已经有些哑了,吱吱啦啦的没了正声。
“孩子啊,歇一会儿再哭吧!”鸡宿眼的堂大爷看着几个孩子,心里那个疼一阵强过一阵,这三个孩子以后咋办?他叹了口气说,“他们欺负你们的爹,就是看着你们的爹老实巴交的,软不拉几的平时也没个脾气。你们的爹要是有一点性子,他们也不敢了。你们几个以后不能跟你们的爹学着,老实巴交的,会遭人欺负。”
几个孩子好像明白了一样点着头。
“你们的爹没了,以后就会有别的孩子欺负你们。小豁牙,你最大,你是哥,以后你还要照顾着两个弟弟别受别的孩子欺负。”鸡宿眼的堂大爷依旧心疼地说,“你们的爹活着,虽说不搪啥事儿,别的孩子心里也犯怵。以后你们的爹没了,别的孩子心里就没个顾忌了。”
院子里的人们还在小声地谈论着些啥子,还有人不时地往院子外面瞅。
“这会儿咋的没看见三神经他女人和几个闺女呀?”有人很意外地说。
“说不准去谁家呆着了,家里闹腾成了这个样子,让谁也呆不住。这事儿还用琢磨?就是在野外呆着,也不往家里来。来家里看到这些,还不给气死呀!”
“就是!要是我,就甩开这个家跟孩子单过去。”
“要说这三神经,也不是个人,家里的女人那样待法儿,外面去勾搭别的女人。”
“这以后三神经的女人不知道会有啥想法,以前都忍着,这回还能忍得下去?”
“她还能咋的呀?几个闺女大大小小的在跟前,不忍着还能咋的?”
“以后这女人可就苦多了,家里的地也没了,指啥吃饭呀?”
“嗨……女人不争气会败家,男人要是不争气,就没日子了。”
……
鸡宿眼的大堂哥狗撵兔子似的追了一路,竟然没能追上阴阳先生。不会吧,该不会是阴阳先生长了膀子飞了,自己这一路的小跑,按说不用半个时辰就能追上阴阳先生,这眼看就要追到阴阳先生家里去了,也不见有阴阳先生的影子,是不是自己追差道儿了?他在阴阳先生的村口站下了脚步,往跑过来的路上看了几回,还是不见阴阳先生的影子。这是咋的一回事儿了呀?论步子,阴阳先生绝不会有自己快,就是他早走了几步,他那步子,三脚踩不死一个蚂蚁,比旱蛤蜊快不到哪儿去,自己这一路的紧追,按说,半路上就能追上他。可这会儿都追到他村子上了,竟然连个人影儿也没见着。该不会是阴阳先生有啥子讲究,这中间不能直接回家?鸡宿眼的大堂哥在村子前来回转着圈儿,心里也来回掂量着这个时候阴阳先生会是到家了还是去了别的地方。来家的可能不大,好像他没有那么快的步子。要是没来家,那他这个时候会在哪儿?他又往来时的路上看了看,这时才见一个人影一跩一跩地从远地方向这个村子的方向走过来,看架势,就是阴阳先生。他火急火燎地迎着人影跑了过去,嘴里还招呼着:“先生,先生,快回走!”
那人听到喊声,停下了脚步,用手打着眼罩子往这边看了看。
鸡宿眼的大堂哥跑得近了才发现这个人不是阴阳先生,只是身架跟走路的样子很像阴阳先生。他在来人面前站下来,有些不好意思地对这个人说了声打扰的话:“对不住了,认错人了,把你看成阴阳先生了。”
“没啥,这大老远的地方看人,难免就看走眼了。”来人笑了一下,说,“你找阴阳先生是不是有啥事儿了?我刚才在路上碰见他了,在那边的十字路口烧纸呢,说是刚从老鸹窝回来。我估摸着也是他去那儿看阴宅子去了。他们这行的规矩,无论去哪儿看阴宅子,回来的时候不能直接回家,要在十字路口烧纸上香,遣送跟过来寻仇的小鬼小怪的。”
“是吗?这个我倒没听说。”鸡宿眼的大堂哥一下子明白过来为啥自己追得这么急切,没能追上阴阳先生,原来阴阳先生还有这么一个规矩。
“听说了吗?老鸹窝那边可热闹了。三神经和一个女人好的都十多年了,外村子里的人都见过他们俩相好,这女人的男人才知道,心里转不开这个弯儿,喝药死了。听说好像男的那一大家子人觉得可气,把三神经和那女的捉了回去,光着身子给那个死了的男人罚跪。要不是我腿不利索,我都想去看这样的热闹。这热闹,人老几百辈子也不多见。”
“听阴阳先生说的?”鸡宿眼的大堂哥一愣,这事儿都传开了?
“哪儿呀!人家阴阳先生会说这事儿?人家这行也有这样的规矩,看完阴宅子回来,要闭口不语两三天呢,中间还不能断了烧纸上香。老鸹窝这事儿呀,路上的人都传焦了。”来人很吃惊地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问,“你就没有扫听到一点儿音讯?”
“不会吧?”鸡宿眼的大堂哥心里一阵的热,这啥事儿啊,路上的人都传焦了?
“真的,路上人们都这样说。”来人很正经八百地说,“没这个风,能会起这个浪?听说男的那一大家子还打算在出棺的时候把三神经的那东西剌下来呢。”
鸡宿眼的大堂哥一下子怔住了。
“咋了?你还不信?”那人瞪着鸡宿眼的大堂哥,“我琢磨着有这个可能,路上的人也不会瞎传说的。想啊,那男人就死在三神经那东西上,家人还不把三神经的那东西给剌掉?”
“你认识三神经?”
“认识,三乡五邻的谁不认识他?他可是个人物!”那人撇了一下嘴,“三神经那个人,为啥人给他起个‘三神经’外号?不就是因为他神一出鬼一出的出了名了,人们才这样喊他三神经。人们也没喊错,他也真能神经,自己有家有女人的,还跟别人的女人好。你说这人,没个正性,几十岁的人了,这不是神经是啥?”
鸡宿眼的大堂哥硬着脸色笑了一下。
“你找阴阳先生是不是也有事儿?”那人好像想起了啥子,“你要找他,就顺着这条路往前走,见一个路口往东拐,那儿有个十字路口,我估摸着他还在那儿呢。”
阴阳先生回来的路上拐弯了,怪不得追不上他了呢。鸡宿眼的大堂哥与那人说了句感谢的话,就奔着那人指的方向迈开步子扑通扑通跑去了。
那人见鸡宿眼的大堂哥这般着急,眨巴了两下眼,叨咕一句:“又谁家死人了?”
鸡宿眼的大堂哥赶到那个十字路口时候,阴阳先生还跪在那里烧着纸钱,嘴里也不知念叨些啥子。念叨一阵,还很慎重地磕上一个头。
“先生,先生。”鸡宿眼的大堂哥小心地招呼了两句。
阴阳先生磕了一个头,小心地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鸡宿眼的大堂哥,没有说话,又转过身磕了一个头,嘴里仍念叨了两句啥子。着才回头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
“先生啊,我这又回来找你了。那边的好些事儿我们也办不明白。”鸡宿眼的大堂哥看着阴阳先生,小着心说,“还有很多事儿得先生你亲自安排呀!”
“跟你说实话吧,给鸡宿眼定那个墓穴,我就犯了一个忌讳,告诉你扎纸人男女烧了又犯了一个忌讳,我这烧纸上香的,就是跟上天请罪,我泄露了天机,是该受罚的。”阴阳先生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说,“那边我就不回了,我给你介绍一个先生,你去找他,就说是我让去的,让他帮助你们把后边的事儿办了。”
“有这种说法吗,请两个先生?”鸡宿眼的大堂哥不能明白地看着阴阳先生。
阴阳先生笑了一下,说:“咋的没有?你没看到过老时候那些大户人家老了人,要请上八个先生一起操办丧事儿。现在不是那个时候了,也就见不着几个先生一起操办丧事的场面了。人,少见了,就会多怪,以为多请了先生会有啥子妨碍。这也没多少年的光景,人就把以前的好多事儿给忘了。我琢磨着,这一土地到户呀,用不了几年,人们还会记起来以前的很多事儿,记起来以前的很多规矩。”
鸡宿眼的大堂哥眨磨着两眼看着阴阳先生。
“知道鸡宿眼为啥会在那个时辰喝药吗?就是不喝药,那个时辰说不定他摔个跟头也会死的,他犯了天煞,阎王爷那里早就有他的一号了。”阴阳先生看着鸡宿眼的大堂哥,很有余味地说,“我的意思,在鸡宿眼这事儿完了之后,把他的女人想法子弄走。要不,那个女人继续待在鸡宿眼家,他家的这几个孩子以后也平安不了。这女人走了之后,还要在鸡宿眼家的院子里埋上几个镇物。我还给你们说一件事儿,三神经这个人,你们不用咋样折腾他,沾了这个女人,他以后好不到哪儿,他也会毁到这个女人的手里。我说的这些你要是不信,就只管往后看着,要是我说的这些以后应验不了,我就不在这个世上活着了。”
“你是说鸡宿眼是她克死的?”鸡宿眼的大堂哥瞪大了两眼,“他们两口子在一块儿过了这十多年了也没事儿呀?”
“那是时辰没到!”阴阳先生琢磨着说,“这个女人不经过七个男人,没个收心。”
这下鸡宿眼的大堂哥更意外了,他半张着嘴想说啥子,还是没能说出来。
“你们也可以找个算命先生算算,有啥讲究算命先生会告诉你们的。”阴阳先生有板有眼地说,“鸡宿眼这事儿你们就去找我给你说的那个先生,让他帮助你们把后面的事儿给操办了,我是不会去了。”然后,他把要介绍的那个先生住的村子告诉了鸡宿眼的大堂哥,“去到之后,你就跟他说是我让你们去请他的。”
鸡宿眼的大堂哥见阴阳先生铁了心不回去了,也没有别的法子了,只好依着阴阳先生说的去找另一个阴阳先生了。